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醒的時候,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男主小有成就,公司蒸蒸日上。
男配遭到了報應,馬上要被公司雪藏。
⼀⽓之下,拉著公司⽼板同歸於盡。
而我,就是那個倒霉蛋⽼板。
1
意識到自己是個炮灰的時候,我正在跟楚予寧談判。
準確地說,是我單方面的碾壓,而楚予寧眼眶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要落不落。
他低著腦袋,不敢看我。
他的經紀人站在⾝旁,對我添油加醋:「沈總,這楚予寧在外面得罪了⼈,⼈家說了,只要我們肯雪藏他,就願意出五百萬投資咱們的新劇。」
「為了個不懂事的沒有利⽤價值的演員,捨棄這五百萬,不值當的。」
「至於真相是什麼,對您來說,也不重要。」
我表面上漫不經心地撿起已經簽約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楚予寧與我們公司簽了整整二十年的合約。
只要我不鬆口放他出去演戲,他演員生涯中最好的二十年就此輕輕鬆鬆毀掉。
按照合約規定,他不能⾃己去接私活,沒有收⼊來源,對他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如果他想毀掉合約,則要支付天價賠款。
這種操作,我很簡單就能做到。
而實則,我的手心出滿了汗,忐忑不安地偷偷打量楚予寧。
楚予寧雙拳緊握,給自己做最後的掙扎,「⽹上說的事情都是有人陷害我,這不是我做的。」
「沈總,我求您,我幹什麼都可以,我以後一定聽話,讓我陪酒我就陪酒。」
「我能給公司帶來很大的價值,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聽上去他好不可憐。
但是,更可憐的是他媽的我。
2
我生活的世界是個⼩說。
楚予寧是男配。
因為跟男主搶女主而被記恨上。
後來,男主發跡,懷恨在心,要往死里整他。
先是找人造謠大範圍地造謠,此時,全網滿是楚予寧的黑料。
睡粉、搶番位,層出不窮。
我默默吐槽,就他這小可憐樣還搶番位,搶車位他都不一定能搶得過人家。
他被喊【楚予寧滾出娛樂圈。】
據說,還有不理智的黑粉堵在他門口給他扔臭雞蛋,P 他的遺照圖。
而且,楚予寧本性高傲,不與很多人同流合污,他陪酒吃飯的事兒從來不幹,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他經紀人覺得跟著他沒出息,早就厭煩了他。
從來不給他好機會,偶爾上個綜藝也是因為惡意剪輯被人罵得最慘。
他替自己發過聲,最後的結果是他經紀人出面說男主造的黑料都是真的。
本來還將信將疑的網友,這下子一股腦偏向了男主。
楚予寧氣不過,公開跟經紀人硬剛,把公司推上風口浪尖,然後就惹怒了我。
男主又是給我們公司的新戲投資,企圖以此來換取我能雪藏楚予寧。
按照原本的劇情,我欣然同意。
白撿的錢不要白不要。
更何況還是捨棄一個不聽話的藝人。
百利而無一害。
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楚予寧,在沒錢給奶奶交醫藥費後,徹底黑化。
然後一刀捅死了我,又自我了斷。
思及我最後的結局,我手一哆嗦,合同落到了桌子上。
補藥哇,他們倆的爭鬥,跟我這個兢兢業業掙錢的炮灰有什麼關係。
楚予寧也渾身一顫,眼睛死死地盯著合同。
嘴唇微動,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嗯???
不愧是能跟男主搶女主的男二啊。
我以前怎麼沒法沒發現他長得這麼好看。
要是哭起來,會不會更好看呢?
呸。
我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腦袋。
對著這張臉,現在想想,我真是個混蛋。
楚予寧想弄死我也是情有可原。
難道我就沒有錯嗎?
摸著還沒被捅出血窟窿的胸口。
我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看來現在,楚予寧還沒想弄死我。
只想著合同的事兒。
還來得及。
我還有救。
嗚嗚嗚。
3
見我遲遲不說話,楚予寧的眼神中逐漸浮現出點點的哀求。
他那不知道收了男主多少好處的經紀人還在我耳朵邊兒上絮絮叨叨:「沈總,不是我告狀,這個藝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難帶的藝人。」
又是半含威脅:「您是個商人,這不難選擇吧。」
我火氣上來,一頓輸出,把全部的怨氣撒在那個經紀人身上,就是他在這裡當攪屎棍,才導致我在原劇情中,做了極其不英明的決定。
這個劇情世界真顛,什麼時候一個員工也敢跟老闆這麼說話了。
我指著經紀人,毫不客氣地說,「你,滾出去,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我現在通知你,你被開了。」
我沒時間跟經紀人解釋這些破事兒,只希望他滾得越遠越好。
別再來禍害楚予寧了。
當霸總就是有這好處,說開人就開人,不需要理由。
當場就給財務撥了電話,讓這個經紀人滾蛋,結算工資。
所以,此時此刻,辦公室里就剩了我和楚予寧。
合同已經簽完了,他給我賣命二十年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我反悔也沒用。
正愁著該怎麼辦的時候,我忽然起了惡劣的心思,想逗逗這個將來可能要我命的小演員。
裝作難為情的樣子,「嘶,我也沒有辦法,你現在被全網黑,還能給公司帶來什麼價值呢?」
他聽了這話,眼裡的眼淚終於繃不住落下來。
美人落淚,順著他白皙的臉頰流下,一顆一顆砸在地上,看得我心頭一顫。
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楚予寧的臉確有當演員的資本,哭得我喉嚨發緊。
他忽然雙膝跪地,膝行幾步,「求您隨便給我兩個劇拍,就算是跑龍套也行,我實在是太需要錢了。」
「投資方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發誓。」
啊???
完蛋了,怎麼辦,好像玩脫了。
你能不能先發誓不會捅死我?
我心裡一抖,一時間忘了把他扶起來,下意識也給他跪了一個。
兩個人一起跪在地上,兩臉懵逼,大眼瞪小眼。
我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響起「夫妻對拜」。
我咳嗽一聲,站起身來,也把楚予寧拽起來。
從抽屜里掏出一沓劇本。
「缺錢是吧,多少,我讓財務預支給你。」
「看看這些,你喜歡哪個,我們就先拍哪個。」
「想演男主就演男主,想演炮灰就演炮灰,整部劇就你一個演員都行。」
「投資的錢我出了,你只管演得開心。」
「看不上也沒關係,只要你提,我現去給你找編輯,我們重新寫劇本。」
「你要是不過癮,我親自上場演反派,讓你殺一回。」
「不過說好嘍,只許殺這一回。」
這點兒小錢跟我的命比起來,不算什麼。
只要把這祖宗哄高興了,我的命就保住了。
楚予寧被這反轉驚呆了。
「您是說,您不打算雪藏我了?」
嗯嗯嗯。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這種缺德事兒我不幹。」
楚予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朝我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客客氣氣地朝我鞠了個躬。
別說。
還挺好哄的。
這一板一眼的樣子,看上去還蠻可愛的。
不過,還真的好想讓他再哭一次。
4
呸呸呸。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真是瘋了,竟然覺得他可愛。
這對我來說就是個定時炸彈,說爆炸就爆炸,說弄死我招呼都不帶打。
我決定離他遠一點兒,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不給他機會接觸我。
我開始思考雇兩個保安的可行性。
楚予寧千恩萬謝地從我辦公室出去。
我抹了一把汗,長舒一口氣,可算是暫時解除了生存危機。
繼續埋頭於工作當中。
當老闆又怎麼了?
還是需要天天工作的牛馬。
5
助理告訴我,今晚上我有一場酒會。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嘴角都快笑爛了。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只為了能多談成幾樁生意。
好在,今晚上收益不錯,我竟然開始盤算這些錢能給楚予寧拍幾部戲。
我真是瘋了。
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我輕輕嘆了口氣。
媽的,我真的干夠了。
剛想閉上眼睛歇會兒,吵鬧聲從旁邊傳來。
「呦,這不是楚大明星嗎?怎麼也淪落到給人端茶倒水,來飯店打工了。」
「你也有這種時候。」
我循聲望去,差點兒沒從沙發上跳起來。
楚予寧正穿著一身服務員的衣服,面前站著男主李昊。
他滿臉得意,嘲諷道:「怎麼,娛樂圈混不下去了,打算干點兒別的?」
「你也就配干這種下賤的工作。」
「要不你陪小爺喝一杯,小爺就賞你點兒小費怎麼樣?」
「或者,小爺我去給你找幾個男人,也讓你快活一回怎麼樣?」
「相信會有很多人喜歡你這張臉。」
李昊身邊挽著女主蔣皎,她身穿價格不菲的高定長裙,也滿臉厭惡地看著楚予寧:「我當時真是眼瞎了才會喜歡你。」
「早知道你是這種人,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李昊嗤笑一聲,慢悠悠抄起一杯酒,從頭淋到了楚予寧身上,酒順著他的頭髮一滴一滴流下來。
楚予寧瞪著他:「你……」
「忍著,不然我就跟飯店投訴你,你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被扣工資吧?」
「惹煩了我,我讓你這份工作都干不下去。」
楚予寧臉色一白,雙拳緊握,聲音壓低了怒意,臉上都是麻木,「抱歉,這位先生和小姐,是我沒有服務好。」
「您教訓的是。」
是個屁。
這倆玩意兒是怎麼當上男主女主的啊?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起作者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