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我完整後續

2025-12-2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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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沒挺過在我養子江執結婚的那一天。

在狹小的出租屋裡,我停止了呼吸。

警察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

當聽到我的名字的時候,他就掛斷了電話。

系統問我:「你後悔嗎?撿回了反派,他連收屍都不給你收。」

我無奈地笑了笑:「誰讓我寫出來了他呢。這是作者我自己的贖罪。」

但當他瘦骨嶙峋地抱著我的墓碑的時候。

我覺得,我似乎還是做錯了。

1

我穿越到我自己寫的小說里的第三十個年頭。

我在狹小的停止了呼吸。

因為某些疾病,或者因為系統的緣故。

可能兩者都有。

我不太清楚。

但也算挺體面的了。

在這十多個年頭裡,我收養了反派,改變了劇情的走向。

一本虐文變成了歡天喜地的小甜文。

兩個不長嘴的主角沒有一次又一次錯過,牽起彼此的手走向遠方。

反派從撿垃圾吃的小孩,成為了有人愛的小孩,並且遇到了自己心愛的人,沒有心理扭曲變態,死無葬身之地。

我的任務完成了。

系統可以讓我回家了。

但是我不知為何,仍舊不願意回家。

即便系統一直在催促我。

我滯留著腳步。

留在這個世界裡。

直到江執開始慢慢疏遠我。

他在一個陰天,搬離了家。

他的東西很少。

卻搬了很多趟。

我就靠著門框,看著他一趟又一趟折返搬家。

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用手指輕輕鉤住了他的衣袖,輕聲問:「還回家住嗎?」

「爸爸,我要組建自己的家庭了,有空會回來看你的。」青年唇角勾起一點點笑容,嗓音中帶著疏離,用手裡的東西,輕輕地拂開了我的手,「爸爸,這不是你想要的,正常的我嗎?」

是啊。

雖然知道。

雛鳥振翅後總要離巢。

但是那種酸和苦澀從胃中翻湧,梗在喉腔之中。

讓人有想作嘔的衝動。

我不禁想起在穿越成小說里這個無關緊要的炮灰配角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那個廢棄的村子裡找到正在和野狗搶食的小反派。

他看我的那雙眼睛濃而黑,並不清澈。

不像一個孩子的眼神。

幸好我知道劇情。

他的父親拋棄他之前,告訴小反派,我這個配角來接他走。

於是小反派就在這裡懷揣希望,等啊等。

而其實配角並沒有把這個囑咐放在心上,私吞了小反派父親的幾千塊錢之後,把小反派拋之腦後。

本來是為了製造戲劇衝突,讓反派的黑化有了由頭。

現在,我卻用這個由頭,朝他伸出了手:「你父親把你囑託給了我,我以後,就是你的父親了。」

「……你是,周知年。」

他輕輕地說。

我有些驚訝:「我就是。」

「爸爸說,你會來接我。」小孩子哽咽地說,用力地擦乾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放在我的手上,「我等了你好長時間,你怎麼才來呀?」

那么小一個小孩。

我已經養大了。

他變得比我都高,可以自己面對世界的狂風巨浪。

於是,振翅飛離了我們的巢穴。

直到我死,都沒有回頭。

2

沒回頭也挺好的。

他已經事業有成了。

我卻還是一個庸庸碌碌的中年男人。

才到莫欺中年窮,就到了死者為大。

系統出現了。

他說,我對自己小說的補全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回家了。

我猶豫了片刻。

還是問。

「我可以去再看他一眼嗎?」

系統沉默了。

【不要對自己的小說角色投入那麼深的感情。】

「他是我親筆寫下來的人,也是我親手養大的。」我嘆了口氣,說。

我書寫了他的結局,又親自改變了他的結局。

我想,在離開之前,再看看他的結局。

站在我屍體旁的警察用警務通掃了我的臉。

上面碰撞出來的所有聯繫人。

全部都是江執。

他在打了第四遍電話的時候,終於打通了。

「……喂。」

江執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警察說:「你好我們這裡是臨澪區金華路派出,請問您是周知年的家人嗎?」

良久的沉默後,一聲若有似無的鼻音。

不知道是承認,還是冷漠地撇清關係。

警察繼續說:「現在周知年——」

「我有點忙。」江執輕聲說,「我今天結婚。」

青年警官皺起了眉頭,看了看死去的我的屍體,張了張嘴,又閉上。

在面對這個兩難抉擇的時候,他終於糾結出一套新的說辭:「那能不能這三天來一趟轄區派出所,周知年出了點事……」

「他自己處理吧。」

江執輕聲說。

「這事兒挺緊急的。」

警察想撓撓腦袋,因為戴著帽子,只得撓了撓帽子,乾巴巴地說。

「他沒給我打電話,他不讓我管他。」江執嗓音低沉,「如果他處理不了,你們處理就行了,我去……他會生氣。」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旁邊另外一個民警抽了抽嘴角,感嘆了一聲:「這都是什麼事啊。」

「執法記錄儀開了吧?」

「開了。」

「要是他三天不來,咱先送火葬場吧?」

「行。」

警察和社區處理好我的屍體。

門又一次關上了。

我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

良久良久。

「你還要去看他嗎?」

我總在系統古井無波的聲音中聽出一點點嘲諷的意味。

「我好像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說。

系統沒有說話。

我閉上眼睛。

江執的臉浮現在腦海里。

我帶小孩回家的時候,小孩已經十四歲了,安安靜靜地坐在車后座上。

澡堂洗了一個澡給他搓掉了三層灰。

洗乾淨後的小孩很漂亮,眼睫毛也很長,像是一個瓷娃娃一樣。

他話很少,除了剛見到我時流的淚之外,情緒也不外放。

比起尋常人家的孩子,又瘦又矮,他的手腕更是纖細得讓人心驚,輕輕一折就能折斷。

我養了好久,才終於讓他多了一點點的肉。

他很少笑,很少哭,像是對一切都很冷漠。

但睡覺時鑽在我的懷裡,緊緊地抱著我的手臂的時候,我總能感受到他的依賴。

突然。

我好像重新回到那張小小的床上。

我懷裡的小孩,像一個小火爐一樣。

在我講完故事之後,眨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

「爸爸,我們會一輩子不分離嗎?」

這一次,我會給出肯定的回答。

然後,我們相互偎依。

長眠在那個冬夜中。

我聽見系統又問了我一次。

【你確定要去看他嗎?】

「確定。」

再看他最後一眼。

我就離開。

3

再睜開眼。

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雖然我已經是一個靈體狀態了,但還是覺得一陣陰冷。

天才蒙蒙亮。

窗外隱約透露出一點點青色。

我眯著眼睛打量著四周。

這應該就是江執的婚房?

這裡沒有一點像是結婚的裝潢,幾乎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冰冷得像是一個樣板間。

我微微皺起了眉。

我無法離開。

在這裡等了兩天多,江執才回家。

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江執摸索著打開了燈。

暖黃色的燈光下,我仔細打量著他。

他比離別的時候更加疏離和冷淡,鳳眼微垂,長而卷的睫毛遮蓋住那雙漆亮的眼眸。經過我時,衣角還帶著外面的寒風。

他瘦了很多。

眼下一片青黑。

不像是喜氣洋洋的表情。

江執,你不是要結婚嗎?

我疑竇叢生。

青年將風衣脫下,才癱坐在沙發上,他似乎覺得燈光有些刺眼,一隻手抬起來擋住了眼睛。

我看到了他手上細細密密的針孔。

他生病了?

我情不自禁地絮叨。

「都說了不要熬夜,不要多玩手機,你身子骨本來就弱還天天……算了。」

我意識到我說話他根本聽不見,有些失落地止住了話頭,而且,這種話也不應該讓我說了。

我只是他的……

養父。

而且還是,已經死掉的養父。

但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

江執猛地又坐直了身體,環顧四周。

片刻後,他沮喪地垂下眼,自嘲地笑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一聽聲音,對面的人我很熟悉。

李洵。

江執的好友。

一個醫生。

4

「江執,你去哪了?」李洵的聲音充斥著無奈,「你還得接受治療,怎麼接了一個電話就跑了?」

江執說:「我明天再去診所。」

這句話給李洵氣笑了:「江執少爺,你以為我師姐這種心理醫生是很好請得動的嗎?這不比你天天打鎮靜劑掛點滴好?我師姐過兩天要去美國了,你知道我簽了多少條約才讓她點頭嗎?」

江執不說話了。

我知道這個小動作。

當他遇到不想乾的事情,或者不想聽的話,就會裝聾。

很明顯。

這次他也一樣。

「江執,你還想和你爸好好相處嗎?」

李洵說。

江執這才出聲,啞著嗓子說:「想……」

「那你得積極配合治療,不是嗎?」

江執卻驢頭不對馬嘴地說:「我在我家裡,剛剛聽到周知年說話了。」

「你爸在你家?」

「沒有,我一睜開眼,聲音就不見了。」

江執如實回答。

李洵沉默了。

片刻後,罵了一句髒話,掛了電話。

這給我也嚇了一跳。

他真的能聽到我說話嗎?

【不能。】

系統突然出現,回答了我的問題。

【只是他的幻聽。】

我抿起唇,腦中卻浮現出之前的畫面。

5

江執小的時候很聽話,沒有過所謂的青春期、叛逆期。

越長大,越發出落得帥氣逼人。

讓我擔心他在高中時談戀愛。

尤其是聽到鄰居說誰家小孩因為早戀,成績一落千丈。

誰誰誰家小孩因為談了個小混混,連學都不上了。

雖然自家小孩很聽話,但是我怕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時間情竇初開。

「爸爸,有什麼事嗎?」

少年見我在餐桌上總是看他,抬眼望著我問。

與那雙清冽的眼眸對視,我不自覺地移開視線,說:「最近在學校學習怎麼樣?累不累?」

「不累爸爸,我能跟上老師的節奏。」江執放下碗筷,認認真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撓了撓腦袋,說:「吃飯吃飯,就是想說,要認真學習啊小執,等高中畢業了之後,咱們才能認認真真地和女同學交往,什麼時間咱們幹什麼事情。」

江執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我。

片刻後,他勾起唇角,輕聲笑了起來。

在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目光下,他的笑得聲音更大,笑出淚花來。

我幾乎沒有見過他那麼情緒外露過,不自覺地也跟著笑了。

少年彎起眼睛,眼尾那顆痣也顯露出來,漂亮得驚人。

這樣鮮活的孩子。

我在內心懺悔。

我不應該給他寫那麼悲慘的一生,那麼慘烈的結局。

「爸爸,我不會的。」江執眉眼彎彎,「你放心。」

他真的沒有和女同學談過戀愛。

但是……

我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

都怪我寫的是一本耽美小說。

唉。

生活不易,像我這種男頻文作者,因為寫著寫著讀者們都覺得男主的兄弟情變味了,乾脆都寫成了耽美文。

於是在江執高中畢業那個暑假裡,我在給他買的電腦中看到了兩個男人的影片時,心死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的反派小孩也變成了個同性戀。

算了。

喜歡男的女的都行。

只要保護好自己。

不做缺德的事情。

幸福就好。

老父親的願望就是這麼淳樸且毫無底線啊。

但是再怎麼沒底線……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打斷了我的回憶。

江執起身去開門。

我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李洵出現在了門外。

很明顯,他是掛了電話就驅車趕來的。

看了一眼江執,又探頭掃了一圈客廳,不知道在找誰。

「那今天的婚禮,你還干不幹了?」

「辦。」

江執點點頭。

「我真覺得你腦子有病。」李洵罵罵咧咧地走進來,「廢了牛鼻子勁弄個假結婚假婚禮,然後呢?就為了你爸放心,然後呢?就這麼演一輩子?」

江執抿了抿唇,又把頭撇到了一邊。

李洵自顧自坐到了沙發上。

「哎我就搞不清楚了,我就這麼幾個兄弟,一個和他對象結婚了天天作最後對象和他離了現在天天尋死覓活,另外一個喜歡他爸又不說還搞個假結婚不知道糊弄誰呢。」

他也不管江執,自顧自抽起了煙,煙霧朦朧中那張俊臉上表情分外愁苦,「哥們我是外科的醫師,天天工作已經很累了還得操心這麼多事,你們是不給我一條活路啊。」

「這樣爸爸才能放心。」

江執說,「我才能……在他眼裡變得正常。」

我愣在了原地。

我想起了他離開時和我說的話。

那一瞬間,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只有那一句話,還在我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迴蕩。

他竟然真的喜歡我?

喜歡大他十三歲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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