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歲生日,媽媽親手給我做了一碗長壽麵,讓人從老宅送來。
面還冒著熱氣,是我最愛的味道。
我剛拿起筷子,老公就端走了碗,徑直走到陽台,把整碗面都倒進了狗食盆里。
他回頭,對我解釋,語氣平淡得很。
「瑤瑤的狗最近腸胃不好,吃點有油水的,補補。」
瑤瑤,是他的白月光。
我看著那隻叫 Lucky 的狗大口吞咽著我媽媽的心意,突然覺得這三年的婚姻,就是個笑話。
我放下筷子,從書房拿出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遞到他面前。
「簽了吧。還有,我當初給你配的車、給你住的房、投給你公司的股份……操,真是喂了狗了。」
「明天之內,全部給我吐回來。」
1
江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走過來,想伸手攬住我的肩膀,被我側身躲開。
「晚音,別鬧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我知道你生日,我沒陪你,你不高興。」
「但就為了一碗面,至於嗎?」
我看著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們曾是大學校友,他當年是寒門出身的學生會主席,眉眼清亮,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硬生生闖進了我的心裡。
我不顧家裡隱晦的反對,力排眾議嫁給了他。
我以為愛情能抵過階層差異,以為我的付出能焐熱他的野心。
結婚三年,我爸給了他盛華副總職位和 5% 股份,我送他豪車、讓他住進我的婚前豪宅,甚至默許他對許瑤的特殊照顧。
我總告訴自己,他只是念舊情,等他在事業上站穩腳跟,總會把心思放在我們的家上。
可我一次次退讓,換來的卻是他越來越無底線的輕視。
「一碗面?」
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江川,那是我媽,頂著五十多歲的老花眼,親手給我擀的面,司機開了四十公里加急送來,就為了讓我吃上一口熱的。」
「而你,把它倒給了許瑤的狗。」
我的聲音很平靜,態度也因為不再戀愛腦變得硬氣。
江川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惱怒地開口:「你非要這麼上綱上線嗎?」
「Lucky 不是普通的狗,它是瑤瑤的精神寄託!瑤瑤最近心情不好,我……」
「停。」
我打斷他,「我不想聽你和許瑤還有狗的故事,現在,我們只談離婚。」
我把離婚協議又往前推了推,指著上面的條款,冷靜地開口:
「這套婚房,婚前財產,在我名下,你明天搬出去。」
「你開的那輛卡宴,我買的,車鑰匙留下。」
「你在盛華集團的副總職位,以及那 5% 的股份,是我爸當初給你的結婚禮物。」
「現在看來,這份禮太重了,你不配,我會讓律師處理股權回收的事。」
江川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死死盯著我:「林晚音,你瘋了?你要毀了我?」
「我不是在毀你,江川。」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只是在收回我的東西,那些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眼中的憤怒漸漸被恐慌取代。
他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林家雖不是什麼頂級豪門,但在本市,想讓一個人從雲端跌落,還是輕而易舉的。
「就因為我把面喂了狗?你就要這麼對我?」
他還在試圖尋找一個能夠理解的藉口,一個能讓他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的理由。
我搖搖頭,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不是因為一碗面,是為你把我的真心、我媽的心意、我們三年的婚姻,連同這碗面一起,倒進了狗盆里。」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回臥室收拾東西。
身後傳來他氣急敗壞的吼聲:「林晚音,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們之間就真的完了!」
我拉著行李箱,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求之不得。」
2
我直接回了老宅。
我媽正在客廳里敷著面膜看財經新聞,見我拉著行李箱回來,她只是挑了挑眉,揭下面膜。
「想通了?」
沒有一句多餘的追問,仿佛她早已預料到這一天。
我點點頭,眼眶有點發熱,一頭扎進她懷裡。
「媽,他對不起你的長壽麵。」
我媽輕輕拍著我的背,語氣平靜卻帶著強大的力量:「一碗面而已,能讓你看清一個人,值了。我女兒三十歲的人生,不能再浪費在垃圾身上。」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一早,江川的電話和信息來了一大堆。
起初是質問和怒罵,發現我根本不理會後,又變成了低聲下氣的哀求。
「晚音,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回來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
「三年的感情,不能說斷就斷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看著這些信息,只覺得諷刺。
真正讓他恐慌的,不是失去我,而是失去我帶給他的一切。
正當我準備把他拉黑時,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一條信息。
點開,是許瑤。
「晚音姐,你是不是誤會江川了?他只是太善良,心疼 Lucky,沒有別的意思。」
「你別跟他鬧脾氣了,他最近為了公司的項目,壓力很大,整晚整晚地失眠。」
文字間充滿了體貼與無辜,仿佛我是一個無理取鬧的惡人。
這就是許瑤的段位,永遠把自己放在一個最無害、善解人意的位置上,用最柔軟的刀子,捅你最深。
他們的舊情,要從江川的高中說起。
許瑤是他鄰居家的女兒,家境優渥,是當時學校里的白月光。
江川窮,卻總想著護著她,替她擋過麻煩,給她寫過情書,可許瑤那時候眼裡只有家境相當的同學,對他只是敷衍的朋友情分。
後來江川考上名牌大學,許瑤落榜復讀,兩人斷了聯繫,直到江川成了林家女婿,許瑤才突然回心轉意,頻頻找他。
我當初之所以能接受,是因為江川把這段過往說得雲淡風輕,只說是年少不懂事的好感,還當著我的面給許瑤發消息,說以後我們保持距離,我有家庭了。
我信了,我以為他真的放下了,卻沒想到,那不過是他哄我的謊言,他心裡的白月光,從來都沒褪色過,甚至比我這個正妻更重要。
過去三年,我見過太多次了。
她一個電話,江川就能在我們的紀念日晚餐上中途離席,理由是「瑤瑤一個人在家害怕」。
她一聲嘆息,江川就能把我給他買的限量款手錶,轉手送給她當生日禮物,理由是「瑤瑤最近不開心,哄哄她」。
我曾經以為,只要我夠大度,江川總會看到我的好。
現在才明白,有些人,你永遠叫不醒。
我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將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附言:「他很快就不累了,你可以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他了。哦,對了,記得自帶狗糧,我們家不養閒人,也不養閒狗。」
3
第二天上午,我帶著律師和兩個我媽派來的保鏢,回到了那棟我和江川的婚房。
江川果然在,他一夜沒睡,雙眼布滿紅血絲,看見我身後的律師和保鏢,眼神里充滿了戒備和屈辱。
「林晚音,你這是什麼意思?帶人來抄家嗎?」
「江先生,請注意你的用詞。」
我的王牌律師,王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專業,「這棟房產在林小姐個人名下,屬於她的婚前財產,我們現在是來取回林小姐的私人物品,並請你限期搬離。」
江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試圖上前拉我,卻被保鏢不著痕痕地擋住。
「晚音,我們夫妻三年的情分,真的要鬧得這麼難看嗎?」
他開始打感情牌。
我繞過他,徑直走向衣帽間,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難看嗎?我倒覺得,現在這樣,比你把長壽麵喂狗的時候體面多了。」
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江川一直跟在我身後,像一隻煩人的蒼蠅,不停的重複著說他錯了,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充耳不聞,直到我拉開衣帽間最底層的一個抽屜。
那裡面放著一些他的雜物,最顯眼的位置是一個絲絨首飾盒。
不是我送他的任何一個牌子。
我心裡一動,拿起來打開。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條鉑金項鍊,吊墜是精心設計的字母 Y&C,瑤和川。
在吊墜背面,刻著一行小字:願我的瑤瑤,一世安樂。
日期是去年的今天,我的生日。
我清楚地記得,去年的生日,江川說公司有緊急項目,要去鄰市出差,只給我發了個紅包。
原來,他的緊急項目就是陪他的白月光,慶祝我的生日。
我拿著那條項鍊,氣得渾身發抖,最後卻笑了出來。
笑自己這三年的愚蠢和盲目。
江川看到我手裡的項鍊,臉色瞬間慘白,他衝過來想搶。
「晚音,你聽我解釋!這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
我舉起項鍊,對著光,那 Y&C 的字母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是什麼樣?是你夢遊的時候,跑到蒂芙尼給我買的生日禮物,結果不小心刻錯了名字?」
我的語氣平靜,卻讓江川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這次,再多的狡辯都無濟於事。
4
「江川,你真讓我噁心。」
我把項鍊扔回他懷裡,像是扔掉什麼髒東西。
然後,我當著他的面,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我爸的老朋友,也是盛華集團的第二大股東,王叔。
「王叔,是我,林晚音。」
電話那頭的王叔很熱情:「是晚音啊,找叔叔有事嗎?」
我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江川,聲音清晰而堅定。
「王叔,我想請您幫個忙,以我的名義,提請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王叔愣了一下:「出什麼事了?」
「我要撤資,並且,提議罷免副總經理,江川。」
電話里有片刻的沉默,隨後,王叔沉穩的聲音傳來:「知道了,我馬上安排。」
掛斷電話,整個客廳死一般寂靜。
江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沙發上,他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怨毒。
他知道,我這一通電話意味著什麼。
盛華集團是他所有驕傲和野心的基石,而這塊基石是我家給他墊的。
現在,我要親手把它抽走。
「林晚音……你非要這麼趕盡殺絕嗎?」他的聲音嘶啞。
我冷笑一聲,正想說點什麼,門鈴卻突然響了。
江川跌跌撞撞地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許瑤。
她梨花帶雨,眼眶通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她沒有看我,而是直直地衝到江川面前,舉起她的手機。
「江川,你快看,林晚音她……她怎麼能這樣!」
我皺了皺眉,湊過去看了一眼。
螢幕上,是許瑤的微信朋友圈,下面已經有了上百條評論,全是不堪入目的辱罵。
而讓她被圍攻的源頭,是一段視頻。
視頻里,一隻名貴的比熊犬正埋頭在一個精緻的狗盆里大快朵頤,狗盆里的,正是我那碗被倒掉的長壽麵。
拍攝角度很刁鑽,只拍到了狗和我家陽台的一角,配文更是誅心:
「林小姐三十歲生日的長壽麵,親口說喂狗都比給人吃強,真性情,羨慕了。」
發布視頻的人,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帳號。
但此刻,在許瑤和江川眼裡,這無疑就是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