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隨天地完整後續

她的到來把氣氛掀到了最高潮，公公氣得太陽穴直跳，鬍子都吹起來了。

可梁晴眼裡只有陸儼，仍舊自顧自地在說：

「我第一次來你家，你就是這麼接待我的？你以前說要把家裡的親戚一一介紹給我認識，可我等了十幾年，卻連你家的大門都沒有進過。」

「已經那麼久了，還記得咱們剛剛確定關係的時候，你讓我跟我前夫離婚，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那個人沒你長得好看，也沒你有文化，所以我願意拋下一切跟著你。」

「可是我覺得你老婆長得不怎麼樣啊，她還病了這麼久，一直拖累你，對你不冷不淡，你平時不也經常跟我罵她嗎，你究竟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這樣一番對過往的深情剖白，換作常人的話早就已經受不了了。

可我忍了十年，我早就已經在不斷地搓磨中把自己的內心練得堅硬。

梁晴盯著他，終於把來這裡的目的說出口：

「我今天就是想來問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和她離婚跟我在一起，你說等她死了就好，可是要等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但我們已經五十歲了……」

「你想跳下去無所謂，你先告訴我好不好？我已經守著這個執念十多年了呀，這對我來說不殘忍嗎？」

我曾經想過無數次梁晴願意繼續跟著陸儼的原因，除了愛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從我裝病開始，他所有的憐惜和耐心全部放到了我的身上，和梁晴相處的時候，總是不耐煩。

我經常會聽見他們因為各種原因吵架，最後都落到陸儼的一句話上：

「我要回去陪她了，你如果願意咱們就繼續，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

每次我聽到他這麼說，都不知道是應該覺得安慰還是憤怒，可是後來漸漸沒有任何情緒後，他說什麼都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了，我偶爾還會覺得，這個女人好像也有點可憐。

從梁晴進門開始，陸儼就跟木頭人一樣呆滯，除了那雙顫抖的手在告訴大家，他還擁有正常人的反應。

他半天不跳，快出事的人就不是他了，因為公公早就氣得呼吸不暢，捂著胸口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10.

再也沒有人有功夫關心陸儼自不自殺，大家著急忙慌把公公送到醫院，都不知道陸儼到底什麼時候從窗台翻進來的。

醫生說情況很不妙，公公已經八十多歲，本來就有基礎病，被這麼一氣，他們都很難保證能不能把人救醒。

梁晴竟然也跟著我們去了醫院，姣姣一直握住我的手坐在椅子上，她見了後，揚起一抹笑就想過來跟女兒打招呼。

但是陸儼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本來就對發生的所有事情束手無策，這下更是把怒火全部發泄到了梁晴身上。

察覺到她的意圖後，他一下把人拽過去，上手就是一耳光：

「你怎麼還有臉到這裡來？！我家原本那麼幸福，都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

梁晴捂著臉坐在地上，淚水不停滑落，但表情還是笑著的，看起來非常可怖。

不過一天的時間，他的人生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比我預想的，更加讓我滿意。

女兒想要去制止鬧劇，但是她姑媽動作比她更快，上去就是兩耳光，把陸儼打得發愣：

「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鬧？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不是你嗎？」

「陸儼，我本來以為你是家裡最乖巧的一個，以前你跟方婷發生什麼爭執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可我也是女人，你對方婷做的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早就把你千刀萬剮了！」

「你不僅讓她和姣姣對你失望，光憑你做錯事不願意擔責的態度，你也讓我們所有人失望，你真的不配做我們陸家的孩子！」

他們吵鬧的聲音太大，搞得護士過來提醒了好幾次。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誰都不知道裡面的人情況到底如何。

但我卸下了一身的力氣，只覺得無比疲憊。

「姣姣，媽媽累了，我先去酒店休息一下。」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牽扯到孩子身上，她爺爺對她不差，我放棄了這家人，但她身上還流著陸家的血。

一直沉默不語的婆婆卻在聽見我的話後突然開口：

「乖乖，去陪陪你媽媽吧，這邊有什麼事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

陸儼發瘋一樣想過來攔，被姣姣擋在中間：

「爸爸，給我們都留一點尊嚴，行不行？」

11.

我沒有睡意，只是不願意在真相被揭露後還跟他們站在一起。

女兒明白我的意思，進了房間後就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到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紅了雙眼：

「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覺得你無理取鬧，你們之前那麼恩愛，為什麼後面你要對爸爸這麼冷漠……」

我和女兒的感情一直很好，出現隔閡是陸儼跑去找梁晴感染了流感，我藉口怕被傳染把他趕出家門，也沒有給他一分錢。

那時他剛給了梁晴兩千塊錢的生活費，兜里早就沒有錢了，只能靠著辦公桌上的幾包感冒藥硬扛。

後來他發起高燒在辦公室暈倒，還是他二姐過去給他出的醫藥費。

二姐氣得打電話罵我，我早就把他們一家的電話拉黑，所以她給姣姣告狀，那是我和女兒第一次產生爭吵，她在那邊流著淚質問我：

「你那麼討厭他為什麼不跟他離婚？你不是在折磨他，你是在折磨我！」

那時候我不敢告訴她原因，到現在我能說了。

我遞給她十幾本房產證和銀行卡：

「你爸爸所有的錢都在這裡了，房子寫了你的名字，他的工資我一分沒花，全部給你留著了。」

「你當時問我為什麼討厭他還不跟他離婚，因為你爸有錢啊，如果他昏頭把錢給了那個女人，我的姣姣怎麼辦？我得守好這個位置，絕不會讓這些錢流到外人手裡。」

我當年可以賭氣跟他離婚，也可以鬧得他名聲盡毀，可是等我離開了，他還是會娶新的老婆，不是梁晴，也會是其他的女人。

那時候我的女兒怎麼辦？我費盡心思伺候了他十年，卻只能拿著一小部分財產灰頭土臉離開，我又怎麼辦？

所以我不能跟他離婚，我要替我的女兒收好這些東西，我要讓他和那個女人，在無盡的等待中陷入絕望。

只是我沒有想到，陸儼對離婚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不僅這些，我還拿出了這十年來我查到的所有有關陸儼和梁晴在一起的證據，女兒一邊翻，一邊控制不住地發抖，撲進我的懷裡，泣不成聲：

「媽媽，不要他了，你離婚吧，不要跟他過了……」

入睡之前，我收到了陸儼給我發來的簡訊：

「老婆，你身體不好，沒有我的照顧怎麼辦？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但我只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彌補……」

12.

這也是陸儼唯一一個值得拿出來說的地方。

當年我拿了假報告騙他，最開始他身邊所有人都在可憐我，但到了後面，大家都說：

「這麼將就她幹嘛？又不是什麼會死的病。」

他們經常說我太過嬌氣，每次陸儼都會板著一張臉反駁：

「這是我的老婆我家裡的事，她想做什麼我都樂意，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都說夫妻要患難才能見到真情，陸儼的確做得很好，可要是真情之前是早就存在的背叛呢？

公公還是沒有搶救得回來，陸儼大哥傷心欲絕，在醫院就把他打了一頓：

「狼心狗肺的東西！如果不是你做的這些骯髒事，爸爸會被氣死嗎？」

婆婆受了大打擊病倒，一向疼愛他的二姐也站在旁邊冷漠觀看。

偏偏梁晴像瘋了一樣，那天晚上還跑去他面前討巧賣乖：

「陸儼，他們都不要你了，可你還有我呀，我一直在等著跟你結婚呢，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陸儼受了大刺激，本來理智就已經出走，把梁晴當作沙包一樣打。

關鍵她還沒被打怕，一次次痛到直不起身，也要一次次用盡全力去抱他：

「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等了你那麼多年，你知道嗎，那個電話是我故意寫上去的，我就等著你老婆可以發現，到時候我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陸儼發出絕望的低吼，沒人知道在那四十多分鐘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被人發現的時候，梁晴已經被打到休克。

13.

陸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陸儼下了死手，梁晴被送去檢查的時候，多處器官衰竭。

她年邁的父母和妹妹得到消息趕來，咬死不肯和解，陸儼因為故意傷害被警方帶走。

那天我沒有去，姣姣回來告訴我說，陸儼一直哭著要見我：

「他說還要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走的時候求我讓你去看看他。」

「媽媽，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對你來說很無理，所以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要是不願意去的話，我也不會逼你的。」

我很欣慰女兒的理解，不過幾天時間，那些曾經幫著陸儼指責我的人，全部倒戈來了我的這邊。

他的哥哥姐姐相繼給我打過電話：

「方婷，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我們都是一輩子的家人。」

婆婆也告訴我：

「我作為他的媽媽，真的是沒有臉面見你, 但我想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這個兒媳婦……」

他們都沒有逼我去看陸儼，幫著我把離婚協議送過去, 陸儼說要把所有東西全部給我。

但我還是去看他了, 短短半個月，他就老得不成樣子。

我給他看了這十年里我幫他和梁晴精心記錄的照片，還給他看了那張我從來沒有拿出來過的流產先兆報告單。

在他痛苦得抓狂的時候，我還特地拿出了我的體檢報告：

「那個孩子是我發現你跟梁晴的事後特意去醫院打掉的, 我的身體很健康，也沒有被摘除子宮。」

「陸儼，被人欺騙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你現在能體會到嗎？」

我從不否認他在知道我生病後為我做的一切, 但他越是用力彌補，我越是期待一切被揭穿後的爽快。

我看他臉色慘白，哆嗦著從椅⼦上摔了下去。

「再告訴你⼀件事，也有個男⼈等了我十年, 這次我決定拿著你的錢，跟他好好地在⼀起。」

陸儼雙眼紅得滴血, 等他再爬起來的時候，雙手握拳，激烈地拍打著玻璃, 嘴裡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獄警連忙過去把他拉走, 他掙扎的時候手腳並用，狼狽得像山上的野猴⼦⼀般。

確實有等我十年的男⼈，準確來說還不⽌一個，但我不願意變成跟陸儼⼀樣的人, 心⾥⼀直牴觸, 所以從來沒有答應過。

在不在一起的話是說出來騙他的，我只是不想讓他好過，哪怕是在牢⾥也不願意。

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幾句話對他的打擊會這麼⼤。

那天回去之後, 我再也沒跟他家的⼈有過聯繫。再得到他的消息時，是獄警打電話來告訴家人，陸儼好幾天不吃不喝, 因為⽓急攻⼼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他二姐哭著求我：

「小婷, 他睡著了都在喊你的名字，看在夫妻⼀場的情分上, 你就來看看他吧！」

「那是要死了嗎？」

對⾯被我問住，本來要出口的話全部哽在喉中。

「沒死就等死了再說, 到時候我看在過往的情分下, 會給他送花圈的。」

沒等她繼續說話，我徑直把她拉⿊。

那天天氣很好, 廣播⾥⼀直在催促我登機。他們⽢願困在過去⾥我無所謂，因為還有大把的幸福和自由，等著我去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