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已過，方見美好完整後續

「但是媽，這錢，你可不能糊塗給了外人。」

我氣到極致。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浩的臉上。

我指著他，積攢了五年的怒火和失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養你這麼大！我掏空半輩子的積蓄，我給你當牛做馬帶孩子，現在你為了錢，你敢這麼汙衊你媽，你還是不是個人！」

王浩還沒反應過來，張莉尖叫了起來。

「你敢打我老公！」

她像個瘋子一樣，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了過來。

我反手就給她一耳光。

「還有你，沒一點教養！以前不跟你計較，反倒蹬鼻子上臉了。」

吳美芳聽到這話不樂意了，「親家母，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我冷笑一聲，「我要像你一樣做人，也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

這邊的巨大動靜，引來了鄰居。

「那不是秀英的兒子兒媳嗎？城裡來的，怎麼還打起來了？」

「聽這意思……是來搶老娘的租金的？」

吳美芳自知不占理，臉上掛不住，一個人憤憤地離開了。

張莉見狀反而撒潑打滾地坐到了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嚎哭。

「沒天理了啊，婆婆發了財，就不要兒子孫子了啊！」

王浩也捂著臉，委屈地喊：「她是我媽，她這錢……理應有我一份啊。」

我看著這醜陋的夫妻二人，又看了看門外一張張或同情、或看熱鬧的臉。

忽然覺得，這樣也好。

「好！大家今天都在，都來給我林秀英做個見證！」

「我，林秀英，今天和王浩斷絕母子關係！」

8

人群中傳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王浩和張莉也愣住了。

「以前的種種，就當我林秀英瞎了眼，喂了狗！」

「至於這租金，你們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你……你瘋了！」王浩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斷絕關係，老了誰給你收屍？」

「收屍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冷冷地看著他，「我那 130 萬，就當是買你這句話。」

村支書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林秀英女士的房產是她的個人合法財產，她有權自由處置。你們如果再在這裡胡攪蠻纏，干擾她的正常生活，我們就只能報警處理了。」

張莉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們走！」

王浩也拉著豆豆，灰溜溜地抱起那些他們剛提來的禮品離開了。

鄰居們的議論聲隔著門板傳來。

「真是白養了，為了錢臉都不要了。」

「秀英這回是真清醒了，換我我也斷！」

我馬上聯繫了律師。

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幫我做一份斷親公證，我林秀英，和王浩，從此在法律上再無瓜葛。

第二，幫我立一份遺囑。我死後，我名下所有的財產，包括這棟院子和所有現金，全部捐獻給山區的留守兒童，一分錢都不會留給王浩和豆豆。

律師辦事效率很高。

三天後，五百萬準時到帳。

五天後，那份公證和遺囑被我鎖進了保險箱。

我用這筆錢，先把院子裡我住的那一側，按照自己的喜好，徹徹底底地裝修了一遍。

換了最好的隔音門窗，裝了全屋地暖。

我成了鎮上最悠閒的包租婆。

而王浩和張莉的報應，也比我想像中來得更快。

因為連續兩個月斷供，他們那套學區房被銀行強制收回，直接進入了法拍程序。

法拍價比市場價低了整整五十萬，剛好只夠抵扣銀行貸款和利息。

王浩和張莉無家可歸，只能灰溜溜地搬回了張莉的娘家。

一家三口擠在吳美芳那個小小的兩居室里。

那個神仙媽媽吳美芳，可不是什麼善茬。

以前張莉有大房子，她去是做客。

現在女兒女婿成了落水狗，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那張金貴的臉也掛不住了。

吳美芳的鄰居說，那家裡天天雞飛狗跳。

吳美芳再也不捧著張莉了，天天指桑罵槐：

「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廢物，連個老太婆都搞不定。500 萬就這麼飛了！」

張莉在娘家也抬不起頭，就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王浩身上。

正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兩人三天兩頭開始吵架。

王浩那份在好工作，當初還是我託了老家的一個老同學才幫他疏通的關係。

我當眾斷親的消息一傳開，我那位老同學大概也聽說了，王浩在單位的日子瞬間就不好過了。

他回到家，面對的是吳美芳的陰陽怪氣和張莉的怨毒。

「王浩！你但凡有點本事，也不至於被你媽拿捏成這樣！」

王浩還不敢還嘴，畢竟住在人家的屋檐下。

沒了我的幫襯，送豆豆早上上學、做早餐和家務事一大堆。

吳美芳剛開始還不情不願地帶孩子，可做的早餐不是麵包就是麵包。

豆豆終於吃不下去哇哇大哭，喊著要奶奶。

吳美芳被吵得頭風發作，打發兩口子出去租房住。

無奈，張莉只能辭了工作，在家照顧一家三口。

以前吃飯想吃什麼都是嘴巴一張告訴我就好了。

現在才發現一日三餐的開銷照他們那個花法，根本打不住，還整天懷疑我剋扣菜錢。

張莉一天忙得連軸轉，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精緻。

每一毛錢都要精打細算。

她開始埋怨王浩不如別的男人賺錢多，埋怨豆豆不聽話。

王浩工作一天回家後連一頓熱飯菜都吃不上。

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爭吵後，兩人徹底撕破了臉，離了婚。

諷刺的是豆豆最後被判給了王浩。

張莉大概是嫌這個兒子晦氣，巴不得甩掉。

而王浩，在離婚中凈身出戶，工作也丟了，最後只能帶著豆豆回到了鄉下。

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裡喝茶，新修的大門被人敲響。

我透過監控一看，是王浩。

他形容枯槁，鬍子拉碴，牽著豆豆。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門外，開始哭喊：「媽我錯了！媽，你開開門……豆豆餓了……媽，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走了以後，豆豆在他們兩口子的薰陶下，逐漸變得不像以前那麼懂事，正所謂相由心生，他的小臉蛋也不似從前那麼可愛。

雙眼充滿了憤恨，他正用小拳頭使勁砸門，一邊罵道：

「你個壞奶奶！你為什麼不給我們錢！我爸說你害得我沒飯吃，你快開門！」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熱氣，戴上了耳機聽我最喜歡的越劇。

王浩跪了一下午, 見我鐵了心, 只能離開。

我聽說他在隔壁鎮上的開發區工地上找了個扛水泥的苦力活。

下班還讓豆豆開直播, 在網絡上賣慘, 話里話外都在抹黑我。

剛開始還有不知情的人替他們打抱不平。

有鄰居刷到後讓我快去解釋解釋。

我躺在按摩椅上眯著眼, 都斷親了, 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做自己就好了, 其餘的交給報應。

王浩開始嘗到甜頭, 更加賣力表演，不讓豆豆睡覺, 一直播到凌晨。

但是大眾網友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他就被扒了個底朝天。

他們的所作所為被手快的網友做成了 PPT, 瘋狂流傳。

王浩的帳號直接被封, 他自己也受到了街道辦的談話。

一點小小的希望還沒升起就被掐滅了。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歪門邪道是走不遠的。

而張莉, 離婚後不甘心，又去城裡傍了個小老闆。

可惜她那張被生活磋磨過的臉很快就沒了吸引力。

不到半年就被人家老婆帶人堵在出租屋裡, 被打得鼻青臉腫, 照片傳遍了整個親戚群。

成為無數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她徹底沒了退路, 最後在一家小飯館裡當洗碗工。

一晃，兩年過去了。

我把民宿周圍種滿了喜歡的花，院子打理得乾乾淨淨。

民宿成了古鎮的地標, 成了年輕人新的打卡地，生意火爆。

老闆很感謝我，特意聘請我繼續養護花草，每月還給我開一份工資。

我拿著工資, 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還有退休金, 這日子簡直太舒服了。

我買了輛小代步車，每天在鎮上轉轉, 或者去老年大學學學國畫。

此時的我絕對自由，絕對清醒。

這天, 我開著車去超市，在路口等紅燈。

窗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我轉過頭，愣住了。

是王浩和張莉。

因為他無法好好照顧⾖豆，經過婦聯調解，他們又湊合到⼀起了。

兩⼈都穿著⼀家⼩飯館的廉價工作服, 正站在街⻆，為了什麼事吵得⾯紅⽿⾚。

兩年不⻅，張莉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年的精緻。

頭髮亂作一團, 隨意地扎在腦後。

後背也佝僂了起來，精神狀態看著⽐我這個老年人還要差。

她似乎是罵累了，⼀轉頭，猛地看見了坐在⻋⾥的我。

她先是一愣，隨即, 那張蠟⿈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

王浩順著⽬光也看到了我, 他⾃知沒臉, 轉過身去。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心裡沒有⼀絲波瀾。

張莉猶豫著向我招了招手，想⾛過來和我搭話。

綠燈亮了。

我回過頭來, 輕輕踩下了油⻔。

⼩⻋平穩地駛過路口，將那張扭曲的臉，永遠地甩在了我的人生後視鏡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