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些年仗著他失憶,我沒少忽悠他。
可再怕也得面對。
我整理好心情推開門。
剛進去就聽見許嫣嫣啜泣的聲音,「硯深,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喝了那杯酒,你就不會跟陳總打起來……」
她哭得正起勁。
一抬頭看見我,眼神里立刻多了些敵意。
我沒理她,徑直走到病床前。
霍硯深靠在枕頭上,額角的紗布滲著血,臉色蒼白。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心裡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伸手探他額頭。
「頭還疼嗎?」
他沒說話,只平靜地看著我。
許嫣嫣不滿被忽視,主動湊上前來,「硯深,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不然也不會為了我擋那一下!」
霍硯深沒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他突然來了句,「你是……」
糟糕!
他該不會全都想起來了吧?
5
許嫣嫣像是發現了什麼。
「硯深!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她伸出手,想去碰霍硯深的胳膊,卻被他嫌惡地偏頭躲開。
許嫣嫣也不在意,反而將矛頭對準我,「江聽晚,硯深他都想起來了,他知道你就是個冒名頂替的騙子,這下你死定了!」
我站在原地沒動,大腦卻在瘋狂運轉。
我騙了霍硯深三年,他該不會惱羞成怒殺了我吧?
無數念頭在腦海里亂竄,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也不能說是騙吧?
畢竟當時他被撈起來時,仍然昏迷不醒。
要不是我打 120,說不定現在他就是一具屍體了。
見我不說話,許嫣嫣以為我是心虛,氣焰更盛。
她冷笑一聲,步步緊逼,「江聽晚,要不是硯深恢復記憶,你是不是打算騙他一輩子?」
好問題。
我的確有這個打算。
但現在,我得趕緊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一抬頭,卻恰好撞進霍硯深的視線中。
霍硯深還是沒說話,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臉上。
許嫣嫣以為他是在生氣,於是繼續添油加醋。
「硯深,都怪這個女人害我們錯過三年,你千萬別放過她!」
我抿緊唇,正準備開口,「其實我……」
卻聽見霍硯深突然皺著眉,語氣里滿是不耐,對著許嫣嫣吐出三個字,「你好吵。」
許嫣嫣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得意瞬間扭曲成錯愕和難堪。
她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就算霍硯深恢復了記憶,竟然還是這幅不待見她的樣子。
許嫣嫣僵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而霍硯深壓根沒再看她一眼,而是不顧自己的傷,輕輕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溫熱,帶著一絲顫抖,看向我的眼神竟慢慢漾開一層我從未見過的、近乎痴迷的溫柔。
他就那麼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結婚了嗎?」
我愣在原地。
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是,他怎麼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下意識地反問,「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霍硯深聞言,自信滿滿地開口,「我當然記得。」
我剛放下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
緊接著,我就聽見霍硯深的聲音。
「你是我的心上人,我對你一見鍾情。」
……
許嫣嫣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扭曲來形容。
她氣得裝不下去,指著我怒吼道,「霍硯深,她就是個騙子,你怎麼能喜歡她呢?」
「她長得好看,我為什麼不能喜歡她?」
真是好充分的理由,我竟無法反駁。
隨後,他又用那雙看狗都深情的目光看著我。
「再說,她為什麼只騙我不騙別人,難道不是因為我喜歡我嗎?」
我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我的確喜歡他……的錢!
但是霍硯深現在很不對勁啊。
他這哪裡是恢復記憶,分明是腦袋砸壞了吧!
我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往門外沖。
「醫生,霍硯深腦子好像出問題了!」
6
醫生帶給我兩個消息。
好消息:他腦子裡的血塊散掉了。
壞消息:他又雙失憶了。
醫生的話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二次失憶?他不是血塊散了嗎?」
「血塊壓迫的神經恢復了,但撞擊他的記憶又出現了問題。」
我還沒消化完這個消息,病房裡就傳來霍硯深的聲音。
「我老婆呢?我那麼大一個老婆哪兒去了?」
我快步推門進去,就看見霍硯深扒著病床欄杆,眼神急切地在房間裡掃來掃去,活像只找主人的大型犬。
許嫣嫣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顯然,她已經嘗過了被無視的滋味。
看見我進來,霍硯深眼睛一亮,不顧額頭的傷就要下床撲過來。
「慢點!」我連忙按住他,「你腦袋還縫著針呢!」
他順勢握住我的手,「看到你,我傷口就不疼了。」
「沒想到我一見鍾情的心上人就是我老婆,老天對我真好。」
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強忍著抽回手的衝動。
這哪是那個殺伐果斷的霍氏總裁?
分明是個沒斷奶的戀愛腦!
雖然他以前也喜歡粘著我,但至少在外人面前還是會注意影響的。
但現在,他完全把許嫣嫣當成了空氣啊。
許嫣嫣忍無可忍,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摔在床頭柜上。
「霍硯深,你看清楚,當年是我跳河救了你!」
照片上,她穿著白裙子,半蹲在河邊,身邊是昏迷的霍硯深,畫面看起來無比親密。
霍硯深瞥了一眼,「這照片是剛 P 的吧?」
許嫣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怎麼可能,這是真的!」
霍硯深雖然失憶,但沒有失智。
剛才他已經通過助理,大概了解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既然你有照片為證,上次闖進霍家就拿出來了,又何必要等到現在。」
「顯然,這張照片是你剛 P 好的,讓我猜猜,為什麼現在才偽造出照片,因為當時我落水的消息被霍家壓下去了,你找了很久才找到當時的新聞截圖,是嗎?」
這話一出,許嫣嫣的臉瞬間白了。
「一張假照片,就想破壞我和我老婆的關係,你做夢!」
許嫣嫣仍不肯死心,「我承認,照片是假的,但她也騙了你,根本就不是她救了你。」
霍硯深直接撕碎照片,轉頭摟過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就算沒救我又怎樣?我愛的是她這個人,無關身份。」
失憶的霍硯深,情話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
感覺還不錯。
許嫣嫣看著我們親密的樣子,氣得渾身發抖。
「江聽晚,你敢發誓你嫁給他不是圖他的錢嗎?」
這我還真不敢。
「圖錢怎麼了?」
霍硯深理直氣壯,「我有的是錢,老婆愛錢=老婆愛我。」
看得出,許嫣嫣的眼神罵得很髒。
霍硯深卻並不在乎。
他直接讓人將許嫣嫣扔了出去。
張開雙臂對我撒起嬌,「要抱抱,我要抱抱好嗎?」
助理剛把人丟出去,正要回來彙報,恰好看到這一幕。
這下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7
許嫣嫣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
但我知道,她肯定是在憋大招呢。
果不其然,三天後的霍氏集團年會上,就在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開始時,宴會廳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許嫣嫣來了。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裙,踉踉蹌蹌地衝進來,像一朵被狂風摧殘過的小白花。
瞬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記者們的閃光燈更是不要錢似的瘋狂閃爍,咔嚓聲此起彼伏。
「硯深。」
她聲音哽咽,「看到你現在這麼幸福,我真的很替你高興。過去的事,我本來打算一輩子爛在肚子裡,成全你們。」
她頓了頓,吸了吸鼻子,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心疼得不行。
霍硯深皺緊了眉,臉色沉得能滴出水,「許嫣嫣,你又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
許嫣嫣猛地抬高聲音,她忽然用一種悲戚的目光看著霍硯深,「硯深,你還記得上次陪張總吃飯,那天你喝醉了,前不久我檢查出懷孕。」
「硯深,這是我們的孩子。」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議論聲四起,那些看我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同情和戲謔。
許嫣嫣像是鼓足了勇氣,舉起手裡的那張紙,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委屈點沒什麼,但我不能讓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
她快步衝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仰著頭看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霍太太,我求求你,成全我吧!」
「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可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霍家九代單傳,不能在硯深這一代斷了!」
全場死寂。
許嫣嫣怕是這把火燒得還不夠旺,她哭著拿出另一張泛黃的紙張。
「你以為三年前我為什麼離開?那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
「硯深,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孩子,難道你還想讓我失去第二次嗎?」
許嫣嫣見我不說話,她起身走向霍硯深,看向我時眼神悲戚。
「江聽晚,你嫁給他三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我不一樣,我能給硯深生兒子!」
她轉而看向霍硯深,「我已經懷了霍家的骨肉,硯深,你會娶我的,對不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霍硯深身上。
她篤定霍硯深不會放棄霍家的血脈,畢竟豪門最看重的就是子嗣。
她得意地看著我,仿佛已經看到了我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霍硯深沉默著,目光緩緩掃過她手裡的孕檢報告。
在她期盼的目光中,霍硯深緩緩開口。
8
「你確定,這個孩子是我的?」
許嫣嫣斬釘截鐵地揚起下巴,「當然!除了你,我沒有過別的男人,硯深,這就是你的骨肉。」
她篤定霍硯深會因為孩子妥協。
可霍硯深卻突然低低地笑了。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可我早就已經做了絕育手術,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全場瞬間炸開了鍋。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誰也沒想到竟然能聽到這種猛料。
「不可能!」
許嫣嫣失聲尖叫,「霍家九代單傳,怎麼可能容許你做這種手術,你一定是在騙我!」
她當然不知道。
嫁進霍家的第一年,霍母催生催得狠。
她先是變著法地燉各種中藥大補湯逼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