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研舟復婚後,我成了不再查崗查手機的完美妻子。
同學聚會上,被問到最大的遺憾是什麼,陸研舟下意識看向周淺淺。
有人喝多了口無遮攔:
「那還用說,陸哥最大遺憾肯定是兩次都沒能娶到校花唄!」
「當初為了她都離婚了,架不住有人像狗皮膏藥似的非要復婚!」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陸研舟怕我像之前一樣當眾發瘋,剛想解釋。
但我什麼也沒說,笑著幫他打圓場。
「沒關係,是人就會有遺憾。」
我也有呢。
遺憾上次離婚時意氣上頭,一時賭氣什麼都沒要。
新擬好的離婚協議里,凈身出戶的可不能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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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你的遺憾是什麼?」
等代駕來的時候,陸研舟靠在車邊,沒頭沒尾地問出了聲。
我低頭划著手機螢幕,頭都沒抬:「忘了。」
「忘了?」他顯然不信。
我沒回應他的追問,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
好一會兒後,他揉了揉眉心。
「我總感覺復婚之後你對我的態度怪怪的……」
「你太敏感了。」
聽到同樣的話從我嘴裡說出後,陸研舟一時語塞,不知從哪兒來了火氣。
「復婚前我跟你再三保證過,以後絕不會再讓淺淺參與到我們的生活里,也答應你跟她保持距離。」
「就連今天同學聚會,我和她也是各走各的,你還想要我怎麼樣呢。」
他的耐心本就不多,能說這麼多話實屬罕見。
「我說了多少次,當初要是沒有淺淺的父親資助我,我根本不能從那個小漁村走出來。」
我將手機息屏,定定地看著他,平靜地回應他的不耐。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
同樣的話,我聽了無數次。
所以才能忍受畢業後,陸研舟大費周章將周淺淺破格招進醫院,留在他身邊。
所以才能忍受她高頻地出現在我們生活里,哪怕是結婚紀念日時,也會有第三把椅子。
所以才能忍受他們事無巨細地分享日常,可對我的回應卻永遠只是冷冰冰的幾個字。
可直到那次我出差提前回家,看到他們赤身裸體地糾纏在一起時。
我忍不了了。
提出了離婚,寧願凈身出戶,也要早點跟他斷乾淨。
卻沒想到,不久後母親被檢查出惡性腫瘤,需要動手術。
恰好這台手術,除了陸研舟,無人能做。
所以,我去求了他。
比起情緒反撲,更讓我心寒的是他的態度。
「沈梨,你也知道我升了主任後就一直很忙。」
「不過如果患者是我的丈母娘,那我肯定會抽出時間親自操刀。」
「所以……你知錯了嗎。」
我愕然地看著他,在他志得意滿的表情下,點了點頭。
我們復婚了。
可破鏡終究無法重圓。
即使繼續睡在一張床上,卻形同陌路。
一如今天。
「陸哥!你果真還沒走,我就說你不會丟下淺淺一個人!」
周淺淺大學室友遠遠地揮了揮手。
扶著周淺淺三兩步走到我們面前。
「淺淺她長得這麼漂亮,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以前不都是你送她的嗎?」
她有意無意瞥了我一眼,語氣嘲諷。
「沈梨,你長得這麼安全,自己回家也沒什麼吧?」
陸研舟看著靠在室友懷裡半醉半醒的周淺淺,又看了眼旁邊的我。
面露難色。
原來不管經歷多少次,他的猶豫依然會灼得我心痛。
但和之前的大吵大鬧不同的是,這次我只是面無表情地揚了揚手機:「我叫的車到了,先走了。」
恰好代駕也到了,陸研舟扶著沈梨坐到了後車位上,搖下窗戶抬眸看我:
「那你先回去等我。」
「明天給你母親做最後一台手術,晚上我們商量一下細節。」
沒有任何意外,陸研舟徹夜未歸。
不過好在,我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
傻傻地等著他。
如果說分手是一場巨大的戒斷反應。
那我就被這種情緒折磨了兩次。
第一次,我崩潰地刪掉了他的號碼,扔掉了有關他的所有東西。
可相戀數年,他的一切早已如影隨形般存在於我的生活里。
他送我的書里還夾著他寫的情書,字字訴衷情。
他親手織了一整個月的圍巾,織得十指都被戳破了,還傻笑著讓我趕緊試試合不合適。
他知道我喜歡看星星,用兼職兩個月的工資買了一台天文望遠鏡,在一場百年一遇的流星雨下跟我表白。
「沈梨,我無父無母,從小就沒人管,我希望以後能被你占有,被你控制。」
可是後來,他又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把淺淺當作唯一的親人,沈梨,你占有欲能不能別這麼強?」
親人?什麼親人能赤身裸體睡在同一張床上呢。
其實早在一開始,我就在學校里聽過他和周淺淺的傳言。
他們都說,陸研舟是當年的高考狀元,學校為了他破格錄取了周淺淺。
他們來自同一個小漁村,青梅竹馬的情誼,我不得不懷疑。
他卻說:「是周爸當年收養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這份恩情,我得還。」
「但沈梨你放心,在我心裡,她永遠只是妹妹而已。」
我信了他,卻賠上了自己的五年。
說實話,離婚後的那次再見,我的心依舊會因為他而劇烈跳動。
他的手機鎖屏還是我們的合照,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和他的復婚就當是我送給自己的第二次戒斷。
我做不到原諒他,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也做不到馬上就利落轉身,快刀斬亂麻。
那就用鈍刀子慢慢磨吧。
即使痛一點,慢一點。
不過好在經過半年的時間,我終於麻木了。
等媽媽最後一台手術做完,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再次跟他離婚。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擬好了,財產我七他三。
畢竟他才是做錯事的人,總要付出些代價,不是嗎。
然而第二天,陸研舟卻失蹤了。
臨時被推上手術台的醫生急得滿頭大汗:
「我們聯繫不上陸醫生!你是他妻子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這個手術我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陸研舟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我打了不下一百通,打到麻木了,機械性地一次次按著相同的號碼。
直到不知道多少次,那邊突然被接通了。
「陸研舟,你到底……」
「是沈梨啊,研舟他臨時陪我回老家了,現在在洗澡呢。」
嗡的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手機砸在地上,螢幕摔得四分五裂。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聽到了陸研舟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誰打來的?是沈梨嗎?」
「不是,就一個騷擾電話……」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
我跪在手術室外,一遍遍地乞求死神不要奪走媽媽的性命。
可當手術室的燈熄滅後,等來的卻是一紙死亡通知單。
我一個人操辦了媽媽的葬禮。
整整七天,我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直到第八天,陸研舟終於回來了。
「對不起,我……」
不等他說完話,我揚起手狠狠扇在他的臉上。
「陸研舟,你混蛋!」
「是你害死了我媽媽!」
我這一巴掌用了全力,陸研舟的臉被我打偏到一側。
出乎我預料的是,他並沒有生氣。
只是耐著性子跟我解釋:「你母親的情況並不樂觀,手術就算成功,以後也會被一次次的化療折磨。」
「淺淺的父親突然病重,我要是不陪她回去,恐怕她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我氣到渾身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卻沒有想到,他對我的刺痛並不會因此停止。
「你從小就沒有父親,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也正常。」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無法將面前人的臉和記憶中的昔日愛人聯繫到一起。
他明明知道,我的父親在我八歲那年死在了情婦的床上,是我一生的痛。
他當時心疼地將我護在懷裡,發誓會一輩子對我好,
這一刻,我徹底瘋了。
揮起手邊的一切砸向他,嘶吼著要他去死。
可他只是冷眼看著我發瘋,臨了說了句:「沈梨,我還是習慣你這個樣子。」
「以後別裝了,沒意義。」
他走後,我伏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我開始恨他。
恨他就那麼面不改色地用我親手遞給他的尖刃狠狠刺向我。
手機突然響起,竟然是周淺淺。
【姐姐,聽說你媽媽死了,節哀呀~】
【都怪研舟,我都跟他說了我爸爸只是個小感冒,他非要拋下你們母女陪我回家呢。】
【不過……誰讓你非纏著他要跟他復婚呢?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咯。】
我被這幾條消息激得失去了所有理智。
握著手機衝進醫院,跟院方舉報陸研舟和周淺淺的不正當關係。
舉報陸研舟因一己私慾,導致重大醫療事故,害死了我母親。
可院方卻沒有立馬展開調查,他們只是將我「請」到了辦公室。
說這是私事,他們不方便插手。
話里行間都在警告我,陸研舟是他們醫院花重金請來的醫科聖手,勸我死了這條心。
陸研舟趕到的時候,我正在和院長據理力爭:「憑什麼跟他沒關係,要不是他,我媽媽根本不會死!」
可陸研舟只說了一句話:「抱歉,我妻子她最近受打擊過大,精神可能有些不正常。」
那些原本還有些同情的目光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他們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和我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