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延文花兩百萬雇的家庭醫生,專門給他治療胃病。
一天晚上,沈延⽂被人下了藥,他習慣性地撥通了我的電話:
「林醫生,我難受……」
結果,我一進⻔就被他抵在了牆上……
1
我趕到沈延⽂住處的時候,⽼管家已經早早候在門口了。
「⼩祝醫生您終於來了,少爺等您好久了。」
我乾笑兩聲,「少爺」這稱呼可真夠古早的。
「給他吃藥了嗎?」
電話里,沈延文的狀態聽起來特別差。
管家不語,只⼀味地帶路。
客廳空⽆一人,管家直接把我帶到二樓,沈延⽂的臥室。
他輕扣房門:「少爺,小祝醫⽣到了。」
說完就轉⾝下樓,身⼿矯健得令人咋⾆。
房⻔打開,走廊的光照在沈延文潮紅的臉上。
「你怎麼才來?」他聲音低啞,像只濕漉漉的小狗。
「你還好嗎?」
「……不好。」
下一秒,小狗化身為狼,一⼿扣住我⼿腕,另⼀只手滑至我後腰。
門在背後「砰」地合上。
「欸?欸?嗚……」
他的吻急促地落了下來,空氣被灼熱的氣息攪得粘稠。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落在纏繞的影子上……
2
我睜眼,天花板是陌生的暖白,脖子下的胳膊又硬又燙。
我:???
我:!!!
草,我被沈延文睡了!
跑!
我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往外挪。
光腳落地,冰涼的地板讓我倒抽一口涼氣。
滿地都是衣服,內褲陣亡在沙發上,襯衫、褲子東一件西一件。
我全摟懷裡,邊穿邊抖、邊罵沈延文。
門輕輕打開又合上。
我嗖地衝下樓,跟消失了一晚上的管家撞了個正著。
「哎呦……」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又想起他是昨晚的幫凶,我怨恨地瞪他一眼,出聲警告:「別說我來過,明白?」
他眨眨眼,我鬆手,然後貓著腰一路小跑地逃出別墅。
打車沖回家,把自己扔進按摩浴缸,熱水一泡,身上的紅痕愈發顯眼,特別是胸前和大腿根部,紅得發艷。
我盯著那些印記,難受得想哭。
治病救人,是這麼救的嗎?
我跟沈延文明明是清清白白的甲方乙方,他有病,我有藥,簡單而純粹。
結果,一覺睡醒全亂套了。
失身算輕傷,可失業是暴擊啊!
沈老闆錢多事少福利高,此等老闆可遇而不可求!
但他不近女色——前任秘書彙報到一半嫌熱,外套一脫,只剩下 bra,當場被保安叉出去。
也不近男色——某合作方塞了個漂亮男孩進他套房,結果馬屁拍在了驢蹄子上,合作泡湯了。
那,直接把他睡了會怎麼樣?
會死得很難看。
我仿佛看見了高昂的工資、和即將到手的跑車,呼啦呼啦地飛走。
一頭扎進池子裡,試圖讓自己冷靜冷靜。
冷靜個鬼!
手呢?怎麼不推開?
嘴呢?怎麼不拒絕?
是因為酒後的雙唇太滾燙?還是被下藥後緋紅的眼尾太勾人?
等等——醉酒?下藥?
他都醉成那樣不說,還被下了藥,腦殼裡估計馬賽克都不記得,更別說記得我。
這麼一想,失業危機突然解除了?
3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沈延文表現得沒有一絲異常。
一句「難受」丟到微信,我就得巴巴地滾過去鞍前馬後地照料。
一進門,管家已經把解暑湯端上桌,還有各種好吃的零食、小點心。
他真的是個好老闆。
也是個讓人省心的患者。
我囑咐他一些注意事項,讓做什麼不讓做什麼,什麼要多吃,什麼不能碰。
沈延文坐在那,乖巧得像認真聽課的三好生,就差沒把手背後面了。
對於那晚的事,他一句不提,表情坦蕩得就像真的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它不是真的沒發生過啊。
沈延文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啊。
每次靠近,腦子裡就不斷跳出那些黃色畫面。
偏偏這人還不自覺,好幾次我過去的時候,趕上他剛洗完澡,圍個浴巾就出來了。
我無奈:「你要不要穿好衣服,再出來呢?」
沈延文眉心輕蹙:「為什麼?你以前都不說的。」
以前?以前摸過、啃過、睡過嗎?
後來,沈延文知道提前穿好衣服。
但沒用,布料下啥樣我門清,閉眼都能描繪出漂亮的肌肉輪廓。
完了,我真完了。
以前的那點喜歡是隔著櫥窗的烤鴨,看一眼就收回視線,摸摸錢包,管得住嘴。
現在烤鴨被咬了一口,酥皮裹著嫩肉,唇齒留香。
再路過櫥窗,腳就不聽使喚,只想把剩下的連骨帶肉地吞下去。
我扣上藥箱,不敢看他:「你記得吃藥,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管家挽留:「吃過飯再回吧,今天特意做了您愛吃的醉蝦。」
我頭搖得像撥浪鼓,留下來,我想吃的就不是蝦了。
4
走出大門,夜風兜頭一吹,呼吸也順暢些了。
十字路口的紅燈閃成一片,閉上眼腦子裡全是那些事兒,心一橫,攔下一輛計程車:「師傅,彩虹酒吧。」
那是北街出了名的 GAY 吧,早有耳聞,但一直沒去過。
說白了,我對沈延文有慾望,歸根結底都是因為生活太寡淡了,一點小水花都能把我拍暈。
得讓我的生活豐富起來,樂子多了,和沈延文的那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自然就不算事了。
所以,去酒吧!找樂子!
5
彩虹酒吧果然名不虛傳!
舞池裡,男生們貼得很緊,曖昧的燈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染上了欲色。
角落的卡座里,有人把領帶繞到另一人的手腕上,笑得極輕,眼裡卻像著了火。
有人含著一口酒水,慢慢俯身,渡到另一人的口中,然後唇齒糾纏、難捨難分。
空氣里混著冰球融化時的冷冽、煙草餘燼的微苦,和多得要爆炸的荷爾蒙。
我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腿釘在原地,吞了下口水。
這也太刺激啦!
「一個人嗎?」
迎面過來一位打扮新潮的男孩兒,唇紅齒白,露著一節白嫩的小蠻腰。
很漂亮,可惜不是我的菜。
我謊稱有約了,徑直朝吧檯走去。
我要喝最烈的酒,睡最帶勁兒的男人。
酒喝了不少,但帶勁兒的男人是一個沒有。
壯的吧,好大一個胸,感覺能把我悶死。
瘦的吧,細胳膊細腿兒的,使點勁兒能折了。
好不容易有個身形不錯的男人,可這長得也太粗心大意了。
都不好。
都沒有沈延文好。
沈延文長得高、屁股翹、不胖不瘦正正好。
怎麼越喝,腦子裡的沈延文越清晰?
我晃晃腦袋,把沈延文晃出去了,結果遠處晃動的人影也開始模糊了。
這時,肩膀被身後的人拍了下,我回頭,看清人臉後:「你怎麼在這兒?」
我又想起剛才那人搭訕的話,現學現賣:「你也是一個人嗎?」
來人是周成,沈延文的好友兼合作夥伴。
「也?」他視線轉了一圈,問:「你自己來的?沈延文呢?」
我不解:「關他什麼事啊,我來找男人的。」
「來酒吧——還找男人?」周成豎起大拇指,「你真牛 B。」
這陰陽怪氣的調調聽得我耳朵難受。
我猛地湊前,雙手掐上他的臉,借著醉意卯足了勁兒:「把嘴閉上,吵死了。」
周成打掉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臉:「老沈有個初戀,是他高中同學,林醫生知道嗎?」
我不知道,手指僵在半空,佯裝閒聊:「後來呢?」
「後來,那個人不要他了。」
什麼叫不要了?
我語速下意識變快:「他們分手了嗎?」
「不算分手。」
僥倖的火花被掐滅,不算分手?可是那人不是已經不要他了嗎?
酒勁兒重新翻上來,喉嚨發酸:「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他分不分手,關我什麼事。
「可能,我比較善良,想提醒你一句吧。」
「用不著。」
我甩頭,酒勁兒直衝太陽穴,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前摔。
周成單手撈我,撥通電話:「喂……有點兒意識……」
說完看了我一眼,「呵,現在死了!」
6
冷水澆在臉上那一刻我就醒了,人卻軟得跟麵條一樣。
有人架著我走,塞進車裡,又扔進浴室。
再睜眼,我已經穿著乾淨的睡衣躺在客房床上,沈延文站在床側捲袖子,袖口濕了一截。
腦子裡自動播放周成說的話——「沈延文有個初戀」、「不要他了」。
我坐起來,一把拽住他領子,親了上去。
嘴唇撞上牙齒,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沈延文偏頭躲開,掌心按住我肩膀:「你喝醉了。」
我跌回枕頭上,聽見自己說:「嗯,醉了。」
7
次日,窗簾縫透進來的光直刺太陽穴,我嗓子乾得像吞了一整個沙漠。
昨晚的碎片一點點跳出來:酒吧,浴室,還有那個被沈延文推開的吻。
我坐起來,頭皮發麻。
門被推開,沈延文走進來:「醒了?洗漱一下下樓用餐。」
我低聲說:「好。」
抬眼一看,他嘴角破了一小塊,是我昨晚門牙磕的。
我猛地攥緊被角,聲音發顫:「沈延文!」
沈延文的手停在門把手上,回頭看我。
這時,周成那句「可能,我比較善良,想提醒你一句吧。」在耳邊炸開。
理智回歸,我一下子泄了氣,肩膀塌下來:「昨晚……對不起。」
他沉默了兩秒,視線淡淡地掃過我:「以後別喝這麼多酒了。」
說完走了出去。
餐桌上,管家把粥推到我面前,忍不住嘮叨:「怎麼能喝這麼多酒呢?」
我訕笑,手裡的勺子在碗里打圈兒,勉強咽了兩口就吃不下了。
「就吃這麼點兒?」管家看我撂下勺子,忍不住皺眉。
我搖搖頭:「真吃不下了。」
管家還在努力勸說:「就這一小碗……」
對面沈延文「嗒」一聲擱下筷子,聲音冷得掉渣:「吃完,不許浪費。」
我悶頭把粥扒拉乾淨,藉口有事就離開了。
8
走在路上,我還是想不通。
上次被睡,我跑了。
這次強吻沈延文,我又跑了。
怎麼回回都是我跑?就因為那是沈延文的家?
我嗤笑一聲,就算不是沈延文的家,他也不會跑。
他穩得很,心裡有鬼的是我。
他說我醉了,喝醉的人做什麼都不算數。
他想告訴我——昨晚不算,那晚更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