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把那份打包好的證據,分別一不小心地,發到了三弟媳婦學校的家長群,和三妹單位新員工的工作群里。
我什麼都沒說,但什麼都說了。
當天下午,三弟的電話第一個打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哥!二哥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都是大嫂!都是大嫂逼我們跟著她一起鬧的,我們一時糊塗啊!你快把那些東西從家長群里撤了好不好?我媳婦快被學校開除了!求求你了哥!」
三弟媳婦所在的學校立刻炸了鍋。
家長們紛紛質問學校,一個連自家老人都算計的家庭,怎麼能教好孩子?三弟媳被校長約談,差點被停職。
當天下午,三弟的電話第一個打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哥!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都是大嫂!都是大嫂逼我們跟著她一起鬧的,我們一時糊塗啊!你快把那些東西從家長群里撤了好不好?我媳婦快被學校開除了!求求你了哥!」
三妹在單位也一夜成名,成了同事們茶餘飯後的議論焦點,走到哪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沒過多久,三妹的電話也來了,哭得更慘:「二哥,同事們都在背後說我……我沒臉見人了!我把錢馬上轉給你,你放我們一馬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整,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銀行簡訊。
二十三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元,一分不差,準時到帳。
當天晚上,門鈴響了。
大哥和大嫂拎著果籃站在門口,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大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把果籃遞過來:「那個……二弟……之前的事,是……是嫂子不對,你別往心裡去。」
7
收到錢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聯繫了 A 市的房產中介。
用這筆錢,在公司附近付了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辦完手續,我看著手裡的購房合同,前所未有的輕鬆。
然後,我在那個死寂已久的家庭群里,發了最後一條信息。
我將公寓的購房合同照片,和那份言辭鑿鑿的法院判決書,再一次發了上去。
然後,我編輯了一段文字。
「錢已收到。」
「從此以後,我們四兄妹贍養責任均攤。每月初一,我會準時把我那份贍養費打到媽的銀行卡上,多餘的一分沒有。如有醫療費,按四分之一出。」
「另外,正式通知你們,關於那一百萬獎金的歸屬權,我已經諮詢過律師,決定再次向法院提起訴訟。」
這條信息一發出,剛剛平靜了幾天的家庭再次炸鍋。
我媽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打來。
我一個都沒接。
最後,她發來一條長長的簡訊,用上了她這輩子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來咒罵我,說要登報跟我斷絕母子關係,說我死了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
我只平靜地回了六個字。
「好,如你所願。」
然後,我拉黑了他們所有人的聯繫方式,退出了那個令人作嘔的家庭群。
老婆林曉舉雙手雙腳支持我,我們開始興奮地打包行李,準備迎接全新的生活。
她一邊幫我封箱,一邊感慨:「早該這樣了,你就是心太軟,被他們拿捏了半輩子。」
我笑了笑,是啊,幸好,現在醒悟也不算太晚。
到了 A 市,我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沒有了家庭的內耗,我的能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很快就在新崗位上站穩了腳跟,並且因為出色的業績,得到了破格晉升。
我走後,贍養母親的責任,終於實打實地落到了剩下那三個人頭上。
大哥家本來就不寬裕,大嫂本就對婆婆諸多怨言,現在更是天天因為柴米油鹽跟大哥吵架。
三弟花錢向來大手大腳,每月要他掏贍養費,就像從他身上割肉,每次都拖拖拉拉。
三妹則以自己要存錢結婚為由,想方設法地剋扣,連給媽買水果都要挑最便宜的。
三家人,為了今天誰家多出了一頓飯錢,明天誰家該買衛生紙,都能在電話里吵上半天。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後,我接到了大哥的電話。
是換了一個新號碼打來的。
他大概是怕我直接掛斷,一開口就語氣急切。
「小陽,你先別掛電話!」
他支支吾吾地說,媽前幾天去體檢,查出來是糖尿病併發症,情況不太好,需要長期用藥治療,醫藥費是個大窟窿。
他兜了半天圈子,最後才說到重點。
「你看,你現在條件最好了,這個醫藥費,你能不能多分擔一點?」
我聽著電話,聲音里沒有絲毫波瀾。
「可以。」
「所有正規醫院的費用帳單,發給我。我核對後,會把我該承擔的那四分之一,準時打給你。」
聽我這麼說,大哥似乎鬆了口氣。
我緊接著補充道:「對了,大哥,你最好別想著在帳單上做手腳。我這邊,會請專業的審計核查每一筆費用。」
「另外,也順便提醒你們一聲,別忘了,關於那一百萬獎金歸屬權的官司,我的律師已經在處理了。」
電話那頭,大哥徹底沒了聲音。
8
我和林曉在 A 市的生活,步入了正軌。
我們很快賣掉了那套小公寓,換了一套更大的三居室,把一直支持我們的岳父岳母也接了過來。
新家窗明几淨,岳父岳母慈愛,林曉體貼,我的事業也蒸蒸日上。
我常常在下班後,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感到一種久違的、安穩的幸福。
原來,掙脫了那個漩渦,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我以為,過去的一切,都將隨著距離和時間,慢慢淡去。
直到半年後,我再次接到了三弟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疲憊和絕望。
「二哥,你回來一趟吧,媽快不行了。」
他說,自從查出糖尿病,媽的身體就每況愈下。
高昂的醫藥費,成了壓垮他們三家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哥大嫂為了錢天天吵架,已經鬧到了要離婚的地步。
他自己因為要負擔媽的醫藥費,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弟媳婦一氣之下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揚言不解決這事就不回來。
而三妹,更是直接玩起了失蹤。
「我們找她要錢給媽治病,她說她沒錢!她說她要結婚!我們逼得緊了,她乾脆手機關機,誰也聯繫不上了!」三弟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二哥,現在只有你能救媽了!」
我沉默了片刻。
「她人現在在哪?」
「在市三院,住院部,八樓,807 床。」
「我知道了。」
我掛了電話,立刻訂了第二天一早回去的機票。
林曉不放心我,堅持要陪我一起。
「我不是回去救火的,」我對她說。
「我只是回去,做一個了斷。」
9
我們沒有先去醫院。
我委託 A 市的私家偵探,查了一樣東西。
拿到結果後,我才和林曉一起,走進了市三院。
病房裡,只有我媽一個人。
她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頭髮花白,面容憔悴,比半年前老了十幾歲。
看到我,她渾濁的眼睛裡,瞬間迸發出一絲光亮,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陽……陽陽,你回來了……」
我沒有上前,只是站在離病床幾步遠的地方,平靜地看著她。
「大哥、三弟、三妹呢?」
提到他們,我媽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別提了……都是一群白眼狼!沒一個靠得住的!還是我的陽陽好,媽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她開始哭訴,說那三個孩子如何不孝,如何為了錢把她丟在醫院不管不顧。
她拉著我的手,一聲聲地懺悔。
「媽錯了,陽陽,媽真的錯了……媽以前是豬油蒙了心,被他們幾個灌了迷魂湯!」
「你才是媽的好兒子啊!你就是我唯一的親兒子!我的錢,以後都給你……」
我靜靜地聽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等她哭累了,說完了。
我才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她的床頭柜上。
「媽,這是我給你找的養老院,環境不錯,離醫院也近。裡面的費用,我會承擔四分之一,剩下的,我會找律師,從大哥他們的工資卡里強制劃扣。」
我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養老院?陽陽,你要送我去養老院?我是你親媽啊!」
「對,」我點點頭,「我是你兒子,所以為你養老送終,天經地義。但接你回家,不可能了。」
「親情是銀行,媽,你在我這,透支太多貸款了。」
我看著她那張滿是絕望的臉,又拿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份銀行流水單。
「這是我查到的三妹的銀行帳戶流水。」
「她名下那五十萬,一分沒少。不僅沒少,她上個月,還在 A 市的隔壁城市,全款買了一套小戶型的房子,寫了她自己的名字。」
「她所謂的失蹤, 所謂的要結婚,不過是怕你們找她要錢, 演給你們看的一齣戲罷了。」
我媽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不……不可能……莉莉不會騙我的……」
我媽喃喃自語,臉色灰敗,像是被人抽走了最後一絲精氣神。
我看著她那張絕望的臉,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媽, 當初你們瓜分那一百萬的時候,但凡有一個人能想到我, 哪怕只是想還我那五萬塊手術費,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
「至於那筆錢的官司,我不會撤訴。我不僅要贏, 我還要讓你們所有人都記住,我蘇陽,不是可以被你們隨意吸血、拋棄的工具。」
「你好自為之。」
身後傳來她絕望而悔恨的哭嚎,一聲比一聲悽厲。
我沒有再回頭,決絕地走出了病房。
然後, 我拿出手機,將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號碼,徹底拉黑。
大哥因為家事分心,工作上出了重大紕漏, 被降職降薪。
大嫂受不了這種日子,還是和他離了婚。
三弟在丈⺟娘家抬不起頭,那輛引以為傲的新車, 也因為還不起貸款, 被銀⾏拖走了, ⽇⼦過得十分憋屈。
三妹蘇莉, 雖然保住了那五十萬,卻也成了眾叛親離的孤家寡⼈。聽說她後來找了個對象, 卻因為娘家這攤爛事,被對方父⺟強烈反對, 最終也散了。
她們每個人, 都為⾃己的自私和貪婪, 付出了代價。
一年後。
A 市的冬天,下了第一場雪。
我站在新家寬⼤的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
這一年, 官司毫無懸念地贏了。
法院最終將剩餘的九十五萬獎⾦判給了我。
林曉從⾝後走來,輕輕地擁住我。「在想什麼?」
我⼿機螢幕亮著,上⾯是剛剛收到的銀行到帳簡訊, 一⻓串的零清晰可⻅。
我靠在她懷⾥, 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 現在的⽣活真好。」
我靠著自己的決絕和智慧,打贏了這場翻⾝仗, 贏得了新生。
及時⽌損,掙脫原生家庭的枷鎖, 是我這輩⼦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而娶了林曉, 選擇⼀個尊重我、支持我、讓我能成為我⾃己的⼈,則是這正確決定之上, ⽼天給予我的最好的獎勵。
以後,我會好好地活。
將來若有兒女,絕不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