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畫卷,端起茶杯的手在抖。
「謝先生……這都是陳年舊事了……」
「哦?」
謝尋安挑眉。
「所以,是真的有這份材料?」
吳敬的額頭滲出了冷汗。
我站在謝尋安身後,安靜地看著他。
沒有說話。
茶室里陷入了沉寂。
良久,吳敬長嘆一口氣。
「是有。」
他艱難地承認。
「是老薑……是姜秋晚的父親,親手交到我手上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說,秋晚這孩子年輕氣盛,誤入歧途,抄襲了國外一位大師未發表的作品。他痛心疾首,希望我們能給她一個教訓,同時也保全姜家的顏面。」
「他說,幸好小女兒姜月也參與了設計,可以用姜月的名義報上去,這樣作品還能保留下來。」
吳敬的臉上滿是悔恨。
「我們當時……都被他那副樣子騙了。我們以為,這是一個父親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犯錯的女兒……」
「後來『星空』大獲成功,我們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直到半年前。」
吳敬說到這裡,聲音都在發顫。
「那位國外的設計大師,發表了他的那份作品。我拿來一看……」
「跟『星空』,除了主題有些相似,設計語言和核心結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那個時候才知道,我們所有人都被老薑騙了!『星空』從頭到尾,就是姜秋晚一個人的原創!」
聞言,我氣得全身發怵。
謝尋安緊握住我的手。
「那份所謂的證據,您還留著嗎?」他問。
吳敬搖了搖頭:「評選結束後,老薑就收回去了,說是要銷毀,不能留下污點。」
真是滴水不漏。
從吳敬家裡出來,天已經黑了。
我坐在車裡,看著窗外。
一言不發。
原來,他不僅毀了我。
還給我潑上了一盆我永遠都洗不清的髒水。
他讓我背著抄襲者的污名,被整個行業恥笑,永世不得翻身。
而他,是那個大義滅親的偉大父親。
「別怕。」
謝尋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銷毀了,不代表找不回來。」
我轉頭看他。
「姜月和顧沉言的訂婚宴,就在後天。」
謝尋安嘴角冷笑。
「我給他們,準備了第一份回禮。」
8
訂婚宴當天,我和謝尋安是踩著點到的。
顧沉言和姜月正站在台上,接受司儀的祝福。
姜月穿著昂貴的定製禮服,笑靨如花。
顧沉言雖然也笑著,但眼神卻不時地飄向門口。
看到我們,他的瞳孔縮了一下。
我爸媽坐在主桌,滿面紅光。
看到我,他們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隨即又換上了一副顧全大局的表情。
我和謝尋安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也好。
方便看戲。
司儀的流程走得很快。
馬上就到了交換戒指的環節。
「現在,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祝福這對新人,交換他們愛的信物!」
背景音樂變得溫柔繾綣。
顧沉言拿起戒指,卻遲遲沒有給姜月戴上。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
落在我身上,眸子裡的痛苦都快溢出來了。
姜月察覺到了。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伸手碰了碰顧沉言的胳膊。
「沉言?」
就在這時。
宴會廳的大螢幕,突然切換了畫面。
原本循環播放著新人甜蜜照片的螢幕。
瞬間變成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是吳敬老先生。
他坐在茶室里,神情肅穆。
「大家好,我是吳敬。」
「今天,我想藉助這個場合,為一個被埋沒了六年的天才,和我自己犯下的一個錯誤,做一個澄清。」
全場譁然。
顧沉言和姜月木然呆住。
我爸霍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螢幕。
視頻里,吳敬的聲音響起。
「六年前,『星空』項目,它的真正作者,是姜秋晚小姐。」
「當年,我們評委會收到了一份由姜秋晚小姐的父親姜國華先生提供的抄襲證據,錯誤地判定姜秋晚小姐存在學術不端行為。」
「但事實證明,那份證據是偽造的!『星空』是姜秋晚小姐百分之百的原創作品!」
「我為我當年的識人不明,向姜秋晚小姐,鄭重道歉!」
說完,吳敬在鏡頭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的「家人們」和我之間來回逡巡。
姜月第一個崩潰了。
她抓著顧沉言的手,歇斯底里地哭喊: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沉言,你快告訴他們,『星空』是我們的!」
顧沉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爸氣急敗壞,指著我,聲音都在抖。
「姜秋晚!你這個逆女!你都乾了些什麼!」
我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晃了晃。
然後站起身,走向台上。
我走到姜月面前。
她嚇得連連後退。
「姐……你想幹什麼?」
我沒理她。
而是看向顧沉言。
「顧大建築師,」
我舉起酒杯,對他遙遙一敬。
「現在,你還覺得,你的訂婚宴,需要我的祝福嗎?」
他嘴唇動了動,無言以對。
我將杯中的紅酒,從姜月潔白的婚紗上。
緩緩淋下。
紅色的酒液,在她純白的裙擺上,綻開一朵靡麗的花。
「啊——」
姜月尖叫出聲。
「這一杯,是還你當年,送我去精神病院的恩情。」
然後,我轉身。
面對台下已經面如死灰的父親。
「爸,」我叫他,聲音很輕。
「您為了小女兒的前途,真是煞費苦心。」
「只可惜,您親手養大的女兒,好像不太爭氣。」
我指著台上那片璀璨的『星空』穹頂。
「這麼美的『星空』,它的設計師,卻是個竊賊,是個騙子。」
「您說,這是不是,對您最大的諷刺?」
我爸捂著胸口,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最後,我的目光回到顧沉言身上。
「顧沉言,」我看著他。
「你欠我的,這只是開始。」
說完,我把空酒杯放在托盤上。
在全場呆愣的注視下,轉身。
牽起向我走來的謝尋安的手。
「我們走吧。」
「好。」
走出宴會廳的那一刻。
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
是我爸氣急攻心的咆哮。
是我媽的哭喊,還有姜月的崩潰尖叫。
而我,新生了。
9
訂婚宴那場鬧劇,在 B 市的上流圈子裡傳開了。
第二天,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
都被「建築新貴顧沉言人設崩塌,代表作『星空』竟系抄襲」的新聞占據。
姜月的名字,成了「竊賊」和「小三」的代名詞。
她就讀的母校,第一時間出來撇清關係。
暗示將撤銷她「優秀畢業生」的稱號。
姜家的股票,開盤即跌停。
我爸一夜白頭。
我坐在書店的窗邊。
看著手機上鋪天蓋地的新聞,平靜喝著咖啡。
謝尋安從外面走進來,帶了一份熱騰騰的小籠包。
「看了嗎?」他問。
「嗯。」
我點點頭。
「比我想像的,還要熱鬧。」
「這只是開胃菜。」
謝尋安把筷子遞給我。
「顧沉言的公司,因為『星空』這個 IP,拿下了好幾個政府重點項目。現在『星空』的版權出了問題,這些項目都會被凍結,甚至追責。」
「他用你的骨血,建造了一座看起來堅固的帝國。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把地基一根根抽掉。」
我咬了一口小籠包。
湯汁鮮美。
「謝謝你。」我說。
如果沒有他。
我或許還在某個角落裡,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永遠無法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夫妻之間,不用說謝。」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
下午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我媽打來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
「秋晚,你回家來一趟吧。」
「你爸他……快不行了。」
我沉默了片刻。
「跟我有關係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壓抑的哭泣。
「秋晚,算媽求你了,行嗎?他畢竟是你爸啊!他知道錯了,他現在天天念叨著你的名字……」
「哦?」
我輕笑。
「他念叨我什麼?念叨我怎麼還沒死在精神病院裡,給他丟人現眼了嗎?」
「不是的!秋晚你別這樣!」
我媽的情緒激動起來。
「你爸他是有苦衷的!當年的事,他也是被逼的!」
又是一個被逼的。
我聽得有些膩了。
「讓他自己跟我說。」
我冷冷地打斷她,掛了電話。
我沒打算回去。
什麼父女親情。
早在六年前,就被他們親手斬斷了。
沒想到,傍晚時分。
姜國華,我名義上的父親。
竟然親自找來了。
他被我媽和姜月攙扶著,整個人瘦脫了相。
他站在我書店門口,看著我,老淚縱橫。
「秋晚……」
我坐在櫃檯後面,連眼皮都懶得抬。
「有事說事,沒事別擋著我做生意。」
姜月看到我這副樣子,馬上就忍不住了。
「姜秋晚!你還有沒有良心!爸都病成這樣了,你就是這麼對他的嗎?」
「良心?」
我抬眼,瞪著她。
「你跟我談良心?你躺在顧沉言床上,偷我設計稿的時候,你的良心在哪裡?」
「你!」
姜月氣結。
「夠了!」
姜國華呵斥住她。
然後顫顫巍巍地朝我走過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泛黃的牛皮紙袋。
放在櫃檯上。
「秋晚,這是……當年那份所謂的證據的原件。」
我心跳加速。
「爸知道錯了……爸對不起你……」
他哽咽著。
「你能不能……放過姜家,放過月月?」
「她是你親妹妹啊!」
我看著他。
又看了看那個牛皮紙袋。
真是可笑。
當年,他用這個東西,把我打入地獄。
現在,他又想用這個東西,來換取我的原諒。
我拿過那個紙袋。
當著他們的面。
慢慢打開。
裡面,是一沓設計圖紙。
畫風稚嫩,但確確實實是我的風格。
只是,在右下角的署名處。
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名字——Aiden Smith。
而在圖紙的最後一頁,附著一份列印的郵件。
發件人,是我大學時期最敬重的導師。
內容是:
「秋晚,很遺憾地通知你,你提交的畢業設計,與 Aiden Smith 先生未公開的作品高度雷同。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存在嚴重的抄襲行為……」
我看著那封郵件,手腳冰涼。
原來,顧沉言沒有說謊。
我父親拿到的,是這樣一份鐵證。
但為什麼?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 Aiden Smith!
我的導師,為什麼要這樣汙衊我?
「現在你信了吧?」
姜國華老淚縱橫。
「爸當年也是沒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身敗名裂,一輩子抬不起頭啊!」
我捏著那份圖紙。
突然,我笑了,笑得很大聲。
我爸和我媽都愣住了。
不解地看著我。
「爸,」
我止住笑,看著他。
一字一句地問。
「你演得這麼辛苦,累嗎?」
「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我把那份所謂的證據,扔回到他臉上。
「因為 Aiden Smith,就是我的導師,謝尋安的英文名。」
「而這份所謂他未公開的作品,是我當年發給他,請他指導的初稿!」
10
他們三個人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不……不可能……」
我媽喃喃自語。
「Aiden Smith 不是國外的設計大師嗎?怎麼會……」
「是啊。」
我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你們當年,就是用這個聽起來很唬人的洋名字,來給我定的罪,不是嗎?」
「你們甚至都懶得去查一下,這個 Aiden Smith 到底是誰。」
我爸的身體晃了晃。
這一次,我媽和姜月都沒能扶住他。
他癱倒在地。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哆嗦著問。
「就在你拿出這份證據的前一秒。」
我蔑視他。
「我還在想,你到底能編出什麼樣的故事來。沒想到,這麼拙劣。」
我爸徹底說不出話了。
姜月瘋了似的衝過來。
「不可能!謝尋安怎麼會是 Aiden Smith!他要是,他六年前為什麼不站出來幫你!姜秋晚,你又在撒謊!」
「他為什麼不站出來?」
我看著她,眼神憐憫。
「因為我發給他初稿的第二天,就被精神失常,送進了精神病院,與外界失去了一切聯繫。而他,遠在國外,等他知道消息的時候,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他找了我很久,直到一年前,才在這個書店裡,找到了我。」
姜月徹底絕望。。
所有的僥倖,所有的偽裝,被撕得粉碎。
她引以為傲的愛情和事業。
從一開始,就建立在一個搖搖欲墜的謊言之上。
而現在,謊言的泡沫,破了。
「所以,爸。」
我把目光重新移回癱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現在,能告訴我實話了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毀了我?」
姜國華的睛里,終於流露出徹底的絕望。
他張了張嘴,呼吸沉重。
突然,他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媽和姜月頓時亂作一團。
哭喊著叫救護車。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謝尋安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
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走吧,這裡空氣不好。」
我們離開書店的時候。
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我沒有回頭。
回去的路上,謝尋安把一份文件遞給我。
「這是什麼?」
「顧沉言這些年,以『星空』的名義,成立的所有信託基金和海外資產的明細。」
謝尋安說。
「他倒是沒說謊,確實都存在一個獨立的帳戶里,受益人寫的是你的名字。」
我看著那串天文數字,只覺諷刺。
「他想用錢來買心安。」
「不僅如此。」
謝尋安又說。
「他還把他名下所有『顧氏建築』的股份,都轉到了你的名下。今天早上,已經生效了。」
我愣住了。
「他瘋了嗎?」
那是他全部的身家。
「也許吧。」
謝尋安淡然道。
「也許是訂婚宴上那場鬧劇,讓他徹底清醒了。」
「他想用這種方式,把『星空』還給你。」
我沉默了。
把公司給我。
就等於把『星空』這個 IP 的掌控權,完完全全地交到了我手裡。
我可以繼續讓它發光發熱。
也可以……讓它徹底消失。
這是顧沉言的贖罪。
也是壓垮姜月的,最後一擊。
因為這意味著。
她從此以後,不僅是竊賊。
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竊賊。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姜秋晚,你贏了。」
「你毀了我的一切。」
「我在天台上,就像六年前你站過的地方一樣。」
「你過來看我最後一眼,好不好?」
是姜月。
11
我看著那條簡訊。
沒有回覆。
謝尋安也看到了。
他什麼都沒說。
只是把我的手機拿過來,放在一邊。
「想去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
「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浪費我的時間?」
我的人生。
不能永遠被這些爛人爛事糾纏。
姜月會不會跳,那是她的選擇。
就像六年前。
我被關在精神病院裡。
無數次想從窗戶跳下去的時候。
她正在顧沉言的懷裡。
享受著本該屬於我的人生。
她那時,何曾想過我的死活?
「嗯。」
謝尋安表示贊同。
「交給警察處理就好。」
他撥通了報警電話,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
掛斷電話後,他捧著我的臉。
認真地問:
「真的不想去了?」
我看著他。
知道他看穿了我心底最後那一絲猶豫。
那不是聖母心。
而是想去給過去的人生,畫上一個真正的句號。
「去吧。」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我的頭。
「我陪你。」
「就當是,去送她最後一程。」
我們到的時候。
天台下已經圍滿了警察和消防員。
姜月穿著那件被我潑了紅酒的訂婚禮服。
她站在天台邊緣,風吹起她的裙擺。
顧沉言也在。
他跪在地上。
仰頭對著姜月,聲音嘶啞地哀求。
「月月,你下來!你下來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
姜月看到我。
突然笑了。
笑得悽厲。
「姜秋晚,你終於來了。」
「你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很開心?」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我真傻……我以為我贏了……」
她喃喃自語。
「我從小就嫉妒你,什麼都比我好!明明我才是更需要爸媽關心的那一個,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所以,當沉言說,他可以把『星空』給我的時候,我動心了。」
「我以為,只要我擁有了『星空』,我就能擁有你的一切!你的光環,你的未來,你的愛人!」
「可我錯了……我擁有的,不過是一個偷來的夢。現在,夢醒了。」
她張開雙臂。
看著我。
「姐,我把一切都還給你,你把沉言還給我,好不好?」
我終於開口。
「姜月,你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他。」
「你擁有的,只是一個為了前途,可以隨時犧牲女人的懦夫。」
「而你偷走的『星空』,我也不要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顧沉言。
我看著顧沉言,厲聲說:
「顧氏建築,我會接手。」
「但我會宣布,『星空』項目,存在設計倫理上的重大瑕疵,永久封存。」
「然後,我會用我自己的名字,姜秋晚這個名字,去創造一個,真正屬於我的,新的星空。」
顧沉言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看著我。
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了。
這是我對他最殘忍的懲罰。
我徹底否定了他這些年來自我感動的守護。
將他引以為傲的作品,定義為瑕疵品。
姜月也愣住了。
她沒想到。
自己用生命來威脅的東西。
我竟然可以如此輕易地就捨棄。
她最後的籌碼,沒了。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要跳下去的那一刻。
一個身影從她身後猛地撲了過去。
將她死死地抱住。
兩人一起摔倒在天台上。
是謝尋安。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上去了。
鬧劇,終於結束了。
12
姜月被警察帶走了。
她最終也沒有勇氣跳下去。
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
顧沉言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
我沒有再看他一眼。
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
謝尋安的手臂擦破了皮。
我給他上藥。
他卻笑。
「值得。」
「她要是真跳了,你會內疚一輩子。」
我抬頭看他。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心軟。」
他捏了捏我的臉。
「但心軟的人,不該被欺負。」
我鼻子一酸。
把頭埋進他懷裡。
「尋安,我累了。」
「那就歇歇。」
他拍著我的背。
「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一周後。
顧氏建築的股權轉讓手續辦完了。
我成了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召開董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