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抽進貴族學校後。
爸媽每月給我兩百當生活費。
第二年,妹妹也考了進來。
爸媽一咬牙把房賣了給她置辦行頭。
只為妹妹能有底氣在這裡交朋友。
入學後。
妹妹見我荒廢學業,每天只顧跟在少爺小姐們身後跑腿。
十分氣憤地指責我:
「爸媽辛苦供你上學,你卻辜負他們。」
「我絕不會像你一樣丟臉!」
我默默看了一眼錢包里的銀行卡。
裡面有我在學校賺到的百來萬。
「一言為定,你可千萬要專心學習,別來跟我搶生意。」
1
蘇旎是今天才轉過來的。
身上的校服嶄新乾淨。
跟我這件從上一屆幫扶生手裡買來的二手校服質感截然不同。
轉過來之前爸媽特意向我交代。
妹妹是高敏感人,跟我這種皮糙肉厚的不一樣。
所以儘量不要公開我和妹妹的關係。
以免其他同學也會戴有色眼鏡看待她。
於是聽著蘇旎慷慨激昂的自我介紹。
我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繼續趴下補覺。
班裡同樣無人理會。
大家各干各的事。
蘇旎愣了幾秒。
自覺尷尬後乾笑幾聲。
徑直走向了第一排的空位。
教室里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如蘇旎所願,聚焦在她身上。
她卻仿佛無知無覺。
自顧自地將東西擺放在桌面上。
等到這份安靜連她自己也受不了時。
蘇旎才好奇地發問。
「怎麼了?」
後桌化著妝的寧小姐委婉提醒道:
「這裡坐著的是個惹不起的瘋子,你最好還是換個位置坐吧。」
聞言。
蘇旎的眼睛明顯亮了亮。
她扭過頭去。
「我是來這裡好好學習的,同桌是誰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
顧劭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
他斜睨著突然出現在桌子上的那些略顯可愛幼稚的文具。
皺眉、嘖聲。
蘇旎梗著脖子跟他對視。
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可這裡是空著的,雙人座只有你一個坐著,豈不是一種浪費?」
「你不必在意我的存在,我只會默默讀書,不會跟你多說任何一句話,所以,別拿瞧不起人的眼神看著我。」
顧劭冷笑了一聲。
「你現在話就挺多的。」
「三……」他沒給蘇旎更多的機會,「二……」
在顧劭的倒計時結束之前。
我嘆了口氣,認命起身。
走到兩人的桌前手腳利落將蘇旎的東西全部收拾好。
拽著她的手腕走到了我的位置。
這裡靠近後排,蘇旎顯然是不樂意的。
她掙開我的手。
低聲質問:
「我跟新同學聊得好好的,你幹什麼?」
說著,她還想拿著書包回到原位。
我一把將包摁住。
「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就多管一次閒事。」
「聽我的,別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顧劭的臭脾氣我是領教過的。
他討厭任何人的靠近。
誰的面子也不給。
所有人都對這尊大佛敬而遠之。
就連我,也不會接跟顧劭有關的單子。
蘇旎聞言,眼中沒來由地多出幾分自信。
「那只是你們沒本事招惹。」
我頓時眼皮一跳。
看來人還是要少管閒事,才對自己的乳腺比較好。
於是我鬆開手。
不攔著她去撞南牆。
蘇旎如願以償拿著包正要回到顧劭身邊。
卻聽見顧劭以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撥通了一個電話。
「馬上來給我換套新的桌椅。」
「有個傻 X 給我坐髒了。」
蘇旎的表情凝固,腳步死死頓住。
頂著其他人注視的目光。
她艱難轉頭。
咬著牙,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到了我的身邊。
2
第一堂文化課。
我幾乎要睜著眼睛睡著。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蘇旎忍不住挖苦我:
「才第一節課就困成這樣,你到底是不是來學習的?」
我給了自己幾巴掌醒神。
「昨晚忙著做生意,沒睡好而已。」
高年級有一對將來會聯姻的青梅竹馬。
兩個人最近鬧得很僵。
誰也不願意先低頭。
所以我昨晚忙著給他們布置驚喜派對,不停在兩個人之間斡旋說好話。
好不容易把少爺小姐們哄開心和好了。
累得人都快散架了。
可好在這一單報酬豐厚。
離我的攢錢目標更進一步了。
但我話音剛落。
蘇旎立刻用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我。
「你……」
「你一直都這麼不自尊自愛嗎?」
我睡懵了。
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她話里的意思。
直到她有些嫌惡地把椅子搬遠了些。
「別把病傳給我。」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無語到想笑。
直接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現在你被我傳染了,跟我一起等死吧。」
見她竟然真的驚慌失措。
我翻了個白眼,收拾好東西就準備走。
蘇旎又有些吃驚地叫住我。
「你打算逃學?」
我拿出手機。
將課程表懟到蘇旎面前。
「今天只有一節文化課,」
「剩下的,是馬術和高爾夫。」
蘇旎不明所以。
「那就去上啊。」
我收起手機。
「馬術課要有自己的馬和馬具,高爾夫課也要自備球桿。」
「爸媽每個月只給我兩百塊錢,所以我一樣也買不起。」
聽見這話。
蘇旎的眼神不自然地落在自己那件嶄新的校服上。
3
這所學校每年都有幾個面向社會的名額。
從成績優異的學生里隨機抽選,全免學費入校。
被稱為「幫扶生」。
高二那年我幸運地被抽中。
當我興奮地跟爸媽分享這個好消息時。
他們卻只是異常嚴肅地看著我。
「只是自己的運氣好就能讓你高興成這樣?」
「這個抽選機制也太落後了,你妹妹比你聰明、比你機靈,小學還跳過一級,現在是你們這個年級里最年輕的學生。按照智商來說,怎麼也該選你妹妹而不是你啊。」
「所以你別太驕傲自滿,省得以後摔得更痛。」
他們聽說這所學校食堂同樣免費。
於是提出每個月只給我兩百塊生活費。
美其名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可當我入學我才發現。
學費,只是最不值一提的入場券。
這所學校的課程設置比較特殊。
跟考試有關的文化課占比很小。
因為這裡的學生極少有選擇高考這條路的。
就算有。
花高價請一對一家教,才是更明智的選擇。
剩下的課程,多數是自行選擇。
從馬術、棒球、高爾夫到雅思托福培訓,應有盡有。
但如果你想要參加馬術課。
就至少要有自己的一匹馬。
背後隱藏的成本是我無法負擔的。
我曾試著跟爸媽提起過。
那些高消費的運動我無意觸碰。
但雅思還是很實用的。
但他們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人家什麼條件我們家什麼條件?」
「本本分分上文化課就行了,別琢磨那些你不該琢磨的事情。」
「小小年紀,就崇洋媚外。」
只這一次。
之後我再也沒有跟他們提起過任何有關學校的事情。
可前些天。
妹妹被抽選為今年的幫扶生。
爸媽直接在五星級酒店裡擺了酒宴大肆慶祝。
等到酒宴結束要回家時。
爸媽才告訴我。
為了給妹妹一些交朋友的底氣。
家裡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去把房子給賣了。
錢全部用來給妹妹置辦行頭和供給生活費。
現在一家三口只能住在狹小的出租屋裡。
儘管如此。
但爸媽的語氣還是十分甜蜜。
「現在日子苦點,以後妹妹有出息了咱們一家人就能好過了。」
我聽著他們的話,心裡卻出奇地平靜。
只是問:「那我的房間呢?」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們愣了一會。
結結巴巴地解釋。
「你自從去了學校之後就很少回來,而且你畢業也是要去外地上大學的,之後就是找工作自己租房子住,我們就沒考慮你的房間。」
「你也知道,三居室的房子要比兩居室貴多了,現在家裡特殊情況,你能體諒爸爸媽媽的吧?」
我連哭也哭不出來。
笑得十分難看。
「嗯,理解。」
「反正我以後也不會再回家的。」
4
「……就算買不起,旁聽也是可以的吧,這不是你逃課的理由。」
我沒指望這個妹妹能理解我的處境。
但也沒想到她會蠢到這個地步。
於是冷笑一聲。
「因為我是個不自尊自愛的人。」
「所以我就是要逃課去拿時間換錢。」
「你又能怎麼著?」
蘇旎沒料到我承認得這麼坦然。
氣極反笑。
「反正我一定不會像你這樣目光短淺,只在乎眼前這一畝三分地。」
「我會好好學習,把這裡的同學都變成我的人脈,將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我默默看了一眼錢包里的銀行卡。
裡面有我在這所學校賺到的兩百萬。
復讀和留學,樣樣都要用到不少的錢。
我沒有依靠。
只能靠自己。
但我並不打算將這些告訴她。
於是滿臉真誠地握了握她的手。
「一言為定,你可千萬要好好讀書,別來跟我搶生意。」
……
我昨晚的活乾得很漂亮。
王太太將我約到咖啡館,遞來一張四十萬的支票。
「我們家念念回來跟我說,她和周家那位和好了。」
「這是尾款,收下吧。」
我默默收下錢。
視線卻落在了坐在王太太身邊的陌生女士身上。
「忘了介紹,這位是顧太太,她有事要委託你。」
聞言,我立刻坐直了身體。
我的生意涉及的範圍很廣。
跑腿做雜事只是賺個零花錢。
真正的大頭。
是我的「友情粘合」業務。
少爺小姐們從小就習慣了被遷就包容。
但在這裡。
人人都是少爺小姐。
一場小矛盾,輕則從此絕交,重則影響兩個家族。
我敏銳地發覺了這片藍海市場。
從閨中好友到即將聯姻的青梅竹馬。
什麼關係我都能在其中緩和。
成功之後我將收到來自雙方家長的「感謝費」。
數額從六位數到七位數不等。
迄今為止,從無敗績。
這圈還有個不成文規矩——
談論還沒有解決的事情,不能有第三人在場。
王太太提包走人後。
顧太太才向我遞出名片。
黑底燙金,一個低調奢華的「顧」字。
里外透著同一個信息:有錢。
她看上去很年輕。
說話也輕聲細語的。
「我這,有一件比緩和同學關係更難一點的事,不知道你能不能接?」
「您說。」
「我們家顧劭……」
聽到這個名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顧劭?哪個顧劭?」
顧太太笑笑沒說話。
我才反應過來這是問了個蠢問題。
我們學校里,一板磚下去能砸死一片姓顧的。
可顧劭。
還真的只有這一個。
我乾笑一聲,只想趕緊跑路。
「不好意思顧太太,顧劭的單子我真的接不了。」
正要走。
顧太太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咖啡道。
「價錢隨你開。」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誰也無法拒絕的三個字。
那一定不是我愛你。
而是隨你開。
我很沒出息地坐了回來。
「太太您吩咐。」
顧太太說她早年在外跟丈夫做生意。
對顧劭幾乎是純放養的狀態。
現在生意穩定想回歸家庭。
卻發現顧劭已經變成魔童一隻了。
每天陰晴不定,身邊完全沒有朋友。
如果不是一直有保鏢跟著,說不定早就被人揍死了。
所以她想委託我,在學校里替他緩和同學關係。
無論用什麼辦法,總之讓他過得順心一點。
這一刻。
我覺得世界上不是任何東西都能用錢解決的。
至少讓顧劭有好人緣這件事不行。
見我猶豫。
顧太太又說:
「我還能給你一個附加條件,想要什麼,也隨你開。」
但話又說回來。
再壞的人也有交朋友的權利吧。
我立刻點點頭。
比出一個二的手勢。
「可以,兩百萬。」
這可是我乾了這麼久的業務賺的總和。
顧太太看著我眨眨眼。
忽然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兩個億呢,那我就真得跟我們家老顧稍微商量一下了。」
她像是怕我反悔,連忙掏出支票給我付了全款。
臨走時笑得由衷燦爛。
「蘇小姐,多謝你啦。」
我看著手上的支票沉默。
……
是不是要少了。
5
當晚我就拉了一張表。
把顧劭得罪過的人全都列了出來。
工程量太大。
我索性改成顧劭沒得罪過的。
嗯。
這下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好想死。
第二天一早。
熱愛八卦和化妝的寧小姐就跑來告訴我。
昨天下午的高爾夫課。
蘇旎沒來得及買自己的球桿。
直接拿走了顧劭的備用杆。
顧劭對此並不知情。
直到課後。
蘇旎拿著弄髒了一點的球桿去找他。
還說要顧劭留個聯繫方式,方便之後把使用球桿的費用結算給他。
顧劭氣得直接把球桿丟出八百里遠。
蘇旎也不甘示弱。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顧劭太高傲。
我倒吸一口涼氣。
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腳趾緊緊摳住襪子緩了一會我才問。
「然後呢?」
「然後顧劭就把蘇旎罵得找不著北了,噢對,他還要蘇旎直接賠整套球桿的費用,十八萬,只接受一個月內結清。」
「但蘇旎好像特別高興,整個下午都笑眯眯的,你說她是不是腦子被顧劭氣出毛病了?」
我有些頭疼。
蘇旎一來我便問她。
「球桿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
「如果你願意道歉的話,我可以盡力幫你們調和一下,至少能少賠一點。」
我並不是為了給蘇家省錢才說這話。
而是現在幫顧劭緩和同學關係成了我的首要業務。
儘管蘇旎翻不起什麼風浪。
但要是把人逼得太緊,也是會出問題的。
誰知道。
蘇旎完全曲解了我的意圖。
盯著我的臉,發出一聲嗤笑。
「我現在終於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只喜歡我不喜歡你了。」
「因為你實在是個目光短淺的蠢貨。」
「你要是幫我調和關係了,我還哪裡有藉口跟顧劭接近?」
我深吸一口氣。
感嘆人類物種多樣性。
扭頭把蘇旎從我的工作本上劃掉。
行。
成全你吧。
6
等顧劭一出現。
蘇旎就立刻抓著錢包沖了過去。
「顧劭!」
「關於昨天的事情,我們談談吧。」
說著,她拿出幾千塊的現金。
「我的卡出了一些問題,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還給你,這些是我原本打算用來買書的錢,但我覺得人必須守信用,說還就要還,你先拿著,剩下的我會分期付給你的。」
顧劭看向那些錢後笑出了聲。
「好久沒見過這麼迷你的厚度了。」
「拿在手裡不會容易被風吹跑嗎?」
蘇旎面露尷尬。
立刻將手背到了身後去。
「我真的只是卡出了問題,不是賠不起。」
「我……我還有別的方式可以賠償!你一定從未見過。」
沒過幾天。
相似的場景再度上演。
這一次。
蘇旎帶著一把粉刷上了紅漆的球桿。
她邀功似的遞到顧劭面前。
「我弄髒了你的球桿,你要求我賠,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喏,你看,我把那根球桿拿回家好好刷過,還重新裝點了一下。」
「紅色,是代表熱情的顏色噢。」
「顧同學,咱們現在能扯平了嗎?」
顧劭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見狀,蘇旎立刻補充道。
「為了找你丟出去的球桿,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你看,我這兩天都沒休息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顧劭看著被塗成聖誕糖果棍一樣的球桿。
盯著蘇旎咬牙切齒道:「腦子有病,就去治。」
原本還笑盈盈的蘇旎表情立刻僵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顧劭。
仿佛對這個故事走向很不滿意。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顧劭冷笑出聲。
「那你是想跟我的律師去說話?」
「我現在不僅要你賠球桿,我還要求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蘇旎渾身一顫。
她咬著嘴唇憋著淚。
直接將身上所有的錢全部摸了出來,狠狠砸在了顧劭身上。
「只是借用一下你的球桿,你沒必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吧?」
「你就是個混蛋。」
「今後我不會再這麼委曲求全。」
「顧劭,咱們走著瞧!」
我正覺得這一幕有點眼熟。
總覺得在哪個肥皂電視劇里看過。
蘇旎就已經邊抹眼淚邊跑出了教室。
跑到一半還停下來打量顧劭的表情。
看見顧劭居然真的在聯繫律師。
哭得更凶了。
這個不久前還在指責我不該逃學的妹妹。
接下來整整兩天都沒再來學校。
7
不過正好。
我有了足夠的空間來制定我的作戰計劃。
首先,將所有跟顧劭有過節的同學喜好打聽清楚。
按需選定好了每個人的禮物。
其實這些人的矛盾並不深。
只是互相都沒有台階可下。
選一個小而精的禮物,就是不錯的破冰契機。
我準備了兩天。
總算把所有人的禮物備齊。
晚些時候。
學校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默默把帶有顧家名片的禮物放進每個人的儲物櫃里。
全部放好正要回家時。
見休息室的燈還是亮著的。
好奇往裡頭看一眼。
是顧劭,正盯著桌子上一塊幹掉的蛋糕發獃。
見他戴著耳機。
我膽大包天,當面蛐蛐金主她兒。
「哈,憂鬱男。」
扭頭要走。
顧劭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沒開降噪。」
……
我硬生生回過頭。
「憂鬱,是一種很稀有的氣質。」
「我就是被你這種氣質給吸引過來的。」
我看見顧劭的嘴角上揚了一個像素點。
「你特地為了我過來的?」
我立刻點頭。
「是啊是啊,不然我為什麼大晚上不回家。」
可不是嗎。
要不是為了給他擦屁股。
我早回家數錢了。
聽見這話。
顧劭欲言又止。
還是看著我,憂鬱地問道:
「難道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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