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的世界裡,真的有另一個「只只」存在。
哦不!
是只有她一個。
我抹了把冰涼的淚,啟動車子。
姜宥星似乎在副駕睡著了,我心煩意亂地兜了兩圈,又鬼使神差地開了回來。
遠遠地,我看見裴少煊緊緊攥著林梔沫的手腕。
林梔沫用力想掙脫。
拉扯間,她忽然扭頭跑向路旁,裴少煊急不可耐地追了上去。
兩人身影迅速隱沒在一棵大樹的陰影之後。
我跳下車。
踱到與他們一樹之隔的暗影里。
林梔沫嚶嚶的掙扎聲,以及裴少煊帶著懲罰意味的索求聲。
呼呼往我心口灌。
「我跟別的女人求婚,你都不吃醋嗎?」
女人聲音破碎絕望:「她比我年輕漂亮家世好……」
裴少煊:「可我還是只愛你。」
一陣拉扯過後,裴少煊倏地開口。
「還說不愛了,你的身體倒很誠實!」
「是!我吃醋了!」
林梔沫聲音破碎灼熱,幾乎喘不上氣。
「你身邊有那麼多女人……」
「你偏偏選了個自己最想逃離的!」
「裴少煊,你好傻……」
她餘下的話語,化作他唇間體內一場無聲的掠奪。
熱烈到所有樹葉都跟著顫動。
而我,在他們忘我的戰慄中,落荒而逃。
9
我將車開上五環。
像只野馬穿梭在稀疏的車流里。
廣播里在播相聲,我哈哈地跟著笑。
笑得比哭還難聽。
姜宥星突然驚醒,指節泛白地扣緊了扶手。
我勸他:「姜總放心,我車技很好,大學時拿過賽照。」
他並沒有追問,但我想解釋。
當年為了裴少煊的一句「女賽車手也挺酷」,我專門去學了賽車。
從小到大,我除了感情迷糊點,考試、學技能簡直易如反掌。
他讀的名校,我隨便學學就考上了。
他迷戀什麼,我就精通什麼。
我自己其實喜歡跳舞,在舞會上很受歡迎,但他對此嗤之以鼻,我便放下了這個愛好。
現在想來,我那些六邊形勳章也有裴少煊一半功勞。
可我從來不知道,那些並未宣之於口的追逐。
從頭到尾,只是他和林梔沫愛情里,一場最好笑的笑話。
……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才剛認識我。」姜宥星有些不解。
「就因為跟你不熟吧……」
「或許姜總,有什麼好的建議能給到我?」
「嗯。」
他抬眼,目光沉靜,「我的建議是,你要不再看看別人?」
10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我說。
身邊的親戚總說我和裴少煊天生一對,說我終會長大,會被看見,而他孑然一身,正好相配。
朋友們也和我一起堅信,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寓言。
但我們都不知道,我為了裴少煊築起的那道牆,擋住了多少可能。
而那道牆,護住的原以為是一座空中樓閣。
如今樓塌了,才看清牆外原是一地狼藉。
「向枳,如果想找人散心,我願意奉陪。」
姜宥星眼睛閃閃地說。
「謝謝姜總的好意。」
雖然他很帥,是個極具魅力的人選。
但我身邊一直有一個專屬位置。
給我最好的朋友芙芙。
每次「失戀」,都是她穩穩接住的我。
這個位置,我想一直為她保留。
11
只不過這次她閉關做實驗去了。
桌上留著一張紙條。
拜託我照顧她的月光蕨。
「它需要愛與聲音。」
於是守護一株瀕死的月光蕨,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我白天給它噴水,夜晚對它說盡溫柔話。
到了第三天中午,我不得不帶著它去 XX 大飯店。
我媽將電話打到了我導師那裡。
讓他囑咐我打扮端莊些過去。
我以為又是平常的一頓聚餐。
畢竟各種節氣都要跟親戚一起過。
直到看見裴少煊西裝筆挺,神情正式。
我才知曉——這頓飯,是要定下我們婚禮的日期。
12
雙方父母相談甚歡,都開始敲定婚禮細節了。
裴少煊坐在我身側,在長輩的打趣中從容應對。
「下個月日子都不錯,枳枳覺得呢?」
裴少煊側過頭,篤定地看著我。
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落在我身上。
我不想把一些事情拿出來講,也不願在小雪這樣重要的節氣拂了大家的心情,只委婉道。
「學校的項目出了點狀況,要延畢……婚禮可能要放一放。」
爸爸察覺我的異樣,立即打圓場說不著急。
裴少煊卻傾身握住我的手:「婚禮不用你操心,所有事我來安排,你美美出席就好。」
他的視線落在我空蕩蕩的左手上,聲音沉了幾分:「向枳枳,你的婚戒呢?」
我輕輕扯他袖口,「少煊哥哥,我收起來了。」
「哥哥」二字讓他神色驟變。
「你是不打算結婚了?」他抬了抬聲音,「今天大家都在,你有什麼不滿就說。」
見他執意要個答案,我從包里取出戒指盒,輕輕推到他面前。
「我們好像不太合適。」
他眼眶瞬間紅了,「是我哪裡沒讓你滿意?」
「你確定讓我在這裡說?」
我遺憾地審視著他,聲音輕卻字字清晰。
「少煊哥哥,我年輕漂亮家世好……」
「突然不想嫁你這麼老的。」
13
爸爸讓我倆出去談。
他們留下來吃飯。
裴家媽媽小跑著跟出來,拉住我的手摩挲。
「枳枳是阿姨看著長大的,不是氣急了不會說那種話。一定是少煊的錯!你跟阿姨講實話好不好?」
我閉了閉眼,把淚忍回去。
「阿姨,您認識林梔沫嗎?」
「他們周三晚上 10:30 在大樹後……」
「我不是給那女的——」
阿姨的話戛然而止,而後瘋了般捶打裴少煊。
「你跟她還沒斷乾淨?!」
「怎麼能這樣對枳枳!」
如果不是裴少煊跑得快竄進我車裡,裴家媽媽真的會把他打進醫院。
「我可以解釋。」
他紅著眼眶求我。
「不要!」我看著前方,倔強道,「我要見林梔沫!」
他埋下頭說好。
14
我和裴少煊遠遠等在車裡。
看林梔沫下了班,我獨自走上前。
她知道我要來,特意備了兩串仙人掌。
「跟少煊同屆的都知道,他有個愛吃仙人掌的小學妹。他最好的哥們還跑去看過你,結果被裴少煊揍得下不來床。」
她溫婉地笑著,突然話鋒一轉。
「向枳你知道嗎?」
「從十五歲起,裴少煊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甩掉你。」
「你怕冷,他卻報考了北方的大學。你聽不慣周杰倫,他卻去看他的演唱會,一場不落地發朋友圈……」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不出聲音。
「是我的出現,讓他覺得……」
「終於可以,徹底擺脫你了。」
林梔沫的唇角勾起一抹勝利者的弧度,仿佛那是段非常美好的時光。
「整整 5 年啊,裴少煊跟我夜夜廝混。別人眼中矜貴文雅的高材生,在我的懷裡化作一頭慾望沉淪的獸。
我見過他所有的陰暗、極端、放浪……」
「夠了!林梔沫!」
我將桌上的醋罐打翻。
林梔沫拿起紙巾擦漫到眼前的醋。
「你嫉妒了嗎?可我更嫉妒你命好!你被他母親喜歡,而我卻被她用一筆錢打發。」
「可那老女人不知道,我的離開,同樣也帶走了他兒子的魂。」
「裴少煊對我是生理性喜歡,所以即便在大樹後他用殘存的意志拒絕我阻止我,可身體卻騙不了我。」
「他說如果我想,他會最後一次滿足我,但會向自己的妻子懺悔。」
我震驚地看了她一眼,拿包要走,她卻猛地扯住背帶。
「所以裴少煊,」她仰頭看我,目光如刃,「更愛我,對不對?」
不等我反應,她將我的包重重擲在地上:
「向小姐不信,那就讓他用行動告訴你吧!」
一絲邪笑在她臉上綻開。
15
五六道黑影如牆般堵死去路。
「看這小美女往我懷裡撞呢!」
一隻油膩的手剛伸向我,林梔沫便衝上前,回他一記清亮的耳光。
「喲吼!挺烈啊!老哥哥們好好伺候兩位美女!」
領頭的先將我困住,其他男的似有預謀般,速度極快地將我和林梔沫往不同的黑暗裡拖。
「少煊救我~我在這邊~」林梔沫扯著喉嚨嘶喊。
而我卻被封住了口鼻,無法出聲。
只看見一個獵豹般的身影朝這邊奔來。
而後在分岔點驟然定格。
他的視線在我與林梔沫之間急速撕裂——那一瞬,長如永恆。
就在我衣領被撕開的剎那,寒意裹挾著絕望漫上脊背。
我閉上眼,準備承受這徹骨的屈辱——
卻猛地墜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裴少煊用整個背部為我築起屏障,將那些污濁的手隔絕在外。
領頭男人高聲咒罵著「往死里打!」
拳腳如鋼釘般鑿下,每一記都挾著骨頭悶響。
他在我耳邊急促地喘息,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枳枳,別怕。」
我顫抖著伸出手,不是推開,而是與他一同抵住那些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