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村裡開診所,被村民說賺黑心錢。
其實村民都知道我賺不到錢,但他們知道我家在城裡有別墅後,就立馬抄起傢伙逼我們退錢。
診所被砸的一片狼藉,我阻攔過程中手被桌角磕到。
村長兒子腹腔大出血那天,我舉起包紮成豬蹄的手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手受傷做不了手術。」
1.
村長兒子氣勢洶洶的帶著人來我們家診所,一個二個臉色都不好看。
我一愣,「出什麼事了?」
劉志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就對著村民們說:
「鄉親們,就是她,平日裡裝的醫者仁心,我在城裡可看見了,她買別墅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全款買的。」
「那別墅我看了,沒個三百萬,你們以為能拿下嗎?可想而知,他們家賺了多少黑心錢。」
劉志越說越激動,牽著村民們的情緒。
我放下手裡的筆記,打斷他:
「劉志你放什麼屁呢?我賺什麼黑心錢了?」
劉志嗤笑一聲:「怎麼?心虛了?」
「那天你給張叔做手術,張口就是五百,又沒用你什麼東西,一場手術憑什麼那麼貴?大傢伙都是鄉親,你無非是看張嬸子著急,獅子大開口!」
劉志說的起勁,我想起來這件事。
當時正是晚上,張嬸子哭著敲我們家門,說張叔不行了。
「老頭子非要喝酒,出門摔一跟頭,還吐血,現在人就不行了。」
「哎呦喂,我就這麼一個老伴,要是沒了我可怎麼活啊!」
我打眼一瞧,檢查張叔傷勢,蹙起眉。
他這是腹腔出血。
現在血液不通,需要立刻手術,不然很容易休剋死亡。
這手術完全是與死神賽跑,但我有些猶豫,畢竟有些事情需要提前說好。
「張嬸子,這種手術我資質不夠,做倒是也能做,就是如果被人發現...」
張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都越發顫抖。
「從這去醫院要兩個小時,老頭子已經不行了啊,嬸兒求你了,你救救他吧,大傢伙都是鄉親,不會說出去的。」
「求你了,嬸兒發誓一定不會說出去,只要你肯救我家老頭子我做什麼都行啊。」
「你放心,手術後老頭子是死是活嬸兒也不會訛你,只要你肯救就有希望啊!我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賴到你身上的。」
說著說著張嬸就要朝我磕頭。
我答應了。
因為擺在我面前的,是一條人命,我不可能熟視無睹。
那場手術我收了五百,包括麻醉藥劑,所以完全沒掙什麼錢。
我沒有看劉志,只是將目光挪向人群里的張嬸跟張叔。
「張叔張嬸,你們也覺得我賺了你們的黑心錢?」
2.
張嬸不敢看我,捏著手擦臉上的汗。
是張叔先開的口:「當然!」
「當時老伴兒著急救我,你張口就要五百,不就是算準了醫院遠,而這幾個村子就你一個醫生,小娃娃心這麼黑,難道還不讓人說?」
「還有你賣的藥,打針吊水什麼的,一個人賺幾十塊錢,村裡這麼多人有個小病小痛都找你,一年下來少說也賺我們十幾萬。」
「更不用說隔壁幾個村都找你看病,一年不得賺幾十萬啊?現在到城裡買了別墅,可想而知賺了我們多少血汗錢。」
「你也不怕遭雷劈,大傢伙一年賣蔬菜水果才能賺幾個錢?合著你拿我們的血汗錢去買別墅,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我實在佩服他們的邏輯。
我就該分文不取,自己拿錢進藥,再免費發放給大家唄?
我是什麼冤種嗎,合著上輩子欠他們的。
當初我本意是去城裡發展,醫科大畢業後醫院都找好了,是他們求著我留下。
鄉親們當時提著水果雞蛋,還有的殺了雞拎著豬肉到我們家,紛紛勸我能不能在村裡開個診所。
「悠悠,我們村就你一個懂醫的,你要是走了,我們村可怎麼辦吶!」
「你要是在這開診所,不一定比城裡醫院賺的少啊,方圓十里可就你這麼一個診所,價錢什麼的也都你定,我們也都能接受,只要你留下!」
當時大傢伙一唱一和,搭的戲台子表演的非常精彩。
我爸我媽也勸我,說留在這裡造福鄉親,也能鍛鍊自己。
貧瘠的村莊,醫療資源匱乏,行醫者不問出路。
看著鄉親們誠懇的眼神,我答應了。
但現在,我卻覺得不值得。
「你們說這話未免太沒良心了吧,我要的五百是儀器跟藥劑錢,手術費我分文沒收。」
「我賣給你們的藥,給你們打的針,成本加起來都幾十,一單只賺你們兩塊錢,這還不算往返進貨的油錢,怎麼就黑心錢了?」
「還有,當初是你們求著我留下來開診所的,現在是打算過河拆橋嗎?有些事情撕破了臉皮,再想挽回可就晚了。」
鄉親們有些猶豫,沒有人敢說話。
因為我確確實實是這方圓十里唯一一家診所,要是我不開了,他們以後就得跑幾十公里去城裡看病。
光是來回油錢就百十塊。
怎麼算都是我開診所最方便。
3.
劉志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他舉手示意村民們別緊張。
「大家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有個朋友是大醫院的醫生,我跟他說了村裡的情況,他答應來村裡開個診所,價格是市面上的一半!絕對不賺鄉親們的血汗錢!」
說到不賺鄉親們的血汗錢,劉志咬重這幾個字,又看向我。
意味再明顯不過。
我嗤笑一聲:「比市面上低一半價格?黑診所吧,到時候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各位。」
這麼一說,村民們面面相覷,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什麼。
對他們來說,利益至上。
看到有人質疑他,劉志跳出來。
「大傢伙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我爸吧,他是村長,出了事我們家肯定第一個擔責。」
「你們要是有顧慮,我們簽個合同,肯定不讓大傢伙吃虧。」
劉志這麼一說,鄉親的顧慮就被打消了。
在他們看來,小錢辦大事就是最重要的。
鬧劇一場,我當個笑話看了,拍拍手想要進門,被劉志攔住。
「你賺的錢不打算還大傢伙嗎?」
「啪!」
一聲脆響,我打在劉志臉上。
他卻像是很享受一樣,饜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笑的猥瑣模樣讓我直犯噁心。
「劉志,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拒絕你了嗎?跳樑小丑,沒臉沒皮,我多看一眼都嫌髒。」
見我態度強硬,村民們也都破罐子破摔,暴露本性。
畢竟馬上就要有新診所,比我賣的還便宜。
「悠悠,鄉里鄉親,不想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你把我們大傢伙給的錢都還回來這事就算了。」
和他們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錢?呵,我今天明確告訴你們了,我開這個診所起,就沒賺過錢,賠本的生意做到現在是因為醫者仁心,我心底存著對各位的善良,但今天你們親生把這絲善良殺死了。」
「平常誰家孫子孫女發燒感冒送過來,我打針可都是沒收錢,你們之間有的人還賒帳,欠的錢到現在都沒有還,是吧秦家大哥?」
剛剛跟著劉志耀武揚威的秦家大哥,見我直接點名,略顯尷尬。
他站到劉志面前,指著我。
「那咋了?你賺這麼多錢,平日裡幫幫我們這些困難戶跟要你命一樣!」
「大傢伙還跟她廢什麼話,直接砸了她這診所,看她還怎麼賺大家黑心錢!」
可能是為了掩飾尷尬,也可能是被戳穿的羞憤,他第一個帶頭闖進診所。
東西被他扔在地上,一片狼藉,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日常藥品被他們拿進口袋裝著。
我父母披上衣服也急急忙忙趕到,眼看這場景都傻了眼。
我媽想要上前攔著他們,結果他們紅了眼,嫌礙事的一把推開。
我眼疾手快護住桌角,我媽磕在我手上,才沒出什麼事。
「這是咋了?你們幹什麼!」
「悠悠啊,這診所要被毀了,你怎麼不急啊!」
我將爸媽護在身後,安慰二老。
「沒事,我報警了。」
4.
誰知道劉志聽見了大笑,他走到我面前,吹著口哨,一副沒所謂的態度。
「報警?大不了魚死網破唄,你非法行醫這件事我們都能作證,等著被判刑吧!」
「但你要是求求我,我們兩家結親以後,我當然會護著你......」
......
我抬起胳膊,露出狠色。
「哎呀疼疼疼疼疼疼,錯了。」
劉志胳膊被我掰到身後,疼的直冒眼淚,我加重力道。
「你狗脖子上面頂的是顆腫瘤嗎?放田莊裡,驢一天啥也不幹,盡踢你腦袋了。」
我從小就學散打,劉志眼見著打不贏我,趕忙拿完東西就溜了。
鄉親們壓根不念一點情分,能拿的就拿,拿不了的也全砸了。
總之,斬斷了鄰里之間最後一絲情分。
那我後面也就沒什麼可顧念的了。
他們作完亂後,良心未泯的村民不敢抬頭看我們,而以劉志為首的,臨走前還啐了一口。
「等著吧,黑心肝的東西遲早遭報應,我們鐵定讓你把牢底坐穿!到時候求我們都沒有用。」
父母走到我面前,面色有些擔憂。
「非法行醫...悠悠,你不會有事吧。」
我拍了拍二老,讓他們不用操心。
「放心吧沒事,都是他們自作聰明,我是出於緊急情況才開刀做的手術,不構成非法行醫。」
「打針錢跟藥錢我基本跟做慈善沒區別,他們不感恩就算了,現在這麼對我們,我們不怕事,捅出去我們也占理。」
看著診所的一片混亂,還有藥架上空空如也,我笑了。
我調出監控視頻,看著清晰可見的畫面。
「但是他們就沒這麼好運了,劉志找的狐朋狗友我知道,前些年因為賣假藥吃死過人,判了十年又出來了。」
「今天這件事我不會算了,我會告他們入室搶劫,並讓他們還清欠款。」
「從今往後,我們跟田家村就沒什麼關係了。」
父母拎得清,紛紛點點頭。
他們嘆了口氣,又替我打抱不平。
「也怪我們當初勸你留在村裡,不然你現在在城裡發展的也很好。」
我一邊安慰他們,一邊找了塊還完好的紗布,將手裡三層外三層包了起來。
「我現在答應胡教授入職也是一樣的,這件事你們不用自責,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跑過去攬住他們,笑的開心。
「正好收拾收拾東西,明天進城的時候先搬些行李過去,東西太多,得分好幾趟搬呢。」
第二天一早。
我們搬東西到車裡,打算去城裡。
一出來就看見劉志跟著一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兩個人商量著什麼。
我一眼認出來,那男人就是賣假藥的葛老三。
好早以前就看到兩個人混在一起了,沒想到劉志還真敢跟他合作。
我心想著晦氣,轉頭去搬另一箱東西,劉志喊住我。
「這就被趕跑了?還以為你要死皮賴臉堅持幾天。」
「你一個女人憑什麼從小就比我強,鄉親都說你有出息,還不是被我們像過街老鼠一樣趕出去。」
我洋裝沒有聽見,踢了一腳面前的飲料瓶,它彈起來進了垃圾桶。
「垃圾在這擋什麼道,在垃圾桶里待著不好嗎。」
劉志氣的青筋暴起,和我說走著瞧,一定要我好看。
......
5.
我們剛一走,警察就來了。
門口的攝像頭拍的很清楚,我在手機看著這場鬧劇的後續。
「賠償什麼錢?這是他們家欠我們的,開診所盡收的黑心錢啊,我們現在只是拿東西來抵。」
「對啊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這不算犯法吧,她賺了我們很多錢,還買了別墅,我們一沒搶錢,二沒偷東西,有什麼罪啊?」
這話一出,警察叔叔們都聽笑了。
劉志跑出來,看見警車人都傻了,他沒想到我真的會報警。
「好好好,你翻臉無情,別怪我把你事兒都抖落出去,咱誰也別好過!」
劉志撥開人群,走到警察面前。
他斬釘截鐵,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給我看笑了。
「我建議你們查查趙悠悠的資質,說不定連經營許可證都沒有,平時賣我們的藥價錢也有問題。」
「還有她非法行醫收了五百塊,我們全村人都能作證。」
「你們先去查查她吧,她這樣的人入了社會,就是個毒瘤,是個禍害!」
劉志這話一出,剛剛被噎住的村名們也紛紛支持他。
畢竟都是參與了這件事的人,這個時候他們比以往都要團結。
人性就是這樣。
「對啊,趙悠悠她賣的藥肯定有問題,不然她上哪去買別墅?」
「她沒有資質還開刀救人,誰知道安的什麼心,不就是看人家張嬸子嚇得不行了亂要價,動個刀子才幾個小時,就要五百,我們一個月都賺不了那麼多錢。」
「她說那些藥品一單就賺我們兩塊,我覺得沒必要吧,大家鄉里鄉親的,幹什麼賺我們那個錢啊!」
......
那樂山大佛就應該我去坐,我普度眾生去。
耍無賴還能說的這麼理所當然。
但看到他們的嘴臉後,我毫無波瀾。
他們這副樣子,我早就想到了。
開診所的所有資質我早就交給警察核驗。
藥品價格也屬於低價,不怕他們查,跟黑心沾不上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