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
那位魏馴的死對頭,手段狠毒,道上混出來的。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兩個人從車裡粗魯地拽出來。
冷風刮在臉上生疼,我強迫自己鎮定:「胡哥,大半夜的還能遇到您,真是……我的福氣。」
胡金咧嘴一笑,黃牙森然:「專門等你呢,小寶貝兒。」
「幹什麼?」我擠著笑問。
「幹什麼?」他說著,另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臉,力道不輕,帶著侮辱意味,「誰不知道你現在是魏馴那貨的床邊人?熱乎著呢。」
我心裡一沉,嘴上趕緊撇清:「不算,真不算。您誤會了,我就是……」
「啪!」
一記極其狠戾的耳光直接扇在我臉上。
耳朵里嗡的一聲,嘴裡瞬間瀰漫開鐵鏽味,我啐了一口血沫子。
頭髮被猛地揪住。胡老大那張令人作嘔的臉湊近我:「少他媽廢話。聽著,你把魏馴殺了,我保你遠走高飛,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他說著,塞進我手裡一小包用透明塑料封著的粉末。
「找機會,下他喝的東西里。乾淨利落,沒人會知道是你乾的。」
我盯著那包藥粉,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現在說不,下一秒就會被沉江喂魚。
我拿住了。
我不能不拿著。
胡老大似乎很滿意我的「識時務」,他鬆開手,甚至替我理了理被揪亂的衣領。
他們的車尾燈消失在橋的盡頭。
夜風呼嘯,我獨自站在橋中央,攤開手心,看著那包能讓人悄無聲息死掉的東西。
然後慢慢攥緊。
魏馴。
你仇家還真他媽是……會送人情。
12
回去後的兩天,我像活在油鍋里。
小乖蹭著我的腿,喵喵叫著要吃的,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魏馴再來的時候,我臉上的傷還沒好全。
他指尖碰了碰我微腫的嘴角,眼神沉了下去:「臉怎麼了?」
我下意識偏頭躲開:「……被貓抓了。」
他哼笑一聲,捏著我下巴把我臉轉回來,仔細看了看:「這貓爪子快趕上人的巴掌印了。」
我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乾笑著轉移話題:「…今天又帶什麼了?」
他遞過來一束開得正艷的黑色馬蹄蓮,詭異又華麗。
「謝謝…」
我接過花,側身讓他進來。
「喝什麼?」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飄。
「咖啡吧。提提神。」他扯松領帶,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我走進廚房,手指顫抖地磨豆,煮咖啡。
蒸汽氤氳中,我拿出了那包致命的白色粉末。
倒咖啡的時候,我的手抖得厲害。
抖了抖。
…算了。
去他媽的遠走高飛!去他媽的榮華富貴!
我他媽干不出這種事!
我猛地轉身,端著什麼都沒加的咖啡和未開封的粉末,「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他面前。
「喲,怎麼又跪上了?」魏馴散漫地說。
「老大…我…我前兩天差點跑了…在橋上被胡老大截住了…他給了我…給了我一包藥…讓我…讓我給你下藥…」
我語無倫次,把那天晚上的事倒豆子一樣全說了出來。
一說完,空氣死一般寂靜。
他會殺了我嗎?
還是用更可怕的手段折磨我?
預想中的暴怒沒有來臨。
下巴被冰冷的手指用力抬起,我對上魏馴的眼睛。
那裡面沒有驚訝,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極其可怕的黑色。
「你要逃開我?」他不關心毒藥的事,而只關心我要跑的事。
他的聲音輕得近乎耳語,卻讓我從頭皮麻到腳趾。
我喉嚨發緊:「我…我是為您好…男人的歸宿總歸是…」
「為我好?」他猛地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讓我愉快,才是為我好。」
話音未落,天旋地轉!
他一把將我摜在沙發上,沉重的身軀死死壓了下來,膝蓋頂開我的腿,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將我兩隻手腕鉗制在頭頂。
我沒想到男人與男人,也有這麼大的力量差距。
我掙扎,卻被他更用力地壓住。
「艹你媽魏馴!我沒殺你!恩將仇報是吧!」我口不擇言地罵。
他低頭,鼻尖幾乎蹭到我的鼻尖,呼吸灼熱:「這撓人的勁兒,倒真像只貓。」
我以為接下來又是懲罰。
但他沒有。
他的動作忽然變得極其緩慢,甚至……稱得上溫柔。
灼熱的吻落在我被打過的臉頰,帶著近乎憐惜的觸感。
這比直接的暴力更讓我恐慌。
「我喜歡上你了。」魏馴啞聲說,每一個字都像砸進我心口,「咱倆試試吧。」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被他這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試?試什麼?怎麼試?試多久?
試完了呢?被你這瘋狗啃得骨頭都不剩嗎?
混亂中,我聽見自己帶著破罐破摔的挑釁說:「…你讓我在上,我…我就考慮考慮。」
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
下一秒,天地倒轉!
我猛地抽了一口涼氣。
這跟我想的在上不太一樣。
這他媽……
救命!
累昏之前,聽到魏馴貼著我的耳朵說:「季廉,你好好想想,給我一個答覆。」
13
我是被窗外刺眼的陽光曬醒的。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只剩下一點殘留的體溫和氣息。
魏馴不見了。
我心裡莫名空了一下,掙扎著坐起來,習慣性地喊:「小乖?過來。」
沒有回應。
屋裡安靜得可怕。
一種不好的預感攫住我。
我忍著不適下床,找遍了整個屋子,陽台、床底、衣櫃頂……
我的小乖貓也不見了。
絕對跟魏馴脫不了干係。
這是威脅,這是綁架!
我撲到床頭櫃前抓起手機,抖著腿,撥打魏馴的號碼。
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魏馴道:「喂?」
「貓呢?」我急促地問,「我的貓在哪?」
「貓啊……」他拖長了調子輕笑,「在我懷裡呢。睡得正香。你想要?好啊,你也來我懷裡。」
「……滾!」我咬著牙掛了電話。
我不能去。
最起碼這三天不能去。
我需要歇一歇,我需要想一想。
身體需要恢復,腦子更需要。
實話實說,撇開強取豪奪和變態行徑,魏馴……確實很不錯。
多金,人帥,最近還無師自通地會搞點小浪漫,體力好得嚇人,尺寸速度佳……
我要是個女人,可能真的就從了。
但我要是個女人,跟魏馴這樣搞,估計也早死了。
混亂的思緒像一團亂麻。
恐懼有之,荒謬有之,但奇怪的是,竟然還有一絲微弱的……悸動?
這個認知讓我覺得自己簡直他媽的有病。
老子彎了?
不可能吧?
還沒等我這團亂麻理出個頭緒,周哥的電話先炸了過來。
「喂?在哪兒呢?趕緊過來!老大跟大鬍子在碼頭約架,對面叫了不少人,快打起來了!叫我們都過去!」
我腦子嗡的一聲,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碼頭倉庫,一片狼藉。
混戰已經結束了。
地上躺著好幾個呻吟的人,空氣里瀰漫著血腥味和塵土味。
魏馴站在中間,嘴角破了,顴骨有一大片青紫,襯衫袖子被撕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淌著血。
但他站著,像一頭剛剛經歷完廝殺的頭狼,眼神里的兇悍和戾氣還沒完全散去。
胡金倒在他腳邊,鼻青臉腫,咳著血沫,顯然傷得更重。
我衝過去,腳步頓在他幾步之外。
魏馴看見我, 眼底的戾氣瞬間褪去, 染上一點亮晶晶的東西,張開手臂:「來了?來個熱情的抱抱。」
我看著他還在滲血的胳膊, 嘖了一聲:「算了。撒嬌不適合你我。」
地上的胡金看到我倆, 啐出一口血水:「呸!狗男男……不得好……」
「死」字還沒出口, 魏馴眼神一冷,一抬腿,靴底狠狠踹在胡老大的側臉上!
砰的一聲悶響。
胡老大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不知是死是活。
我喉嚨發乾,默默往後倒退了一步。
就沖魏馴剛才這一腳的狠勁兒,我他媽突然意識到, 在床上…他可能真只用了三分的力跟我鬧著玩…
而我……拼了十分力都沒玩得過他。
魏馴轉回身,目光重新鎖住我,一步步走過來,活動了一下手腕,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噼啪聲:「好了, 煩人的蒼蠅沒了。」
他停在我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汗味。
「現在, 」他盯著我的眼睛, 「你想好怎麼答覆我了吧?」
我毫不懷疑,只要我的答案讓他不滿意,下一秒他就會在這滿地狼藉里現場「打」服我。
識時務者為俊傑。
彎了也不可恥。
我立刻扯出一個無比真誠的傻笑:「我當然是什麼都願意了。老大……不, 老公啊, 以後都聽你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朝我勾勾手指:「行。過來,扶著我點兒。好像肋骨有點疼。」
「得嘞!」我趕緊上前, 小心翼翼攙住他沒受傷的那邊胳膊。
我覺得我是真的彎了。
得。
胡金沒死, 但也再沒能叫囂。
他的公司和地盤被魏馴以雷霆手段全盤吞併。
他本人據說被送離了這座城市,消失得無聲無息。
我和魏馴訂婚的消息,是他直接在社交平台上發的。
一張照片:兩隻骨節分明的手交疊在一起, 無名指上戴著同款式的鉑金素圈戒指。
肥貓毛茸茸的腦袋被按在中間,一臉的生無可戀。
配文:【我的。】
評論區炸了。
驚訝、質疑、嘲諷都有,但或許是因為貓貓的表情太過搞笑,底下居然奇蹟般地以祝福居多。
我捧著手機刷了很久, 心裡那點戰戰兢兢, 慢慢被一種奇異的熱度取代。
原來和瘋狗綁在一起,也不全是壞事。
14
結婚兩年後。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光斑。
貓主子揣著手,窩在沙發一角打盹。
我癱在另一頭,懶得手指頭都不想動。
「喂,」我扯著嗓子喊,「貓糧沒了, 去買。」
他低笑一聲,力道又壓過來, 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耳後。
「行啊, 」他咬住我耳垂,含糊道, 「先喂飽我……」
兩隻腳踝在沙發墊上勾纏,薄被重新泛起波浪。
窗外陽光正好,貓懶懶地翻了個身。
全文完。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