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懶,懶到丈夫出軌十年,我都懶得管。
畢竟,他和那個小三兢兢業gogo業,聯手把我的公司做上了市,我每年分紅拿到手軟。
直到他倆的兒子被帶到我面前,我老公說:「他該上小學了,你名下那套學區房,先過戶給他。」
我看著眼前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十年來的懶意瞬間煙消雲散。
我笑了:......
01
我蜷在沙發里,像一株缺少陽光的植物,蔫蔫的。
空氣里浮動著灰塵,在下午斜射進來的光柱里跳舞。
我懶得動,也懶得開空氣凈化器。
就這麼看著,直到眼睛發酸。
手機震了一下,是銀行發來的分紅到帳提醒。
一串長長的零,足夠我再這樣懶十年。
我關掉螢幕,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
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陸鳴回來了。
還帶著一股陌生的,甜膩的香水味。
我眼皮都沒掀一下。
十年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換過幾十種,沒一種是我用的。
我懶得問,也懶得吵。
只要他記得把分紅打進我卡里,他就是個合格的搭夥夥伴。
「林爽,你醒著嗎?」陸鳴的聲音傳來,帶著不耐煩。
我沒出聲。
腳步聲雜亂地靠近,不止一個人。
「林爽,別裝睡了,起來,我有正事跟你說。」
他的語氣就像在命令一個下屬。
我慢吞吞地坐起來,揉著眼睛。
客廳里,站著三個人。
陸鳴,我的丈夫。
他旁邊,是一個穿著精緻套裙的女人,白薇。
他養在外面十年的情人,我公司的副總。
他們中間,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
男孩的眉眼,像極了陸鳴。
真是和諧的一家三口。
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存在,都有點多餘。
「什麼事?」我開口,聲音因為久未說話而有些沙啞。
白薇立刻露出一副關切又帶著點優越感的表情,柔聲說:「小爽,你看你,又沒好好照顧自己。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才行。」
她說著,熟稔地從鞋櫃里拿出拖鞋,又給陸鳴和那個孩子也拿了。
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我看著她,沒說話。
陸鳴清了清嗓子,那張自負的臉上堆起不自然的笑。
「爽爽,這是陸安,我兒子。」
他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頭,「安安,快,叫阿姨。」
那個叫陸安的孩子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立刻躲到白薇身後。
白薇把他摟進懷裡,用責備的眼神看著陸鳴:「你嚇到孩子了。安安還小,別逼他。」
一場完美的雙簧。
我心底冷笑,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十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到百毒不侵。
心臟的位置,卻還是傳來一陣細密的,被忽略已久的刺痛。
「所以呢?」我問。
「安安馬上要上小學了。」陸鳴終於說到了正題,語氣變得理所當然,「你知道的,現在好的公立學校多難進。」
我點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你名下那套正陽路的老房子,不是對口實驗小學嗎?」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在宣布一個毋庸置疑的決定。
「你先過戶給安安,等他讀完六年級,再過戶還給你。」
空氣有那麼一瞬間是凝固的。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看著陸鳴,又看看他身邊的白薇。
白薇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眼神里卻藏著毫不掩飾的期待和挑釁。
她是在等我發作,等我像個潑婦一樣哭鬧,然後她就可以扮演一個善解人意、顧全大局的受害者。
陸鳴見我不說話,有些不耐煩了。
「林爽,你聽見沒有?這事就這麼定了,為了孩子。」
「為了孩子?」我輕輕重複了一遍,覺得無比荒謬。
「是啊,」白薇接口道,「安安是無辜的,他有權利接受最好的教育。小爽,你那麼善良,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吧?再說了,公司現在這麼忙,全靠我和陸鳴撐著,你才能這麼清閒地在家享福。一套房子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好一個「而已」。
好一個「享福」。
她用我公司的錢,養著她和陸鳴的兒子,現在還要來圖謀我的房子。
我腦子裡那根叫做「懶惰」的弦,嘣地一聲,斷了。
十年了。
我父親去世那年,我整個人都垮了。
公司是我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但我當時完全沒有心力去管。
陸鳴,我那時的未婚夫,和他的「學妹」白薇,主動請纓,說會替我守好家業。
我簽了那份股權代持協議,把公司交給了他們。
我以為,我可以就這麼當個甩手掌柜,懶一輩子。
原來,人的貪婪是喂不飽的。
他們吸食我的血肉,壯大自己,如今還要來啃噬我的骨頭。
我看著眼前這三個仿佛已經成為一個整體的家庭。
看著陸鳴那張寫滿「你應該」的臉。
看著白薇那副「你必須」的嘴臉。
看著那個孩子,身上流著我丈夫的血,卻不是我的孩子。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我忽然就笑了。
在他們錯愕的目光中,我笑得越來越大聲。
十年來的壓抑、委屈、憤怒,在這一刻,盡數化為冰冷的笑意。
「好啊。」
我止住笑,看著陸鳴,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臉上閃過喜色。
白薇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不過,」我話鋒一轉,視線從他們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陸鳴驚愕的眼睛裡。
「我公司的所有股權,是不是也該物歸原主了?」
02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陸鳴臉上的喜色僵住了,像是被誰迎面打了一拳,表情滑稽又難看。
白薇嘴角的笑意也凝固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探究。
「林爽,你什麼意思?」陸鳴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威脅的意味。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我站起身,走到他們面前。
我比白薇高一些,此刻微微垂著眼,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公司是我的,你們,只是代我管理。」
「你瘋了?」陸鳴低吼道,「公司能有今天,是我和薇薇十年心血換來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除了每年拿分紅,還會幹什麼?」
「沒錯,」白薇立刻附和,重新找回了鎮定,挽住陸鳴的手臂,擺出並肩作戰的姿態,「小爽,做人要講良心。沒有我們,公司早就垮了。你現在說這種話,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看著他們,覺得像在看一出蹩腳的舞台劇。
兩個竊取了別人果實的賊,正在理直氣壯地指責失主忘恩負義。
「良心?」我咀嚼著這個詞,覺得諷刺至極,「你們帶著私生子登堂入室,要我給他過戶學區房的時候,怎麼不跟我談談良心?」
「你!」陸鳴被我堵得啞口無言,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那不一樣!」白薇尖聲叫道,「安安是陸鳴的兒子,也是陸家的血脈!你既然占著陸太太的位置,就有義務為陸家考慮!」
「陸太太的位置?」我嗤笑一聲,「這個位置,你不是很想要嗎?拿去好了。」
白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一直以為,我賴著不離婚,是因為還愛著陸鳴,離不開他。
她怎麼會懂,我只是懶。
懶得走那套繁瑣的程序,懶得去分割財產,懶得去面對那些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
離婚,多累啊。
哪有躺著收錢舒服。
可現在,他們親手打碎了我的安逸。
陸鳴大概是以為我只是在鬧脾氣,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換上一副自以為溫和的面孔。
「爽爽,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房子的事先不提,我們以後再說。」
他走過來,想拉我的手。
我退後一步,避開了。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公司還有很多事,我先和薇薇回去了。」
他這是想用拖字訣,以為像過去十年里的每一次一樣,我發完脾氣,睡一覺,就什麼都忘了。
可惜,這次不一樣了。
「站住。」我冷冷開口。
陸鳴的背影一僵。
「我說的話,你們沒聽懂?」
我轉身,從書房裡翻出一個積了灰的文件夾,拍在茶几上。
「十年前簽的股權代持協議,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甲方,林爽。乙方,陸鳴,白薇。」
「你們二人,代為持有並管理我名下『華創科技』百分之百的股權。所有權,始終歸我一人所有。」
陸鳴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死死盯著那份協議,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
他大概以為,這麼多年過去,這份在他看來形同廢紙的東西,早就被我扔到哪個角落裡發霉了。
他回憶起十年前。
我父親突然病逝,我像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整日以淚洗面。
他那時還是個小小的項目經理,白薇是他手下的實習生。
他們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描繪著公司的未來,說會幫我把父親的心血發揚光大。
我信了。
或者說,我當時根本沒有能力去思考,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於是,我簽了字。
從此,他們成了公司的掌舵人,我成了別人口中那個「靠老公養著」的懶惰闊太。
「林爽,你別太過分!」陸鳴的聲音發顫,不再是憤怒,而是帶上了驚慌,「這份協議早就失效了!這十年,公司增資擴股,上市融資,股權結構早就變了!你以為還是十年前那個小作坊嗎?」
「哦?」我挑了挑眉,「結構再怎麼變,我作為原始創始人的百分之百股權,是怎麼被稀釋到你們倆名下的?你們又是用誰的錢,去做的增資?」
我一步步逼近他,眼神像刀子。
「陸鳴,你們是不是忘了,公司上市後,我才是那個最大的個人股東。你們那點管理層激勵股,加起來有多少?」
陸鳴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
他以為我每天在家躺著,就是個與社會脫節的廢物。
他忘了,我雖然懶,但還沒瞎。
公司的財報,我每一期都會看。
分紅的數額,我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林爽,你不能這麼做!」他終於撕下了偽裝,開始口不擇言地威脅,「公司現在離了我跟薇薇,一天都轉不下去!裡面的高管,項目負責人,全是我的人!你一個人,玩得轉嗎?到時候公司垮了,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我拉開書房的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明天上午九點,我會準時到公司。希望到時候,能看到屬於我的董事長辦公室,是乾淨的。」
「你!」
「還有,」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從明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你們連公司大門都別想踏進一步。」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鐵青的臉色,徑直走進臥室,反鎖了門。
門外傳來陸鳴氣急敗壞的咒罵和白薇驚慌失措的勸慰聲。
我充耳不聞。
我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景。
這座城市,是我父親曾經奮鬥過的地方。
這家公司,是他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我懶散了十年,也該,醒了。
03
第二天,我準時出現在華創科技樓下。
十年了,這棟氣派的寫字樓依舊矗立在城市的黃金地段,只是公司的logo,比記憶中更大了,也更亮了。
我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裝,T恤,牛仔褲,平底鞋,素麵朝天。
就像一個誤入此地的大學畢業生。
前台的兩個年輕女孩正在聊著最新的八卦,看到我,只是懶懶地抬了下眼皮。
「你好,有預約嗎?」其中一個女孩公式化地問。
「我找陸鳴。」我說。
「陸總?」女孩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里透出輕蔑,「不好意思,沒有預約,陸總是不能隨便見的。」
另一個女孩壓低聲音,自以為很小聲地對同伴說:「這又是哪來的野雞,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我聽見。
我沒理會她們的竊竊私語。
「我不是來見他的。」我平靜地說,「我是來上班的。」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上班?小姐,我們這裡是上市公司,不是菜市場。你走錯地方了吧?」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保安部打電話。
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
白薇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一身高定職業套裙,妝容精緻,氣場十足。
她儼然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看到我,她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得意。
她大概以為,我是來服軟的。
「小爽?你怎麼來了?」她走過來,語氣親昵,姿態卻擺得很高,「是來找陸鳴的嗎?他正在開會,可能沒時間見你。」
她身後的幾個高管也用探究的目光看著我,其中幾個,我還有點印象,是陸鳴的大學同學。
此刻,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疏離和審視。
「我是來上班的。」我再次重複。
白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上班?小爽,別開玩笑了。你對公司的事情又不熟,來這裡能做什麼呢?」她的話說得溫柔,卻句句是刀,「我知道昨天的事讓你不開心了,但你也不能這麼任性啊。公司不是你過家家的地方。」
「白副總說得對。」一個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人開口了,他是公司的CFO,張瑞,陸鳴的鐵桿親信,「董事長夫人,公司運營有我們呢,您就在家好好休息,等著拿分紅就行了。來公司,不是給我們添亂嗎?」
周圍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聲。
他們都把我當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只會依附丈夫,什麼都不懂的無能闊太。
一個企圖挑戰專業團隊權威的瘋子。
我環視了一圈,將這些人的嘴臉,一一記在心裡。
「是嗎?」我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那就召開全體會議吧。」
「什麼?」白薇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現在,立刻,召開全體員工大會。」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有事情要宣布。」
白薇還想說什麼,我直接越過她,走向電梯。
一個保安想上來攔我。
我的眼神冷冷掃過去:「我是這家公司最大的股東,林爽。你確定要攔我?」
那個保安被我的氣勢鎮住了,一時不敢動彈。
白薇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咬著牙跟了上來。
她不能讓我在公司里失控,更不能讓員工看到她連「董事長夫人」都管不住的場面。
半小時後,公司最大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
大部分員工都帶著好奇和八卦的神情,交頭接耳。
陸鳴黑著臉坐在主席位上,白薇坐在他身邊,臉色同樣難看。
我施施然地走到會議桌的另一端,那個空置了十年的,董事長的位置。
我坐了下來。
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陸鳴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試圖奪回主導權:「林爽,你到底想幹什麼?別在這胡鬧了,大家都很忙!」
我沒看他。
我只是拿起麥克風,輕輕敲了敲。
「大家好。」
「可能很多人不認識我,我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林爽,是華創科技的創始人,也是這家公司,唯一合法的所有權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目光在我和陸鳴、白薇之間來回掃視。
陸鳴和白薇不是創始人嗎?
這個女人是誰?
「安靜!」陸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她是我太太,因為家裡的一些事,情緒不太穩定,今天說的話,大家不要當真!」
他直接給我扣上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帽子。
「是嗎?」我笑了,「既然陸總覺得我情緒不穩定,那我們就用事實說話。」
我看向CFO張瑞。
「張總,我要求查閱公司近三年的所有財務報表,審計報告,以及所有重大投資項目的資金流水。現在,馬上。」
張瑞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求助地看向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