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系統的任務又來了。
【叮!檢測到伴侶產生強烈情緒波動:醋意。】
【緊急任務發布:請立即安撫您的伴侶。方式:主動擁抱,並耐心順毛。】
【任務時限:5 分鐘。成功獎勵:甜蜜值+5,失敗懲罰:中度電擊。】
我腳下一滑,差點兒栽進泥水裡。
安撫?擁抱??五分鐘???
這麼多鏡頭對著呢,本直男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等等,醋意???
怎麼回事?
難道……紀川這小子喜歡程芝?!
難怪!
難怪程芝一靠近我他就板著個臉,說話陰陽怪氣,還非要打斷我們互動!
原來是怕我近水樓台先得月?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悶氣堵在我胸口,比以往任何一次吵架沒吵贏還讓人難受。
但眼前的倒計時正在一點點減少。
對電擊的恐懼戰勝了那點莫名其妙的鬱悶。
正所謂:顏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我咬咬牙,心一橫,腳下故意在濕滑的田埂上一個趔趄——
「哎呀!」
我驚呼一聲,整個人看似失控,實則朝紀川的方向倒去。
好在紀川四肢發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上前幾步,伸手扶住了我。
我趁機環住他的腰,順勢上下摸了兩把。
這算是安撫順毛了吧?
紀川身體明顯一僵,扶在我後背的手也驟然一緊,眼睛黑沉沉的。
在他鬆開我之前,我趕緊壓低聲音解釋:
「紀川你別誤會,程芝和我真沒關係,我也不喜歡她,你……你別亂吃醋啊!」
亂吃醋只會禍害我。
我可不想當你追愛路上的炮灰啊!
果然,聽到我對程芝不感興趣後,紀川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嘴角比 AK 還難壓。
良久才板下臉「嗯」了一聲。
8
自從「領悟」到紀川可能對程芝有意思後。
我就開始像躲地雷一樣,不動神色地和程芝保持距離。
分組任務?
能不和她一組就絕不和她一組。
集體活動?
也儘量不站她旁邊。
就連吃飯,我都要挨著老戲骨或者諧星坐,避免和她面對面。
偶爾看著程芝利落的身影,也會忍不住想:紀川這傢伙,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呢?
溫婉可愛的長相?活潑開朗的性格?
哼,眼光倒是不錯。
就是不知道程芝看不看得上他這個老古板。
可惜,沒躲多久,我又遇到了新難題。
每次二人活動,我都犯愁:
諧星成了老戲骨的「尾巴掛件」,走哪兒跟哪兒,根本拆不開。
我又不想和紀川一組(主要怕他又莫名其妙和我比起來,害我丟臉)。
也不敢和程芝走太近(怕某人心裡的醋罈子翻了炸到我)。
最後,我發現我的選擇目標只剩下當紅小花——林黛。
她本來想和程芝一組的。
但不知道程芝和她說了什麼,她就屁顛屁顛來找我了。
於是,畫面就變成了這樣:
我和她一組負責生火,她一竅不通,我不通一竅。
我們倆蹲在灶膛前,對著那堆柴火大眼瞪小眼。
但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麼?
我擼起袖子,裝模作樣地抓起一把乾草,點燃塞進去。
濃煙瞬間滾滾而出。
嗆得我和林黛眼淚直流,咳嗽不止。
然後看著彼此的小黑臉,又忍俊不禁,笑趴在地上。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紀川抱臂倚在廚房門口。
臉色陰沉地看著我們。
我又一個哆嗦。
這傢伙怎麼陰魂不散哪?
正心煩呢,林黛扯了扯我的衣袖:「莫淮哥,好像……好像又滅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沒事,我再來一次,我就不信這火生不起來!」
說完,手下更加胡亂地搗鼓。
紀川終於看不下去,冷冷開口:「我來吧。」
然後,他毫不客氣地擠開我。
單膝蹲下,動作熟練地清理灶膛,重新架柴,引火,吹氣……
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後,剛才還死氣沉沉的灶膛,瞬間竄出熊熊火焰。
林黛瞬間星星眼:「哇塞,紀老師好厲害!」
我:「……」
心如死灰。
無他,又被死對頭比下去了。
9
自從生火後,網上給我和林黛組了個 CP。
——可可愛愛,莫有腦黛。
可惡!
你們才沒有腦袋,我超有腦袋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一雪前恥,在接下來的集體做飯環節。
我主動請纓,要求掌勺!
嘿嘿,之前出國當過一年交換生,為了不吃白人飯,我練就一手好廚藝。
我系上圍裙,打算先做個最拿手的辣椒炒肉。
油鍋燒熱,滋啦一聲,倒下薑絲蒜末爆炒,香味瞬間瀰漫開來。
再放下辣椒段,煸炒至爆皮,然後倒入切好的肉片,快速翻炒。
動作行雲流水,頗有幾分大廚風範。
旁邊幾位嘉賓都投來驚訝的目光,有的甚至開始偷偷咽口水。
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心中得意,感覺「有腦」人設正在回歸。
一時不察,下意識脫口而出:
「老公,遞下鹽。」
此話一出,整個廚房,乃至直播間都安靜了。
我腦袋裡嗡了一聲,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蛋了!說漏嘴了!
都怪紀川那個缺德系統,時不時來一出廚房恩愛戲碼,給我都整肌肉記憶了!
現在完了,該怎麼收場?
果然,沉寂過後,直播彈幕呈井噴式爆發:
【???】
【我耳朵出問題了?老公???】
【莫淮是 gay?他喊誰老公呢?紀川嗎?】
【不會吧,他們不是死對頭嗎?】
【宿敵變夫妻?還是說這是新型劇本?】
我冷汗直流。
死腦袋快想啊,怎麼圓場?
哦,對了,導員組好像有個人姓龔來著。
我正打算把「老公」往「老龔」的方向解釋時。
一旁給我默默備菜的紀川,動作自然地拿起灶台上的鹽罐,穩穩地放在我手心。
他非但沒像我想像中的那樣,黑臉或者嘲諷,反而眉眼含笑。
語氣寵溺得能齁死人:
「給,老婆。」
我:!!!
紀川你特麼瘋了嗎?!
劇本不是這麼演的,我們白天是死對頭啊!
彈幕陷入自我懷疑:
【臥槽!我沒聽錯吧?不可能吧?是劇本吧?】
【應該是吧……誰家好人直播出櫃啊?】
【嘖嘖,節目組為了收視率真拼啊!】
【偶有點好奇接下來的走向……】
小朋友,別瞎好奇。
因為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進行。
但我沒想到——
後面的進展更加驚悚!
紀川見我怔愣著,竟然輕笑一聲,伸出手,非常自然地環住我的腰。
接過鍋鏟開始炒菜,又將俊臉湊到我耳邊,帶著撒嬌般的親昵,低聲問:
「鹽給你了,我的獎勵親親呢?」
10
彈幕徹底瘋狂:
【我丟,這也太自然了,不像是演的。】
【這特麼是死對頭?這分明是熱戀期小情侶!】
【等等,讓我捋一下!也就是說……他倆是一對,之前的針鋒相對都是裝的?】
【笑鼠,白天小嘴巴打架,晚上妲己巴打架。】
【毒舌影帝 x 炸毛愛豆,有點子好嗑,今晚我就開始產糧!】
【謝謝太太!太太配享太廟!】
【莫淮你快親一個,給太太一點素材!】
緊接著,彈幕就被【親一個】徹底刷屏。
親……親個鬼啊!
我們可都是大直男!
不是能直播接吻的狗男男!
但這個場面,確實不太好收場。
我秉承著「遇事不決先裝死」的理念。
眼睛一閉,脖子一梗,就「暈」在了紀川懷裡。
世界瞬間就清凈了。
……才怪。
在一眾驚呼中,紀川輕鬆將我打橫抱起。
「小淮低血糖犯了,我帶他下去休息一下。」
裝死的我:?
不是,誰准你叫我小淮了?!
紀川抱著我,穿過嘈雜的廚房和院子,最後徑直進了臥室。
他把我放在床上,關門、落鎖。
又關掉所有攝像裝備後,才好整以暇地站在床邊看我。
「還不醒?」他帶著笑意道,「是需要人工呼吸嗎?」
我:!!!
猛地睜開眼,彈跳起來,壓低聲音怒道。
「紀川,你搞什麼飛機!說好的白天照舊死對頭,你居然當眾索吻,還抱我!!!」
「你讓我以後怎麼見人啊???」
紀川臉上玩笑的笑容淡去,眼神卻深了。
他向前半步,表情認真:
「莫淮,我沒把你當死對頭,我……」
預感到他要說些什麼不可挽回的話,我心臟狂跳,連忙打斷:
「我知道了!是系統的任務對不對?你也是迫不得已的,我懂!」
「放心,我們都是直男,我不會誤會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網友那邊,解釋成節目效果就可以的。」
紀川定定地看著我。
沉默幾秒後,他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
他直起身,拉開我們之間有點曖昧的距離。
「莫老師沒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
……莫老師。
這個稱呼聽得我有些彆扭。
他不是沒這麼叫過我,只是之前都是陰陽怪氣、帶著火藥味的。
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疏離客氣。
我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他轉身離開。
房門被輕輕合上。
11
從那天起,避嫌的人變成了紀川。
「莫老師」變成了他對我唯一的稱呼。
錄製時,他的站位永遠離我最遠。
即使規則需要互動,他的觸碰也是一觸即分,禮貌得像個機器人。
以前總是落在我身上的視線,也不再為我停留。
偶爾視線交匯,他也會冷淡地移開。
有時候我和他說話,他也會巧妙地轉化為多人話題,然後自然地和別人交談。
有時,節目組提到的問題涉及到我,他的用詞嚴謹客觀,仿佛在評價一個毫不相關的同行。
他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漸漸地,媒體和粉絲也信了:之前的互動只是節目整活。
紀川一開始的配合是敬業。
配合完後的劃清界限,才是自己的立場。
所有人都漸漸忘卻那個插曲。
只有我,坐立難安,心裡又慌又亂。
我甚至開始懷念以前和紀川針鋒相對的日子。
哪怕他會毒舌懟我。
但至少證明,他眼裡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被徹底無視,成了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更讓我抓狂的是——系統它死了嗎?!
以前它像個欲求不滿的流氓,每天都發布些讓人臉紅心跳的任務。
變著法子逼我和紀川親密接觸。
可自從「老公事件」後,它就跟宕機了一樣。
再也沒了聲響。
第一個沒有任務的夜晚,我有點不習慣。
第二個沒有任務的夜晚,我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
到了現在,我已經焦躁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沒有任務,就意味著我和紀川之間,最後那點名正言順接觸的紐帶,也徹底斷了。
最最最讓我難受的是——
紀川和程芝似乎也越來越近了。
我總能看到他們在鏡頭看不到的角落低聲交談,而且紀川眼角帶笑。
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
無名火混著酸水,咕嚕咕嚕地冒泡。
終於,在一次晚飯時,我徹底坐不住了。
紀川又挨著程芝坐著。
吃著吃著,程芝突然給紀川夾了一筷子青菜:「紀老師,這個好吃,你嘗嘗。」
紀川有潔癖,而且不愛吃青菜。
但他只是頓了一下,沒有拒絕,輕聲說了句:「謝謝。」
我埋頭扒飯,味同嚼蠟。
胃裡也像塞了一團浸了醋的海綿,又酸又脹。
快速吃完後,我留下一句:「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便收了碗,逃也似的走了。
好在今日節目組素材已夠,已經關了所有攝像設備,讓我們休息一晚。
我獨自散步到了池塘邊。
夜風涼涼的,卻吹不散我的煩悶。
我看著水裡波光粼粼的月亮倒影,心裡空落落的,還有點酸麻。
奇怪,以前被紀川氣到跳腳的時候,我也沒這麼難受過。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我沒回頭。
但能感覺到,那人停在了我身邊。
緊接著,一瓶溫熱的牛奶遞到了我眼前,是我常喝的那個牌子。
12
「導演組給的。」
紀川的聲音沒什麼起伏。
我愣愣接過,還沒說什麼,他就轉身要走。
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恐慌攫住了我。
腦子一熱,我脫口而出。
「紀川!」
他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攥緊手裡的牛奶,聲音因為撒謊而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