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來你就燒傻了。」
他被噎了一下,語氣緩和了幾分:「謝謝你。」
我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三點。
身上黏黏糊糊的,一身汗。
我想洗個澡。
十分鐘後,我披著浴巾從浴室出來。
郁恆像門神一樣靠在門上。
我被他嚇了一跳。
手一抖,浴巾掉在了地上。
我氣急敗壞地說:「你有病吧?杵在這兒故意嚇人?」
他朝我看過來,眼神忽然一暗。
我發現他盯著我腰看。
操,以前總給他發我腰的照片。
我鎖骨上有顆痣,腰窩也有顆痣。
我連忙撿起浴巾胡亂披上。
好險好險。
06
我睡在客臥。
第二天給郁恆量了體溫,溫度正常。
我放下心來,和他說:「我走了。」
郁恆叫住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開口:
「昨晚謝謝你來照顧我。」
「那天的事,對不起。」
「我不應該口不擇言那樣說阿姨,是我誤會了阿姨。」
我擺擺手,朝他說:「你該道歉的對象是我媽。」
「我已經和阿姨道過歉了。」
我回道:「那沒事了,反正我打了你。」
郁恆:「……」
他繼續說:「以前我誤以為是我爸不要我媽,但最近才知道,原來是我媽不要我爸,也不要我。」
「她去國外了。」
「我好像……一直在被人拋棄。」
郁恆的聲音越來越低,語氣格外落寞。
我呼吸一窒,回過頭說:「別多想,郁叔很愛你。」
「你剛上大一,別老逃課,也別隨時喝酒。」
郁恆沉默片刻。
我以為他是被我的爹味發言無語到了。
不料忽然聽到他說:「江允,我總覺得你的聲音越聽越熟悉。」
我頓時坐立難安,乾笑兩聲:「大眾音。」
我逃也似地走了。
剛到小區樓下,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小允,你和郁恆相處得還不錯?」
「他剛才問你郁叔要你的微信。」
我停下腳步,手機從手中滑落。
整個人風中凌亂。
我就一個微信,沒有小號。
我告訴我自己,我完了。
07
在路邊如同行屍走肉般打車時。
我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該來的還是來了。
郁恆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看著我不可思議道:
「江允,是你。」
我回過頭,強行鎮定道:「對,是我,很失望是吧?」
「我的心情和你一樣。」
「所以別老加我好友了,一天天的我屏蔽不完。」
話說完,剛好車也到了。
我快速上了車。
接連幾天,微信好友添加頁面,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抱著手機發獃。
明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我這心裡卻不怎麼得勁。
看吧,郁恆討厭江允。
他喜歡的只是網上那個我。
我越想越氣憤。
但沒關係。
反正我喜歡的也是網上那個會撒嬌會賣萌的小奶狗。
郁恆只會冷眼看我。
嘴裡總吐不出象牙。
現在這樣就挺好。
我就當和狗談了一段網戀。
老媽和郁叔旅遊回來,給我和郁恆帶了禮物。
恰逢老媽生日,我得回雲水灣一趟。
本以為郁恆不會回去。
不料我剛進門,就看到他靠在沙發上看手機。
一頭黃毛被他染黑了。
還是很帥。
我在心裡狠狠鄙視了自己幾秒。
郁恆抬眼看到我,突然放下了手機。
怎麼他看著比我還侷促?
這次我同樣找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郁叔從廚房端著水果出來,我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我聽見他問郁恆:「臉這麼臭?誰惹到你了?」
「沒誰。」
我下意識瞥了一眼郁恆,他臉色陰翳。
我一驚,這變臉大師吧。
和我共處一室就這麼難受?
我剛進門時還挺正常的。
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菜很快就上桌了。
還是我媽和郁叔聊天,我偶爾搭話。
郁恆全程安靜。
我總覺得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如坐針氈。
郁叔剝了一個螃蟹,夾在我的碗里。
老媽和郁恆同時開口:「他海鮮過敏。」
郁叔歉疚地把螃蟹從我碗里夾了出去,然後心情很好地說:「沒想到你們哥倆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郁恆輕咳了一聲,沒說話。
我尷尬得想鑽個地洞。
早知道以前網戀的時候,別什麼事都和他說了。
08
飯後,在客廳聊了會天。
我站起來說要回學校了。
郁恆同樣跟著站起來。
「我也回了。」
郁叔:「行,你倆一起。」
並不是很想和他一起。
司機把車開過來後,我不情不願上了車。
一路無話。
到了校門口,我沒打算進去。
我朝郁恆說:「你先回,我約了人。」
他頓時眉頭一挑:「約了誰?」
他一副質問的語氣搞得我一肚子火。
「關你什麼事。」
郁恆臉色陰沉,突然發問:「難道是你喜歡的人?」
話音剛落,一輛寶馬停在了我們跟前。
駕駛座的車窗打開,大林朝我招手:「小允,上車。」
我沒回答郁恆,麻溜上了車。
大林最近在追人,受了挫。
約我去酒吧喝酒。
車上,他得意道:「怎麼樣?我這車不錯吧?」
我環視一圈,評價道:「帥。」
大林語氣低落:「可姐姐不願意坐,她寧願自己打車回家。」
我嘆了一口氣。
同病相憐啊。
我和大林在酒吧一杯又一杯。
大林邊喝邊流眼淚:「我不就比她小五歲嗎?為什麼不給我個機會嗚嗚嗚。」
喝到半夜,互相攙扶著走出酒吧時。
面前突然站了一個成熟漂亮的姐。
大林眼睛一亮,驚喜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姐姐抱著手臂:「我聽人說你的眼淚快把酒吧淹了。」
姐姐開車送大林回家。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擺擺手說想自己走一走。
看來不是同病相憐。
失意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那麼大的一個乖狗男朋友說沒就沒。
越想越不甘心。
怎麼偏偏就是郁恆啊。
走了幾十米,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想曹操曹操到。
是郁恆。
09
他三兩步跑過來,語氣聽著竟無比委屈。
「我找遍了這附近所有的酒吧,才找到你。」
「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就是晚上來接你那個人?」
我頭暈目眩,下意識否認:「是個屁,人家剛被喜歡的人接走。」
郁恆的神情由陰轉晴。
他繼續問:「那你喜歡誰?」
我不說話了。
郁恆打車帶我回了他的公寓。
上完廁所出來,我看到他繫著圍裙正在廚房煮醒酒湯。
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想起剛得知他將要做我的學弟時。
我們還在暢想,在校外租一套房子。
過同居生活。
想著想著,心裡又開始難受起來。
喝完醒酒湯,困意襲來。
我睡在客臥的大床上。
很熱,我脫了衣服。
還是很熱。
我踢了被子。
剛進入夢鄉時,門被人推開了。
腰上突然襲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好舒服。
我聽到了郁恆的聲音。
「哥哥的腰比照片上還細。」
「這顆痣比手機里看著性感多了。」
嘰里咕嚕說什麼呢。
我翻了個身,嘖了一聲。
「別打擾我睡覺!」
第二天醒來,大概是喝了醒酒湯的緣故。
頭沒那麼痛。
我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只記得大林被接走後,我遇到了郁恆。
之後的記憶就再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推開臥室的門,桌子上擺了一堆早餐。
油條煎餃豆腐腦。
全是我愛吃的。
再一次感嘆。
……戀愛的時候真是什麼屁話都講啊。
10
郁恆從廚房出來,看到我,眼睛一亮。
「江允,你醒了。」
沒大沒小的。
我薅了一把頭髮,不太自然地說:「那個,昨天晚上謝謝你。」
郁恆突然說:「就只是口頭感謝嗎?」
我挑眉:「那還要什麼?」
他掏出手機:「用你的微信好友位當感謝吧。」
「……」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就這樣,我又加回了郁恆。
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說不出的尷尬和彆扭。
我吃完早飯快速逃了。
大三專業課多,還要上實驗課。
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郁恆時不時地會給我發消息。
校園裡看到幾隻流浪貓都要拍給我看。
【明天會下雨,出門上課記得帶傘。】
【江允,我明天下午五點有籃球比賽,你來看嗎?】
我摸不著頭腦。
他突然想和我這個繼兄處好關係了?
也對,反正也算是一家人。
我回覆:【到時候看。】
第二天,從圖書館出來,大林拉著我去了球場。
「聽說這屆新生挺猛的,咱去看看。」
「哎,那不是你前男友嗎?」大林指著球場上奔跑的郁恆。
他自己倒是脫了單,春風得意。
我踹了他一腳:「閉嘴。」
郁恆投進了一個三分球。
大林的手搭著我的肩膀,閒聊道:「還別說,他技術不錯。」
這時,球場上郁恆的目光朝我這邊看過來。
眼神忽明忽暗的。
我打量著郁恆。
他穿著白色秋衣,看起來很瘦。
以前發的腹肌胸肌照片倒是很有料。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還是他發的照片都是網上找來騙我的?
我晃了晃腦袋,算了算了。
反正也不重要了。
後半場,本就發揮得很好的郁恆,像打了雞血一樣。
三分球跟不要錢似地投。
大比分獲勝。
對方球隊被打得灰頭土臉的。
比賽結束後,有不少人給郁恆送水。
我看到他直直朝我走過來。
然後盯著我手裡喝了只剩半瓶的礦泉水。
我:?
郁恆問:「江允,我能喝你的水嗎?」
越來越多的人朝我們這裡看過來。
我丟給他,倉惶逃跑了。
11
走了幾步路,手機振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一看,郁恆發的。
【哥哥,你的水很甜。】
手機頓時變成了燙手山芋。
郁恆這小子,怎麼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現在不是他網戀對象了。
是他繼兄。
有本事他當著我的面說!
轉念一想,他看著我的臉估計說不出來。
畢竟我是他討厭的人。
大林嘖了一聲:「你這什麼表情?我看郁恆對你很有想法。」
「實話實說,談網戀就像開盲盒,像郁恆這樣的,得歐皇才能開出來。」
道理是的確是這樣。
但實在是很彆扭啊。
我心裡也一團亂。
郁恆又發了好幾條消息。
【江允,你之前和我說分手時,說有了喜歡的人,是因為你發現網戀對象是我,為了分手故意騙我的吧。】
我不知道怎麼回。
郁恆鍥而不捨地又發過來。
【你不回,我就當你默認了。】
……默認得好,下次別默認了。
十一放假。
我回了一趟雲水灣,特意避開了郁恆。
在沙發上玩手機時,大林突然給我轉發了表白牆的一個帖子。
有人拍到了郁恆和一個女生逛雲大的照片。
郁恆本就是校園小網紅,底下很多痛哭流涕的評論。
【嗚嗚嗚嗚心碎……】
【沒想到帥哥真有喜歡的人啊。】
【郎才女貌的,站一起很養眼。】
【這女生沒在學校里見過,兩人是異地戀吧?放假了帥哥帶著女朋友逛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