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被送進宮裡當皇后。
宮裡卻傳出皇后被一群奸人玷污,活生生取出腹中胎兒的傳言。
我去宮廷質問皇帝,他卻說:
「皇后是為了江山永固,是千秋社稷的大功臣。」
離開皇宮的時候,宮牆內外下了一場粉雪。
轉天上朝,我就看到,偌大的皇宮之中,竟然沒有一個活人!
1
皇后受辱當天,皇城外就出現了七具屍體。
那些屍身整整齊齊地掛在城門樓子上,腦袋都被罩上一層黑布。
可有人說,這些屍體自從掛在城門樓子上,這京城裡可就鬧鬼了!
每逢半夜,總有幾具無頭屍體,就在城裡晃悠。
不少人家,一覺醒來,門上就多出來幾個手掌印。
更夫更是在皇城裡看到了滾落在地上的人頭。
如此景象,不少人都在風言風語: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這天下,怕是要改姓易主了!」
身為鎮遠侯家的小侯爺,我自然對這樣的事情嗤之以鼻。
如今國家內憂外患。
與其擔心妖孽作祟,倒不如去邊塞看看,外族是如何野心勃勃,想要馬踏中原。
只是,這事情提報到了侯爵府,我倒也不能袖手旁觀。
和九門提督打了招呼,我就深夜去了曝屍的城門樓子。
離得老遠,我就看到了七具屍體整整齊齊地掛著。
陰風一吹,屍體吱呀吱呀地搖晃,仿佛要掉下來似的。
今夜正是烏雲蓋月,沒什麼光亮,城裡冷不丁傳出一聲貓叫,嚇得我一個激靈。
等走到了城門樓子上面,我才發現,這七具屍體,竟然都不是人!
那黑布裡面空空如也,七具屍體都沒了腦殼。
再看屍身,竟然全是柳木雕成。
也不知道這柳木屍身出自何人手筆,若不是離得近了,根本看不出來。
正琢磨的時候,我就覺得身後一股陰風襲來,腰間像是被人推了一下。
我一個趔趄,險些從城門樓子上跌下去。
只是戎馬半生,我硬生生憑藉腰馬功夫停在了城門樓子上。
如此詭異的地方,我也不敢多留。
可剛一到侯爵府,就聽到管家在我旁邊一聲驚呼:
「侯爺,你這身後……」
我扭過頭去,就看到自己的背後,竟然是一個血淋淋的巴掌印!
一夜無話,等到白天,我去查那七具屍身的時候,竟然出了問題。
即便是九門提督,也不曉得那些屍體的來歷。
只是宮廷裡面下了旨意,要讓這些屍身掛在城門樓子上,受萬人唾棄。
我當下心中大驚,這種情況的案件倒也不是沒有。
只是被隱匿了性命來歷的,往往是大有來頭的人。
要麼是國之重臣,要麼就是皇親貴胄,無論哪一種,都不能讓人知道身份。
我當下打定了主意,只要到了朝堂,看一看誰沒在,就知道了。
可是到了朝堂,我更加迷惑,偌大的朝會之上,文武百官,竟無一人缺席。
皇親貴胄也都紛紛坐在大殿左右兩側。
只是看我到來,他們眼神怪異。
仔細打聽才知道,剛剛趁著陛下沒來,他們都在紛紛議論皇后受辱的事情。
皇后和我青梅竹馬,如今我這個鎮遠侯出現,他們直接閉口不談。
我巡視了一圈眾人,忽然,手中的名刀丹青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爭鳴。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當朝宰相魏無羨。
他看著我面沉如水,張了張嘴,最後卻將全部的話,都吞到了肚子裡。
只是要離開朝會的時候,他又塞給我一張字條。
字條上分明寫著:
「三更!大殿!」
正思索的時候,那把丹青寶刀竟從刀鞘里掉了出來。
我一低頭,竟然在那如鏡的刀面上看到了——一張人皮!
2
夜半三更,我偷偷溜入了皇宮之中。
即便是貴為鎮遠侯,無詔進宮,也是大事。
可剛一進大殿,我就愣住,那偌大的大殿之中,竟然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白天的文武百官全都站在大殿之中,就那麼直愣愣地對著龍椅的位置。
只是,月光之下,依稀能看到那些大臣竟然一動不動,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仔細傾聽,竟然還有滴答的聲音。
那聲音雖小,卻仿佛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底,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個大臣,伸手一抹,當下心裡就涼了半截。
那竟然是一個木頭假人,和城門樓子上的屍體一模一樣!
再去看那大臣的腦袋,脖頸上竟然是一道血線,滴答的聲音就是這裡流下來的鮮血。
他們的人頭都是被硬生生地縫在了木頭身子之上。
雖然那些只剩下腦袋的大臣沒有動,可陰風一吹,屋子裡響起了木頭搖晃、吱呀吱呀的聲音。
就仿佛是那些只剩下腦袋的大臣,在大殿之上竊竊私語。
我剛一轉身,就看到一具屍體,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那顆人頭砸在地上,脖子上的縫線直接斷裂,咕嚕滾到了龍椅之下。
我直接抽出腰間的寶刀,以防不測。
可月光打在了寶刀之上,那如鏡的刀身上,赫然倒映出了白天的那一張人皮。
白天的時候,匆忙一瞥,我還不知道人皮在什麼地方。
如今再看,那張人皮,就掛在龍椅之上。
我抬頭去看龍椅,龍椅上出現了沙沙的聲響,仿佛什麼人坐在了上面。
我壯著膽子,單手提刀一步一步地上前。
還沒到龍椅的位置,就聞到了淡淡的屍臭味。
可滿朝文武的屍身,都是新鮮的,萬不可能有這種味道。
非要解釋,就是那張人皮已經剝下來太久!
我正驚疑不定,一個戚戚怨怨的女聲,陡然出現在我的耳邊:
「小侯爺,你來了?」
「可是來看奴家的?」
那聲音溫柔到了極點,我卻全身汗毛倒豎。
無他,這聲音乃是我那已經死去的青梅竹馬,軍機大臣的獨女——椿萱。
甚至下葬的時候,我還親自到場,去看了最後一眼。
如今出現在我的耳邊,怎麼能讓我內心不慌。
頃刻之間,我就覺得自己的後背有一個溫潤的身體靠了上來。
像極了當初椿萱從背後摟著我的時候。
我剛要回頭,就覺得一股巨力頂住了我的腦袋。
她聲音戚戚怨怨:
「小侯爺,你可知道,我最愛的仍舊是你!」
「可皇命難違,你也不要怨我!」
一句話說完,我身上陡然一輕,那女人的觸感竟然消失不見。
我剛要去尋椿萱的身影,一聲驚叫就打破了寧靜。
我跟著聲音一路快走,就看到了我熟悉的皇宮內院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座萬春宮。
那裡面滿是鶯鶯燕燕,俱是穿著綾羅綢緞的秀女。
再細看,她們服侍的人,竟是本該死了的朝廷大臣。
我大喝一聲:
「何方妖孽。」
可剛要抽出刀,一雙手就握住了我的手,眨眼之間,萬春宮不見了。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椿萱美麗的容顏。
只是她那一雙動人的桃花眼已經不見,兩個窟窿里還在滴答滴答地流著鮮血!
3
我慌忙抽刀,可椿萱的雙手用力,將我推了出來。
一瞬間,我就仿佛墜入了一條粘稠的河流之中。
全身的力量都無法用出來,眼皮也越來越沉,直到最後,徹底地昏迷。
等我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侯爵府之中,小廝看到我起來,喜極而泣:
「侯爺,你也昏迷了十五天了!」
我揉了揉頭,問近來京城之中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小廝的面色古怪,最後嘆了口氣:
「侯爺,咱就在這深宅大院,哪裡知道外面的事兒。」
「您要是想知道什麼,還是出去打聽打聽,畢竟我這樣的身份,也不好多嘴。」
我也不再問,而是聽著小廝彙報這些日子裡府里的事情。
自從我昏迷開始,皇上一共讓太醫來了三次。
可太醫卻說,我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只是身子有些虛,想來是吃多了陰寒的東西。
我猛地想起了椿萱那沒了雙眼的一張臉頰。
若是陰寒,只怕這天底下,沒有比鬼魅更加陰寒的了!
另外,當朝宰相魏無羨倒是來了兩次。
小廝說我還在昏迷,有什麼事情,倒是可以先稟報,等我行了再行通傳。
然而魏無羨只是留在府里喝了一盞茶,就匆匆離開了。
至於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情,也沒有說出口。
除此之外,侯爵府倒是太平,也沒有什麼怪事發生。
而府邸之外的事情,小廝唯一稟報的就是兩封戰報。
都是從邊塞傳回來的,而且是八百里加急。
第一封戰報傳來得早,大概是在我昏迷的當天就來了。
戰報上說,邊關告急,外族的攻勢異常兇猛。
邊塞連續丟了三座城池,而外族破城以後,竟然還兇殘地屠城了。
如今,在那三座城池的外面,有七八個萬人坑,裡面埋的都是我朝的子民。
甚至不少人都認為,國家積貧積弱已久,恐怕難以承受戰爭。
可讓人意外的是,偌大的朝堂上,竟然沒有投降派,全都主張對外征戰。
這倒是一件奇事,也是立國數百年來,從未有過的。
原本皇上是打算讓我去抗敵,可我意外昏迷,這件事就只能擱置。
另一封戰報就耐人尋味得多。
外族侵略,我朝的一些老將本應該帶兵出戰,可皇上卻欽點了一位叫李飛的將軍。
甚至在點名之前,這位李飛將軍也僅僅是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偏將。
隨行而去的還有七位少將軍。
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這八位少將軍竟然擊退了外族,甚至還堆了一個外族的萬人坑。
近五十年來,我朝都沒有這樣的戰績了,就算是封侯拜相,也不為過。
可是戰報之上,卻沒有任何關於戰況的消息。
就在我琢磨的時候,魏無羨出現在我的府邸。
我不由得一驚,看來自己的府邸也有魏無羨的密探。
魏無羨也不隱瞞,直接將一封信件交給我,裡面是京城秘聞。
我昏迷的這些天,偌大的京城中,竟然有上萬人神秘地失蹤。
我眉頭微皺: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無聲無息?」
魏無羨卻告訴我,這些人的消失,倒也不是無聲無息。
每個消失的人,都留下了——一灘血!
4
隔天,我匆匆奔赴朝堂,這偌大的國家,已經是多事之秋。
可這一次到了大殿之上,人卻少了很多。
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文官還在朝堂議事。
而那些武將,大多已經去了前線,甚至不少都變成了靈位。
我心有餘悸地看著大殿之上的大臣,又假借站立不穩,抓了旁邊一個偏將的肩膀。
那肩膀寬厚,倒不是我想像之中的木頭。
可名刀丹青的倒映中,站在大殿上的一個個官員,竟然都是面色慘白,仿佛幽魂野怪。
等刀身對著龍椅的時候,我瞬間冷汗濕透後背。
剛剛還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竟然不見了。
我再一低頭,就看到刀身上映照出了一隻眼睛。
那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卻還帶著玩味。
忽然,我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鎮遠侯好興致,在大殿之上,還要擺弄這把名刀。」
我打了一個冷戰,回頭的時候,看到了皇上就站在我的身後。
他的眼神中帶笑,仿佛是覺得我很有趣。
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我手裡的佩刀:
「這把刀不錯,家傳的?」
我點點頭:
「是一個遊俠送給我父親的,我父親戰死以後,就到了我的手裡。」
皇上忽然趴在我的耳邊,不著痕跡地將我的刀塞進了刀鞘里。
他聲音冷冽:
「寶刀,還是殺敵用比較好,不要對著自己人,這裡,沒有壞人!」
我也開門見山:
「陛下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皇上忽然橫眉豎目:
「我是君,你是臣!」
一句話出來,大殿上的王公大臣紛紛下跪,口中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有我和皇帝站在大殿中,四目相對。
良久,我也只能跪在地上,聲音哽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是到了末尾,我加了句:
「微臣請戰。」
皇上輕輕搖了搖頭:
「如今帝國的年輕武將,不比你差,鎮遠侯就在皇城吧。」
這話說出,我心中一寒。
天下都知道,鎮遠侯的爵位那是打出來的。
自從八年前,我爹陣亡,我就前去了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