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都到這個地步了,就別再耍花招了。三妹帳上那五十萬,一分沒動吧?」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了。
幾秒鐘後,一個尖銳的哭喊聲從聽筒里傳來,是我媽。
「蘇陽啊!你這個天殺的!你這是要把我們全家都往死里逼啊!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養出你這麼個討債鬼啊!」
緊接著,電話里傳來大哥驚慌失措的叫聲:
「媽!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快!快叫救護車!媽心臟病犯了!」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我愣在原地。
老婆林曉走過來,從身後輕輕抱住我。
「別上當,這是他們的老把戲了。」
我心裡清楚。
從小到大,只要我不順著她的心意,她就總有各種各樣的病來折磨我。
可這一次,我心裡還是湧上了一絲無法控制的不安。
我沒有回撥那個電話。
我翻出通訊錄,找到了住在同一個老小區,跟我家關係還不錯的張阿姨的電話,撥了過去。
「張阿姨,麻煩您個事,能幫我去我家看看嗎?我哥剛打電話說我媽心臟病犯了,我很擔心。」
「好嘞,小陽你別急,我這就過去。」
十分鐘後,張阿姨的電話回了過來。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
「小陽啊,你媽沒事,好著呢。」
「我剛買菜回來,還看見她跟你大哥在樓下花壇邊上說話呢,中氣十足的,不像有事的樣子。」
掛了電話,我心中最後一絲對這個家的溫情,被徹底碾得粉碎。
為了不還錢,他們竟然用這種方式,來拖延時間。
果然,家庭群里很快就有了新動靜。
大哥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我媽臉色蒼白地躺在沙發上,鼻子裡還插著氧氣管。
看那嶄新的設備,八成是提前準備好的道具。
配文更是聲情並茂:「二哥,媽被你氣得心臟病復發,現在正在搶救!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兇手!」
三弟和三妹立刻在下面跟帖,一個說「二哥你快回來吧,媽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另一個說「錢真的比媽的命還重要嗎」。
一出年度苦情大戲,演得惟妙惟肖。
我面無表情地將剛剛跟張阿姨那段通話的錄音,直接發到了群里。
然後,艾特全體成員。
「演完了嗎?」
「明天上午 9 點,我的帳戶上收不到錢,我的律師函會準時寄到你們各自的單位。」
「尤其是大哥,你是國企中層幹部,最重聲譽。三弟媳是小學老師,最怕家長鬧事。三妹你剛考上事業編,還在試用期吧?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最後,我甩出了一張和律師的聊天截圖。
上面是律師發給我的一段關於「委託代購彩票中獎歸屬權」的法律條款,每一條都清晰有力。
「別再試探我的底線。」
「我現在,不僅要我的二十三萬。」
「我對那一百萬,也開始感興趣了。」
5
9 點過後,我的銀行帳戶依舊毫無動靜。
我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撥通了律師的電話。
律師告訴我,要確保律師函的威懾力和法律效力,就必須將我這五年所有的證據鏈轉帳記錄、票據、帳本、錄音進行全面的整理和公證。
這個過程,最快也需要幾天時間。
「別急,蘇先生,」律師在電話里說。
「讓他們先得意幾天。我們準備得越充分,他們就輸得越慘。你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看看他們還會耍什麼花招。」
我採納了律師的建議。
等待,有時候是為了更精準地出擊。
而就在我的律師團隊緊鑼密鼓地準備文件的這一周里,他們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一周後,我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原告,是我媽劉桂芳。
訴訟理由是遺棄,要求我立刻履行贍養義務,並且每月支付她 5000 元贍養費,並承擔她未來所有的醫療費用。
他們的算盤打得噼啪響。
只要打贏這個官司,就能在道德和法律的雙重高地上,徹底將我踩在腳下,讓我永世不得翻身。
開庭那天,我媽在三妹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走上原告席。
她哭哭啼啼地向法官控訴:「法官大人,您要為我做主啊!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現在出息了,當高管了,就嫌我這個老娘是累贅了!我剛從鬼門關回來,他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這是要活活逼死我啊!」
她聲淚俱下,演得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大哥和三弟則坐在旁聽席,一臉悲憤,時不時地用眼神譴責我。
輪到我方陳述時,我媽的律師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律師則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臂,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法官,對於原告的指控,我只有一句話——顛倒黑白,荒謬至極。」
「我非但沒有遺棄原告,反而在過去五年,承擔了她全部的額外開銷,包括兩次重大手術的費用。今天,我不想再爭辯那些虛假的親情,我只想算一筆明白帳。」
我的律師隨即起身,向法官提交了反訴申請:
「法官,我當事人的訴求有兩點:
「第一,要求被告方,也就是我媽,以及連帶責任人蘇偉、蘇斌、蘇莉,共同返還我墊付的母親五年來的生活費及醫療費共計二十三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元。
「第二,請求法庭根據事實與證據,裁定那張一百萬中獎彩票的實際歸屬權。」
律師話音剛落,大螢幕上開始播放彩票店的監控錄像。
我媽掏空錢包的窘迫,和我手機轉帳的記錄,清清楚楚。
我冷冷地看向旁聽席上的大哥:「大哥你看,媽那天連買張彩票的錢都沒有,而你們,卻心安理得地分走了,用我的錢買彩票中的一百萬。」
大哥的臉瞬間漲紅。
緊接著,是那本秘密帳本,每一頁都被清晰地展示出來。
給大哥兒子買金鎖,給三弟女兒交學費……
我念出其中幾筆:「大哥,你兒子那個一萬二的金鎖,是我給媽的生活費買的吧?」
「三弟,你女兒八千塊的鋼琴課,也是從我這兒出的吧?你們花得真是心安理得啊。」
鐵證如山。
看著大螢幕上一件件被展示出來的證據,我媽的情緒徹底失控了。
她指著我,在莊嚴肅穆的法庭上,開始撒潑大罵。
「你這個黑了心肝的!你不得好死!」
「法官大人,你看看他,他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他這是偽造證據!」
「砰!」
法官一敲法槌,對她進行了當庭警告。
旁聽席上,大哥和三弟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難看到了極點。
法官看向我媽,語氣嚴肅地問道:「原告,被告為你支付了近五年全部的額外開銷和兩次重大手術的全部費用,你中獎一百萬後,為何唯獨沒有給二兒子蘇陽分錢?」
我媽支支吾吾,眼神躲閃,半天憋出來一句。
「我……我忘了……」
「他……他有錢,他不缺這點錢……」
沒等她說完,我便冷笑著打斷了她,面向法官:「法官您聽到了嗎?在他們眼裡,我有錢,所以我活該付出,活該被遺忘,活該被當成提款機!」
「可是憑什麼啊!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既然我的付出這麼被糟踐,今天,就請法庭支持我的訴求,讓這台提款機,收回屬於自己的本金和利息。」
最終,法院當庭宣判。
一、駁回原告劉桂芳的全部訴訟請求。
二、判決蘇偉、蘇斌、蘇莉三名子女,於判決生效後十五日內,共同返還蘇陽墊付費用共計二十三萬七千二百一十八元。
三、關於一百萬獎金的歸屬權,法院認定雙方存在委託代購關係。
但考慮到複雜的家庭關係,建議雙方庭外和解。
若和解不成,可另行起訴。
判決書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走出法院大門,大哥蘇偉和大嫂攔住了我。
大嫂尖酸刻薄地道:「蘇陽,你可真行啊!把自家人告上法庭,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為了幾個臭錢,連臉都不要了!」
我懶得搭理,繞過他們就要走。
大哥一把拉住我:「小陽!你非要把事做這麼絕嗎?那可是咱媽!」
我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絕?大哥,當初你們一家人合起伙來騙我藥費、心安理得花我的錢、分一百萬卻唯獨忘了我的時候,怎麼不說絕?
「現在跟我談親情,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平靜:「記住,今天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
6
判決生效了,但我的銀行帳戶依舊毫無動靜。
他們選擇了最無賴的方式——拖。
沒過幾天,我公司的內部論壇上突然出現了一篇匿名帖子。
標題起得極具煽動性:《為錢逼死親媽的冷血男高管,現代白眼狼的真面目!》
內容添油加醋,把我描述成了一個為了貪圖母親百萬獎金,不惜偽造證據、對簿公堂、逼得老母親心臟病發的絕世惡子。
帖子裡還附上了幾張我媽在法庭外哭得撕心裂肺的照片,角度抓拍得極好,顯得我無比冷漠。
帖子迅速發酵,評論區里說什麼的都有。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
部門領導把我叫進了辦公室,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小蘇啊,論壇上的事,我看到了。」
「我個人當然是相信你的,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嘛。但是……你也知道,現在輿論的影響很大。」
「家裡的事,還是要儘快處理好,別讓它影響到公司聲譽,對不對?」
我一點都不慌亂。
這潑髒水的手段,一看就是我那個好大嫂的手筆。
我立刻請了假,沒有去跟他們對線,而是開始收集我的武器。
第一步,我聯繫了公司 IT 部門的好友,通過技術手段,輕鬆查到了發帖的 IP 地址。
地址,正是我大哥家的。
第二步,我直接將那篇匿名帖的截圖、法院判決書、發帖 IP 地址的技術鑑定截圖,打包成一份證據文件。
隨後,我直接將這份文件以郵件形式發送給了我的直屬領導,並同時抄送了公司 HR 總監和法務部。
「尊敬的各位領導:
關於公司內部論壇出現的針對本人的匿名誹謗帖,現提供相關證據如下……」
我在郵件中表明了帖子內容的嚴重失實,是判決敗訴方對我進行的惡意報復與人格詆毀。
鑒於這件事嚴重影響我的個人聲譽,並可能對公司形象造成負面影響。
帖子最後,我表明:「懇請公司官方出面刪除帖子並澄清事實。同時,我個人已委託律師,將正式對發帖人提起誹謗訴訟。」
最後,我將法院判決書、發帖 IP 地址、發帖 IP 居住人等各項證據全加在了附件。
效果立竿見影。
不到兩小時,HR 總監親自給我回了電話,表示公司絕不容忍任何形式的誹謗和網絡暴力,論壇的帖子已被刪除,並將發布公告澄清。
領導的態度也發生了 180 度的大轉變,對我果決的處理方式大加讚賞——
主要是我占理,這事公司出面硬剛鬧大,對公司反而大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