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好閨蜜當了十八年的貧民窟姐妹花。
她突然變成真千金,被接回豪門。
分別那天,我拉著她的手,哭得泣不成聲:
「我的銀行卡支付寶微信帳號都發給你了。」
「花唄借唄各種唄的還款日期也都給你列好表格了。」
「想我的話,記得打給我啊!」
閨蜜信誓旦旦點頭。
可她被接走的兩個月,我的卡里一毛進帳都沒有。
窮到走投無路,我扛著小包裹進城找她。
卻看到她正站在別墅天台上,歇斯底里地質問父母:
「明明我才是真千金,你們為什麼更偏愛這個假貨?」
「是不是我死了,你們才會多看我一眼?」
我行李一丟,飛快地爬上天台捂住她的嘴打圓場:
「叔叔阿姨,小禾的意思是——」
「她也是你們的孩子,零花錢也得一視同仁,跟假千金給的一樣多哦!」
說完,我警惕地瞪了好閨蜜一眼。
才過幾天好日子啊。
就開始要愛不要錢了?
1
我扛著行李,七拐八拐打車到沈家別墅時。
裡面正亂成一團。
我肉痛地結清車費。
剛在別墅面前站定。
遠遠瞧見夏禾站在別墅露台上,半個身子探出,整個人搖搖欲墜。
兩個月沒見,本就瘦弱的她身形更是單薄。
雙目通紅,盯著別墅前自己的親人歇斯底里吶喊:
「我已經回來兩個月了,可你們有一日真正接納過我嗎?」
「明明我才是真千金,你們為什麼更偏愛這個假貨?」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滾出。
燙傷了我的心。
卻無法引起親人一點點憐憫。
沈父面色不虞:
「一點大小姐的樣子都沒有,早知道不將她接回來了。」
沈母抿抿嘴:
「流落在外十八年,終究只學會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夏禾的親生哥哥正摟著假千金,淡漠地看著頂樓顫抖的身影:
「才回來兩個月,倒是學會威脅人了,有本事就跳下來啊。」
一片譴責聲里。
假千金被嚇得捂住眼,泫然欲泣:
「姐姐,都是我占了你的位子,你要恨,就恨我吧……」
後面已是泣不成聲。
身旁幾人趕緊安慰她。
無暇顧及頂樓絕望心死的夏禾。
她失神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圍在假千金身邊,最後喃喃一句:
「是不是我死了,你們才會多看我一眼?」
這句話說完,她閉上雙眼。
剛想縱身一躍。
被及時趕到的我狠狠一拉,隨即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
並掏出一張發票:
「我打車來的,跳之前先幫我把車費報銷掉!」
2
夏禾紅腫的眼往發票上一掃。
瞬間像只炸了毛的貓。
樓也不跳了。
人也無暇顧及有沒有親情了。
她仔仔細細將發票上的數字看清,指著我大吼:
「死龜龜你居然捨得打這麼遠的車?足足花了三百三十塊!」
「明明買張硬座車票過來,從火車站公交車倒三次,然後再掃共享單車騎一個半小時就能到的。」
「兩個月沒見,你怎麼敗家成這樣?」
我不好意思低下頭:
「第一次來嘛,不認識路,想著車費有人能報銷,所以就奢侈一把。」
夏禾抹了把眼淚。
臉上愁雲重聚。
「龜龜,我也沒錢。」
「你認親都兩個月了,身上居然沒錢?」
她麵皮發燙,避開我灼熱的目光。
我抻長腦袋往樓下一瞧。
沈家人也不再哄慰假千金了,而是疑惑地看向我們。
沈軒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
「哼,方才不是說要跳樓嗎?怎麼現在不跳了呢?」
「鬧騰這一出,現在沒辦法收場了吧。」
夏禾眼底再次充盈眼淚。
剛想開口辯解。
我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笑著打圓場:
「叔叔阿姨,你們剛才聽錯了,小禾的意思是——」
「她也是你們的孩子,零花錢也得一視同仁,跟假千金給的一樣多哦!」
我的好龜龜真是腦袋進水了。
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啊,就開始要愛了。
愛是我們這種貧窮姐妹花能奢望的嗎?
3
夏禾被我拽下了樓。
沈母狐疑地看向她:
「你回來這麼久了,身上沒有錢?」
夏禾點點頭。
沈母扭頭看向沈父:
「家裡孩子每個月都能從信託支取零花錢,我讓你把小禾的名字添進去,你沒做嗎?」
沈父尷尬:
「小禾才回來兩個月,我忘記這件事了。」
沈母看向自己兒子:
「你當哥哥的,私下沒有給妹妹零花錢?」
沈軒漲紅了臉:
「我……我忘了,再說,她吃住都是用咱們沈家的,還需要錢做什麼?」
我叉腰打斷:
「沈少爺,你吃住也是用沈家的,為什麼還要拿零花錢呢?」
沈軒徹底不做聲了。
沈母又看向假千金:
「小凝,兩個月前,你說要把自己的房間和首飾衣服都讓給小禾,怎麼都兩個月了,你一分錢都沒捨得給嗎?」
沈一凝心頭猛地一跳。
囁嚅著開口:
「我……我……」
支支吾吾半天。
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不也是沒有多問夏禾一句?
愧疚爬上沈母面龐,上前拉住夏禾的手:
「乖女兒,是媽媽疏忽了,之前沒有給你的錢,媽媽一定補給你,你受委屈了。」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夏禾有些怔愣。
她不適應地掙脫,然後攬過我的手臂:
「葉桐,既然來了,多住幾天再走吧。」
我使勁點點頭。
一眼就瞧見了一樓的雜物房。
「叔叔阿姨,我是外人,住這間雜物房就行,保證不會影響到你們。」
說完。
我興沖沖地打開門。
夏禾的行李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碼放得整整齊齊。
在這間逼仄的小房間裡,無從下腳。
原來。
雜物房是給真千金住的啊。
4
沈家人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沈母試圖打圓場:
「這個……家裡房子沒有多餘的空房間,所以先讓小禾在這裡將就下,等收拾出房間……」
她自己都圓不下去了。
畢竟夏禾已經回來兩個月。
沈家這麼多傭人,哪裡能連一間客房都收拾不出?
好在我窮慣了,不怕擠。
我扛著行李擠了進去。
哐當!
隨手將房門關閉。
把沈家人各異的神色隔絕。
夏禾張牙舞爪衝上來撓我:
「你今天一看到我就先提車費,一點都沒提想我的話。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我在床上滾成一團:
「好龜龜,那可是三百三十塊錢,我現在還肉疼呢!」
「放在之前,這麼大一筆錢夠咱倆花半個月了。」
我跟夏禾確實窮。
她被保姆偷換,丟去了偏遠的鄉下,被路過的夫妻撿回家,打罵長大。
我出生貧寒,爸媽日日想將我賣了換彩禮,好留給弟弟日後娶媳婦用。
所以當夏禾被豪門認回家時。
我以為我倆苦盡甘來,她指頭縫漏點就夠我生活了。
誰知她居然開始要愛不要錢了?
5
我的目光瞥向夏禾。
她的神色萎靡下來。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哪怕被接回沈家,在這個家裡,也沒有一個人喜歡我。」
我:「你知道香奶奶出最新款衣服了嗎?」
夏禾繼續自憐:
「我一直知道,我不受人喜歡。」
我:「你看巴寶寶這款圍巾好不好看?」
夏禾聲音落寞:
「我只是想擁有親情而已。」
叮咚!
她的親情給她轉了一筆錢。
不知是不是因為愧疚,多給了不少。
我拿起她的手機,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轉了一半。
一百萬穩噹噹躺進我的帳戶。
夏禾仍沉浸在悲傷中:
「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比得過假千金?」
我把手機頁面拍在她臉前。
「你看梵寶寶最新款的全套珠寶,想不想去買?」
「我一直想得到父母的愛……哇,這套珠寶真漂亮,買買買,明天就去買!」
她終於閉上嘴。
不再說那些不值錢的親情了。
6
小小一張床。
我倆擠了一晚。
仿佛回到了高中住宿的那幾年。
次日一早,我與夏禾起床直奔商場。
一頭扎進奢侈品專櫃。
我興奮地拿起一套套衣服往她身上比劃:
「這套,還有這套……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都要。」
「全部包起來,我龜龜刷卡結帳!」
逛了一天,大包小包掛滿全身。
夏禾罕見地沒有再提要什麼親情。
傍晚時分,我與她重回別墅。
有些冷清,只有幾個傭人在忙忙碌碌地打掃衛生。
夏禾疑惑地問了句:
「我爸媽呢?怎麼都不在家?」
沒有人回答她。
只有一個年紀最長的保姆翻了個白眼:
「切,還真當自己是二小姐呢!」
夏禾面上一白。
我面無表情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鍊:
「誰願意回答問題,這條手鍊就是她的了。」
周遭寂靜一瞬。
下一秒,一個年輕保姆亮著眼睛衝上來,一把奪下盒子,聲音熱情:
「一凝小姐今天心情不好,沈先生與沈太太帶她旅遊散心去了,過幾天才能回來。」
我回眸看向夏禾。
果然。
她肉眼可見地失落起來。
嘴裡喃喃:
「他們果然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情,就連出門都不願告訴我。」
7
逛街的喜悅瞬間被衝散。
夏禾的眼眶變得通紅。
她從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一直渴望能尋到親生父母,體驗久違的親情感受。
如今,夢想成真。
親情卻依舊遙不可及。
她怔愣著坐在沙發上:
「龜龜,你說我是不是很不討喜,所以爸媽才不喜歡我。」
我喜滋滋地從手提袋裡拖出衣服:
「這套香奶奶衣服怎麼看著有些大呢?是不是尺寸買錯了?」
夏禾充耳不聞:
「他們寧願帶非親生的女兒出去玩,也從來沒有提過帶我出門。」
我:「梵寶寶這套首飾確實漂亮啊~」
夏禾暗自哀傷:
「我已經回來兩個月了,我的親生父母從來沒有接納過我。」
我發出尖叫:「啊,龜龜你的口紅斷了!」
夏禾:
「我明白,我是鄉下來的,給他們丟臉了,所以——什麼,你這個死女人,讓你塗口紅的時候輕點你不聽,快把口紅還給我!」
我的龜龜再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因為她今天買的三隻口紅——
全被我不小心弄斷了。
捧著斷裂的口紅。
她哭得比剛才還傷心。
她說。
要不是看在我們閨蜜情十八年的份上。
她要把我腦袋擰下來給口紅賠罪。
8
換上新買的衣服,塗好不算太濃艷的口紅。
夏禾像變了一個人。
之前她身上的土黃氣息全無。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千金小姐的模樣。
她站在鏡子前,不敢辨認裡面的女孩:
「這真的是我嗎?」
我用力點點頭。
用她的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然後打開微信。
朋友圈的頁面,還停留在沈母發的一條動態:
【帶女兒出來散心。】
配圖是她與假千金笑得正燦爛的臉。
以及身後沈父與沈軒陪襯的身影。
夏禾剛想再次難過。
我雙手麻利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與好閨蜜一起逛街 over,看看我的戰利品吧。】
配圖是方才我給她拍的照片。
動態發出去不到十分鐘。
沈母點了個贊,並留言:
【小禾,這真的是你嗎?仔細看看,居然跟媽媽年輕時很像。】
【媽沒有故意不帶你出來,是因為現在是旅遊旺季,機票不好買。】
理由很蹩腳。
我默默地關了手機。
並沒有回。
就像夏禾並不需要在她們的動態下評論一樣。
我看向一身高奢的夏禾。
其實她與沈母不是像,而是同樣笑容掛在嘴邊,呈現出養尊處優的一種淡然。
過去的夏禾,永遠擰著眉。
整個人畏縮,看上去十分不舒展。
乍一收拾。
還真與過去判若兩人。
9
沈父沈母比預想中回來得要早。
才剛剛出去兩天,便迫不及待往家趕。
剛一進門,沈軒怒氣沖沖的聲音傳來:
「說好了陪一凝多玩幾天,幹嘛這麼早回來?」
「一凝才是我永遠的妹妹,我才不要那個鄉下女人當我妹妹。」
沈母臉上多了幾分慍色。
「小禾是你的親生妹妹,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沈一凝在一旁搖搖欲墜。
沈母笑著上前拉起夏禾的手:
「乖女兒,這幾天怎麼沒給媽媽發信息?」
「沒有你的消息,媽在外面擔心死了,所以早點回來看看你。」
夏禾當然沒空回消息。
我拉著她在各大商場血拚,從早逛到晚。
回家累得癱倒在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但她的工作還沒結束。
晚上睡覺,她的兩隻眼輪流睜大站崗。
生怕我再悄悄起床,弄斷她的口紅。
幾番折騰下來。
就比如現在。
我倆剛進門。
我的好龜龜累得幾乎要翻白眼。
面對沈母的示好,也只是有氣無力道:
「媽,我有點累了,想先去休息會兒。」
沈母臉上一陣尷尬。
剛想再說些什麼。
沈軒不滿的聲音響起:
「哼,裝什麼,不就是為了逃避今天下午的高考出分嘛。」
「媽,一凝學習一向好,一定能考上好大學,倒是這個鄉下來的……妹妹,我很好奇,她能考成什麼樣呢?」
10
說起這個,沈一凝微微挺直了腰背。
她笑著打圓場:
「哥哥,姐姐高考前才轉到貴族學校,有些不太適應,高考沒發揮好也是正常。」
「等高考成績出來,爸媽哥哥不要埋怨姐姐哦。」
夏禾在被接回家時,距離高考只剩一個月。
這個時候轉學換環境,無疑對成績十分不利。
可沈家還是毅然給她轉了學。
理由是已經找到親女,再在這麼落後的地方讀書,圈子裡會看不起他們沈家。
夏禾從我們相伴三年的縣城一中踏入了貴族高中。
成為一群富二代霸凌的對象。
而我除了每天給她打氣,剩餘所有時間都拿來衝刺高考。
直到考試結束。
我才收拾行李,進城踏上尋找她的路。
說起高考。
沈父與沈母眼神失落地略過夏禾,打起精神重新聚集在假千金身上。
沈母希冀的眼神看向她:
「一凝成績一向不錯,雖然沒辦法衝刺清北,但次等的大學應該沒問題。」
沈父也頷首:
「一凝確實是咱們的驕傲。」
一片恭維聲里。
我悄悄挪向失神的夏禾,耳語道:
「龜龜,你回來兩個月了,難道沒有告訴他們,你早已被保送清北的事?」
11
夏禾成績十分優異。
最初,她的養父母是不允許她繼續讀書的。
可這麼優異的成績,縣城高中怎麼可能放人走?
年級主任大手一揮,果斷給她免去了所有學費。
每學期還發放大筆獎學金。
將這棵好苗子穩噹噹栽在自己教學的班級里,等待花開。
一筆筆獎學金。
不單撐起了夏禾的讀書夢。
還順便將我漆黑的未來也頂起了一片天。
我們順利讀完了書。
客廳里,沈軒捧著筆記本電腦,趾高氣揚地率先查閱沈一凝的成績。
分針一圈圈轉動。
分數揭曉。
602 分的成績躍然在螢幕中央。
可以報一個末等 985。
沈家人歡呼雀躍。
沈父開心地直拍大腿:
「這麼好的成績,咱們得大擺升學宴好好慶祝下。」
沈母接話:
「是啊,一定要請圈子裡的豪門太太來瞧瞧,我女兒永遠是最棒的。」
沈軒挑眉看向夏禾:
「輪到你查成績了,可別考個三百分出來丟我們沈家的人。」
夏禾艷羨地看向家人,小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