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妒完整後續

2025-06-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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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個穿越女。

她發賣了侯府所有的妾,要與侯爺一生一世一雙人。

侯爺被彈劾家宅不寧,街頭買醉時看上了路邊賣豆花的阿娘。

百般凌辱後,阿娘破破爛爛的屍體被丟在家門口。

爹和阿姐悲痛欲絕,敲響了登聞鼓。

結果鼓響三聲,爹下了大獄,阿姐進了窯子。

七年過去,從絕境中掙扎出來的我,被一頂小轎從角門抬進了侯府。

1

我進侯府的那天,正好是娘的祭日。

一頂搖搖晃晃的小轎抬著我進了角門,靜悄悄地把我拉到偏僻的小院。

永定侯已經在房間等我。

我悠悠掀開了繡著桃花的粉蓋頭,伸手嬌笑著拍他:

「侯爺,你急什麼呀?」

七年前,這雙手將粗糙的草蓆裹在娘的身上,親手葬了她。

七年來,這雙手在黃泥里掙扎,在寒風中皸裂。

到如今,終於得償所願,握住了侯爺的衣擺。

永定侯已年過四十,鬢角斑白,但他腰杆筆直,精神矍鑠,身上幾乎一絲贅肉也無。

年輕時,他曾領兵替聖上出征,到如今也不曾荒廢了鍛鍊。

在說書人的嘴裡,侯爺和夫人那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下凡。

簡直是活脫脫的一對璧人。

但此刻,侯爺卻全然不記得他的夫人。

他伸手攬住我的腰,上下摩挲,原本清明的眼神漸漸染上情慾:

「寶兒……你這小腰,真是叫人愛不釋手。」

我攀上他的肩。

強烈的恨讓我幾乎渾身顫抖,於是說出來的話便顫巍巍的:「侯爺呀,奴比起夫人如何?」

侯爺哈哈大笑,終於按捺不住,一把將我按在床上:「自然是寶兒好。」

「這嬌嫩的粉色,寶兒穿著極美,夫人怎麼能比得?」

2

夫人當然比不得我。

比不得我年輕,也比不得我嬌美。

她成名之時,我還沒有出生,甚至連阿姐也才剛剛三歲。

我和阿姐是聽著夫人的事跡長大的。

那時街頭巷尾到處都在傳唱夫人的詩詞,有幾句我至今仍舊記得。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小樓昨夜又東風,更吹落,星如雨。】

夫人足不出戶,寫出的詩卻像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時而婉約,時而悲愴,時而意氣風發,時而憂國憂民。

她改進位鹽法,得了朝廷封賞的郡主。

她會制肥皂、香水、玻璃……在永定河邊開了數個工廠。

無數人因她而活。

每日,家家戶戶都要上三炷香。

一炷給佛祖,一炷給三清,還有一炷給永定侯夫人楊氏。

那時我家的房子臨著街,家門對著永定河上的小石橋,來來往往的皆是在工廠里上工的貧戶。

大家都愛湊到我家的攤子前,在出工前花上兩枚銅板,買一碗咸香順滑的豆花。

順便再看一眼阿娘。

阿娘長得漂亮,豐潤的身子,彎彎的眉,還有和豆花一樣嫩的臉兒。

所以那天乘轎路過小石橋的永定侯,一眼就相中了娘。

他喚阿娘去府上給他做豆花。

若做得好吃,賜百兩銀。

阿娘一口應了,跪在地上給侯爺磕頭。

晚間,她摸著阿姐的臉,笑意盈盈:

「大妮兒,等娘從侯府回來,就給你和夫子家的小少爺說親,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

阿姐少女懷春,羞得抬不起頭:「阿娘做主就好。」

我在旁邊看熱鬧,被爹一指頭戳在腦門:

「傻妮兒,還笑,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我捂著腦門拉著阿姐,笑嘻嘻地跑回房間。

茅草屋,黃土地,破板床。

如今回憶起來已經一片模糊。

因為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阿娘。

3

一日過了一日,去了侯府的阿娘杳無音信。

我們用光了家裡的銀子,才從侯府門房裡打聽來消息。

「你們說的是半月前來的那女人?」

「她呀,爬了侯爺的床,惹夫人生氣了……哎,我勸你們別再打聽了,就當人沒了吧。」

我們不信。

娘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夫人那樣神仙似的人物,又怎麼會生氣呢?

但隔日,阿娘的屍體就被人扔了回來。

短短半月,原本豐腴的阿娘瘦得皮包骨,身上的鞭痕和青紫連著片,已經找不出一塊好皮。

她的十指被一根根折斷,頭髮剃光,臉被劃花。

我被嚇呆了,哭暈在娘的身上。

醒來時,我正被鄰居嬸子藏在床下,她哆嗦著告訴我,爹和阿姐去府衙敲了登聞鼓。

告那永定侯強搶民女,將人凌虐致死。

後來,爹和阿姐也沒再回來。

來的是衙門的人。

他們在我家門口扔下一張輕飄飄的判狀,說爹誣告侯爺,姐姐不敬知府。

爹下了大獄,姐姐發賣進窯子。

我們的草屋也被官府收了回去,說是抵了我們告狀應納的訴銀。

一夜之間,我沒家了。

4

我的手指順著侯爺的背一點一點向下移。

刺下去,他會流很多血吧?

還有這裡,那裡……娘遭了那麼多罪,這些兇手,憑什麼可以好好活著?

永定侯動作兇狠:「寶兒,你這小妖精!」

我淚水漣漣,抓緊了侯爺的背,指甲深深劃開他的皮膚。

真恨不得把手插進去,掏出他的黑心爛肝。

侯爺毫無所覺,他伏在我耳邊低聲嘶吼:「寶兒,寶兒,本侯真是恨不得把命都給你。」

我輕輕眨眼,盈滿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

「奴亦願與侯爺……生死相隨呢。」

……

侯爺年紀到底是大了,盞茶功夫後就很快睡去。

我輕手輕腳地起身,將侯爺的玉佩解下,喚來了隨我一同來侯府的嬤嬤。

「張嬤嬤,夫人還有阿姐那邊就勞煩你了。」

我握住她的手,將玉佩悄悄遞到她手上。

阿姐是得罪了侯爺被發賣的,這些年無人敢贖她。

有了這信物,加上侯爺賞賜的百兩銀,阿姐終於可以從那窯子裡脫身了。

這一步,我整整走了七年。

張嬤嬤頭髮花白,身形佝僂,看著像是六旬老嫗。

可她今年才剛過三十。

被夫人從侯府發賣到窯子的時候,她不過雙十年華。

十年的時間,將一個鮮活明媚的女子磋磨至此。

可世人只知夫人才氣縱橫,誰又能在意這些女子聲聲泣血?

我們無處申冤、無從借力。

唯有靠自己,去報這血海深仇。

「寶兒姑娘,你放心。」

張嬤嬤拍了拍我的手,渾濁的眼睛裡淚光閃閃:

「我跟了你回這吃人的地兒,就沒打算活。」

「可便是死了,也不會叫他們好過的!」

她匆匆離開。

我站在廊下,借著紅燈籠的微光,看她瘦削的背影沒入黑暗。

夫人回娘家省親已經月余,所以侯爺才敢悄悄納了我。

等他膩了、倦了,夫人正好回府。

然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哭訴侯爺的負心絕情。

侯爺再指天發誓說這是最後一次,說是小騷蹄子勾引他,他對我們絕無半點真心,任由夫人發配。

於是夫人將這些女人一一發賣。

這些年,春香閣已經來了不知多少侯府出去的女人,她們的故事阿姐一遍遍說給我聽,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夫人這般善妒,我進府這件事,怎能不讓她知道呢?

畢竟……她在,這好戲才能開場。

5

夫人回府那日,我纏著侯爺到日上三竿。

她進門時,侯爺眼上蒙著粉紅肚兜,在紗帳里和我嬉鬧。

「賤人!你們在幹什麼?!」

夫人尖叫著就要衝來,被身後的丫鬟死死攔住。

夫為妻綱,若是她真敢動手打侯爺,恐怕早就被休了。

縱使天縱奇才,只要是個女人,在這後宅就無法違背這條鐵律。

於是丫鬟一攔,夫人便順勢停下。

我驚慌失措地捂住胸前,抬眼,第一次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我從牙牙學語時便聽著她的種種事跡,時光磋磨著我,整整十六年。

時光同樣未曾饒過夫人。

她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

我叫張嬤嬤把我進府的消息透露出去,她得了信兒便連夜回府。

這會兒來不及用脂粉遮掩一二,於是臉上的浮腫、眼角的皺紋在陽光中纖毫畢現。

保養得再好,也終究不如年輕時的水嫩。

侯爺扯下肚兜時還有些惶恐。

但對上夫人的臉後,他眼中的不耐幾乎壓不住。

「夫人怎地今日回來了?怎麼不傳個信兒,為夫好去接你。」

夫人胸口起伏,緊擰著的眉頭透出狠厲,嘴邊兩道深深的紋如同刀刻:

「我若是不早早回來,還不知你又要和這賤人廝混多久!」

她說著又流下淚:

「阿郎,你為何一次又一次傷我的心?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即便是生氣、委屈,她的語氣依舊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她被人捧慣了,哪裡知道如何討好男人?

我敬她的才情與能力,但不妨礙我恨她。

我要狠狠戳她的軟肋,將她一刀刀凌遲。

侯爺已上前安撫,又指天發誓,說自己此生只與夫人共白頭。

這些句子,我幾乎能背下來了。

每一個侯府出去的女子,都見過幾乎一樣的場面。

接下來,不外乎又是要發賣了我。

果不其然,侯爺回頭看我,張口欲言。

我的淚珠恰如其分,一串串順著臉龐滑落,青絲如瀑,包裹住赤裸的上身。

「侯爺,求您不要放奴走,奴什麼都不要,只要留在您身邊,便是死了也願意。」

「求求您……」

侯爺愣住了。

這些年來的女子或是畏他權貴,或是別有所圖,何曾有人真心傾慕他?

明明是平定西域,威風赫赫的永定侯,卻連同家世到才情,被夫人死死壓住幾十年,連納妾的自由也無。

他,真的甘心嗎?

此刻,咄咄逼人的夫人更顯出我的柔弱與嬌媚。

我進府不過一日,新鮮勁兒可還沒過。

果不其然,侯爺遲疑片刻,很快下定決心:

「為夫自是體恤夫人的,只是這幾日夫人身子不爽利,就讓她代你伺候伺候我,免得累著你,可好?」

語氣雖然柔和,但不容拒絕。

夫人咬緊了牙,死死盯著我,像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好,好得很。」

「這位——」

我已胡亂穿好了衣裳,順從地伏在地上:「姜寶兒,奴名叫姜寶兒。」

「姜姨娘。」

她終於把這口氣壓下去,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日後還要勞煩你多照顧侯爺了。」

我垂著頭,悄然勾起一抹笑:

「是,奴一定……好好侍奉侯爺和夫人。」

6

商場如戰場,夫人的生意做得那樣大,自然是懂得暫避鋒芒的。

她由著侯爺愛了我半個月。

侯爺一向健壯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後,喝藥竟也只能堅持幾息的功夫。

夫人立刻找到了理由罰我。

不知節制,狐媚侯爺。

這次,侯爺許是起了疑心,沒有忤逆夫人。

佛堂幽暗,我規規矩矩地跪在蒲團上,閉目沉思。

我太急了。

這媚毒,得下得再慢些才是。

不然早早死了,反倒便宜了這老東西。

門外極遠處,忽然傳來陣陣喧譁聲。

我想起前幾日聽洒掃的丫鬟說,公子遊學歸來,這兩日便要歸家了。

想來便是今日。

侯府的這位公子,是侯爺在外抱回來的私生子。

當年夫人鬧得很難看,以至於無心顧及生意,工廠的經營出了大問題。

那段時間,來買豆花的人都少了,所以我對這件事記得格外清楚。

夫人不能生育,侯爺又到了請封世子的時候。

公子這時候回來,府中肯定會出些亂子。

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我想得入神,冷不丁一隻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

我陡然一驚,跌坐在地。

待看清身後之人時,我驀地瞪大雙眼:「怎麼是你?!」

幾乎就在同時,夫人高亢的聲音擠過門板,鑽進我的耳朵。

「姜姨娘真是纏人得緊啊,這才一日不見侯爺,便央人去尋。」

「左不過也沒事,不如我同侯爺一起去佛堂看看?」

片刻之後,夫人伸手推開了佛堂厚重的大門。

幽深的佛堂還未被陽光照亮,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尖叫起來。

「天啊,這賤人怎麼敢勾引公子?!」

「來人啊!快把姜姨娘押下去,別污了佛門清凈!」

7

陽光掃落佛堂的黑暗,將裡面照得一覽無餘。

一時間,浩浩蕩蕩的幾十號人竟鴉雀無聲。

我疑惑地轉過頭:「夫人,您在說什麼?」

偌大的佛堂清清靜靜,只有我跪坐在蒲團上。

一襲白衣,簡單的髮髻,不施脂粉。

侯爺眼中閃過驚艷,但隨後便是深深的憤怒。

他伸手扶起我,聲音低沉得可怕:

「夫人就算再不喜姜姨娘,也不該拿之瑜的名譽開玩笑!」

夫人的臉青紅交加,她猛地推開佛爺,在佛堂里四處尋找。

嘴裡猶自念念叨叨:「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應該在這裡……」

我躲在侯爺的懷裡,聲音怯懦:

「夫人到底怎麼了?是公子不見了,所以著急來尋嗎?」

「可奴根本沒見過公子呀……」

侯爺拍著我的背,示意婆子們把夫人控制住,讓她不要再丟人現眼。

我用極低的聲音在侯爺耳邊低語。

「奴還以為夫人是中邪了,只是仔細想來,夫人這般突然開竅,如同天降的神仙人物,怎麼可能會中邪呢?」

聲音一飄而散。

侯爺的身子頓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只是攬著我出了門。

我眼角迅速掃過那尊大佛,一絲青色從供桌下一閃而逝。

……

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喚水。

光天化日,侯爺只在我這兒歇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

他對夫人的膽氣,也就僅止於佛堂那一吼。

剩下的憤怒與不甘,便全發泄在了我身上。

張嬤嬤打了水給我擦身體。

她心疼地看著我身上的青紫:

「寶兒姑娘,您本不必趟這渾水的……」

我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如此大仇,犧牲我一個又有什麼打緊?」

「姐姐已經受了那麼多年苦,爹更是橫死獄中。你們每一個人都是苦海里熬過來的,我又憑什麼置身事外呢?」

「張嬤嬤,這樣的苦,娘能吃得,阿姐能吃得,我便也能吃得。」

「這就是我的命。」

張嬤嬤欲言又止。

她用溫熱的巾子擦去我背上的汗,最終深深嘆了口氣:

「寶兒,你受苦了。」

8

我累極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半夢半醒間,一陣熟悉的竹葉清香鑽進我的鼻子。

我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我床邊的人。

窗外已經黑了,屋子裡只余豆大的燭火。

來人仍舊是一襲青衣,只不過從我熟悉的破舊道袍換成了尋常富家公子的裝扮。

他已經不再稚氣的臉在燭光下如此讓人陌生。

我心裡憋著一股氣,說出的話便尖酸刻薄:

「陳公子難道不懂得什麼叫避嫌嗎?我如今可是你的小娘,你這樣直接闖進我的房間,恐怕不妥吧?」

陳之瑜垂頭看我,臉上的悲色幾乎溢出來:「寶兒,為什麼?」

我拉起被子蒙住頭,蓋住洶湧的淚水:

「什麼為什麼,就允許你有秘密,我不能有?憑什麼?!」

憑什麼我已經如此拚命,命運還是這樣不公?

憑什麼?憑什麼要這樣愚弄我?!

我嚎啕大哭,滿心的委屈和悲憤,好似回到了阿娘剛死的那年。

那年我沒了家,全靠街坊鄰居的救濟才活下來。

我飢一頓飽一頓,偶爾去街上乞討,如此三年,才終於打聽到阿姐的下落。

我去春香閣找阿姐。

阿姐好像突然長大了。

別人不再叫她大妮兒,而是叫她花魁娘子。

她穿著薄紗,隱約露出裡面繡著鴛鴦戲水的肚兜。頭上插滿了朱釵,口脂紅得熱烈,簡直叫人移不開眼。

我不知道春香閣竟是這樣的神仙地方,阿姐不僅沒有挨餓,還穿得這樣好看。

那時我已經四天沒有吃飯了,我撕心裂肺地哭:

「阿姐,寶兒好餓,真的好餓,寶兒也想來春香閣。」

回應我的是阿姐重重的一記耳光。

她不停地罵我:

「沒骨氣的東西!你給我滾!」

「姜寶兒,你給我聽著,你這輩子就是餓死、凍死,也不許落進這煙柳巷,聽見沒有?!滾!滾啊!」

阿姐把我攆出了門。

但沒多久就有個婆子出來尋我,說是阿姐叫她領我去個好地方。

阿姐還叫她給我送來了幾塊棗糕,我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手上沾了蜜棗味兒的泥都舔乾淨。

我最終在城郊的道館住下了。

道館裡只有一個老得快死的老道士,和他那比我還小兩歲的徒弟。

老道士心善,總是收養無父無母的孤兒,於是城裡那些棄嬰和乞兒最後幾乎都來到了這裡。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

一場大寒過去之後,道觀里的孩子只剩下了我和那小道士。

老道士沒錢,還時常生病,靠著那三瓜倆棗的算命錢根本養不活兩個娃娃。

阿姐便三五不時地派那婆子過來,送吃送喝送錢。

起初,老道士揮著他的拂塵把人往外攆:

「去去去!老道不要你們這些髒錢!」

可後來,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死,老道士念經念得病倒在床上,不得不接受了妓女們的好意。

我站在床頭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熱粥,一邊罵他:

「死老頭子,真是不識好歹,我阿姐是在幫你!」

老道士氣得吹鬍子瞪眼,拿手指敲我的頭:

「怎麼說話的?叫我爹!老道現在是你們的爹!」

阿爹走後,已經許多年沒有人這樣敲過我的腦門。

淚水一瞬間就蓄滿了眼眶,我倔強地頂嘴:

「我有爹,我才不要你做爹!」

日子就這樣漸漸過去了。

我和小道士陳之瑜常常在阿婆送飯來的日子,流著口水在門檻上從天亮坐到天黑,只為了等春香閣的點心。

有時,我拉著他去偷偷找阿姐。

阿姐若是沒有在陪客人,會與我們說幾句話。

她給我講從客人們那裡聽來的事。

永定侯的、夫人們的。

但更多的是從她的姐妹們那裡得來的信息。

永定侯府里是什麼樣子的;

夫人多麼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永定侯是怎樣薄情寡義,貪財好色。

我一點一滴地吸收著這些信息,也吸收著從那些話里透出來的恨。

陳之瑜在這種時候總是不說話。

但阿姐說完要回去的時候,他又抱著阿姐的腿哭:「阿姐,對不起。」

我總會把他推個屁股蹲兒:「你走開!這是我的阿姐,不是你的!」

阿姐只好哄了這個又哄那個,有時候陳之瑜被她抱著拍背的時候,還會喊她阿娘。

那一年我十歲,陳之瑜八歲,可阿姐也不過十三歲。

但她從沒有反駁過。

她繼承了娘的好心腸,對這個孩子格外憐惜。

就像阿娘總會在日落時分,把鍋里沒有「賣完」的豆花分給周圍髒兮兮的小乞兒。

我和陳之瑜在一個被窩裡睡覺,同啃一塊窩窩頭,就這樣一起長大。

他雖比我小兩歲,卻總是像個哥哥。

天冷他把我摟在懷裡,天熱他偷拿老道士的蒲扇給我扇風。

後來阿姐要我嫁給陳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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