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奇緣完整後續

2025-07-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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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翻開一個話本兒。

話本寫道,我在山崖下撿的便宜夫君竟是假死的薛小侯爺。

與我成婚三年後,他回到京城,迎娶他的青梅竹馬。

愧疚之下,薛澤納我為妾。我成了這對璧人之間的隱疾、沉疴。

主母冷眼,下人刁難,我與奴婢無異。

後來薛澤舊疾復發,每況愈下,我為他尋遍草藥,一去不回。

最終,薛澤在雪山下找到了我的屍體,還有我懷中的雪芝草。

從此永寧侯紅了眼,發了瘋,再沒愛過任何人。

我皺眉,是做永寧侯此生唯一一個愛過的女人?還是訛他點錢?

1

真怪,這話本中的二人好生熟悉。熱鬧的街市也安靜得出奇。

我合上冊子,從話本里怪異的世界抽離開,喧鬧聲突然如流水般回到我的耳朵里。

還未發覺冷汗把前襟後背都打濕了。

「老闆,這本書是誰寫的,我瞧著很是不通。」

書攤前佝僂著身子的老頭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著暗光。

他捻起鬍子,「通與不通……姑娘既然已經讀完了,就得買下來。」

「好吧,多少錢。」我掏出荷包。

「二兩三錢。」

詭異得很。這恰恰是我今日賣藥材所得的錢數。

那老頭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像是一條蛇。

「給你。」我匆匆付過錢,把話本兒揣在懷裡,懷疑的火苗也種在了我心裡。

我回到磚房的時候,謝山正在寫字。幾縷夕陽,給他的了輪廓鍍了一層金。

山人樸實,知農事,懂桑麻,卻少有人如謝山一般寫一手好字。

我復又打開那話本來看,卻只見一本無字之書。那些原本附於紙上,驚心動魄的文字,不知何時不翼而飛。

我揉揉眼睛,難道是我出了幻覺。

「回來了。」

謝山抬頭,朝我溫然一笑。

我點點頭,沒有作聲,去灶上忙活,半晌端出飯菜來。

今天有我特意從鎮上買來的魚乾。

「你的廚藝又精進了。」謝山夾了一口,隨口一贊,面上並無驚艷之色。

「這是海魚,好吃嗎?」我試探。

「不錯。這種魚更適合做成魚膾,鮮美異常。」

難得有魚,他吃得很香。

三年前,我撿他回家,為他醫治。他似乎摔壞了腦子,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家在川蜀。無論是川蜀,還是這裡,都距海很遠,絕吃不到新鮮的海魚。魚膾的吃法更只是海市蜃樓,紙上談兵。

今日他睡得很早。

我伏在枕邊,看著他熟睡的側臉,忍不住輕聲喚。

「薛澤?」

他的眉頭緊皺。

我鬆了口氣,也許是我想多了。

我剛閉上眼想睡。

「卿卿。」

我驀地睜開眼。

被謝山如此溫柔呢喃的人並不是我,而是話本中薛小侯爺的青梅竹馬,沈婉卿。

我再也睡不著,我驚惶的目光爬上了謝山那張書桌。那是我與他剛成親不久,他親自監工,請了木匠來打的。謝山素好讀書,我便為了他常去鎮上的書攤。小鎮閉塞,買到的書也往往東拼西湊,大有缺漏,可惜我不懂,還捧到他面前邀功。

謝山只是望著我搖頭笑笑。他時常伏案長讀,或謄或寫,我不愛筆墨,都不大在意。偶爾一望,他書的都是些山水詩文,我便再沒看過。

我竟不知,日日相對的平平無奇的書桌,竟然藏有暗格。

「啪」一聲,掉出個小匣子來。

我打開,只見裡頭厚厚一疊未曾寄出的書信,頂頭都寫著「卿卿親啟,見字如晤」。三年來,心裡挂念著沈婉卿,卻不得不與我親昵,薛澤,你演得很苦吧。

原來成親那日,搖曳的紅燭朦朧,你看不見春光,只把沈婉卿的名字重重咽下。

我跑出門,坐在小山坡上透氣,月色涼得很。

那話本於我就像是一場噩夢,即使再荒誕,現在的我也不得不相信,原來我的謝山不是謝山,是薛澤。

接下來怎麼辦呢?難道我要像話本里一樣,為他死嗎?想到這,我的身子竟然一抖,原來我是怕的。我以採藥為生,翻過陡壁,走過峭崖,都沒有今天這麼怕。那撲朔迷離的未來當真註定了嗎?我娘親說,噩夢說破了,便不會成真了。看到話本的我,就好像戳破了一場噩夢。不,我雖然愛謝山,但我並不愛薛澤,更不會為了他踐踏我的尊嚴,拋卻我的性命。

我回到屋子裡,躺回床上,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合著眼睛。半夢半醒之間,謝山長臂一伸,想把我撈在懷裡,我躲開了,我實在怕他抱錯了人。

2

日子車輪一樣又滾了十天,我對謝山始終淡淡的,他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後來的沉默。

也許他終於覺察到了什麼,也許是薛家實在等不及,攤牌的日子比話本里要足足早了一個月。

看呀,那話本並非是金科玉律,板上釘釘的生死簿,而實在人力能改。

『那天我背著藥簍剛回到小院,就覺察到有什麼地方不尋常,空氣中似飄著若有若無的淡香。我推開門,看見正廳的圓桌矮凳被挪開了,反而擺上了四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八仙椅,一對穿著不凡的老夫婦坐在中間,左邊坐的是著粉衫、戴幃帽的年輕女子,右邊則坐著謝山,不,現在應該叫他薛澤。

三道目光齊刷刷向我射來,我不禁退了一步,不知道地見了這陣仗,還以為是開堂問罪呢。

似乎是尷尬窘迫,薛澤並不敢看我。

我卻拿目光釘死了他,我不必問這幾個人是誰,無非是他的父母,還有他的良配沈婉卿。

我只問他:「我的薄荷葉去哪了?」

正廳採光極好,我常在這裡曬藥材,今日出門前,我特意曬了幾竹箕的薄荷葉,以備夏日泡水解暑喝。現在,那幾個竹箕都不翼而飛了。

薛澤沒料到我會先問薄荷,略一怔,然後緩緩開口:「青黛,你先別急。我有正事要與你說,這兩位是——」

我不耐地打斷他:「謝山,我問你,我的薄荷葉呢?還是說,我應該叫你薛澤?」

他的呼吸一窒,頓了頓,「你果然知道了。」

也許是不滿我們四目相對,沈婉卿忍不住插嘴,「青黛姑娘,是我方才收拾空地,好擺椅子,把你的薄荷葉挪走了。」

我順著她有些躲閃的目光朝門外望去,院中的草垛里,我的薄荷葉撒了一地。

我低下頭:「你們這樣闖到別人家來,亂動別人的東西,實在不算大家之禮。」

上首的老夫婦一直撐著的面容終於有些僵硬。

還是沈婉卿不溫不火道:「不過是為了騰騰空,收拾個落腳的地方出來,若有得罪的地方,我給姑娘賠不是了。」

我環顧四周,四個人,四張椅子,唯獨我單單立在一邊。我轉向薛澤:「要說什麼便說吧。」

薛澤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慢慢道:「青黛,抱歉。我不是謝山,我是薛澤。三年前,我與偽王一同出征,本以為打了勝仗可以凱旋歸來,不想回京途中偽王反節,推我摔下懸崖,幸得姑娘搭救,才撿回了一條命。」

姑娘……我嚼著這個在他口中有些生澀的稱呼,不免苦笑。我不擅長與人親近,即使成了親,面對他時也是笨拙木訥得很,他倒熟門熟路地叫我阿黛,日日黏著我,甩也甩不掉。如今,他竟稱我姑娘……

「本想休養好了便回京,」薛澤停了停,「可偽王當道,只怕知道我沒死,會連累家人,所以……」

我閉目,接著他的話:「所以你便假稱失憶,與我結親?」

過去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流淌。

薛澤低下眼睛:「姑娘心地善良,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

我仍孤單單站在廳中央,他父母看我的眼神有說不上來的疏離與淡漠。他們一定累了吧,與兒子三年未見,再見時卻不得不面對我這個外人。

「不只是因為我善良吧,」我偏偏頭,捉住他閃爍的眼神,「你知道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又是採藥女,鎮上的官紳都會給我三分薄面,這三年,清查戶籍的人從未為難於你,沒有什麼地方比我這裡更適合隱姓埋名了吧?」

薛澤再一抬頭,突然有了怒意:「青黛,你竟這麼想我!你可知早在半年前偽王伏誅,我便與本家恢復了書信,我本可以早歸,若不是想著你……」

我冷笑,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區別嗎?

忍了半晌的薛澤的母親,終於開口了。

「姑娘,這幾年來多虧了你忙前忙後。」

她的眼神愛憐地黏在毫髮無損的薛澤身上,復又流轉到一旁手足無措的沈婉卿。

「這位是沈姑娘,與我們薛澤自小就有婚約,我們不日就將啟程回京,沈姑娘苦等了澤哥兒三年,也該有個交代。」

我定定地望著她,一語不發。那我的三年呢,又有什麼交代?

薛母的語氣仍然不急不緩:「澤哥兒對姑娘的虧欠我們看在眼裡,竟不知如何補償才好?」

薛澤聞言,立起身來,朝薛母行了個禮。

「母親,兒子已決定納青黛為妾,和沈姑娘一同入門。」

說罷,他又朝著沈婉卿拱了拱手。

「還望沈小姐海涵。」

薛母皺了皺眉,但是沒說什麼。

沈婉卿掀了幃帽,露出發白的臉,她囁嚅著,終究還是說:「小侯爺知恩圖報,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卿卿很感激。」

一直沉默的薛父冷哼一聲,揪了一把鬍子。

「納妾亦有納妾的規矩。沒有父母之命,算什麼婚姻?」

薛澤把腰埋得更深。

「青黛她,無父無母。」

我心尖一陣艱澀,原來他亦知道我無父無母,無所依傍。

「那就請族長!」薛父不耐煩地一揮手。

我轉頭看著站在我身邊的男人,他一身粗布衫下包著的身軀挺拔如修竹,山野泥濘,卻染不上他的身。原來翩翩公子早有良配,而山林中生長的一株小小青黛,怎能錯把自身託付?

公子納妾,雙親點頭,夫人海涵,真是美談佳話,好一段風流。

唯獨無人問我青黛。

3

我無族人,何來族長?我在這小小村莊的鄰里,便是我的親人。難為薛澤還記得為我們證婚的劉大善人。

大善人年過古稀,搖頭晃腦地捋著鬍子,口中咿咿呀呀,任沈婉卿讓座與他,好聲好氣地說了一通,也不知聽懂沒有。

薛澤的眉頭越皺越緊,終於擠出笑意,半蹲到低眉垂眼的大善人跟前:「善人,您還記得我嗎?」

大善人的眼睛突然一亮,嘿嘿笑了:「謝山!」

這個名字讓那些個貴人都打了個哆嗦,我冷嗤一聲,原來他們都是聽不得這個名字的。

薛澤收了笑意,正色道:「善人,我不是謝山。我是薛澤。」薛澤伸手指了指上座:「這是我的父母,他們來尋我了。我要帶青黛一同回去,納她為妾。」

大善人搖搖頭,還是笑眯眯的:「不成啊!辱妻為妾,怎麼成啊?」

一個辱字,讓薛澤的父母都別開了頭。

我的拳頭更是不由得攥緊了。也不知薛澤還認不認,我曾是他的妻。

薛澤也低下頭,半晌才緩緩抬起來,面上的表情也柔軟了許多:「我知對不起青黛。可我二人身份懸殊,我早有婚約,縱有心抬舉,也給不了青黛妻的名分。」

大善人突然冷笑一聲,又一搖頭:「你是什麼身份吶?」

這一問,倒叫薛澤羞於開口。所謂永寧侯府的繼承人,其實也不過是白身。

薛父急躁,聽不下去,拍了拍八仙椅扶手:「我兒剛立軍功,正值新帝登基。」薛父向遠方遙遙拱了拱手,以表尊敬,「將來登堂拜相,自是不在話下。婚姻大事,怎能不門當戶對啊?」

「哦。」大善人終於將鬍子捋順了,不住地點頭:「此話有理!此話有理!」

「不過——」話鋒一轉,大善人似乎在沉思什麼,他抿了抿嘴,才開口,「如此只怕要背上薄情寡恩,呃,忘恩負義之罵名啊!」

大善人的隆隆笑聲響在我的小廳堂里。我卻清楚聽到薛澤倒吸地一口冷氣。

登堂拜相?一旦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他的仕途將止步不前。

薛澤求助似地看著我,我自是錯開眼不看他。

大善人擺擺手,起身要走。

「後生願給青黛貴妾之名。」薛澤一咬牙,又是一躬身,止住了大善人的腳步。

我只笑出眼淚來,心裡卻像砸碎了什麼一樣痛快。

大善人只是笑,只是搖頭,拔腳就走。

「善人留步。」我笑著攔住大善人。

薛澤剛沉下的眸子又亮了。

大善人盯著我的眼神陰晴不定。

「青黛,你想好了?」

我點頭:「我想好了。」

環顧眾人一周,我笑得燦爛。

「三年的看護照顧,加上封口費,收你們兩千兩白銀不過分吧?」

大善人僵硬的臉突然紅潤了起來,拍了拍心口,似胸有成足:「如此甚好,老朽今日也能做個見證!」

「三年的夫妻恩情,在青黛心中,還沒有銀錢重要嗎?」薛澤垂著雙手,笑得苦澀又失落,竟然一副受了辜負的傷情模樣。

薛老夫婦的臉色不虞。

沈婉卿深吸了一口氣,朱唇微啟:「青黛姑娘,我原以為你二人是有情的,縱使你身份不明——接到府上做個妾也使得,你若不肯呢,貼補你些也是應當的。可你一開口就是兩千兩白銀,豈非訛詐?」

大善人喝了口我倒的茶,清了清嗓子:「要得,要得啊!青黛,你去鎮上把吳秀才請來,把條目也列清楚,如此,才好……」他飛快地上下掃了眼薛澤,「銀貨兩訖呀!」

4

吳秀才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

大善人仍舊閉目養神,笑眯眯的。

薛家父母沒有想到我真的一筆一筆地算錢,臉色更加黑沉了。

小小的廳內雖然坐了這許多人,竟然靜得可怕。

我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半倚著椅身,捏著茶杯沉思的薛澤臉上。

此刻我的眼神格外柔軟。

「薛澤,你起身。」

薛澤不明所以地站起來,眼中微動。

「青黛,你改了主意?」

沒有。我不輕不重地推了他一把。

「你讓讓。」

我迅速鑽到他的位置上坐好,這八仙椅就是穩。

薛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滿溢於言表。

「如此粗野!」

我毫不示弱地瞥了他一眼。

「伯父不請自來,是失禮。不懂讓座與主人,是失禮。至於無人相讓,就自顧自坐在主位,更是沒有教養。」我把「教養」兩個字咬得很重。

薛父捏緊拳頭,重重地砸在扶手上。

薛澤更是怒不可遏。

「青黛,你何時變得如此不懂尊卑?」

我冷笑幾聲,反唇相譏,「是你們不知禮數在先。況且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知你們這些人,到底比我尊貴幾分?」

沈婉卿的臉色越來越慘白,仿佛馬上就要暈倒。

「青黛姑娘,你不要動氣。伯父伯母年歲大了,久站不得。」

我盯著她,帶著些許厭惡的神色。

她腰肢那樣的細,臉蛋不過巴掌大小,一開口便是溫言軟語,誰能想到她會如話本中那般陰冷?原來我一旦嫁入侯府,她便會為我灌下避子湯,薛澤縱然大怒,她便只是哭,薛澤便攬住她長嘆一口氣:「卿卿,你一落淚,我便心軟了。」

那本小冊子那樣薄,原來竟是我輕賤的一生。我是背景,是陪襯,是薛澤想抹去的污點,直到我死,直到我死。

烏黑的字似乎從那本薄薄的話本中飛出來,將我緊緊纏繞住。

「他們是老人,那沈小姐你呢?」我輕蔑地笑,「你剛剛不也坐得很穩當嗎?」

沈婉卿動動唇,想辯解什麼,我趕緊一伸手打住。

「還有一事要提醒沈小姐。你畢竟還沒過門,跟著侯府的人來這裡尋薛澤,不大合適吧?傳出去,尚書大人的臉要往哪裡擱?」

「你怎知道我父親是尚書?」

沈婉卿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向我走來,她離我越來越近,我也不由得怕了。我想起話本中面目猙獰的沈婉卿,某次竟然假借夢魘之名,差點將我活活掐死……

我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牙齒不住地打戰。

正當我不知如何回答她時,大善人又捋了一把鬍子。

「啊,這禮記有雲,聘為妻,奔為妾。」

大善人沖薛澤笑笑,一臉的和善:「看來公子的貴妾有了人選。」

沈婉卿的怨毒一閃而過。

我心中暗笑,忍得很辛苦吧?

吳秀才的算盤聲終於停了。

他拿起一旁的算紙,念起了條目,並貼心地一一做了詳解。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下如此貴人,收個七百兩,當然童叟無欺。」

他滿臉堆笑,沖薛澤擠了擠眼睛。

「古有神農嘗百草,今有青黛姑娘能識千種藥。兩位老爺有所不知,咱們青黛姑娘是方圓五百里有名的藥師,所采草藥,那都是官造!」吳秀才的眉毛挑得老高。

我忍不住有點心虛,其實只是給縣太爺熬過幾回藥……

「咱們不能跟皇城的太醫比,那太醫給人開副藥怎麼也得十兩銀子,青黛姑娘這許多年來也給公子熬了上百副了,咱們就按,五兩銀子算?」

大善人好像突然回過神來:「哎,吳秀才你太自謙了,青黛怎麼不能和太醫比,就按十兩算!」

吳秀才又朝大善人擠了擠眼,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超了。」

大善人立刻合上眼,「罷了。五兩就五兩吧!就當是青黛醫者仁心,懸壺濟世。」

吳秀才清一清嗓,又念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貴府上的廚娘,個把月總有個五兩銀子,咱們按整三年來算,那就是一百八十兩。」

我扶額,不愧是吳秀才,算得確實仔細又瑣碎。

接著又有看護費三百兩,置衣錢二百兩。

薛澤皺眉。

「這才一千八百餘。」

吳秀才幹笑兩聲,撓了撓頭。

「貴人,小人不是跟你湊數。還有一分錢,小人沒有算在裡頭,但這三年,兩千兩是攔不住的。」

薛母睥了他一眼。

「還有什麼欠你們的?」

「這三年中的兩年半,貴公子都是……」吳秀才頓了頓,「都是逃犯之身,有性命之虞。若事情敗露,青黛也會小命不保,這其中的價格,可不止值兩百兩。」

薛父母沉默不語。

薛澤亦在沉思。

總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良心發現,薛澤竟然鬆了口。

「好吧,青黛。你既要錢,我便給你兩千兩。」

我愣了一下,這麼容易?

「可我不能給你簽放妻書,因為這樁婚事我的父母不曾知曉,我們也不曾去官府登冊入檔,便算不得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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