何年若安完整後續

2025-07-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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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因救老將軍而死,我像個累贅一樣,被未婚夫一家硬塞進將軍府。

等了八年,終於等到林有年高中,前來迎娶。

一頂寒酸小轎,讓我當他見不得人的外室。

代他迎娶的老僕為難道:

「張首輔位高權重,榜下抓婿,少爺不得不從,請姑娘體諒。」

將軍府的人提醒:

「姑娘快走吧,若少將軍若咽了氣,你便是要守孝的。這一耽誤,又是一年了。」

我把婚書還給林家。

走到老夫人面前,問:

「老夫人不是要找人給義兄沖喜嗎?您看……我行嗎?」

我站在門口,一身嫁衣紅似火。

迎我的只有一頂灰撲撲的舊轎子,落在地上時,吱呀作響。

四叔佝僂著背從轎旁走來,搓著手,笑得勉強:

「姑娘,上轎吧。」

那轎子,比上月隔壁王員外納妾還要寒酸。

我再孤陋寡聞,也知道這不是娶妻的儀仗。

喉嚨發緊:「林有年,他人呢?」

四叔臉色難看,朝我跪下,如喪考妣:

「是我們林家對不起姑娘……少爺高中,被張首輔榜下捉婿,已在京城成婚了!」

風突然停了,耳邊嗡嗡的。

我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林有年說過,等他高中,定八抬大轎、簪花插柳,風風光光迎我進門。

如今,竟是想用一頂小轎,做他見不得光的外室。

春風裹著柳絮撲在臉上,明明是三月天,我還冷得手指發抖。

四叔惶恐不安:

「張家勢大,在朝中一手遮天。少爺若是不從,莫說前程,只怕連性命都……」

他叫我體諒:「少爺也是沒辦法啊……姑娘也得為少爺想想不是?」

「姑娘住在莊子上,關起門來,跟少爺還是夫妻,一樣的……」

一樣?

當年他們把我塞進將軍府,我寄人籬下,等了一年又一年。

就是等他來迎娶,做他正頭娘子。

哪裡一樣了?

早知道,我寧願流落街頭,也不要死皮賴臉留在將軍府。

那年我爹在陣前救了謝老將軍一命,我成了孤女,叔伯將我攆去未婚夫林有年家。

林母嫌我年紀小,幹不了活還要浪費米飯,厚著臉皮找上將軍老家。

拽著我的胳膊往前一推搡:

「她爹救了老將軍一命,區區二十兩撫恤金就想打發了這丫頭了?」

我絞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裙角,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不見人。

她對著一少年嚷嚷:

「少將軍您說句公道話。」

「要不是這丫頭的爹擋了那一箭,你將軍爹能全須全尾地回來麼?」

林母嗓門大,府門前人來人往,指指點點。

「將軍不是說戰場上的兄弟都是手足嗎?那是不是該負起責任?」

「先養在你們家,左右過兩年就來迎娶。」

「這丫頭皮糙,還能幹點活。」

我偷眼望去,十五歲的謝洲白穿著素白箭袖,像一柄未出鞘的劍,眼色沉沉的,看不出什麼表情。

反正不是高興的模樣。

他身旁的謝老夫人,臉色已十分難看,佛珠在腕間轉得飛快。

我臉上火辣辣地燙。

希冀地看著站在林母身後的林有年,希望他說一句話,別把我送走。

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可是,他向來孝順。

這次,也沒忤逆林母。

「那就留下吧。」

僵持之下,少年突然開口,驚落一樹梨花。

「我正好缺個妹妹。」

於是,我便像個沒人要的貨物一樣,硬塞進了將軍府。

林母離開前,還順走了我裝撫恤金的荷包。

我在謝府,還是個累贅。

「少將軍倒是會做人情……」經過天井,聽見掃灑婆子嘀咕。

「他自己長年在西北也不管事,輕飄飄一句話,就留個拖油瓶給老夫人……」

「將軍浴血陣前,多少將士拼了命也要護主帥周全,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偏生有人臉皮厚,竟拿這個來討好處。」

她們笑話我,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這不,我搖身一變,孤女成了正經小姐。

我低著頭,加快腳步穿過迴廊,那些竊竊私語卻像影子一樣,追著不放:

「哪就是正經小姐了?你看少將軍和老夫人跟她說過兩句話嗎?」

「害,就當給她白吃兩年米飯吧。」

「反正要嫁出去的。」

謝家是簪纓世家,高門大戶里規矩多,我總怕行差踏錯,謹小慎微地規範自己一言一行,生怕給謝家帶來麻煩。

如果老夫人都趕我走了,林家嫌我累贅,我又能去哪呢?

林有年說等他兩年。

可是,我等了兩年又兩年。

第八年,他高中,再也沒有推脫的藉口。

林有年來娶我了。

「顏姑娘,上轎吧。」

「少爺在京城等著呢。」

我在門口躊躇不前。

謝府的嬤嬤上前,低語:

「姑娘還磨蹭什麼?再不走,少將軍要是咽了氣,你便是要守孝的。」

「這一耽誤,又是一年了。」

我回頭望向內院。

府里一片死寂,沒有一絲喜氣。

西北的風沙磨人,謝洲白一年到頭難得回家一次。

這次回來,是被擔架抬進府的,他陣前重傷,已病入膏肓。

來看過的大夫都搖頭,如今,就剩沖喜一途。

謝洲白的未婚妻聽聞,連夜退婚,再倉促定親。

沒人願意嫁過來守寡。

老夫人是謝洲白繼母,只會捻著佛珠求神拜佛,不見悲喜,橫豎不是親生的,聽天由命。

可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四叔還在催我:「姑娘,上轎吧。」

嫲嫲也在催:「快走吧。」

我腳下卻生了根,須臾的時間,就做了一個決定,折返回屋,鼓起勇氣問:

「老夫人,不是要找人給兄長沖喜嗎?」

「您看……我行嗎?」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住。

然後,點了點頭。

四叔急得直跺腳:「姑娘啊!您這是……」

我從袖中掏出婚書塞給他,不想他為難,道:「回去告訴林有年……」

我頓了頓。

嘴角扯出一個笑:

「告訴他,我看上少將軍了,讓他和張家小姐好好過日子,我就不摻和了。」

我緊了緊身上的嫁衣。

雖說沒能穿給想嫁的人看,但,也算為自己穿一次了。

喜堂冷冷清清。

沒有喜樂,沒有賓客,連紅燭也只點了兩支。

我木著身子任由喜婆擺弄著,她往我手裡塞了半截紅綢,另一頭繫著只公雞。

三拜過後,就算禮成。

喜婆牽著我到謝洲白房裡,全程沒有一句話。

新房裡的藥味濃得嗆人。

謝洲白在床上靜靜躺著,我小心翼翼探頭去看。

只見他臉色比紙還白,倒比平日冷言寡語的模樣溫和許多。

替他掖好被角,不經意碰到他冰涼的手腕,涼得像塊冰。

床邊的矮榻上,我團起半張舊棉被,將自己蜷成小小一團。

我茫然地想著,我真壞。

不甘為外室,又沒別的地方去,只能想了個這麼拙劣的方法留在謝府。

以前阿爹講,他們行軍打仗,身上殺孽重,就沒有長命的。

我想,如果謝洲白沒死,我就跟老夫人坦白,不占他正妻位置,以後給謝府為奴為婢。

如果他死了,我就當個寡婦,替他盡孝,也為奴為婢。

這些年,我在謝府學了很多,當個奴婢,我也是能當好的。

這是我的打算。

月光熏人,入睡前,我迷迷糊糊地想著:

到底是委屈了謝家,娶了個出身出身不高的兒媳。

我轉過頭,不禁又看了謝洲白一眼。

他好安靜,呼吸也很微弱。

其實……我更希望他別死。

他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啊……

……

晨光熹微時,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顏若安。」

「你怎麼在這?」

我睜開眼,驚得從榻上滾下來。

抬頭就看見謝洲白倚在床邊,蒼白的臉上眉頭微蹙。

「我、我……」

搜腸刮肚不知怎麼解釋,捋捋裙裾站起來,猛然想起他已經昏迷一月,現在竟醒了。

我尖叫著衝出去喊人,差點被門檻絆倒。

半刻後,屋裡烏泱泱地擠滿了人。

大夫嘖嘖出聲,說是神跡。

謝洲白的病竟好了。

老夫人捻著佛珠站在床邊,神色一如既往地寡淡。

母子說話像隔著一層紗:「讓母親擔心了。」

老夫人點點頭,臨走時突然掃我一眼:「你這丫頭……」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好怕。

怕她後悔讓我沖喜,留下我這個累贅。

「算了,少將軍大病初癒,你好生照顧。」

我垂首應是,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轉念一想又怕謝洲白有想法。

轉頭去看。

他已闔眼睡下。

為了方便照顧謝洲白,我搬進了他房間的隔間。

沖喜一事,他沒問,我也沒說。

有些東西變了,好像又沒變。

兩個人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倒像是回到了從前。

他收留我的頭一年,偶爾見面時,也是客氣疏離,井水不犯河水。

他好心收留我為妹,我卻恩將仇報,趁他生病擅嫁。

如今他醒了,定是惱我的,只是礙於修養才沒開口趕人。

我沒敢真把自己當少將軍夫人。

況且,他還有個從小定親的未婚妻,郭家小姐溫婉賢淑,與他門當戶對。

我戰戰兢兢地攬了他貼身侍從的活,煎藥喂飯、穿衣梳發,一樣不落。

我得讓他知道,我可比丫鬟好用多了!

……

管家拿著名冊往東城牙行去時,我提著裙角跟了上去。

牙行的姑娘們排成一排,個個低眉順眼。

管家挨個問過去。

要年紀小的,聽話的,性子活潑但不能多話的……

我站在一旁,忐忑地絞著衣角,支支吾吾:

「濱叔,其實不用買了,我、我可以當丫鬟的。」

管家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眼神古怪:

「姑娘說笑了,這丫鬟是公子特意吩咐買來……」

我心裡咯噔一下,手指絞得更緊。

他是嫌我伺候得不好?

要換人了?

濱叔這才把話說完:「……給您差遣的。」

我瞪大了眼。

「公子說,您總不愛使喚人,衣裳自己洗,藥自己煎,連桌椅凳都自己擦……」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姑娘,可看上哪個?」

我愣在原地,腦子裡嗡嗡的。

我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也能差遣丫鬟?

林有年的母親不是這樣說的。

……

我自從來了謝府,林母每月雷打不動地送信來。

她千叮萬囑讓我在謝府好好學本領。

刺繡裁衣、燒火做飯、洗衣漿布……要做他們林家婦,這些一樣都不能落下。

不僅如此,還要我跟老夫人學學什麼是世家貴女的風範,以後要給林有年長臉。

等我做好了,就來迎娶。

而林有年的信,翻來覆去就一句:「母親是過來人,見多識廣,聽她的沒錯。」

我苦笑。

這些年,林母信上說的,我真的有努力去做。

白天,我攬過下人的活,蹲在河邊洗衣,裙角濺滿泥點子。

晚上,跟著老夫人身後偷學沏茶賞花的儀態。

扭捏作態,畫虎不成反類犬,貽笑大方。

丫鬟們背地裡笑話我:「瞧她那樣子,還真把自己當小姐了。」

林母愛檢查成效。

第一年,他帶林有年來東都,我幹活累了在樹下乘涼,她當場黑了臉:

「還沒嫁呢,就當自己是享福的少奶奶,往後嫁進林家,到底是你伺候我,還是我伺候你?」

第二年,見我蹲在河邊搓衣裳,她又不滿意:

「還沒進門就一副村姑相,怎麼配得上我兒?」

她總能挑出我的錯處。

第三年,我鼓起勇氣問林有年:「到底什麼時候娶我?」

他吞吞吐吐:「母親說……再等兩年。」

這次的理由是我不敬。

只因她突然上門,沒送拜帖,管家讓她等了一盞茶時間,她不高興了:

「還真把自己當謝府小姐了,好好跟謝府的下人學學,什麼叫恭順!」

我望著林有年,林有年望著他娘。

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下人,可以隨意磋磨。

怎配當個小姐,或者正經夫人。

從牙行回來,我一路恍惚。

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連林有年都嫌我是謝府下人,他為何要給我買丫鬟?

我不懂也不敢問,只好鑽進廚房煮藥。

藥罐在爐子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我盯著跳動的火苗發獃。

端藥出來時,遠遠看見一人披著斗篷,嬌小玲瓏,踏著月色進了謝洲白的院子。

我認得,是謝洲白的未婚妻,郭家小姐。

我慌忙躲到假山後,心口忽然有些堵。

謝洲白果然還是放不下郭小姐。

我看不到謝洲白的臉色。

郭小姐落了淚,帶著哭腔:

「我們都以為你不行了,父親不允我嫁,我只能遵從父命。」

「洲白哥哥,你怪我嗎?」

郭小姐期期艾艾:「如今你好了,我可以……」

「郭姑娘。」

謝洲白出聲打斷了她,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謝某已娶妻,請姑娘自重。」

已娶妻。

三個字,鏗鏘有力。

像一顆石子投到我心口,盪得我心跳不穩。

張家小姐臉色瞬間煞白,不願自取其辱,紅著眼轉身離開。

不慎撞見拐角處的我。

咬著唇看過來時,那眼神像淬了毒,幽幽怨怨。

幸好她沒臉停留,飛快跑了。

「躲著做什麼?」謝洲白突然出聲。

我有些尷尬,低著頭走出來,在桌上擱下藥碗。

「白天去牙行了?」

想起濱叔的話,我盯著自己的鞋尖:

「多謝兄長當年收留我,我有手有腳,能幹活,不用買丫鬟給我的。」

我不想做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累贅。

謝洲白臉色還有些蒼白,躺在榻上,手裡捏著一枝剛折的梨花。

「我收留你,不是讓你當丫鬟的。」

「我久不在東都,不知你在家過得並不好,我如今在家……以後不會了。」

我低著頭絞著衣角:「那時候你昏迷著……婚事不作數的……」

謝洲白眉頭一皺:「不作數?」

燭芯爆出個燈花,屋裡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過了好一會兒。

謝洲白說:「你可以作數。」

我猛地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

燭光映在他素來冷硬的輪廓上,露出幾分我看不懂的柔和。

嘴角彎起,溫溫的。

看得我心口直跳。

林有年站在杏花樹下,心不在焉地聽著新婚妻子說笑。

粉白花瓣落下,人比花嬌。

他想,那年把顏若安送去謝府,也是這個三月天。

她才十三歲,懵懵懂懂,眼巴巴地望著他,哭著說:

「我不想待在這裡,你快些來娶我。」

他故意讓四叔在顏若安面前說張首輔如何冷厲嚴苛,他不能拒絕這門親事,都是權宜之計。

他想著,先把她哄來京城,他們來日方長,其他都是後話。

再者說,她心心念念了八年要嫁他,不會不來的。

這麼一想,他心瞬間定了。

此時,張容婉踮起腳尖,想摘高處的一枝杏花,卻怎麼也夠不著。

林有年回過神,隨手摺下一朵,輕輕簪在她鬢邊。

他心裡盤算著,容婉溫婉賢良,以她性子,應該能容得下顏若安。

林有年在家等了七天,終於等到四叔回來。

只有他一個人。

「顏姑娘……嫁人了。」

林有年猛地站起,想親自去東都一趟。

四叔跪在地上,急得直磕頭,說怎麼也要把他攔下。

「公子,如今您新婚燕爾,首輔大人正要給您謀個好差,這可是關乎林家前程,老夫人盼了多少年,這節骨眼上,您去不得啊!」

「老夫人說了,現在要緊的是要穩住少夫人和首輔大人!」

「顏姑娘只是跟你鬥氣呢。」

林有年攥緊的拳頭慢慢鬆開。

「嗯,娘說得對。」

林有年思考片刻,臉色恢復如常。

他甚至卑劣地想,要是謝洲白那個病秧子早點死就好了,顏若安就沒有理由跟他鬥氣了。

謝洲白很少在東都過生辰,今年是第二次。

他是武將,別人送的都是刀劍玉石,我也不好太寒酸,可翻遍荷包只湊出五兩碎銀。

為此犯了難。

翠兒翻出我壓在箱底的繡片:「姑娘,你繡的這雙面繡梨花極好!不如拿去賣換點銀子?」

不過就是普通一張絲巾繡片。

但翠兒手巧,將絲巾繃進紫檀木框,做成一個桌屏風。

殘陽透過絲巾,照得花瓣盈盈透亮。

這小屏風還能轉起來,一面梨花,一面海棠,在她巧手之下,平添幾分風雅。

「明兒保准賣個好價錢!」

我將信將疑,帶著繡品到珍寶樓寄賣。

東都盛行刺繡。

姑娘小姐們無不有一手繡工,一副上好的繡品,價格抵得過名家畫作。

每月初八,珍寶樓都有拍賣。

這樣的拍賣會,漸漸成了東都女子們暗中較勁的場子。

我站在二樓迴廊,伸長了脖子,看著台下客人們爭相叫價。

「五兩!」

「十兩!」

「五十兩!」

不管誰叫價,樓下雅間裡,總有個人叫價更高。

直到叫到一百兩。

「小姐!一百兩!」

翠兒一嗓子,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我攥著帕子的手直冒汗,價錢遠遠超出我預料。

就在這時,花錦繡坊的秦娘子問:「不知這是哪位姑娘的作品?」

我正要回答。

珍寶樓掌柜捋著山羊鬍,笑容可掬:「是郭家小姐的佳作。」

我怔住了。

回頭看見郭小姐坐在雅座上,優雅翹指,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施施然起身:

「拙作而已,讓各位見笑了。」

明明是我繡的!

翠兒看不過,已一個箭步衝下樓理論。

「這明明是我家小姐繡的,我那天跟小姐一起送來珍寶樓!掌柜可作證!」

郭小姐身後的丫鬟上前,上下打量我:

「我家小姐每月都有繡品拍賣,繡法出眾,東都誰人不知?倒是這位……頭回來吧?」

「這位小姐寂寂無名,空口無憑就說是你的?」

我死死掐著手心,胸口堵著一團火,燒得我眼眶發燙:

「既然這樣……這繡品我不賣了,請還給我。」

郭家丫鬟嗤笑:

「我家小姐的東西,憑什麼給你白拿?」

掌柜眼神躲閃,一口咬定就是郭小姐的。

郭小姐柔聲提醒:

「小檀,得饒人處且饒人。」

「姑娘,這賣繡品的銀錢,我原是要捐給慈善堂的,若你有什麼難處,不妨開口,我能幫上的定會幫你。」

「可這是我的東西……」

她們一人一句,扇得我臉上火辣辣地疼。

在場的人看著我,交頭接耳,都是不善的目光。

翠兒還想上前理論,卻被我拉住。

今日這場,明明是郭小姐和掌柜串通。

「這繡品就是顏若安的。」

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雅間傳來。

下一刻,雅間竹簾被撩開,走出一人,正是謝洲白。一襲靛青色長衫襯得他格外挺拔。

他聲音不大,卻讓整個珍寶樓瞬間安靜下來。

謝洲白從袖中摸出一個香囊,遞給繡坊秦娘子:

「秦老闆不妨看看,兩者繡工可是一樣。」

此時,郭小姐臉色開始有些難看。

秦娘子接過香囊,對著天光仔細端詳。

秦娘子是內行人,一眼便瞧出拍賣的繡品和謝洲白香囊上的梨花一模一樣,用的是同一張底稿。

郭小姐臉色蒼白,手指捏著謝洲白的袖口,軟糯哀求:「洲白哥哥……」

謝洲白並不看她。

「所謂繡畫同工,這個做不了假,不如兩位再畫一副底稿,那這繡屏是誰的,不是一眼便知嗎?」

冷眼一瞥:「郭姑娘,請吧。」

郭小姐含著淚,落荒而逃。

最終那繡屏以一百兩成交,而買主竟是謝洲白自己。

我坐在馬車上,攥著百兩銀子,不知該說什麼話。

謝洲白坐在我對面。

車簾被春風吹起,一縷陽光斜斜地照在他腰間。

腰間一個褪色的藕色香囊。

那年謝洲白生辰,他剛好回了東都。

我囊中羞澀,送不出像樣的東西,熬了三個通宵繡的荷包,寒酸得很。

我遞給他時,他只淡淡點頭,說了聲謝。

我沒見過他用那個香囊,想是早扔了。

原來,他一直戴在身上,洗得泛白。

馬車裡很安靜。

聲音細如蚊吶:「我本來……是想換了銀子,打一把弓,做你生辰禮的。」

謝洲白彎了彎嘴角。

那目光溫柔得讓人發顫。

解下荷包:「刀劍弓弩我有許多,三頭六臂都使不過來,看來看去,還是香囊實用。」

「這箇舊了,你就給我繡個新的當生辰禮吧。」

我忙不迭接過,臉上有些發燙,問:「你想要個什麼圖案?」

「魚鷹吧。」

他膝上擱著一本詩經,翻開的那一頁: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以前林有年教過我,雎鳩就是魚鷹。

林有年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焦躁不安。

四叔又去了一趟東都,回來告訴他,謝洲白醒了。

他沒死,顏若安還細心照料,兩人形影不離。

一瞬間,他沒了主意。

只想親自去東都。

最後還是母親定了他的心:「為個女人急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謝家老夫人不喜顏若安,那少將軍也是個冰疙瘩,這一家子沒一個待見那丫頭的,那丫頭巴不得快點離開。」

「死丫頭,欲擒故縱罷了。」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張氏趕緊懷上,有了孩子,就離不開你了。以後你要納什麼妾,置什麼外室,她還說嘴不得。」

林有年想了想:「母親說的有理。」

林母走後,林有年從袖中摸出塊玉佩交給四叔。

「這個給她,她見了,就明白我的心意。」

四叔遲疑了一下,雙手接過。

沒敢說那日遠遠瞧見,謝將軍牽著顏若安的手從馬車下來,顏若安臉上,是他沒見過的歡欣笑容。

顏姑娘的心,怕是早被謝將軍勾了。

梨花落盡,枝頭結子。

四叔弓著腰站在樹下,把一塊魚紋玉佩往我面前推了又推。

是林家的家傳信物。

當年林母將我塞給將軍府時,林有年將信物給我,說收了玉佩我就是林家人,他一定來迎娶。

讓我安心留在將軍府。

林母眼疾手快搶了回去,斥他:

「哪有未納彩就送信物的,太把她當回事,以後會恃寵而驕沒了分寸。」

「為娘養你這般大,是讓你專心讀書,不是去討女人歡心。」

那時,林有年一臉羞愧,給林母賠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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