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隨便完整後續

我爸比三年前瘦了很多，臉色很憔悴。

我媽叫住我說：「江隨便，你別以為考上大學就完事了，你的學費誰給你出？生活費怎麼辦？你只要跟我們回家，你的一切費用，我們都會負責。」

我反問她：「以前你們為什麼不對我負責？」

我心裡挺奇怪，十多年都對我不聞不問，怎麼我考上大學，他們倒想盡父母的責任了？

我媽回答：「以前你還小，花不了幾個錢，國家又給你免費，不需要我們操心，你也能活得很好。上大學可不一樣，我們不給你出學費和生活費，你還能上大學嗎？」

我想了想，說：「既然你們想供我上大學，那把學費和生活費一次性轉給我吧。」

我爸說：「可以，我這就轉給你，十萬塊夠不夠？」

他拿出手機。

我媽一把按住：「別急啊，還沒有說我們的條件。」

我笑了，果然他們想認我是有目的的。

我媽看著我說：「你爸病了，需要換腎，你去醫院配個型，配成功的話，你只要讓你爸換一個腎好起來，我們保證供你上大學。」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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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說：「女兒，只要你救爸爸一命，別說十萬，二十萬我也給你。」

我好笑：「這麼有錢，要買個腎還不容易？怎麼求到我面前來了？」

我爸啞然。

我媽說：「要買容易，但要買到能配型成功的就難了，醫生說，親人之間更容易配型成功，所以現在只有你能救你爸……」

我打斷：「你和你兒子都配過了？」

她說：「我配過了，不成功。你弟弟不能給你爸換腎，他是男孩子，要給你們江家傳宗接代。」

我笑了笑：「我也要傳宗接代。」

我媽說：「你雖然姓江，但你的孩子肯定跟男方姓。」

「那又怎樣？」我說，「我的孩子傳承的就是我的血脈，我管他姓什麼？」

她終於意識到，我根本不想給我爸換腎，頓時怒了。

「江隨便，你不給你爸換腎，我就不給你出學費生活費，我看你拿什麼上大學！」

我唇角下勾：「不勞你操心，我報的是軍事院校，不交學費，包吃包住，每個月還發生活費！」

我奮鬥出來了，不需要靠這些所謂的親人了！

我媽變了臉：「江隨便！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給不給你爸換腎？」

我冷淡地說：「我沒有爸媽，也不會給任何人換腎！」

我媽大罵：「你個白眼狼，你給我等著！」

他們怒氣沖沖地走了。

不久，我媽在短視頻平台用小號創建了一個帳號，暱稱是「省高考狀元忘恩負義」。

簡介：「江隨便是我女兒，我和她爸辛辛苦苦把她培養成省高考狀元，她卻否認是我們的女兒，否認我們對她的撫養，求廣大網友為我們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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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號里她發了兩個視頻。

一個是學校為我開的慶功會，我對學校領導和老師、媒體記者笑意盈盈。

當我爸媽出現的時候，我立馬黑了臉。

我媽低聲下氣求我回去。

我卻要她把房產證換成我的名字，或者另外給我買一套房子。

最後還有一句：「我沒有爸媽！」

這當然是經過剪輯的，只保留了對我不利的部分。

第二個視頻，我媽站在鄉下奶奶的老房子前面，穿著奶奶的舊衣服，聲淚俱下地控訴她養我是多麼辛苦，我卻忘恩負義，剛考上大學就向她要房子，因為她買不起房子，我就不認他們了。

這兩個視頻一經發布，在網上引發軒然大波。

年紀大的網友罵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上岸先斬父母。

年輕的網友則稱：「女兒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父母？總有原因吧，不能聽信一面之詞，讓子彈先飛一會兒。」

年紀大的網友反駁：「什麼原因也不能不認父母，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爸媽不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她能有今天嗎？」

年輕網友懟回去：「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不然為什麼自古以來就有大義滅親這個說法？」

網上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我想冷處理，只要我不理他們，網上的聲音總會銷聲匿跡，這件事也就淡下來了。

但我被人開盒了，我的信息徹底暴露。

每天有人打電話發私信不間斷地騷擾我。

線下，我到哪裡都有人指指點點。

連我坐地鐵被認出來了，都有老頭指著我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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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舉報到教育局，要求取消我的高考成績，說我這種品德敗壞的人不配上大學，不配做年輕人的表率。

我忍無可忍，決定反擊。

我首先去警察局報了個案，要求追查對我造謠誹謗以及對我開盒的人。

然後我找到高中的班主任老師，我們一起去見校長。

隨後，學校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

請了媒體，請了網絡紅人，把我爸媽也請來了。

我媽到的時候洋洋得意，以為是我要向她道歉求原諒。

她來到我面前，趾高氣揚地說：「現在知道網暴有多可怕了吧？別以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遠走高飛。我剪斷你的翅膀，看你還怎麼飛！」

我沒有說話。

現在不是我亮出底牌的時候。

所有人都到齊了。

校長簡單講了幾句：「我們學校出了省高考狀元，我很高興，但最近幾天，網上出現了一些和我們的高考狀元江隨同學有關的傳聞，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要把這些傳聞弄個水落石出。」

我站起來，首先介紹我從小到大的遭遇。

「我沒有爸媽，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的。

「爺爺奶奶只給我一口飯吃，沒有給我拿過一分錢。

「我的衣服鞋子是鄰居送的。

「我能上學，要感謝好政策，我才能免費讀完小學和初中。

「高中我得到了好心人的資助，才有機會順利參加高考。

「所以我能考上大學，要感謝我的學校、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我的鄉親們。」

然後我突然指著爸媽說：「我唯獨不可能感謝這兩口子，因為我跟他們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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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和網紅一片譁然。

我媽馬上跳起來吼道：「江隨便！你敢說跟我們沒關係？」

她面對媒體記者大聲說：「我叫金銀花，是江隨便的媽，她爸叫江志富，她都跟她爸一個姓了……」

我打斷她：「天底下不是只有你男人姓江！」

我亮出我的戶口本：「大家請看，我的戶口本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我媽也看清楚了，叫起來：「你什麼時候把戶口分出去的？」

我懶得理她，告訴大家：「我跟他們也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我媽媽叫江小燕，她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是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的，不過他們不喜歡我叫外公外婆，所以我叫的是爺爺奶奶。江志富是我媽媽的哥哥，金銀花是我媽媽的嫂子。」

眾人恍然大悟。

「他倆是你的舅舅舅母？」

我說：「是，小時候我很渴望像別的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媽媽，所以曾經叫過他們一段時間爸媽，但他們不喜歡，說我是野孩子、賠錢貨，不配做他們的女兒，還給我取了個名字叫隨便。從四歲以後，我就沒有叫過他們了。」

金銀花搶先反駁：「什麼江小燕，我根本沒聽說過這麼個人，江隨便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我指向江志富：「你男人知道。你沒聽說過我媽的名字，是因為你還沒有嫁進江家，我媽媽就離家出走了。」

金銀花看向江志富：「你真有個妹妹？」

江志富點頭：「小燕十六歲就離家出走了，她怎麼可能有孩子？江隨便，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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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媽離家幾年以後才生的我，她難產死亡，外婆把我帶回來的。」

反正外公外婆和江小燕都死了，死無對證，我想怎麼編就怎麼編。

江志富追問：「你不承認我是你爸，那你爸是誰？」

我冷淡地說：「我媽懷著我的時候，我爸就死了，尿毒症。」

江志富的臉色都變了：「你……」

金銀花吼道：「江隨便，我不管你的戶口上在哪裡，我生了你，你就得給我付贍養費！現在就給我，一百萬，一分不少！」

眾人嚷起來。

「人家還是學生，她哪來的錢給你們？」

「還要一百萬，真是獅子大開口！」

「還說她是你們的女兒，什麼樣的父母會敲詐自己的親生女兒？」

「……」

金銀花嚷道：「她怎麼沒有？聽說省狀元獎金都是一百萬！」

大家罵得更厲害了。

「你聽誰說的？」

「她就算有一百萬，也是她自己辛苦掙的，跟你們當舅舅舅母的有什麼關係？」

「沒養她一天，還想把她的獎金全部拿走，她上大學怎麼辦？」

「這種親戚就是見錢眼開，以前不來往，看見外甥女有錢了，就來認親了。」

「還冒認是人家的親生父母，真不要臉！」

「滾吧，看到這種爛親戚，我拳頭都硬了。」

「……」

金銀花被罵得滿臉通紅。

她辯解說：「我要贍養費也不是為了享受，是為了給她爸治病，你們看看她爸瘦成什麼樣子了？」

對於病人，大家還是有些同情，不由安靜下來。

金銀花又說：「我們不是真的要她的錢，就是想讓她去醫院配個型，因為她爸需要換腎，看看她的適不適合。」

我說：「你們自己有兒子，不弄去配型，卻要我這個外甥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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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又一片譁然。

「什麼東西啊？自己兒子不配型，逼著親戚家的女兒去？」

「就是看小姑子不在了，外甥女好欺負唄。」

「什么舅舅舅媽，比狼外婆還狠毒！」

「……」

金銀花吼道：「什麼親戚啊，我們就是她的親媽！」

我說：「從我媽過世後，這些親戚就沒有登過我家的門，我成了高考狀元，他們倒來了，還強行要認我做女兒，我以為他們真的是給我送溫暖的，哪知他們是想摘我的腎！」

眾人一起吼起來：「滾吧，有我們在，別想欺負江同學！」

金銀花說：「我就是她親媽呀，不信我們去醫院做親子鑑定！」

不等我開口，記者們紛紛幫腔。

「你是想把她騙到醫院配型吧？」

「太惡毒了，怎麼有你們這麼可惡的親戚！」

「江同學，你可千萬別跟他們去醫院做什麼親子鑑定，不然被摘了腎都不知道。」

「別跟他們來往，這兩口子叫你去哪裡都別聽。」

「……」

我連連點頭：「是，我記住了，不會上他們的當。」

金銀花急得罵記者。

「這是我們的家事，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滾吧你們！」

結果大家反而轟他們滾。

正吵鬧著，警察來了。

金銀花涉嫌對我造謠誹謗，被警察帶回局裡調查。

對我開盒的人叫江小寶，是江志富和金銀花的兒子。

也就是我弟弟。

不過從戶口本上的關係來說，他只能算是我表弟。

我媽造謠誹謗，我弟弟開我的盒，都是違法犯罪的行為。

26

江小寶未滿十八歲，他又指認是他媽叫他把我的信息傳到網上的。

所以只有金銀花被拘留了。

新聞發布會後，通過媒體和網絡紅人為我正名，那些負面新聞銷聲匿跡了。

他們一家三口反倒被網民罵得體無完膚。

有網民曝出江志富是某公司的部門經理。

網民立刻對公司產品展開抵制，強烈要求對他進行嚴懲。

公司高層本來也很憤怒。

因為他縱容家人的所作所為，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就順應民意將他開除了。

江志富又氣又怒，病情加重，住進了醫院。

金銀花從拘留所出來，又來找我。

這一次她不吵不鬧，而是哭哭啼啼打感情牌。

她說：「隨便啊，我生了你，也養了你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爸爸以前也背過你，抱過你。你看在這些情分上，救救他吧。」

我淡淡地說：「你們當年在鄉下對我又打又罵的時候，想到過會有求我的一天嗎？」

她說：「我們把你送到鄉下是為你好啊，因為只有在磨難中生活，你才有出息。打罵你也是為你好，這叫挫折教育。如果我們寵著你，把你慣壞了，你還會努力學習嗎？」

我好笑，把虐待和棄養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我問她：「既然挫折教育這麼好，怎麼不把你兒子送到鄉下來？」

她愁眉苦臉地說：「我就是後悔啊，你弟弟就被我們寵壞了，如果當初也把他扔到鄉下，讓你奶奶好好磨磨他，他以後也能成為高考狀元。」

江小寶學習成績差，也不想讀書，去年中考只考了幾十分。

他爸花高價把他送進一所高中。

他卻無心學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經常在網吧鬼混。

我說：「即便他是個廢物，你們也捨不得摘他的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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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花嘆氣：「誰讓他是男孩呢？不管能不能讀大學，他也得給江家傳宗接代。」

我不想再跟她浪費口舌，冷漠拒絕：「我沒有義務幫你們，別再來煩我！」

她頓時不裝了，破口大罵：「我們好歹生了你養了你幾年，江小燕為你做過什麼？你寧願把她叫媽，也不管你的親爹？我告訴你，你不給你爸換腎，我就天天來吵鬧，看誰還敢收留你打工！」

我冷冷地說：「我明天就辭職！」

第二天我真的辭了職。

要開學了，我需要回家準備上大學的東西。

我回到鄉下，先來到爺爺的墓前，告訴他，我考上大學了。

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清楚地記得，爺爺晚上端著半碗飯，躡手躡腳來到我的房間，低聲叫我起來吃飯的那一幕。

也記得他臨終前炒的回鍋肉，煮的丸子湯，蒸的洋芋乾飯很香。

我吃撐了，睡不著。

爺爺卻在那天晚上永遠睡著了，再也沒有醒來。

我說：「爺爺，大學距離家很遙遠，我可能要過好幾年才能回來看您了。」

我又來到奶奶墓前，卻不知道對她說什麼。

小時候，我很怕奶奶。

後來漸漸不怕了，跟她卻如陌生人一般。

她死的那天，應該受過很多痛苦。

她如果給鄰居奶奶打電話，鄰家奶奶就會給我的老師打電話。

因為我給鄰居留了老師的號碼。

那我一定會趕回來幫她請醫生。

儘管奶奶討厭我，但在我心裡，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我不想失去她。

但她寧願一遍又一遍給她的兒子媳婦打電話求救，也不找我。

她是寧願死也不求我啊。

所以我想，她不喜歡聽到我考上大學的消息。

她甚至不想聽到我過得很好的消息。

她對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她，但又想來看看她。

不說感謝奶奶吧，她至少沒有像爸媽那樣，把我拋棄，任我自生自滅。

不對，她有一次想拋棄我，但好心人把我送到了派出所，所以我又回來了。

28

後來，她再也沒有拋棄我。

我們相依為命卻冷漠如冰地生活了幾年。

過了很久，我還是告訴她：「我去小姑的城市上學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小姑，也不喜歡我，但沒關係，我還是長大了，也成了小姑的女兒。我們不在乎你喜不喜歡，我們喜歡自己就好。」

我大學有意報了小姑所在的城市，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我提前去了。

我來到墓地，給小姑獻花。

然後坐在那裡看著她的照片，思緒慢慢飄遠。

那年我滿了七歲，卻沒有上學，因為我是黑戶。

後來在派出所民警督促下，奶奶給我爸媽打電話，叫他們帶我回城上戶口和讀書。

我媽卻說，讓我把戶口上在鄉下，以免以後回城裡跟弟弟爭房產。

奶奶給我上戶的時候，報的名字是「江隨便」。

戶籍辦的阿姨問：「她媽媽叫江小燕？和您是什麼關係？」

「江小燕是我女兒。」

「那江小燕本人呢？」

奶奶回答：「她是個瘋子，生下孩子就失蹤了，我也找不到。」

「孩子的父親呢？」

「不知道，沒有父親。」

阿姨嘆了口氣：「難怪這麼大了才來上戶口，江隨便這名字也太隨便了，叫起來拗口，就叫江隨吧。」

奶奶說：「隨便，你寫吧。」

所以我的大名叫江隨。

但我爸媽不知道，他們還是叫我江隨便。

而我成了小姑名下的女兒，跟我爸媽沒有關係了。

我讀初三那年，奶奶過世了，我銷了她的戶後，戶口本上只剩下了我和沒有見過面的姑姑江小燕。

我那時候不知道江小燕有沒有活著。

29

跟鄰居奶奶聊天的時候，我問起江小燕的情況。

她說，小姑也是個可憐人。

我奶奶生了江志富後，想再生個兒子。

因為爺爺奶奶他們認為多子才能多福。

哪知道奶奶二胎生下來是個女孩，還傷了子宮，再也不能生育了。

奶奶因此對小姑很嫌棄，非打即罵。

小姑喜歡讀書，成績也很好，考上了重點高中。

奶奶不許她讀，撕了她的通知書，逼她出去打工。

小姑就那麼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鄰居奶奶嘆氣說：「你奶奶是真不會想，一兒一女多好啊，小燕又勤快又懂事，跟你差不多，卻被她逼得離家出走。這麼多年了，那丫頭怕早就結婚生子了吧，但是為什麼沒有把戶口遷走？難道改了名字？」

我也回答不上來。

中考結束，我在地里忙活，學別人種菜賣，想為讀高中攢學費。

村長突然來通知我，叫我趕緊去一趟派出所。

我到了派出所，警察告訴我：「你媽媽過世了，你去認領一下屍體。」

我很吃驚，又表示不解：「我媽過世了？為什麼要我去認領屍體？」

我以為是金銀花，那也應該是江志富去認領屍體吧。

警察說：「江小燕是你媽媽吧？她名下只有你一個女兒，所以只能你去認領屍體。」

我這才知道，是小姑過世了。

我獨自乘坐火車去小姑生活的城市。

到了那裡我才知道，她是加班猝死的。

她的同事眼圈紅紅的，說：「你媽媽特別拼，經常加班，她升職比我們快，收入比我們高，可她這麼早就走了, 掙再多的錢……還好, 可以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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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領了小姑的骨灰，還繼承了她的遺產——一套全款買的房子。

房子是小戶型, 兩室一廳，布置得粉嫩嫩的，正是我喜歡的風格。

我意識到, 小姑也跟我一樣，心裡一直渴望被愛，所以保留著一個粉紅色的夢。

小姑還給我留了一筆存款。

不多, 只有二十萬, 但足夠我讀完高中了。

所以我高中的時候才沒有那麼辛苦，可以全力以赴備戰高考。

後來我告訴金銀花, 我高中是好心人資助的。

其實是小姑資助的。

我覺得小姑是我的貴人，比我媽媽好很多倍。

她吃盡了苦頭, 卻無意中幫我走了出來。

如果沒有小姑那筆存款，我高中會很⾟苦，能不能考這麼好的成績就不好說了。

我直接改口把⼩姑叫媽媽。

我想媽媽是不願意回⽼家的，我將她葬在了這座城市⾥。

是用她留給我的存款買的墓地。

花了十五萬，買得不是特別好的墓。

然後我對媽媽發誓, 我一定要來這⾥上大學。

現在我如願以償來到了這裡。

令我驚喜的是，媽媽的那座墓園現在修得很漂亮，我就不⽤再另外給她買墓遷墳了。

⼤學是美好的, 媽媽留給我的家也是溫馨的。

只要有時間, 我就去看媽媽，陪她說說話。

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 她卻是我心裡最溫柔的母親。

她也是勇敢偉⼤的⼥性！

我⼤學畢業後回了一趟老家。

鄰居奶奶告訴我, 我媽幾次回來找我, 想讓我拿錢給弟弟買房子娶媳婦。

我問：「他們不是很有錢嗎？」

鄰居奶奶搖頭：「早就揮霍完了，你爸治了幾年的病, 花了不少錢, 本來有腎源了，也配型成功了，但要好幾十萬，你媽說沒錢了，沒給做⼿術，你爸就死了。你爸⼀死, 你媽根本管不了你弟弟, 江⼩寶天天在外胡混, 錢花得精光, 房⼦都被他賣了，跟⼈打架還傷了命根子。你媽現在也可憐，你弟弟不工作，光向她要錢，不給就打，你媽經常被打得頭破⾎流。所以她想求你幫幫她。」

我只抓住了⼀個重點。

江小寶傷了命根子？

那⾦銀花傳宗接代的希望不也落空了？

我笑笑：「種⽠得⽠，種豆得⾖, 她自己種下的苦果, 她就慢慢吃吧。」

我到爺爺奶奶的墓前看了看，就離開了。

那些負能量的⼈和東西, 別想羈絆我的腳步。

我會學⼩燕媽媽⼀樣，脫離原生家庭這個爛泥坑，勇敢往前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