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吹在臉上舒服極了,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褪去,是難得的平靜。
出了小區的大門沒走多遠,有人拉住了我連帽衫的帽子,我轉身,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心像一匹不受控制狂奔的野馬,我緊張得手腳發抖,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把手插進了褲兜。
腦海里靈光一閃,怪不得,怪不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公交車上幫忙的男生,懷疑我跟蹤的人,和在餐桌上憤然離席的背影重疊在了一起。
一瞬間我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原來,我就是裴思源口中,那個比同性戀還噁心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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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涼從四肢百骸蔓延,激越的心跳也被凍得遲緩了下來,我思緒極為複雜,結結巴巴:「裴,裴師兄,晚,晚上好。」
「你認識我?」
我垂著頭不敢看他,心裡苦澀極了:「學校風雲學子的介紹欄,首位就是你。」
漆黑的夜色暗不過裴思源閃爍的眸光,他盯著新上任,極為靦腆膽小又特別容易臉紅的「弟弟」,數十種陰暗的想法一閃而過:「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很意外也很驚訝,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是說車上有變態?」
他腔調漫不經心,像是隨性為之,卻讓我心湖捲起了滔天巨浪。
從他的言語中不難看出,他討厭媽媽和我,甚至連裝一頓飯的工夫都不願。那又是什麼原因,他會願意特意等我?
因為他是真正的,懷瑾握瑜的君子。
我有些激動,激動得語無倫次:「裴師兄,我陪你再,再去吃點,我請你。你人真,真好,對,對不起,我也不知,不知道陳叔叔……」
聲音戛然而止,我忐忑不安不敢看他,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同時心中也有深深的無力感,即便知道陳叔叔是裴師兄的爸爸,我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裴思源目光暗澀,眼前的人恨不得埋到塵埃里去,他的心神卻被後頸那片雪白纖細的皮肉所吸引。
良久的沉默後,我愈發緊張,突然脖頸一涼,微涼的指在上面划過,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我忍不住抬頭,裴師兄一雙星目似群星墜落,幽暗如深淵,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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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高腿長,也沒有等我的意思。
我能感覺出裴師兄心情不好,原因不敢猜。
跟著他上出租,又在學校周邊下了車。
清吧的面積不大,我站在外面張望,不一會的工夫,就有好幾個人找裴師兄要微信。
看到這一幕心裡悶悶的,我垂著頭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晚風微涼,掠過細長的睫羽,留下撥動人心的纏綿繾綣,我抬頭仰望星空,上方忽然被一張俊臉擋住。
「看什麼?」
裴師兄學我也扭頭朝上看,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鬼使神差地,我輕聲低語:「今晚夜色真美。」
「你說什麼?」
臉滾得能煎熟雞蛋,我低垂著眼帘:「沒,沒什麼,要回學校嗎?」
「沒什麼意思,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裴師兄在小超市買了一提啤酒,和一些小零食:「要一起嗎?」
他將我帶到了他的秘密基地,宿舍樓的天台。
挨著牆角的空曠處擺了遮陽傘,兩張藤椅並小玻璃桌。
桌上擺著一個菱面圓柱體透明小夜燈,光線不算強烈,但可以變換燈光的顏色。
一片小天地,只有我和他,喝著小啤酒,吃著小零食,心裡的愉悅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這一刻我不敢看裴師兄,我怕目光會泄露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只拍著桌上的燈玩。
燈光的顏色變個不停,裴師兄按住我拍燈的手:「好玩嗎?」
胸腔的心跳聲震耳欲聾,我慌亂縮回燈上的手,為了掩飾連忙喝了一大口啤酒。
咳咳......
「沒喝過?」
裴師兄的腔調有點奇怪,我沉浸在自己兵荒馬亂的世界中沒聽出來:「畢業聚餐時喝過一次,喝的是小瓶的,味道不一樣。」
「當時喝醉了?」
是喝醉了,但我們畢業聚餐一事,裴師兄又怎麼會知道?
我察覺不對,猛地抬頭,裴師兄眸光很深,似漆黑的夜,幽谷深處憑空生出鬼火,滾燙如岩漿噴發,又夾著明晃晃的冰冷的惡意,看得人頭皮發麻。
我條件反射跳起來想跑,被裴師兄一把按在了藤椅上,他目光意味不明:「想逃?怕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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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明明裴師兄很討厭我和媽媽,又怎會沒有緣由特意等我?
即便我用他品性高潔來反駁自己,假的便是假的。
我心裡苦澀至極,強忍著扯出一抹笑:「裴師兄想與我說什麼,不妨直說。」
滿腔的惡意似龍捲風沖天而起,幾乎無法克制,可看著他慘不忍睹的笑,裴思源竟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躺到了藤椅上,聲音一字一句:「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樓頂很安靜,喧鬧的校園此刻也沉寂了下來。
我心情跌至谷底,拚命安慰自己,你本來只想遠遠地看看他,現在至少近距離相處過,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心裡依然荒蕪得仿佛整個世界失去了顏色,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大一新生的生活是忙碌的,學校處處都能聽到裴師兄的傳說,但我沒再見過他。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兩個月的時光匆匆溜走,我抱著課本剛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媽媽電話。
「等你吃午飯,早點回來。」
媽媽每次都會提前問我的課程安排,一放假就催著我回去。
我打開柜子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舍友從外面走進來。
「小四你又要回家?嘖,你這樣算是媽寶男不?」
宿舍按年齡大小排了序,調侃我的是老三,嘴有些欠,但人不壞。
宿舍老大語氣溫和:「下午計算機系和金融系有場籃球比賽,遇安你不去觀賽嗎?」
裴思源就是計算機專業,幾乎口快於心:「裴師兄會去打比賽嗎?」
宿舍老大若有所思看著我:「你認識裴學長?」
問完我就後悔了,臉頰發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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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我正準備睡,老三給我連發了好幾條語音。
「小四,你今天不去觀賽真是太可惜了,比賽時發生了一件大事,和裴學長有關,想知道叫聲哥來聽聽。」
本來已經哈欠連天,聽到裴思源的消息頓時清醒。
老三看似頭腦「簡單」,可在某些方面似乎又十分敏銳,我明明才在他面前提了裴師兄一次,他就能以此來「脅迫」我。
「你想得倒美,不說拉倒。」
心裡的求知慾已經拉滿,可授人以柄的事不能做,我打開校園網,試圖找到些蛛絲馬跡。
正在此時手機鈴聲響了,來電是個陌生號碼:「出來幫我開下小區的門。」
他清朗的嗓音像是已經刻在了靈魂深處,不等他自報家門,激越的心跳已經出賣了我。
我急匆匆找了件外套,連襪子都來不及穿,拿上鑰匙就往外沖。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裴思源怎麼會來這裡?
在陳叔叔家住過七八次了,我大概了解,他和陳叔叔的關係比想像中更差,按理,這個時間段他不該出現在此處。
還沒走到正門,我就看到了坐在花壇上的裴思源。
再走近一點,一股濃烈的酒味沖入鼻端。
「裴師兄,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看起來正常極了,兩個月前的警告還歷歷在目,我不敢去扶他,只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順利開門進入客廳,我重重舒了口氣,邊換鞋邊問:「裴師兄,你,你是直接睡?還是要洗個澡?或許喝杯解酒茶?」
遲遲沒等來回答,一抬頭,他正死死盯著我赤裸的腳,滿臉都是被酒精熏出的酡紅。
下一秒他突然蹲下,抬起我的腳,在腳背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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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在瞬間好像轟隆一聲炸了,思緒一片空白,只有怦怦撞擊胸腔的心跳在告訴我,這一幕不是錯覺。
我本就喜歡他,他這一吻讓我心猿意馬,叫我神魂顛倒,若他此時哄我幾句,讓我去死我怕是都會欣然前往。
明亮的燈光下,裴師兄滿臉通紅,眼神沒有往日的鋒利,泛著被酒精麻醉後的乖巧,他是真的喝醉了。
我想乘人之危,很想。
心跳紊亂,許是他醉酒後的模樣蠱惑了我,我色膽包天,因激動聲音帶著顫音。
「裴師兄,腳髒不好親,我今晚用了薄荷牙膏,你要不要試試親親我的嘴。」
心跳完全失序,我閉上眼睛像獻祭一般,勾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想去親他。
砰......房門被大力扯開,狠狠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被嚇得不輕,膽戰心驚看著朝我走過來的媽媽,大腦一片空白。
媽媽怒氣沖沖一把將我扯開,啪啪......
左右開弓連著六個耳光。
我腦袋嗡嗡作響,她滿臉怒意憤恨死死盯著我,語速極快。
「你去親一個男人,你要不要臉,你還要不要臉?我怎麼會養了你這麼個噁心不要臉的東西。
「你聽聽你說了什麼?你賤不賤?下不下賤?你還有沒有一點點廉恥之心?」
她越說越大聲,對著我又扇又踢又打,片刻後是歇斯底里地號啕大哭。
臉頰火辣辣的,有些痛好像又不痛,本該是寧靜美好的一夜,天翻地覆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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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客廳燈火通明,媽媽眼睛紅腫,滿臉輕蔑嘲弄:「就因為我讓國邦和你說,這個房子與你無關,你就引誘遇安報復我?」
「裴師兄,腳髒不好親,我今晚用了薄荷牙膏,你要不要試試親親我的嘴。」
手機里放出無比清晰的錄音,裴思源嗤笑一聲:「引誘這罪名我可不認,你情我願的事,他樂意得很。」
媽媽氣得臉都變了形,努力保持鎮定:「這個房子的首付我也出了錢,你被判給了你媽媽,這個房子與你無關。」
相比媽媽的如臨大敵,裴思源淡定自若自在得很,他漫不經心:「這麼多年他從未給過撫養費,這房子怎麼著也有我一份。」
我坐在一旁,心像是破了個大洞,很長時間思緒都是僵化的、空白的、茫然的。
我仿佛失去了辨認顏色的能力,眼中的媽媽變得黯淡,成了灰撲撲的一團,從來都是光芒萬丈的男神,也成了一張冷酷的、陌生的黑白照。
聽媽媽和裴思源交鋒,我大概明白了,這兩個月來,媽媽逼著陳叔叔找過裴思源很多次,就是為了讓陳叔叔告訴裴思源,這個房子與他無關。
一線城市的新房,即便位置算不上好,也得大幾百萬,而有些人終其一生,也賺不到一個首付。
我無法去評價媽媽,她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我。
「這房子我不會要。」
我出聲打斷兩人。
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開,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終於落在實處,我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媽,數一數二的名校畢業生,未來不至於連個房子都買不起。即便我真買不起房子,我也可以租房子住。你辛苦了一輩子,我希望你和陳叔叔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房子你們留著養老,我不會要。」
我一字一句發自肺腑,媽媽眉擰了擰沒有搭腔,我將目光移向裴思源,立體深邃的五官讓他皮相十分優越,但他不笑時,一雙星目全是冰冷寒意。
即便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刻意為之,我好像還是喜歡他。
想起在校園網看到的資料,我心裡發苦:「裴師兄,你恨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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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慫、膽子小、性格孤僻、緊張會結巴發抖,人緣一向一般,除了還算亮眼的成績,我幾乎說不出自己有什麼優點。你眾星捧月,如鶴立雞群般的存在,你也說過很討厭我這個所謂的『弟弟』,所以,為什麼?為什麼忍著噁心接近我?」
這些話早就在腦海里轉過千百遍,說出來已經毫不費力,可心臟就像被一把鈍刀反覆拉鋸,悶澀的痛意綿綿不絕不死不休。
「瞧你這副不值錢的樣子,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滿大街都是。」
媽媽怒其不爭:「他從來不和陳國邦來往,一買房子就突然願意走動了,你說是什麼原因?」
媽媽的行事準則是幫親不幫理,家醜不可外揚,即便我百般不好,她也是不願在外人面前數落我的。
今晚大約是被氣狠了,才會口不擇言。
我苦笑:「媽,他隨隨便便一輛車就比這套房子貴,約莫是看不上這點小錢的。」
「裴學長,犯人都要上斷頭台了,真的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裴思源眉眼若沉,一身逼人寒意越發外放,整個人就像把出鞘的魔劍,不見血不會罷休。
「你還記得袁不棄嗎?」
袁不棄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和他交集不多,他性格陰鬱沒什麼朋友,但畫畫、打架都超級厲害,別人不敢欺負他。
而我,因為慫、膽小,還動不動就哭,被人在背後嘲笑,叫了多年娘娘腔。
我和他唯一的相似之處,在班上都沉默寡言沒有朋友。
「記得,我們是高中同學,你們認識?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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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還相處過的同學,竟已離開人世,他才十八歲,還沒領略過這個世界的風景就選擇了死亡......
心情很沉重,沉默了許久,我都說不出一句話。
裴思源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你還認得吧?」
這是一款才出了幾個月的最新款水果機,當時的售價在一萬左右,手機殼是梵谷的向日葵,我的確見過。
我還沒說話,媽媽突然奪過手機就往陽台跑,裴思源從後面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手機被狠狠砸到陽台玻璃窗上,啪的一聲又落在了地上。
「放開,裴思源你放開我媽媽。」
我急忙上前想分開兩人,裴思源掃了我一眼,一雙星目全是猩紅暴戾的殺意,看得我心驚膽戰。
我不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如此駭人的眼神,又懼又怕,倉皇得兩股戰戰:「裴學長對,對不起,我,我,我保證,我保證絕不會再招惹你。
我,媽,媽媽也不會,我不和你搶房子,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求,求求你,放開,放開我媽媽。」
裴思源一把推開媽媽,撿起窗前的手機,攥著我的手就往臥室走。
媽媽拚命拉住我另一隻手,滿眼恐懼語無倫次:「你想做什麼?信息是我發的,和他無關,和他無關,你放開他。」
禁錮在手腕上的,宛如一隻只會執行命令的機械手臂,拖著我和媽媽也毫不費力。
我已經明白,裴學長大約不是什麼品性高潔懷瑾握瑜的君子,但應該也不是個會動手打人的暴徒。
「媽,你放開我,讓我和他談談,不會有事的。你拿著手機坐在門口,不對勁你就報警行嗎?」
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還有什麼能比眼前發生的一切更糟?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著裴思源進了客房。
遞過來的手機螢幕已經摔得粉碎,裴思源語氣淡漠,「密碼是你生日。」
我沒有急著開鎖,拉開窗簾坐在了飄窗上。
「今晚夜色真美。那晚你聽見了,對嗎?」
約是破罐子破摔,亦或是知道我們往後不會再有交集,連那麼破廉恥的話都說過了,再說幾句其他的,也沒什麼關係了吧。
「我暗戀了你五年。」
盯著天上似玉盤的圓月,我自話自說,「初二有段時間,晚自習後總能看見你在巷子裡抽煙,你在,沒人敢守在路口逼我們把零花錢交出來。」
「高中時我們也曾見過一面,那天,有人汙衊我偷了他的錢,你短短几句就幫我洗清了嫌疑,到現在我還記得你當時說的話。」
用最平淡的語氣述說著往事,眼淚早已肆意一滴一滴往下落,「裴思源,放過我媽媽好不好?」
裴思源忽然想起日記本上,袁不棄對秋遇安的評價,秀外慧中、冰雪聰明。
他以前總覺得這個評價是袁不棄情人眼裡出西施,此刻倒是認可了一二。
「你沒看手機,不知事情原貌,你若看了還能說出求情的話來,就算不棄眼瞎。」
我苦澀笑笑,輸入鎖屏密碼,桌面沒有任何 APP,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備忘錄。
打開備忘錄,裡面是一段很長的文字。
「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裡我的月亮朝我而來,醒來後我很高興,老天看我痛苦不堪,終於給我發了一顆糖,這是個好的信號對吧?。
秋遇安,我給你取了新外號,糖糖。
馬上要畢業了,只要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生活頓時了無生趣。
又是想死的一天,哈哈哈,故意嚇你的,你要是不同意和我交往,我就去死,變成鬼都得纏著你。
我能想像出你看到此處,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你知道你第一個外號是什麼嗎?
兔子,你就像只雪白的垂耳兔,暴走的那種。
說了那麼多,我好像忘了和你表白,我喜歡你,袁不棄喜歡秋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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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不棄留給我的信很長,文字活潑又真誠,我似乎通過這些文字感覺到了他對我的喜歡。
最後幾句是,他問我可不可以和他交往,即便不可以,能不能做朋友?
知道曾經有個人,那樣喜歡過灰撲撲的自己,或許他還因媽媽處理不當,而選了絕路。
我完全不敢細思這其中的因果,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讓人絕望,眼淚無聲無息流了滿臉。
裴思源拿過手機,打開信息攤在我面前,「這是你發給他的簡訊,還沒看就哭成這樣,你不會以為隨便掉幾滴眼淚我就會放過你吧?」
他語氣冷漠又刻薄,淚眼朦朧里,螢幕上的文字觸目驚心。
「滾,惡臭又噁心的同性戀,離我遠點。你要死就去死,要是敢接近我,我就報警。」
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嘴唇翕動,我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明明接觸不深,裴思源怎麼會這麼了解我,知道我看過了手機,便說不出任何求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