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便不哭不鬧。
因為這是我第二次做人。
我覺得我已經夠古怪了,沒想到我的雙胎姐姐更是古怪。
「我們不是親姐妹。」
這是她開口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嚇得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剛滿一周歲的嬰孩該做什麼表情。
就聽見姐姐繼續道:「既然占了你姐姐的身份,我就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的心這才緩緩歸到原處。
原來她說的是她自己。
1
我時常懷疑她能看到一些我看不見的東西。
私下裡沒人,只剩我們倆時。
床榻里的她對著空氣捏住粉拳,張牙舞爪,露出滿眼痴狂。
「好大一碗麻辣燙,我踏馬吃吃吃。
「嚯,還有一杯芋泥波波奶茶,我喝喝喝。
「哇,炸雞、漢堡、薯條薯片、奶油蛋糕,快都炫我嘴裡。」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忍不住爬遠一點。
生怕她把我也吃了。
2
姐姐性格活潑,娘取名喜兒。
我沉悶些,娘叫我巧兒。
爹娘都是高家的奴婢。
爹為了保護小少爺被馬匹踩斷了肋骨,沒多久就去了。
我和姐姐是家生子,也是遺腹子。
這輩子除了主家,沒有人能決定我的生死,哪怕是我的相公。
我欣喜不用像上一世被屠戶丈夫打死。
代價就是世世代代為奴為婢,包括我的子嗣。
我倆從小學的就是伺候主子的本領。
娘親教我們的第一句話也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夫人。
「我們的一切都是夫人給的,夫人就是我們的天。
「整個高家我們只聽夫人的,夫人要我們死,我們就得死。
「夫人有難,哪怕要拼上性命,你們也絕不能含糊。」
每當這時,姐姐就在娘身後沖我做鬼臉。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迎接我的是娘親的怒目而視。
白天我聽我娘的長篇大論,晚上姐姐就給我灌輸一些大逆不道的理論。
「你可別聽娘的話,夫人有難自會有護衛保護她,你可別傻傻地上去,咱們的命可就只有一條。
「一定要多攢點銀子傍身,將來要是能脫離高家,自立門戶,那才是最好不過的。」
3
娘忙著照顧小少爺,我和姐姐是相互依偎長大的。
我聽她嘴裡總念叨著無線網、手雞。
手雞是什麼我不知道,線網我倒是知道。
前世窮苦的時候我也打過幾次魚。
於是在我倆十歲生辰的時候,我親手織了一張漁網送給她。
她一開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解釋過後她笑得前仰後合。
她捏著我的臉:「我的妹妹實在太可愛了。」
我皺著眉頭打在她的手背,說起來我的年紀興許比她還要大呢。
她獻寶似的拿出兩個饅頭:「過生日怎麼能不吃生日蛋糕呢。」
我眨了眨眼睛,糾正道:「這是饅頭。」
她衝著我一吐舌頭,摸出兩根不知道哪裡翻出來的蠟燭。
略顯霸道:「我說是蛋糕就是蛋糕。」
她將蠟燭強硬地插在饅頭上,催促我閉上眼睛許願。
我早已經習慣她的與眾不同。
於是按照她的要求開始許願。
我閉上眼睛,神情虔誠,我希望姐姐永遠幸福快樂。
一睜眼就見姐姐衝著我笑。
我好奇道:「你許願了嗎?」
她笑著說:「我的願望是帶你去我們那個時代。
「這樣我就能帶去你吃真正的生日蛋糕,去遊樂園,吃冰激凌。」
她一口氣羅列了許多聽起來很好吃的東西。
最後意猶未盡道:「你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就好了,肯定特別有意思。」
她表情落寞,聲音戛然而止。
我正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她突然停了。
「怎麼不說了?」
「你真想聽?」姐姐許是憋久了,見我點頭立刻滔滔不絕。
那一夜,她和我說了很多我無法想像的東西。
也為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4
姐姐性子活潑,加上氣質與眾不同。
少奶奶懷孕的時候,少爺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少爺赤裸裸的暗示,姐姐也察覺到了。
自那以後每天她都心事重重。
這天晚上,她罕見地沒有和我調笑,而是認真問道:
「你覺得少爺愛少夫人嗎?」
我滿是羨慕,語氣憧憬:「當然。
「少夫人孕吐,少爺會讓人買她最喜歡的蜜餞,還會差人去請最好的大夫呢。」
她點了點我的腦袋。
「傻瓜,他動動嘴皮子使喚人就是愛了?
「真愛她還會三妻四妾?」
姐姐嘆了一口氣。
「男人的真心可以分給很多人。」
我有些不解:「可是三妻四妾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自古以來便是對的嗎?」
聽著姐姐的反問,我覺得胸口好似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她撫著我的頭髮。
「我前幾天聽說,少爺把他的小妾送給經常來喝酒的好友了。
「要是像一件貨物一樣被送來送去,我寧可去死。
「還不如找個老實的莊稼漢子嫁了,死也不能做妾。」
我輕聲道:「平民家的妻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上輩子我就是因為和熟客多說了幾句話,被屠戶懷疑水性楊花,活活打死。
像我一樣的女人,數不勝數。
姐姐不知想到什麼,竟點點頭:「也是,那以後我們就不嫁人了。」
我笑了笑:「怎麼可能?爹娘不會同意的,夫人也不會同意的。」
畢竟我們這些稍微有點姿色的丫鬟,會被夫人賞賜給順眼的小廝,籠絡人心。
沒人會在乎我們的想法。
姐姐嘆口氣,托著腮:「哪怕是一千年以後都還在催婚呢,更不要說現在了。
「真希望我可以多攢點銀子,等向夫人討個恩典,到時候我帶你一起離開高府。」
5
這天我正在洒掃,一個小丫鬟急匆匆跑來。
「喜兒姐快被夫人打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後腦勺一陣發矇,想起姐姐和我說少爺的事,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我讓她趕快去通知我娘,我則急急跑到夫人那裡。
還沒進屋我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夫人的唾罵聲也隨之傳來。
「我本來念著你娘伺候我那麼多年,將來給你找個好婆家,沒想到你竟急成這樣。
「你個小浪蹄子,是不是已經開始惦記我的位置了?」
姐姐虛弱的聲音滿是倔強:「夫人明鑑,我、我從來沒有勾引老爺……」
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老爺。
姐姐時常跟我吐槽,老爺又老又禿,都能當她爺爺了。
這樣驕傲的姐姐怎麼能看得上老爺?
她可是連少爺的妾都不願意做啊!
我顧不得禮儀,推開門衝進夫人的屋子。
姐姐死屍一般趴在地上,下半身已經被血水淹透,頭顱依舊倔強地抬起。
我「撲通」一聲跪在夫人面前。
雙手緊緊抓她的裙擺,拚命磕頭。
「夫人明鑑啊,姐姐對夫人忠貞不貳,從沒有過二心啊!」
我的到來讓夫人的怒氣更盛。
「我看我就是對你們太寬容了,一個兩個都沒把我放在眼裡。」
她一腳踹在我的胸口,我頓時感覺呼吸不暢。
就在這時,娘也來了。
我無措地看向娘,期望她可以幫姐姐說說話。
哪知她看也沒看向我們,直直跪在夫人面前俯下身子。
「兩個奴婢而已,要打要殺都隨夫人。
「望您保重身子,千萬別為了我們這些奴婢氣壞了自個兒。」
聽了我娘的話,夫人似乎氣消了些。
她擺擺手,示意我們離開。
娘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起身想要扶我的時候,被我閃身躲開。
6
姐姐趴在床上,氣若遊絲,嘴唇乾裂到發白。
原本如同向陽花的姐姐,此刻幾近枯萎。
我拿著帕子幫她擦額頭的汗珠,眼淚忍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
姐姐嘴角扯出一抹笑,語氣微弱:「你哭得好醜。」
我再也忍不住了,撲在她床邊哀號起來。
姐姐側過頭不敢看我,她聲音顫抖:「我所有的銀錢都放在我的匣子裡,你拿去吧。」
我哭得涕泗橫流,撲上去抱住她:「我不要銀子,我要你。」
「傻瓜,就當你替我保管了。」
我想到自己能帶著記憶投胎。
這一世可以,下一世說不定也可以。
或許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將保存好的銀錢還給姐姐。
我將我轉世投胎的事全盤托出。
末了,我詢問道:
「如果我們真的能在未來相遇,我怎麼做才能幫到你?」
姐姐聽了我的話,眼中生出幾分神采。
她認真思索起來。
「2025 年 9 月 9 日,江省廣漢市,和平街與紅星街交叉路口,我被從天而降的廣告牌砸了頭。
「被砸了以後我就來到這個時代,如果我們真的可以在未來相遇,那請你,救救我……」
她的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說話越來越哽咽。
「我不想再來到這個吃人的時代,我想媽媽,我想回家!」
7
姐姐當晚就去了。
我把姐姐的遺物收拾好,又把沒來得及送給她的簪子放在匣子裡。
上次元宵節出府,姐姐看這個簪子看了好幾次。
只是簪子太貴了,我攢了一年的錢才買回來。
原本打算給她個驚喜的。
我對娘有恨,不肯讓姐姐用她買的棺材。
娘一臉苦澀:「喜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又怎麼能不心疼她?
「不把夫人安撫好,我怕是又要失去一個女兒了。」
府上沒因姐姐的消失而改變什麼,日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地過。
後來我才聽丫鬟們說。
老爺喝多了,強迫了守夜的姐姐。
夫人不想和老爺正面衝突,卻也想敲打敲打他。
於是打了姐姐三十板子做給老爺看。
我簡直不敢相信姐姐的死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們夫妻之間的博弈,為什麼要用我姐姐的命去敲打!?
那一刻我才知道。
不僅丈夫可以殺死我,主子也可以毫不念及舊情地殺死我們。
8
我依舊在府上本本分分。
直到某天守夜時,老爺喊了和我一起守夜的小丫鬟進房間。
沒多久,丫鬟的求救聲傳來。
「老爺,夫人已經將我許了人家,求求您放過我。」
「什麼人家能有老爺家好?我明天就抬你做姨娘,跟著我吃香喝辣,小美人,快讓我親一親。」
「老爺,夫人會殺了我的,喜兒姐就是這樣被打死的,求求您放過我。」
「臭婊子,吵死了,真他媽掃興!」
「啪啪——」
兩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
小丫鬟慘叫一聲,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我在門外聽得如墜冰窖。
我不禁想到,驕傲的姐姐是不是也曾這樣懇求老爺放過她。
回應她的是不是同樣是兩巴掌?
涼風穿過衣領,激得我一個冷戰。
大腦從未有過的清醒。
我緩緩推開老爺的房門,抽出一直放在腿上的匕首。
這原本是打算將來被凌辱,用來保全自己的。
可誰說匕首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是自保呢?
我走到老爺身後,眼睛泛起猩紅。
我曾無數次幻想這個場面,幻想可以救下和我相依為命的姐姐。
我一連捅了他十幾刀,老爺只慘叫了幾聲就死了。
我見那小丫鬟早就昏死過去,便直接去了夫人屋子。
今個兒我怕是活不成了,還不如直接給姐姐報仇!
9
許是虧心事做多了,夫人睡覺很輕。
平日只有我娘一個人守著。
我滿身是血地出現在我娘面前,她有些發矇。
我率先急急地開口:「老爺死了,有刺客,快通知夫人。」
她沒想到這麼嚴重,急忙進屋去通知夫人。
我尾隨在我娘後面,趁夫人還沒清醒時狠狠地將匕首插進她的胸口。
我娘蒙了,她指著我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他們殺了姐姐,該死。」
我想起姐姐死前的模樣,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我忍不住對著娘控訴。
「你明知道錯不在姐姐,卻還是心向著夫人,姐姐的死你就是幫凶!」
我娘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講出來。
我拔出插在夫人胸口的匕首,拿在手裡。
「你現在可以叫人來,讓家丁把我就地正法,我毫無怨言。」
娘幾度想要開口,最終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快走。」
她似乎比我還急切。
「你來的路上有人看見你嗎?娘帶你去換衣服,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你回去以後好好睡一覺,一切有娘在。」
面對我意外的表情,娘不自覺地低下頭。
「就讓我為你和喜兒做一點事吧。」
我被她攙扶著離開房間。
遠處家丁的叫喊聲傳來。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我一把推開我娘,在她錯愕的目光下,將匕首插進胸口。
我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大喊一句:「有刺客!娘快保護夫人!」
隨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看見家丁安撫我娘,而我娘抱著我的屍體號啕大哭。
我很滿意我這一生,起碼比上輩子壯烈些。
我沒有辜負娘的教誨,也沒有忘記姐姐的仇恨。
10
我在黑暗中渾渾噩噩了許久,終於看到了一道亮光。
等到我走進亮光,就聽見幾道聲音。
蒼老的女聲說:「恭喜老爺,賀喜夫人,是個千金小姐。」
年幼的男孩說:「快給我看看妹妹,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沉穩的男人說:「你個皮猴子莫鬧,別吵到你娘和妹妹。」
虛弱的女人說:「相公,快讓我看看咱們女兒。」
聽到這些話,我的心慢慢歸到原處。
今生我是帶著愛意降生的。
11
這輩子我的出身很好。
爹爹是朝廷官員,娘親是世家小姐。
自小我就接觸了許多上輩子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我不再學習如何端茶倒水、伺候主家。
而是跟著娘親識文斷字、琴棋書畫、刺繡女工。
我喜靜,哥哥就要鬧騰多了。
他最喜愛舞槍弄棒。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能聽見他在院子裡呼呼哈哈。
不論嚴寒酷暑,從不懈怠。
這點我倒是很欣賞他。
喜歡什麼就拼盡全力去做,而不只用嘴說說。
哪知他做得太過,竟瞞著全家偷偷報名了府兵。
徵兵文書下來的那天,娘親的淚水都快流乾了,爹爹也擰著眉毛久久沒有開口。
哥哥卻頂著稚嫩的面龐,擲地有聲:
「我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就是精忠報國。
「爹、娘,你們就成全孩兒吧。」
12
哥哥隨著大軍去邊疆,一去五載。
再次傳來消息時,他已經成了陛下親封的將軍。
我和他哪怕多年未見也並未生疏。
他會託人給我送些邊疆的稀罕玩意,我和娘也會親手為他縫製衣物。
他隨大軍班師回朝那天,我們全家都在門口翹首以盼。
一道精瘦的身影快步下馬,「撲通」一聲跪在爹娘面前。
「爹、娘,孩兒回來了。
「兒子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我和娘都泣不成聲。
因為他堅毅黝黑的臉上,一刀猙獰的傷疤貫穿半張臉。
提起這個,哥哥卻不以為意。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為了朝廷安穩,區區小傷算什麼?」
哥哥成了虎威將軍,是朝堂重要的定海神針。
由於哥哥的原因,我的婚事也得到了不少矚目。
娘親幫我相看人家,問我有什麼要求。
我想了想,只提出一個要求。
「我要做當家主母。」
還有半句話我沒說出來。
我要做掌握自己命運的主母,而不是可以隨意被打殺的小妾和奴婢。
我沒等到娘親為我安排婚事那天。
反而等到了一封將我接入宮裡封妃的聖旨。
13
我因賢良淑德被陛下封為貴妃。
我自己曾經就是底層人,所以從不難為手下人。
在後宮多年,也沒有同其他人紅過一次臉。
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
雖不是當家主母,卻也地位尊貴。
我再也不會像上輩子一樣,被人當成貨物隨意折辱。
這些年我和陛下恩愛有加,三世為人,我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的甜蜜。
事情總不那麼圓滿。
唯一的心病就是沒有為陛下生下一兒半女。
我曾懷了一胎,只可惜身子弱,孩子沒有保住。
每次提起這個話題,我都說不出的傷悲。
而這時陛下就會摟住我的肩膀寬慰我。
「或許是上天太嫉妒你我夫妻恩愛,不願降下更多。
「朕這輩子有你就夠了。」
這份溫柔的愛意讓我淪陷。
讓我更加欣慰的是,陛下很器重哥哥。
14
又是一年冬天。
我像往常一樣在宮裡看書,貼身丫鬟嘰嘰喳喳地從門外衝進來。
「娘娘,大喜啊,虎威將軍收復燕北失地,幾百年沒人做到的事將軍做到了!」
我驚詫地扔下手中的書。
燕北被前朝割地給外族,被侵占數百年,現在終於在哥哥手中結束了這份恥辱。
陛下也應該會很高興吧?
當天夜裡,陛下來到我的寢宮。
我拉著他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我欣喜於哥哥平安歸來,也得意他立下不世奇功。
卻沒有注意到陛下僵硬的臉色。
15
我從不主動過問朝堂事,也不會差人特意打聽。
哪怕對政治不那麼敏感,我也察覺到了朝堂的劍拔弩張。
明明收復失地是好事,群臣怎麼會彈劾哥哥呢?
我第一次過問前朝政事。
得到的消息是:「帶兵期間,哥哥與將士同吃同住,恐有籠絡人心之嫌。」
我傻眼了。
這也能成為罪名嗎?
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陛下竟真的聽信這些話,把哥哥打入大牢。
哥哥對他忠心耿耿,一片赤誠,難道他看不到嗎?
我坐不住了,直接去找了陛下。
「朕也是沒有辦法,彈劾虎威將軍的摺子朕實在是壓不住了。
「愛妃別急,等風頭一過,朕就放他出來。」
我信了。
想著哥哥在獄中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便差人給他送去吃食。
還一直派人告訴他,陛下會想辦法救他出來。
只是哥哥好像並不是很樂觀。
我天天掰著手指頭算,哥哥到底什麼時候能出獄。
等到的卻是一句,他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進宮十數載,我第一次失態。
我衝進陛下的御書房,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知陛下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我濃情蜜意,而是用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氣斥責。
「貴妃,朕是不是平日太嬌寵你了,才讓你如今這樣不懂規矩?
「來人,貴妃即日起禁足,沒有朕得口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16
我就這樣一頭霧水地被皇帝囚禁了。
這些年,我不參與後宮派別鬥爭,也從不干涉朝堂。
在這深宮中,我好似聾子、瞎子。
幸好我平日對宮裡的小丫鬟們不錯,有人願意冒著風險為我傳遞爹娘的近況。
當知道爹爹病死,娘親自盡的時候。
我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我捏著爹爹臨死前送來的訣別信,胸口一堵,一口鮮血噴湧出來。
我好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