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應臣的兄弟卻忽然給我打來電話。
「鳶姐,裴哥喝醉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你能幫忙送回去嗎?」
7
最後,我在酒吧的一個角落找到了他們。
裴應臣衣領散亂,面前的桌子上倒著幾個空酒瓶。
他兄弟對我解釋道:
「裴哥本來約了沈念,打算跟她表白……但是今天一晚上,沈念都沒來。」
我冷靜點點頭,說知道了。
臨走前,他們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抱歉啊鳶姐,又給你添麻煩了。」
等人都走後,我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或許是慶幸,慶幸沈念沒有來。
如果裴爺爺看到他這樣子,估計又要生氣。
還好我的父母出差去了,家裡沒人。於是將他帶回了自己家。
裴應臣醉酒後總是很安靜,幾乎我說什麼他都會照做。
我將他扶到客臥的床上,有些用力地戳戳他的臉,叫他:
「裴應臣。」
他嗓音有些啞,還是乖乖應了一聲。
我蹲在他面前,忍了一晚上的情緒到底還是沒忍住。
「別喜歡她了……看看我吧。」
「裴應臣,你看看我。」
「我都追你這麼久了,難道還是要等到 23 歲,你才能喜歡上我嗎?」
裴應臣下意識地重複我的話:「23 歲?」
我「嗯」了聲,面對醉酒的他,有些話終於敢說出口:
「23 歲,我們就是夫妻了。」
「那時候的你,會對我很好很好,不像現在。」
他輕輕挑眉,只是問:「23 歲的我還是沒追上沈念嗎?」
我:「……」
沈念今晚都沒有赴約,已經算是變相的拒絕。
我怎麼也沒想到他還會這樣說,這次是真的要被他氣哭了。
裴應臣的醉意被我的眼淚嚇走了一半,他第一次見我哭,難得有些無措:
「……你別哭了。」
我沒理他。
裴應臣有些苦惱地皺眉:「到底怎麼才能不哭?」
我說:「你要像 23 歲那樣對我好。」
「那樣是哪樣?」
我抿抿唇,仰頭湊近他:「親我。」
裴應臣眼裡帶著醉意,似乎沒反應過來。
等了一會,他也沒有動作。
所幸我已經習慣了被拒絕。
於是嘆口氣,抹抹眼淚,打算站起身。
然而下一秒,手腕被猛地握住,我一時不察,向他跌去。
他順勢扣住我的後頸。
接著,便吻了上來。
熟悉的觸感傳來,幾乎讓我瞬間回想起婚後三年的日夜親密。
裴應臣的手撫上我的臉頰,結果摸了一手的淚水。
他有些無奈地問:「怎麼哭得更厲害了?」
我看著他,恍惚間以為看到了 23 歲的裴應臣。
後來,吻得越來越激烈,他摟上我的腰,輕輕摩挲著。
情況越來越失控。
我勉強保持理智,想要推開他,卻聽他道:
「不是說夫妻嗎?這樣你是不是就不哭了?」
8
結果當晚我哭得更狠了。
第二天的時候,我收拾好自己,又將房間恢復原狀。
看到裴應臣揉著額角坐起身,有些迷茫和探究地看向我:
「昨晚我們……」
我知道,他這是斷片了。
婚後也是這樣,幾乎每次應酬醉酒後,醒來都會斷片。
所以我很少會讓他喝酒。
我捏緊指尖,張了張口:「我……」
還沒想好怎麼措辭,就被一陣鈴聲打斷。
裴應臣接通,下一秒就傳來女生的哭腔:
「裴應臣,我奶奶進急救室了……」
「昨天不是故意失約的,我現在好害怕,你能來陪陪我嗎?」
裴應臣一邊溫聲安撫他,一邊起身穿上衣服。
臨出門前,他又恍然回神,扭頭問我:
「對了,你剛剛的話還沒說完,昨晚?」
我靜靜看了他很久。
久到眼眶酸澀。
心臟卻奇異地麻木平靜下來。
只是在想,如果能見到未來的裴應臣就好了。
我要和未來的他控訴這些事。
可又忽然意識到。
其實未來的他。
或許也並沒有很愛我。
或許前世的那晚,他吻著我,說我如果早點表白,一定能愛上我。
也只是隨口哄我的謊話。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慶幸。
還好昨晚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印子,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和尷尬。
所以這一次,我沒再挽留,只是輕聲道:
「沒發生什麼,你去吧。」
9
一直到晚上。
同桌猶豫地給我發來消息:
「鳶鳶,裴應臣跟沈念在一起了……你知道嗎?」
看到這句話,我下意識點開裴應臣的聊天框,發現他萬年不變的頭像確實換了一個。
換成了一個情頭。
而我們的聊天框里,大部分都是我在主動找話題。
他起初不會回。
後來也漸漸地會回復一些。
直到現在,我看著這個頭像。
發現徹底沒有找他聊天的立場了。
不再主動發消息後,我們便沒了聯繫。
再次跟裴應臣見面,是兩天後。
同桌安安跟我約好去商場玩。
畢業後大家終於不用再穿校服,她就慫恿我穿上一條裙子,那是她給我的 19 歲生日禮物。
然而早上穿好裙子時,我這才注意到。
方形的領口有些太大了。
鎖骨下方還有一些淺淡的吻痕沒有消。
我拿遮瑕遮住,這才放心出門。
碰見裴應臣時,我和他剛好都在獨自排隊等那家爆火的奶茶店。
視線相對,我沒再湊上去,儘量自然地朝他點點頭,便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同桌安安去洗手間了,我只能邊等邊無聊玩手機。
沒過一會,視線里出現一雙鞋。
一道陌生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抬頭,就看到一個男生紅著耳尖,對上我的視線後,又慌亂緊張地移開。
不遠處,他的兩個朋友正揶揄地看向這裡。
直接拒絕可能會讓他在朋友面前難堪,於是我沖他笑了笑:
「可以啊。」
等他加上好友離開之後。
我拿出手機打算編輯一段文字拒絕他。
這時安安正好從洗手間回來,一把摟過我的肩,沖我眨眼:
「老遠就看到你被要微信,今天這都第幾個了,我就說你穿這種小裙子一定好看吧!」
正說著,就聽到一聲冷淡的嗓音喊我:
「林鳶。」
我一愣,抬頭看到一直沒說過話的裴應臣朝我走來。
他的語調似乎變得更冷淡了。
側臉緊繃著,視線似乎掃過我今天穿的裙子。
過了幾秒才道:「老爺子讓你今晚來家裡吃飯。」
我搖搖頭:「跟他說一聲,我今晚有事去不了。」
本以為話題到此為止,卻沒想到他竟然繼續問:
「什麼事?」
安安撇撇嘴,挽住我的胳膊:「今晚我們還要去酒吧呢。」
裴應臣沒再說話。
安安跟我離得近,忽然「哎」了一聲:「小鳶,你這裡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我帶了清涼油,你要不?」
我這才注意到,因為天氣太熱,鎖骨處的遮瑕化了。
下一秒,裴應臣探究懷疑的視線就再次落下來,接著便皺起眉。
我心底一跳,忙接過清涼油:「確實是被蚊子咬了,我用一點。」
10
後來一整個暑假,我們就沒再見過面了。
我最後報了南方的大學。
跟裴應臣的學校相隔千里。
漸漸的,也就很少聽到他的消息。
大一上學期快結束時,忽然聽人唏噓:
裴應臣跟沈念分手了。
他的頭像又恢復成以前的那個。
只是我們仍舊沒有再聊天。
一直到寒假過年,父母帶著我去裴家拜年。
我時隔大半年,再次見到了裴應臣。
飯桌上,一眾長輩都在。
而裴爺爺終於像前世那樣,提出讓我和裴應臣聯姻。
唯一的變化,就是比前世提出得早了兩年。
話音落下,父母微笑著沒有反對。
而裴應臣沉默地握著杯子,竟然也沒有拒絕。
裴爺爺最後笑眯眯地看向我。
我有些怔愣。
重生後,我已經期盼這天期盼了很久,按理說該開心的。
可是這一年多里,他愛其他人愛得太熱烈。
我等他回頭等得又太久。
以至於在此刻,我發現最後等到的。
竟然是自己的死心。
我放下筷子,面對滿堂的長輩。
最後挑了一個委婉體面的藉口,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啦爺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11
話音一落,裴應臣手裡的杯子摔落在地。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全場人朝他看過去。
裴爺爺聞言難得愣了一下,朝裴應臣的方向看去一眼。
隨後收回視線,語氣不變:「小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點點頭:「嗯,打算等穩定了再給你們見見。」
母親得知我的態度,便站出來將此事巧妙揭過。
裴爺爺也沒再提起此事。
聚會到後半場,幾個小輩已經按捺不住要離開。
我看父母還在跟人談論公司上的事情,便打算提前回去。
剛站起身,裴爺爺就指揮道:
「應臣,你去送小鳶回去。」
我剛要擺手拒絕,裴應臣已經拿起車鑰匙站起來。
「走吧。」
我沉默兩秒,跟上他。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裴應臣向來話少,哪怕是在前世,也是我嘰嘰喳喳地說,他安靜地聽。
當我不再找話題時,我們之間似乎就只剩下沉默。
到家後。
我道聲謝就打算離開。
裴應臣突然出聲叫住我:「林鳶。」
他像是在組織措辭,聲音艱澀:
「那天……你不是被蚊子咬的,對嗎?」
問得很沒頭沒尾,但我聽懂了。
如果放在半年前,我或許會難堪又慌亂地否認。
可現在,我緩緩抬眼,今晚第一次對上他的視線。
已經能很坦然地承認:「對,不是蚊子咬的。」
「但是都已經過去了,裴應臣。」
12
裴應臣聽到這句話,身子微不可察地頓住。
沈念跟他在一起後,一直想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雖然對婚前的情侶親密行為並不排斥,但就是沒有更進一步了。
直到沈念終於忍不住,在學期末的時候,拉著裴應臣喝酒。
他知道她的心思,卻也沒阻止。
直到他喝得帶上微微的醉意,沈念才終於停手。
他靠在沙發上時,沈念便朝他湊過來。
腦海里紛繁雜亂,他低垂著眼,看到女生即將貼近的唇。
裴應臣其實很少會醉,上一次醉還是高考後的暑假。
而此刻,極為相似的場景再次出現。
電光火石間,被掩埋在記憶里的片段,統統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林鳶哭紅的眼睛,泛著水光的唇,在他手下顫抖的細腰……
幾乎瞬間讓他的酒意沒了大半。
最後,沈念的計劃還是泡湯了。
沒過多久,她提出分手。
裴應臣靜靜聽完,把她奶奶的所有手術費補齊。
最後應了聲好。
寒假回家時,裴老爺子提出聯姻的想法,先是去問了他的意見。
裴應臣沒有立馬給出回復,結果當天晚上就做了夢。
夢裡又回到高考暑假的那晚,耳邊是林鳶細細的哭聲。
連咬人都沒有太大力氣,實在承受不住時,口不擇言地叫他「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