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境離婚後,我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年後,我抱著孩子準備回家,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攔住去路。
江境沉著臉從黑衣保鏢中走出,凜聲質問:
「褚佳,誰給你的膽子,敢偷偷生下我的孩子?」
我面色嘲弄望向他,「你也配我給你生孩子?」
他似乎忘記了。
當初他為了照顧白月光的女兒。
是如何逼迫我吃避孕藥,警告我不許懷孕的。
1
我沒想過會再見到江境。
那天上司派我去機場,接從京城來的客戶。
我知道那家公司是江境名下的。
但我以為這種體量的項目,對方最多派個總監過來。
所以江境作為董事長親自出馬,實在令我驚訝。
和江境一同出現的,還有他的初戀賀明珠,以及賀明珠和前夫的女兒,江璇。
算算時間,江璇今年有七歲了。
她並非江境親生,卻隨江境姓,很受他寵愛。
我和江境還沒離婚時,他就無數次為了這對母女倆拋下我。
見到我,賀明珠也明顯怔了怔。
江境則淡定得多,寒涼的視線自上而下地掃視我,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
「褚佳,當初你非鬧著要離婚,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沒想到離開我,你就混成這副慘樣子。」
以前我爸生意做得很大,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苦。
後來我家敗了,江境雖然不肯借錢給我爸填窟窿,但吃穿用度上倒也沒虧待過我。
而今天我全身上下的行頭,加起來沒超過 1000 塊。
和拎著限量版鱷魚皮包包的賀明珠相比,看起來確實有點磕磣。
我沒有反駁,畢竟我是來工作的,沒必要得罪上司的座上賓,微笑著轉移了話題:
「江總,何總為您準備了接風宴,我先送您一家三口去酒店吧。」
我自認態度很好,可江境的臉色不知怎地,更沉了一分,連聲音都冷了兩度:
「你這副諂媚的模樣,瞧著可真讓人噁心。」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賀明珠鬆開女兒的手,湊近我耳邊,語氣很輕,態度卻是趾高氣昂:
「褚佳,你也看到了,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阿境最討厭的人都是你。」
「這次是我和小璇想來旅遊,阿境為了陪我們,順便來談個生意而已,否則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他。」
「我奉勸你別再上趕著倒貼了,那樣只會讓你看起來更狼狽、更廉價。」
難怪江境會來談這種級別的項目。
我不禁想起和江境結婚那六年,我也曾不止一次撒嬌,要他陪我去旅遊。
可他總以生意忙、沒時間推脫。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磨到他鬆口,激動得一宿沒睡著。
然而第二天我在機場等了三小時,只等來他一通電話:
「小璇病了,明珠一個人照顧不好孩子。褚佳,你自己去大理玩吧。」
那天我很傷心,差點哭暈在機場。
不過今天的我,早就徹底走出來了。
我笑了笑,「賀小姐,您放心,我對江總早就沒興趣了。」
她將信將疑,「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有一百種方式叫你認清現實。」
2
賀明珠下午剛放完話,晚上在接風宴,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
我給她倒酒時,她故意碰了一下我的手臂,紅酒瞬間灑滿她的白裙子。
她驚呼一聲,江境眉頭瞬間蹙起,冷嗤道:
「你們公司招聘標準未免也太低,連你這種毛手毛腳的員工都肯收。」
我不想無端背黑鍋,解釋說:「是賀小姐不小心撞到了我。」
賀明珠立即露出委屈的表情,「褚佳,我本來不想跟你計較。但你做錯事還倒打一耙,不太好吧?」
江境作勢就要起身:「既然貴司沒什麼誠意,那合作也沒必要再談了。」
上司急了,壓低聲音對我說:
「褚佳,你快給江總和賀小姐賠個不是。」
「這單生意如果談崩了,我肯定會被我爸暗殺!」
上司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頭有兩個哥哥壓著。
所以他一直想做出點業績給父親看。
我在這公司將近兩年,他待我不錯。
江境顯然在借題發揮為難我,我不想連累上司,無奈認下這個錯:
「賀小姐,對不起。剛剛是我沒長眼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江境似乎仍不滿意,「單單嘴上道歉有什麼用?」
他示意服務生給我倒滿三杯酒,淡漠地睨著我說:「把這幾杯酒喝完才行。」
高腳杯容量很大,酒滿得幾乎快溢出來。
偏偏我這幾天胃不舒服,喝完不胃痛才怪。
見我神色躊躇,上司忙打圓場:「褚佳酒量不行,我替她喝吧。」
他伸手去端酒杯,卻被江境擋住。
江境唇角勾著笑,眸光卻泛著寒意,「你是她什麼人,輪得到你替她出頭?」
包廂內氣氛驟然凝滯。
誰都看得出江境這是動了怒。
同事們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看來我不喝掉這幾杯酒,江境是不會罷休了。
我不想上司為難,鬆開緊攥的拳,「我喝。」
仰頭將酒悶盡,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江總,請問您滿意了嗎?」
江境仍舊是那副死人臉,「你該問的人不是我。」
我領會他的意思,轉眸看向賀明珠,禮貌詢問:「賀小姐,請問我的道歉,您能接受嗎?」
賀明珠眸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像是在向我宣告——
瞧,在我和她之間,江境永遠都會選擇她。
其實她真的沒必要浪費時間針對我。
四年前,我就清楚地認識到,她是江境的掌中寶。
而我,不過是江境老早就想甩掉的狗皮膏藥。
我早就認命了。
也早就不愛江境了。
眼前,賀明珠終於出了氣,莞爾一笑,「你酒量不錯。」
這事才算過去。
我坐下不久,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幸好隨身攜帶了胃藥,就著熱水服下幾顆,才漸漸緩過來。
眼角餘光瞥見江境正凝眸看我,漆黑的眼瞳深沉幽邃,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若是從前,我必定絞盡腦汁去猜他的心意。
但此刻我渾不在意地垂眸,權當沒看見。
畢竟有關他的一切,對我都不再重要了。
3
終於熬到飯局結束,我在路邊等車。
不遠處忽然有童聲喚我:「乾媽,我來接你下班啦!」
循聲望去,便看到笑著朝我跑來的小恩,保姆跟在一旁提醒著:「小姐,你慢一點,別摔倒了。」
看到小恩,我煩惱全消,笑著將她抱起,「你這丫頭,怎麼不在車裡等我?」
我只顧著和小恩說話,完全沒注意到陰沉著臉向我靠近的江境。
直到一道陰鷙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褚佳,誰給你的膽子,敢偷偷生下我的孩子?」
我對江境的想像力十分無語,翻了個白眼,才轉身對他說:
「江總,首先這不是我的孩子。所以,她更不可能是你的孩子。」
他擰眉,「我剛剛聽到她喊你媽媽了。」
「你聽錯了,」我捏了捏小恩的手,「乖,剛剛你喊我什麼,當著叔叔的面再喊一次。」
小恩抱緊了我的脖子,「乾媽,這叔叔好奇怪,我不喜歡他,咱們快回家吧!」
「你聽到了,我只是小恩的乾媽而已,她是我閨蜜的孩子。」
我以為這下誤會就能解除了。
不曾想,江境固執地認為我在騙他:
「別拿什麼閨蜜當擋箭牌,你覺得我會信?」
「你當初死乞白賴非要給我生孩子的樣子,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褚佳,你有膽子瞞著我生下女兒,就應該想到被我發現的後果。」
「我不可能讓我的女兒流落在外。」
我太了解江境的性格了,這事如果不解釋清楚,他勢必不會作罷。
小恩還小,我不想讓她過早接觸大人間的恩怨,便讓保姆將她抱走。
待她們走出一段距離,我才道:
「小恩真的是我閨蜜的孩子,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今晚閨蜜帶小恩在附近吃飯,湊巧路過這裡順道接我而已。」
「江境,你仔細想想,咱們倆在一起時,哪次你沒做好措施?我怎麼可能懷上你的孩子?」
他面露諷刺,
「你偷偷在套子上戳過洞,不是嗎?」
「所以,我有絕對的理由懷疑,你偷偷生下我的種。」
好吧,我承認,過去我戀愛腦作祟,的確做過很多不可理喻的事。
4
我 20 歲那年,就嫁給了大我四歲的江境。
如果他有選擇,必定不願娶我。
但那時他創業失敗,欠下巨額債務。
又趕上母親重病,需要換腎,他拿不出醫藥費。
我便趁虛而入,以嫁給他為條件,幫他償還債務、支付醫藥費。
江境這才無奈娶了我。
婚後,我儘可能地借用我爸的人脈和資源,幫助江境東山再起。
他天資聰敏,又足夠努力,短短五年就成了商界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當時,我爸的公司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我怕江境有了選擇後,會離開我,對他愈發千依百順。
就連他要照顧剛和家暴男離婚的賀明珠,以及她的女兒,我也沒敢表示反對。
儘管每一次,他為了賀明珠母女拋下我時,我都傷心欲絕。
我記得十分清楚,25 歲生日那天,我親手張羅了一桌美食。
原本合計好了,和江境吃頓燭光晚餐,再看場浪漫電影,然後美美地滾上兩小時。
然而這麼簡單的願望,都無法達成。
我剛切完蛋糕遞給江境,他連叉子都沒動呢,賀明珠的電話就進來了。
「阿境,小璇又哭了,我哄不好她。她現在只聽你的話,拜託你來幫幫我好不好?」
「好。」江境一秒都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
「能不能別走?」那是我第一次開口挽留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擺,央求道,「你答應陪我慶生的……」
他蹙眉,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不聽話的孩子。
「褚佳,別鬧。你一個成年人,和兩歲多的小孩子爭什麼?」
他抽出衣擺,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心臟抽痛,我邊哭邊吃蛋糕,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心裡恨恨地想,江境太壞了,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可那時我實在太愛他,離婚的念頭持續不到三秒,就忍不住盤算,若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江境是不是就能多分出些精力給家庭。
只是每次上床,他的措施都做得很完善。
我思來想去,決定先斬後奏,在套子上戳個洞。
尋思著等生米煮成熟飯,江境總不可能讓我去打掉孩子。
不過我的計謀並未得逞。
那晚大約是我熱情過了頭,聰明如江境,輕易就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一結束,他就摘下那東西,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
發現被戳了洞,他當場就黑了臉,「褚佳,你還真是長本事了!」
我最怕他生氣,著急忙慌地解釋:
「對不起,我只是……太想生一個有咱們倆血脈的孩子了……」
他完全沒心軟,聲線冷凝:
「生孩子的事以後再說,這種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小璇還小,明珠一個人很吃力,我沒精力照顧第二個孩子。」
說罷,他打開外賣 APP,下單了緊急避孕藥。
又親自把藥喂進我口中,監督我咽下去。
我委屈地直掉眼淚,卻不敢問他,他明明給賀明珠請了保姆,她怎麼會吃力呢?
更不敢問他,是不是還愛著賀明珠。
只要不聽到那個答案,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
他只是可憐她遇人不淑,三天兩頭被丈夫家暴,實在太慘,才會幫她打官司離婚、照顧孩子。
5
回憶起從前,我只覺得自己當時真是戀愛腦到可怕,也卑微到無可救藥。
所以更慶幸四年前離了婚,若繼續待在江境身邊,我的日子只會越過越悽慘。
「江境,從那次你發現貓膩,之後每次做完,你都會認真檢查氣球是不是完好無損,我壓根就沒機會再搞什么小九九,怎麼可能懷孕?」
他沉吟一瞬,反駁道:
「就算那東西沒破,也不代表能百分百有效避孕。」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信我。
我想乾脆不管他,直接走人時,閨蜜陸心瀾抱著小恩過來了。
保姆和她說了我這邊的情況,她特意來幫我作證:
「小恩是我和我老公的孩子,怎麼可能跟你有關係?」
「再說了,就你這副渣男樣,也沒什麼好基因需要繼承的,哪裡配我們佳佳給你生孩子?」
陸心瀾向來嘴毒。
江境被她擠兌得面色鐵青,冷笑道:
「褚佳,你不要以為讓閨蜜陪你演戲,我就會被你騙到。」
我真是服了他的腦迴路,「你究竟想怎樣?」
他神情嚴肅,「檢驗 DNA,如果是我的孩子,就必須跟我回江家。」
看他這無理取鬧的樣子,我的耐心徹底告罄,沒好氣道:
「我看是你需要去檢驗一下腦子有沒有問題!」
「我再說一遍,小恩跟你和我都沒關係,你愛信不信吧!」
還要驗什麼 DNA,他怎麼不上天呢?
我拉著閨蜜轉身就走。
車上,陸心瀾吐槽道:
「你前夫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麼偏偏長了一副豬腦子?」
我差點笑出聲:
「誰知道他發哪門子的神經呢?」
陸心瀾浮想聯翩:
「他非按頭小恩是你和他的女兒,該不會是對你余情未了,想用孩子做藉口接近你吧?」
我搖頭,「不會。」
江境從沒愛過我,又哪來的余情?
他反應這麼強烈,無非是覺得我沒資格生他的孩子而已。
我現在只希望他睡一覺後,腦子能清醒點,別再胡扯了。
但我還是高估了他的智商,第二天,他來公司談合作時,將我堵在了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