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聽障才沒人追。
直到刷到同城帖。
【今天表白了,她很溫柔地比手語,她哥卻說是讓我滾的意思?】
1
原本我並沒有太在意這個熱門帖。
畢竟和白天在學校里發生的細節不太一樣。
今天是有個長相很溫柔的男生舉著二維碼過來。
但我哥說他是大學生創業,要加微信湊人頭。
我比了手語,表示很樂意幫忙。
結果我哥剛翻譯完,那個人就眼神驚恐地跑走了。
「你和他說什麼了?」
「我說加微信可以,一個人十塊。」
「我就是想試試他心誠不誠,連十塊都不肯付出,談什麼創業?」
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
可是在樓主的描述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今天帶社團招新人,我看到校草和一個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打聽到是兄妹我才鼓起勇氣去表白的。】
【她聽完低頭笑了,然後特別輕柔地比了一長串動作,手指像在跳舞。我還以為成功了!!!】
【結果她哥突然冷笑,厭惡都要從眼睛裡跑出來了。】
【他說:我妹說讓你滾,別自作多情。】
【我當場石化,現在睡不著了,所以那串手語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回帖的人很多。
【臥槽?蹲一個!但會不會是哥哥妹控發作在騙你?】
【樓主描述一下具體動作?比如手部軌跡、表情之類的?】
樓主描述的和我今天比的手語非常像。
有懂的人立馬回復。
【「滾」的手部動作是單手斜劈,帶厭惡表情。但她比的更像是:當然可以,很樂意幫忙。】
【不對啊,怎麼是幫忙?不會是她哥從一開始翻譯的時候就說錯了吧?】
【嗅到了大瓜的味道,樓主你確定是親哥嗎?】
2
徐斯年確實不是我親哥。
但比親哥還親。
十三歲那年,我媽手術意外去世,徐家就收養了我。
我遺傳了我媽的先天性心臟病。
徐斯年師承頂級國畫大師,前途無量,卻中途棄畫學醫。
為此徐媽媽一直不太喜歡我。
在家裡,我總是小心翼翼的。
吃很少的飯,主動做家務,晚上怕打擾她休息連廁所都不敢上。
徐斯年都看在眼裡。
拿到獎學金的第一天,他就給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顏顏,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
「想做什麼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做,沒有人能指責你。」
其實徐家人都對我挺好的。
即便徐媽媽不喜歡我,也曾在我青春期最自卑的時候,帶我去挑合適的內衣。
我很感激他們,可是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
原以為在外面租房,我就能有嶄新的生活。
但我不僅心臟不好,還有聽障,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個好欺負的廢人。
被男人尾隨到家門口那天,如果不是徐斯年恰好來看我,我根本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他是世界上最好最溫柔的哥哥。
所以看到有人回覆:
【這明顯是在信息隔離啊!建議樓主查查他,是不是連妹妹的社交帳號都管著?】
【靠,這已經不是妹控是控制狂了吧?簡直病態!】
我不希望別人對徐斯年有這樣的誤會。
【樓主,我應該認識那個妹妹,她說明天下午想約你在咖啡館聊聊。】
【私戳你地址了。】
……
第二天出門前,我不知不覺在鏡子前折騰了很久。
還換上了新買的小草莓弔帶裙。
可以完美展現我的曲線,又不會用力過猛。
嘿嘿。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喜歡我誒。
也許澄清誤會後,我還會有第一個不是我主動追來的男朋友。
想想都有點小興奮。
卻看見我哥倚在門上,眼底藏著幾分侵略性。
「要去咖啡館嗎?」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啊。」
我怔住。
好一會才回答。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咖啡館?」
3
我假裝嚴肅,伸出食指虛點了幾下他的肩膀。
擺出一副「給我老實交代」的神情。
徐斯年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亮出上面的咖啡訂單。
「不小心點成自取了。」
「看你要出門,以為順路呢。」
他怔了一瞬,想起什麼似的,輕捏我的臉頰肉。
「幹嘛,表情這麼嚴肅?」
「我可不是每天會偷窺妹妹動態的控制狂!」
「你再這樣,哥哥真的要傷心了……」
其實我現在讀唇語已經很厲害了。
但徐斯年和我說話還是會刻意放慢速度。
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冷臉說出「我妹讓你滾」呢?
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正好,今天可以帶上他一塊去解釋。
出門前卻被拉住。
「穿個外套,外面冷。」
看著手機剛推送的高溫預警,我在空氣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額,說錯了,是天熱注意防曬。」
「……」
手語裡「熱」和「冷」的表達區別還挺大的。
這都能搞錯?
看來徐斯年的手語確實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吶。
……
遠遠地,就在學校咖啡館看見了眼角上揚的蔣庭安。
昨天我只顧著看我哥介紹學校的各個社團,並沒有太注意他的長相。
只記得是溫柔掛的,和我哥挺像,相處起來應該會很輕鬆。
近看五官也是無可挑剔,笑起來右唇還有個淺淺的梨渦。
可看到我哥也跟來,它瞬間就消失了。
我趕緊拿出備忘錄預先打好的文字解釋。
【昨天的事是誤會啦。】
【我哥的手語不太好,翻譯錯了,他對你沒有惡意的。】
【他取個咖啡就走了,我們可以在這裡慢慢聊。】
蔣庭安看向門口。
我哥果然提著咖啡離開,還回頭友好地沖他揮了揮手。
蔣庭安總算放下戒備。
我也鬆了一口氣。
正想著該如何開始話題,店員把我點的咖啡送過來了。
那就先喝一口緩解下緊張吧。
啊——!
好苦。
我給店員打字,懷疑她是不是上錯了。
【我說的是,和前面那位要一樣的哦。】
店員點頭,給我看了徐斯年的冰美式訂單。
我哥他一向喜歡甜食。
今天怎麼……突然吃起苦了?
4
蔣庭安把他的摩卡推到我桌前。
言簡意賅地比劃:
「你喝這個,是甜的。」
「放心,我沒碰過。」
我十分絲滑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以「愛吃甜食」為話題,我們聊了很多。
沒想到他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打網球居然很厲害,還邀請我加入他的社團。
我當然願意。
我一直想和徐斯年學網球,他卻猶豫不決,答應了又不肯教。
眼見咖啡就要見底了,蔣庭安終於鼓起勇氣向我表白。
「盛顏同學,我對你很有好感,只是……」
「我覺得你哥的控制欲還挺強的,我們要是戀愛了,他不會抓狂吧?」
我笑了。
「怎麼可能?」
「我以前談過兩次戀愛啊,他都很支持的。」
「真的?」
蔣庭安眼睛驀地亮起來。
為了讓他更有信心,我提起了那段並不被人理解的初戀。
5
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是我同桌。
一個熱衷於吃的中胖子。
班上很多女生都對他沒什麼好感。
但我卻劍走偏鋒。
在中胖子又一次被女神拒絕時,我向他告白了。
「你才不是大肥豬,你這樣胖胖的,明明就很可愛呀。」
「食堂那麼難吃的飯,都能被你吃得那麼香。」
「對於喜歡做飯的女孩子來說,這是多麼有幸福感的事啊!」
中胖子看了我寫的紙條,感動得捶胸頓足,發誓我做的東西他都會吃光光。
其實我騙了他。
我根本不會做飯。
我只會炸廚房。
我按照教程做的曲奇餅,能以假亂真拉到煤炭廠供暖。
可中胖子看著那堆黑炭,還是閉著眼睛咬了一口。
然後——
一隻手捂嘴一隻手捂屁股跑到了廁所。
我靠在走廊默默流淚。
被我哥撞見了。
「別哭顏顏,晚上回去哥幫你做。」
「他喜歡什麼口味的?」
雖然中胖子沒多久就轉學離開,我的初戀也因此潦草結束。
但他對我哥做的餅乾還是很念念不忘的。
「你說,他都肯為我男朋友下廚,怎麼會干擾我戀愛呢?」
蔣庭安若有所思地點頭。
「稍等,我去個廁所。」
蔣庭安離座沒多久,我就收到了大數據推給我的一則帖子。
一看就是他怕我刷到,特意搞的小號。
【我對好感女生的哥哥是不是真的誤會了?】
【她之前談戀愛,他還是很支持的。】
看完他對我初戀的轉述,網友卻解讀出了新視角。
【你要不說是戀愛,我還以為是妹妹同情心泛濫,為同桌挽尊呢!】
【而且一個大帥哥,很難會覺得一個平平無奇的中胖子有什麼吸引力吧?】
【但是!!!中胖子突然轉學也蠻微妙的……樓主要不再問問別的戀情?】
6
沒等蔣庭安開口,我就主動提起第二段戀愛。
校霸,高大清瘦,長相俊逸,收到的情書比我刷過的卷子都多。
平時拽得要命,戀愛時倒是很純潔。
不壁咚,不親親,也不會牽手。
唯一一次嘴唇不小心碰到我的臉,就立馬害羞地跑開了。
第二天來學校眼睛都是烏青的。
據他說,是因為太幸福了,一晚上沒睡著。
就連分手,他用的也是這個理由。
幸福得睡不著,怕猝死。
看著他很久都沒消的烏眼青,我實在找不到不相信他的理由。
畢竟他是校霸誒。
我那個溫柔不惹事的校草哥哥,怎麼可能威脅到他?
「後來我和他短暫復合過一段時間,我哥也是很支持的,還出錢給他買生日禮物呢!」
這次的戀情,總該很有說服力了吧。
我善解人意地,替猶疑的蔣庭安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你要不要去?」
「……」
他如釋重負,搖了搖頭。
「我想繼續昨天的告白。」
「盛顏同學,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腦海里仿佛有千萬朵煙花綻放。
帥哥,在追我誒!
我清了清嗓子,磕磕絆絆但還是努力發出練習過很多遍的音節。
「我……願……意。」
砰——
隔壁桌的咖啡杯猛地摔在地上。
「……哥?」
7
徐斯年一邊清掃地上的碎片,一邊和我解釋。
「咖啡太苦了,過來換一杯。」
「沒想到第二杯更苦。」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小票。
還是冰美式,能不苦嗎?
蔣庭安拿著拖把過來幫忙。
「杯子的錢我已經賠付過了,沒多少錢,你不用在意的。」
他的笑容還是那麼和煦。
絲毫沒有因為我哥帶來的麻煩而流露不滿。
真是個溫柔的人呢!
我正想找機會,讓我哥和蔣庭安破除誤會重新認識一下。
卻見他唇瓣翕合。
像是在憤憤控訴:
「狐——狸——精。」
蔣庭安仿佛被雷擊一般。
手一松,拖把直直砸在地上。
「顏顏,你哥他是在罵我嗎?」
我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
「他應該……應該是在誇你好看。」
我根本來不及掏手機打字。
蔣庭安又看不懂我的手語,眼底已經悄然染上慍色。
「他今天一而再地出現在這裡打擾我們,你不覺得你哥的控制欲過於病態了嗎?」
「要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啊!」
「顏顏,為了我,反抗他一次好嗎?」
「……」
8
蔣庭安渴求地看向我。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情感就已經偏幫我哥。
他的手被碎片劃了好大一個口子。
那可是未來要當醫生的手啊!
「我先送他去醫務室。」
「……」
還好只是劃傷,沒有傷到要害。
回家路上我瘋狂給蔣庭安發消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