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家長那日,沈耀讓我爸媽乾等兩小時。
我著急上火之際,接到同事電話:
「聽說了嗎?沈家太子爺小沈總要和趙小姐訂婚了!」
「老闆明天沒空,讓你替他出席。」
次日我來到酒店,看到傳聞中的小沈總。
看到那人的臉,我愣住。
熟悉的他與未婚妻十指相扣,親密無間。
作為受邀嘉賓的我被眾人恥笑。
「瞧她,自以為深情追了六年,到頭來還不是被拋棄的份。」
「我看她當個小妾也不錯,橫豎她最能忍。」
到現在,我才知道。
陪了六年的窮少年,是沈家少爺。
我的唇止不住地發抖,終於上前問他緣由。
沈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屑道:
「她比你更漂亮,家境更好。」
「你總不能阻止我追求更好的生活吧?」
1
深冬的餐廳里,桌上的菜肴幾乎涼透。
爸媽穿著一身正裝,有些侷促又尷尬地問我:
「囡囡,小沈的爸媽,今天什麼時候來呀?」
原本約好五點半見家長,現在生生拖了兩個小時。
我給沈耀發了無數條信息。
對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我以為出事的時候,同事來了電話。
「聽說了嗎?沈家太子爺小沈總要和趙小姐訂婚了!」
「老闆明天沒空,讓你替他出席。」
小沈總?就是那個家底深厚,出身豪門的公子哥?
之前同事閒聊時跟我說過,他曾是出了名的海王。
可現在我無心吃瓜,心中只頻頻擔心沈耀。
我無奈地應下,即使再焦急,也只能先保住工作。
我找了個藉口,讓爸媽先吃飯,明日再約。
次日,我如約參加訂婚宴。
可剛走進宴會廳,卻發現周圍人看我的眼神戲謔。
仿佛在看一個小丑。
正當我不明就裡時,有人趁亂撞了我一下。
他滿臉看笑話地嘲諷:「余小姐,您心理素質可真強啊。」
「這種場合你也願意來?還真不是一般的能忍。」
我皺了皺眉,覺得他話裡有話。
但又沒懂他到底什麼意思。
剛想找人問小沈總在哪,便看見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西裝筆挺的沈耀和身材傲人的女孩十指相扣。
女孩嬌嗔著用肩膀蹭他的手臂,羞惱地損他不正經。
男人則輕笑一聲,「害羞什麼?我未來的老婆,就該萬眾矚目。」
「我要讓大家知道,我的未婚妻有多好。」
旁邊的老總紛紛上前祝賀。
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配大小姐,當真是一段佳話。
眾人談笑風生,觥籌交錯。
而我卻愣愣地站在那裡。
望著那張臉,我腦子一片空白。
什麼時候,我那個小職員男朋友,變成小沈總了?
沈耀談笑風生間,忽然有人湊近他低語幾句。
他這才挑眉看向我。
隨後雲淡風輕地移開視線。
好像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眾人見沈總這反應,笑了。
「瞧她,自以為深情地追了六年,到頭來還不是被拋棄的份。」
「我看她當個小妾也不錯,橫豎她最能忍。」
他們笑得肆意,像在看一個卑微不堪的小丑。
我的下唇生理性地顫抖。
這一刻,我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騙局。
一個富豪隨性而起的遊戲。
一周前還在摟著我的腰和我商量婚禮細節的他。
現在卻儼然變成別人的未婚夫。
我不甘地上前問他緣由。
我拽住他的衣袖,咬牙問道:
「沈耀,我需要一個解釋。」
沈耀厭惡地甩開我的手,冷笑道:
「我以為你足夠聰明,看來還是我太高估你了。」
「你被甩了,看不出來嗎?」
此話一出,周圍人哈哈大笑。
連趙紫瑩都忍不住捂唇,她挽住他的胳膊。
嘖嘖道:「寶貝,你這六年就跟這樣的傻妞在一起嗎?我可真心疼你!」
我的心跌入谷底,慘笑一聲。
「為什麼?這六年我事事以你為重,你讓我放棄考研,我放棄了,你讓我換城市,我立刻辭職。我……」
沈耀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屑地打斷我:
「她比你更漂亮,家境更好。」
「你總不能阻止我追求更好的生活吧?」
2
冰涼的冷空氣灌入鼻腔。
宴會廳大門關上前,我只看得到保安的冷眼。
旁邊端菜的服務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滿眼瞧不起地和同事譏諷:
「像她這樣給豪門當情人的女人,我見得不要太多。」
「誰不是做著大太太的夢,最後又都跌入凡塵,連一間廁所都撈不到。」
同事更是嫌惡地瞪了我一眼,毫不顧忌。
「可不是嗎,別看有的人表面光鮮亮麗長得好看,實則髒得不行,連我們都不如。」
我壓下鈍痛的情緒,不可置信地拉住她問:
「你說沈家是豪門?」
「他家不是普通商人嗎?!」
兩人不耐煩地甩開我的手,怒罵道:
「你裝什麼啊,難道你不是為了錢給沈總當情人嗎?現在演上純情小白花了?」
「滾一邊去,好狗不擋道!」
臨近深冬,戶外的風格外刺骨。
我無助地攏了攏衣領,深吸一口氣。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好像一場惡作劇。
手機里爸媽的信息不斷彈出來:
【囡囡,小沈今天開會還順利嗎?明天咱們還能見上嗎?】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千萬別瞞著爸媽啊!】
我忍住眼淚,顫抖著手回復他們:
【一切都好,沈耀臨時出差了,他去英國了,恐怕明年才能回】
爸媽這才安下心。
【哎,那是有些不湊巧了,不過沒關係,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年】
【那爸媽就先回老家,不給你添麻煩】
原本可以控制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父母老來得子,懷我時年紀已經不小。
他們風塵僕僕地來,只為親眼見證我的幸福。
可我卻無法訴說實情,只能一味隱瞞,再隱瞞。
直至現在,我都無法相信,我被人耍了六年。
這六年,他與我並肩走過 A 市的每個角落。
他拿著剛簽約的合同,握著我的手,像每一對年輕的外地情侶那樣。
與我一起暢想未來在此處落地生根。
我逃離酒店的喧囂,卻發現這個城市的每一處都有他的身影。
正當我腳步虛浮時,他終於給我來了電話。
我不由自主地期待他告訴我只是個笑話。
可對面的聲音疏離到令我陌生:
「回家把你的物品收拾了,我的未婚妻不希望我的生活中仍有前女友的舊物。」
沒等我發言,他兀自掛斷電話。
3
我打車回到他買下的小區。
景色後退的間隙,我眼前閃現他從前的臉。
他拿著一串鑰匙對我說:
「老總朋友要出售一間房,三室一廳,帶了一個很漂亮的露台,裝修是為了結婚用的,非常好看,你一定會喜歡。」
「而且他們要換城市,很便宜就出售,我之前攢的首付剛好夠。」
當時我全然相信他,沒有一絲懷疑。
可現在想想,這麼好的地段,如此奢華的裝修,怎麼可能這麼便宜就轉讓。
我苦笑一聲。
不過是沈總心血來潮,跟我玩的遊戲罷了。
如今他有了門當戶對的選擇,我自然要主動讓賢。
真是可笑。
司機停在熟悉的小區,我乘電梯上樓。
電梯門剛打開,只見方才在宴會上光芒四射的趙小姐正抱胸看著我。
她周圍幾個姐妹傲慢地攔住我。
我頓住腳步。
這種老鷹捉小雞的感覺很不好受。
我抬眸看向始作俑者,「趙小姐,我回來收拾行李,你這是做什麼?」
趙紫瑩修長的手指握著手機。
螢幕上是我和沈耀每年的紀念日禮物拼圖。
她捲曲的髮絲配著明艷的妝容,顯得格外咄咄逼人。
尖銳又強勢的聲音充斥耳畔:
「我這個人有潔癖,見不得一個女人拿著我未婚夫送的紀念品念念不忘。」
「你自己說,是你主動拿出來銷毀,還是我們親自進去燒了它們?」
我深吸一口氣,「這些東西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些明明是屬於我和他的獨特記憶。
現在被赤裸裸地公之於眾。
而我卻一無所知。
趙紫瑩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嗤笑: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前男友把家裡監控權限給我了嗎?」
瞬間,我臉色蒼白。
他把我和他的生活,一覽無餘地展示給另一個女人。
像是怕我不死心,趙紫瑩又翻出手機記錄。
她點開錄音,裡面傳來熟悉又陌生的男聲:
「寶寶,一個鄉下來的土妞,有什麼好吃醋的?」
「我不過是同她玩玩,難不成,我還會和她結婚?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喏,這個截圖是監控頁面,你隨時可以看,跟你在一起後,我絕不會碰她。」
我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
下意識往後踉蹌兩步。
可這群人卻不願意放過我。
她們逼近我,潮水般的笑聲一次次拍打我脆弱的自尊。
「哈哈哈哈,她還覺得沈少愛她呢!」
「一天在家撒嬌賣乖,實則監控視頻在我們群里不知道直播幾星期了!」
「跟個傻子一樣在家等人,人家都那麼敷衍了,她還跟個舔狗一樣,認為沈少會回來找她!」
趙紫瑩勾唇,得意洋洋地看我。
「喂,你知道為什麼昨天他突然消失嗎?」
「是沈哥想讓我放心,故意這麼做的!」
4
她們奪過我的鑰匙,一把火將那些珍貴的紀念品焚燒殆盡。
趙紫瑩覺得不夠解氣,乾脆將我衣櫃里的衣物全部撕爛。
最終,我拿著兩三件衣服和空蕩的行李箱被趕出家門。
A 市的冬天徹骨寒冷。
近期是旅遊旺季,來來往往的遊客將街道占領。
打開軟體,卻發現酒店全部訂滿。
我裹著圍巾,蹲坐在街邊。
等待著不遠處的酒店老闆給我回電。
他說預計一小時後會有人退房。
落雪飄在我的圍巾上,又一點點融化,溫水煮青蛙般將我慢慢浸濕。
我呼出一口氣,搓了搓發涼的手掌。
委屈的情緒不斷占據我的心志。
我捏著手機,忍不住給那個人打電話。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對我。
還沒來得及播出,男人的影子便落在我腳邊。
沈耀依舊一身西裝,慵懶地站在路燈下。
暖黃的光線描摹著他的臉。
我仰望著他,有些看不真切。
如此矜貴出眾的氣質。
興許只有我才會傻傻地以為是普通人家。
我開口,嗓音說不出的啞:「六年,為什麼?」
他彎下腰,精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玩味。
對上我的眼,那雙黑眸里沒有一絲懺悔。
他痞笑著給了我回答:
「因為你是我見過演技最好的撈女。」
「有時,你演得我都差點以為,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我抿唇,眼淚止不住落下。
失望到極處,人會難以遏制地笑出聲。
我視線落在他臉上,笑了,「既然你這麼覺得,幹嘛非要陪我演戲。」
他的聲音很輕,是隨意,漫不經心的。
「好玩啊。」
沈耀掏出一根煙,咬在嘴上。
火焰從打火機躥起,似乎將記憶里溫柔的他撕碎。
戴著假面的餘一純的男友,被烈火燒毀了靈魂,只剩一具腐朽的軀殼。
也許是我哭得太傷心,他眼睫微動。
伸手拂去我的淚痕,沉聲安慰說:
「哭什麼?又不是真的不要你。」
他從懷裡拿出一把鑰匙。
精緻的紋路透著不同尋常。
他捧住我的臉,像看著一個微不足道的玩意兒。
「陪我六年,你還是撈得到的,我給你準備了別墅。」
「以後我有需要,就去找你。」
沈耀急切地想看到我討好興奮的神情。
我捏著鑰匙沉默半晌。
下一秒就把東西砸在他的臉上。
我站起身,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我紅著眼,「我不需要你這麼作踐。」
「就當我這六年喂了狗。」
我提起行李箱往前走。
沈耀第一次被如此決絕地拒絕。
他不爽地上前拽住我的手腕,罵道:
「你他媽瘋了吧?!」
「我給你別墅,給你錢,你還有什麼不爽的!」
「你想要什麼?難不成你既想要愛,又想要錢?你配嗎!」
我甩開他,隨便攔了輛車。
「我不配,你更不配。」
沈耀的怒聲在車尾響起:
「好啊,你走!」
「你試試看,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5
車子駛離酒店的下一秒,手機彈出信息。
那個拉黑了無數遍的號碼,再次用不知名的方式出現在螢幕里。
沈耀的頂頭上司再次發來簡訊:
【怎麼,誤親了我,就不想負責?】
我煩躁地想再次把他拉黑。
這種誤入權貴,又無法逃脫的感覺讓人窒息。
奇怪地,那晚瘋狂的派對畫面將我從傷痛中拉了出來。
閃耀的燈光和喝不完的威士忌讓人眩暈。
比起我的侷促,沈耀對這一切倒是從容不迫。
他站在人群中央,享受朋友們的目光。
他們要玩遊戲,沒人徵求我的意見。
通知性地告訴我,每個人都要蒙上眼罩,燈也會關掉大部分。
只留下幾盞微弱的紫光。
所有情侶必須順利找到愛人,並且擁吻,這樣才可以解開眼罩。
我被女孩們戴上眼罩,嬉笑著推到舞池中央。
光線太暗,我什麼也看不清。
周圍暗流涌動,我只能隨波逐流。
時鐘慢慢旋轉,直到半小時後,沈耀仍未找到我。
就在我心灰意冷時,寬大的手掌摟住我的腰。
呼吸靠近,男人勢不可擋地吻上來。
西裝,腕錶。
和他一樣。
我以為,他終於找到我了。
於是踮起腳尖,輕輕回吻了他。
隨後,我拉開眼罩。
看見來人面容,我瞳孔一縮。
幾乎是無意識地,我抬手甩了上去。
男人偏著頭,白皙的臉上紅了一塊。
極為好看的眉眼和挺翹的鼻樑微微側著。
他抬眸看我,頗有種美強慘的味道。
「對,對不起……」
我慌張,無措。
我討厭這種沒有邊界感的遊戲。
這或許是放蕩者的天堂,卻是保守者的地獄。
我轉身要逃,那人立即拽住我的手腕。
他輕挑眉梢,「怎麼,看不上我?」
這人似乎很不服氣,他揚起下巴掃視全場。
話語很囂張,「這個場子裡有比我帥的嗎?」
或許是他的角度太清奇。
我居然真的認真看了眼他的臉。
客觀地說,他比沈耀更好看。
更凌厲,也更……有張力。
很 man,又不失精巧。
這樣的臉放全世界也很難找。
我誠實道:「你很好看。」
他坦然地享受我的讚美,似乎還覺得我用詞不夠。
我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轉身就要走。
他看出我的想法,不明所以地說了句:
「這是我的初吻。」
我皺起眉頭,「所以呢?」
他的黑眸盯著我,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已經是很明顯的撩撥了。
我知道了他的目的。
無非是想共度一夜春宵。
我冷下臉,「我有男朋友了。」
他聞言,竟毫無退色。
「很明顯,你該換一個了。」
我失笑一聲,以為是他們獨特的玩笑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