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把奶茶推到我面前:「你最喜歡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少冰,我記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他又抽什麼風,或者跟別人打了什麼賭。
我看著那杯奶茶,心裡沒有一絲波瀾,只有滿滿的厭惡。
我把奶茶推了回去,語氣平靜:「秦川,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之間結束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不,沒有結束!」
秦川猛地抓住我的手:「晴晴,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能原諒我!」
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他:「秦川,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就叫保安了!」
秦川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絕情,臉上偽裝的純善險些龜裂了幾分。
就在這時,鄭淵抱著幾本書走了過來。
他快步將我護在身後。
「你在這裡幹什麼?」
秦川看到鄭淵,像是被點燃了導火索,所有的偽裝瞬間消失。
「鄭淵,這裡是我和溫晴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少多管閒事!」
「晴晴現在不想見你。」
鄭淵毫不退讓:「請你立刻離開。」
「我憑什麼離開?」
秦川冷笑一聲:「溫晴是我女朋友,我跟我女朋友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嗎?」
「秦川!」我厲聲打斷他:「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們已經分手了!」
秦川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他看著鄭淵,眼神里充滿了挑釁。
「鄭淵,你以為你能給溫晴什麼?你一個窮學生,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嗎?能給她媽媽最好的治療嗎?你什麼都給不了!只有我,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
鄭淵聲音平靜:「我雖然給不了她最好的物質生活,但我可以給她尊重,給她陪伴,給她真心。這些,你永遠都給不了。」
「真心?」秦川嗤笑一聲:「真心能值幾個錢?能當飯吃嗎?能治病嗎?鄭淵,你別在這裡自欺欺人了!溫晴跟著你,只會受苦!」
「秦川,你夠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眼裡只有錢嗎?我跟鄭淵在一起,很開心,很踏實!這就夠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說完,我拉著鄭淵的手,轉身就走。
秦川站在原地,看著我們相握的手,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11
我和鄭淵的交往,像春日裡緩緩流淌的溪水,平靜而溫暖。
他從不多言,卻總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他陪我去醫院看媽媽,會幫我整理凌亂的筆記,會在我兼職晚歸時,默默站在宿舍樓下等我。
我以為,生活終於對我露出了溫柔的一面。
直到那天,鄭淵找到我時,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坐在對面,雙手深深插進頭髮里,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溫晴……我……我被騙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回事?騙了什麼?」
「是……是一個投資項目,」
他抬起頭,眼眶通紅:「我以為能賺點錢,幫你分擔一點媽媽的醫藥費……我把所有的積蓄,還有學校給我的實驗經費,都投進去了……結果……結果那個平台跑路了……錢……錢全都沒了……」
實驗經費!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那筆錢關係到他的實驗,關係到他能不能順利畢業。
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還不上……我會被退學的……溫晴,我該怎麼辦……」
看著他崩潰的樣子,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我想起自己銀行卡里還有一些錢,本來是想留著給媽媽應急的。
幸好現在媽媽的醫藥費還夠支撐一段時間。
我咬了咬牙:「你別擔心,我有錢,我借給你。」
「不行!」
他立刻搖頭:「那是你給阿姨治病的錢,我不能要!」
「什麼你的我的,」我打斷他,從包里拿出銀行卡:「就當是我提前還一部分錢了。」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秦川忽然出現。
「溫晴,你別傻了。」
他不知何時站在我們身後,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驕傲和嘲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焦急的警示。
「他是騙你的。」
秦川目光銳利地盯著鄭淵:「鄭淵,你根本就沒被騙,你是想騙她的錢,對不對?」
「秦川!」
我立刻站起來:「你又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溫晴,我不是來吵架的!」
秦川上前一步,語氣急切:「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前混蛋,傷害了你……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再被別人騙!他一個窮學生,怎麼會突然去搞什麼投資?還把實驗經費都投進去了?這根本不合常理!你醒醒吧,別被他的假象迷惑了!」
「你有證據嗎?」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秦川被我問得一噎,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頹然地說:「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了解這種人……溫晴,你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別把錢給他,那是你媽媽的救命錢!」
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反而像是一個真心為我擔憂的人。
我看著他,心裡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當我回頭看到鄭淵那張蒼白而無助的臉時,所有的動搖都煙消雲散了。
我想起他為我做的一切,想起他陪我走過的那些艱難的日子。
我選擇相信他。
我拿出銀行卡,塞進鄭淵手裡:「我相信你。」
鄭淵看著我,眼眶更紅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用力點了點頭。
我垂眸,眼角餘光卻瞥見鄭淵對著我看不到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
那笑容轉瞬即逝,快得讓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秦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受傷和失望。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12
日子在平靜中滑過,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和兼職中,努力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鄭淵拿到錢後,說要去處理學校的事,之後就很少再找我。
偶爾發消息也只是簡單幾句,說事情還沒解決,讓我別擔心。
我信了,依舊省吃儉用,想著等他渡過難關,我們就能回到以前的樣子。
直到那天,我在圖書館門口被秦川攔住。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他沉默地看著我,眼神複雜,有愧疚,有掙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溫晴。」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重新舉辦了一場設計比賽,主題是光,我希望你能參賽。」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重新舉辦一場設計比賽,這是他能為我做的、最體面的示好了。
可是,我的心早就死了。
從他汙衊我抄襲那一刻起,從他讓我賠償折舊費那一刻起,從他逼我媽媽出院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著他,眼神平靜:「秦川,我不參賽。」
他愣在原地:「為什麼?你不是最喜歡設計嗎?這是為你……」
「為我?」
我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川,你以為一場比賽就能彌補你對我做的一切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就會回到你身邊嗎?你太天真了。」
「我知道我錯了。」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懇求:「我知道我混蛋,我傷害了你……但這些天我發現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這場比賽,我只是想……想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你的誠意,我不需要了。」
說完,我繞過他,徑直走進了圖書館。
13
我剛從醫院回來,手機就響了,是秦川打來的。
我本想直接掛斷,但他的簡訊緊接著發來。
「溫晴,來老地方,有你想知道的答案,關於鄭淵的。」
老地方是我們以前常去的江邊公園。
我盯著簡訊,心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我恨秦川,可「鄭淵」這三個字像一根刺,讓我無法忽視。
最近他總是躲著我,電話不接,消息也回得敷衍。
我半信半疑,還是決定去看看。
公園裡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我遠遠就看到了秦川,他站在江邊,背影落寞。
而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鄭淵。
那一刻,我愣住了。
鄭淵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名牌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錶,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
「溫晴,你來了。」
秦川轉過身,聲音平靜。
我沒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鄭淵,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去處理學校的事了嗎?」
鄭淵看著我,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處理學校的事?溫晴,你還真信啊。」
「我早就申請國外碩士了,你不知道嗎?」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我聲音顫抖:「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鄭淵輕笑一聲:「就是跟秦川打了個賭而已,賭我能不能在一個月內,讓你這個清高的貧困生,心甘情願地把所有的錢都給我。」
「賭……賭?」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秦川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自責:「是我的錯,我知道你恨我,我想讓你回心轉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鄭淵是我一個朋友的弟弟,他說他有辦法……他說,只要讓你嘗一嘗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你就會明白,只有我對你才是真心的……我鬼迷心竅,就答應了。」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戲?」
我看著鄭淵,又看向秦川,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全都是假的?」
「不全是假的。」
鄭淵聳聳肩:「至少,陪你去醫院,幫你整理筆記是真的,雖然都是秦川付錢讓我做的,哦對了,還有你媽媽轉院的那家醫院,也是秦川托關係找的,他怕你真的走投無路。」
他怕你真的走投無路……
秦川的聲音哽咽:「我沒想到,你會那麼相信他,相信到把你媽媽的救命錢都給他……我看到你把銀行卡給他的時候,我快瘋了……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我不該用這種方式來逼你,我不該把你當成一個可以隨意擺布的棋子……」
原來如此。
原來鄭淵的出現,也是他們這場荒唐遊戲的一環。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男人。
他們一個用傷害來證明「愛」,一個用欺騙來換取利益。
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我擦乾眼淚,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遊戲結束了,你們贏了,我溫晴,確實是個傻子,傻到相信了你們兩個人。」
「溫晴,我……」
秦川想上前。
「別碰我。」
我厲聲打斷他:「秦川,你以為你用這種方式就能讓我回頭?你錯了,你讓我看清了,你不僅自私,而且殘忍,我以前恨你,現在,我連恨都覺得多餘。」
我又看向鄭淵,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覺得不值得。
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個充滿謊言的地方。
夕陽的餘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風很大,吹得我眼睛發酸。
14
第二天一早,我辦理了提前離校手續。
另一個城市的一家知名設計工作室,在看到我之前投的簡歷和作品後,向我伸出了橄欖枝。
我沒有絲毫猶豫,回復了「接受」。
我去醫院接媽媽,她雖然還沒完全康復,但精神好了很多。
我沒有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只是笑著說:「媽,我們去南方, 那裡暖和,對您的身體好。」
我們坐上了南下的火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座城市承載了我太多的痛苦和失望, 現在,我終於可以徹底告別了。
在火車上,我打開手機,找到了那天在江邊公園錄下的錄音。
秦川和鄭淵的對話,清晰地記錄了他們如何策劃這場騙局,如何把我當成棋子。
我把錄音發到了學校的論壇和本地的熱門社交平台上。
標題只有簡單幾個字:「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一個被當作棋子的學生。」
同時, 我撥打了報警電話, 實名舉報鄭淵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投資項目, 騙取我的錢財,涉嫌詐騙罪。
輿論瞬間譁然。
錄音被瘋狂轉發,學校論壇炸了鍋。
同學們紛紛指責秦川和鄭淵的卑劣行徑,為我感到憤怒和不值。
「富家子弟為追前女友,設局陷害」
「貧困生慘遭雙重背叛,騙子竟是某豪門私生子」
各種標題在網絡上發酵, 很快就衝上了本地熱搜。
秦家因為這件事顏面盡失。
為了平息輿論, 他們迅速將秦川送出了國。
曾經不可一世的秦家公子, 成了家族的恥辱。
鄭淵的日子更是不好過。
警方很快立案偵查,證據確鑿。
更致命的是,他是秦家私生子的身份被扒了出來。
他的生父,那個曾經對他還算不錯的老渣男,因為他的牽連,一把年紀被離婚。
本就是鳳凰男的他凈身出戶,一無所有。
他失去了所有的依靠,鋃鐺⼊獄。
秦家被秦川的媽媽全權接⼿, 一代女強⼈在嫁錯⼈二十年後, 重新⾛入了大家的視線。
蘇甜甜也沒能倖免。
她之前在學校⾥對我百般刁難的事情被網友翻了出來, 有細⼼的⽹友發現,她之前在學校設計比賽中獲獎的作品,竟然是我大一期末作業的作品。
抄襲的標籤一旦貼上, 她在設計界就徹底⾝敗名裂了。
她的個人信息被扒得⼀干二凈, 每天都收到⽆數的辱罵信息, 學校也對她進行了處分,取消了她的學位。
她在學校待不下去, 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家。
而我,在新的城市開始了新的生活。
設計工作室的工作雖然⾟苦,但我幹勁⼉十足。
秦川媽媽投的資, 但並不插⼿管理,我可以大展拳腳。
媽媽的身體在溫暖的⽓候里一天天好轉,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一年後, 我參加了⼀個國際新銳設計師⼤賽。
我的作品《涅槃》,以其獨特的設計理念和精湛的工藝, 征服了所有評委, 獲得了金獎。
我的媽媽坐在第⼀排,眼⾥含著淚⽔, 為我驕傲。
⼀個聲音告訴我:「溫情,你的人生,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