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說?」
我冷笑,掏出手機,手指飛快划動。
「您看看!這是我剛託人問的龍虎山大師!」
螢幕上,是我臨時用聊天生成器做的假對話,赫然寫著:
【靈尾離體,煞氣沖天,需以黃金九兩九錢鎮之,方可化解,否則家宅不寧,小兒驚厥!】
「大師說了!」
我指著螢幕,痛心疾首。
「這『燕尾』是您親手剪的,煞氣的源頭就在您身上!」
「您不光害了梓涵,還把這晦氣東西掛我家門口,想害我全家啊?」
「九兩九的黃金!折算下來差不多也是八萬八!」
「這錢,您得賠我!」
我盯著她瞬間慘白的臉,一字一頓。
「少一分,我就去法院告你故意傳播晦氣,危害他人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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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反轉太快,梓涵媽媽腦子徹底宕機。
周圍老太太們開始指指點點:
「原來是她自己剪壞了運勢!」
「還怪老師?真不要臉!」
「趕緊賠人家老師黃金吧!別害了孩子!」
梓涵媽媽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像個調色盤。
「你放屁!什麼狗屁大師!都是假的!」她尖叫著想去搶我手機。
我靈活地後退一步,繼續我的表演。
「假的?」
我眼淚說來就來,帶著哭腔對周圍人說:
「各位阿姨給評評理!她家的風俗要錢就是真的,我老家的規矩辟邪就是假的?」
「雙標也沒這麼玩的!」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
我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眼神變得兇狠。
「這八萬八,你要是不賠我!」
「我就天天去你家門口,撒糯米!潑雞血!掛照妖鏡!」
「請大師做個七天七夜的法事,把這『燕尾』的煞氣,全引回你兒子身上!」
「我倒要看看,是你兒子的命硬,還是這煞氣硬!」
我的表情扭曲,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快意。
跟她講道理?
沒用。
那就不講了。
魔法打敗魔法,瘋批戰勝無賴!
她不是信這個嗎?
我就用她最信的這套規則,把她拖進更深的恐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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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敢!」梓涵媽媽聲音發抖,明顯心虛了。
「你看我敢不敢!」
我獰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事先準備好的糯米,猛地撒向她!
「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顯形!」
白花花的米粒劈頭蓋臉砸在她身上。
她「嗷」一嗓子跳起來,像是被開水燙到。
「滾開!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
我步步緊逼,眼神空洞,模仿著恐怖片里的女鬼。
「被你逼瘋的!」
「你們家的『燕尾』煞氣太重,我已經被纏上了!」
「不把錢賠給我化解,我就拉著你們全家一起倒霉!」
「你兒子不是發燒嗎?今晚就會做噩夢!」
「夢見他的頭髮一根根變成蛇,纏住他的脖子!」
我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聲音飄忽。
梓涵媽媽嚇得連連後退,腳下一絆,一屁股坐在地上,橫幅也被扯掉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舉著手機在拍。
「報警!我要報警!」她尖叫著去摸手機。
「報啊!」
我歇斯底里地大笑。
「正好讓警察來看看,你是怎麼用封建迷信手段敲詐勒索,還傳播恐慌的!」
「我手機里還有你問我要八萬八的錄音呢!」
「看警察來了抓誰!」
我這話一出,她摸手機的動作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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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主任和校領導聞訊趕來,看到這魔幻的一幕,全都傻了眼。
「李老師!你冷靜點!」主任試圖上前拉我。
「別碰我!」
我猛地甩開他,指著地上的梓涵媽媽。
「主任!你們都看到了!」
「這位家長,用封建迷信手段,對我進行長達數天的精神折磨和敲詐勒索!」
「我現在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我要求學校立刻報警!並且為我申請工傷鑑定!」
「還有精神損失費!」
我轉向那些拍攝的手機鏡頭,淚如雨下(這次擠出了幾滴真的),演技爆發。
「各位家長,各位網友!」
「我勤勤懇懇教書十幾年,就因為傳達了一個學校的普通通知,被逼到這個地步!」
「學校不為我主持公道,反而要停我的職!」
「天理何在!」
我哭得撕心裂肺,狀若瘋癲。
「今天學校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從這校門口跳下去!」
「讓我的冤魂,天天纏著這個惡毒的女人!」
「纏著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學校!」
我說著就作勢要往旁邊的圍牆撞。
主任和幾個老師嚇得魂飛魄散, 趕緊死死抱住我。
「李老師!使不得啊!」
「有話好說!學校一定給你做主!」
場面徹底失控。
梓涵媽媽坐在地上, 看著徹底「瘋了」的我,看著周圍譴責的目光,看著校領導鐵青的臉色。
她終於意識到, 踢到鐵板了。
她這套撒潑打滾的伎倆, 遇上一個比她更瘋、更豁得出去的, 徹底失效了。
她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撿起喇叭和橫幅,灰溜溜地想擠開人群逃走。
「站住!」
我厲聲喝道, 雖然被拉著,但氣勢駭人。
「煞氣的事還沒完!」
「八萬八!少一分,我今晚就帶著糯米和公雞去你家!」
「我說到做到!」
她的背影猛地一顫,跑得更快了, 活像後面有鬼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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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劇收場。
我被「勸」回了家, 暫時「休息」。
但風向徹底變了。
有人把現場視頻發到了網上。
老師被家長逼瘋##燕尾頭煞氣#等詞條迅速發酵。
網友幾乎一邊倒地支持我:
「這家長是哪個朝代的出土文物?還燕尾頭保運勢?」
「老師乾得漂亮!用魔法打敗魔法!」
「學校慫包!憑什麼停老師的職?」
「心疼李⽼師, 都被逼成什麼樣了!」
教育局的壓力,瞬間從我這頭轉移到了學校那邊。
第二天, 教導主任親⾃登⻔, 態度⼀百⼋十度⼤轉彎。
「李老師,誤會!都是誤會!」
「學校已經嚴肅批評了梓涵媽媽,她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希望你早日康復,回來上班……」
我靠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削著蘋果。
「回去可以。」
「三個條件。」
「第一, 學校公開澄清,恢復我的名譽。」
「第二,涉事家⻓必須在校⻔口公開道歉,並書面保證不再騷擾我。」
「第三, 」
我抬眼, 看著主任。
「梓涵那個頭髮, 必須剪。而且,要剪成最短的板⼨。」
「我要親眼看著它落地。」
主任擦著汗,連連答應。
⼀周后, 我重返校園。
校門口, 梓涵媽媽低著頭, 在全體師生⾯前念檢討書,聲⾳比蚊⼦還⼩。
⽽她旁邊,梓涵頂著一個鋥光⽡亮的板寸頭,一臉不情願。
我⾛過去, 拍了拍梓涵的肩膀。
湊到他⽿邊, 用只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 輕輕說:
「小⼦,板⼨頭也挺帥。」
「記住,能保佑你的,不是頭髮。」
「是規矩。」
陽光照在光溜溜的腦袋上, 有點刺眼。
我抬起頭, 看著湛藍的天空,長⻓地舒了⼀口⽓。
這世界, 有時候……
⽂明的方式行不通。
那就,換個玩法。
直到,
玩死他們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