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
我不再和裴煦爭吵。
紀念日,他說出差。
我和閨蜜去瀟洒。
同學聚會,他給沈雪薇撐場面。
我只好宣稱單身,加了幾個獻殷勤的對象。
後來,他又忙著給沈雪薇租房子,忘了續租我們的小屋。
我正好搬去了京市的新家。
寒來暑往。
裴煦再也沒找到過我。
1.
領導問我調崗意願。
我居然重生在了這個時候。
我手抖得不像話。
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崗位在京市。
多虧了爸爸生前的老朋友關照。
這個時候跨省調動還不是很難。
終於,我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去。」
我去!
我去京市。
領導似乎很驚訝我會同意。
「你和你未婚夫不是快結婚了嗎?」
「你去京市,他不會有意見嗎?」
提起裴煦,我腦子裡浮現了他高大的身影。
我們青梅竹馬。
人人都覺得我高攀了他。
可我認識裴煦的時候,他還沒有今天的成就。
只是街坊眼中,一個沒爹沒媽的小孩。
沒有玩伴,也沒有親人。
爹欠錢跑了,媽跟人走了。
裴煦大冬天光著腳翻垃圾桶。
我實在看不下去,把他帶回了家裡。
他營養不良,長得瘦小,正好穿我之前的衣服。
就這樣,裴煦在我家住了下來。
我爸媽送他去學校。
他的數學和物理都很有天賦。
一路保送,一路拿獎。
高中期間就做了創業項目,輕而易舉就賺到了一百萬。
從此,他一路向上,但從來都沒想過丟下我。
清北搶著要他的時候,他要求把我也帶上。
很快,裴煦的爸媽聞著味兒找了回來。
他牽著我的手,目不斜視地走過。
他說,當年,只有我要他。
將來,他也只要我。
少年的話,就這麼印在了我的心底。
讓我執著多年。
遍體鱗傷,都不捨得放手。
好在,我現在有了重來的機會。
我笑了笑,聲音響亮地說:「他能有什麼意見,我們還沒領證呢!」
領導一愣,似乎是沒料到我有這樣的變化。
「好!」
「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
她大筆一揮,簽完調動單。
我走完流程,長鬆了一口氣。
一個月的交接,然後,我就可以去京市了。
2.
我在家門口站定。
這裡是我和裴煦合租的小家。
前世。
裴煦的公司在起步階段,他總是忙得忘了吃飯,我心疼不已。
我放棄了調動的機會。
就為了留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可後來,隨著他的公司上市成功。
他去拓展更大的市場,我們就開始了長久的分居。
在外,他開疆拓土,帶著沈雪薇同進同出,沈雪薇的女兒總會上當地最好的國際學校。
而我,被留在了這個小地方。
我曾想過要靠著自己再去外面的世界。
可要忙著照顧一對雙胞胎兒子,又恰好遭逢媽媽去世,哪還有時間備考。
最終,我一輩子都沒有再走出過這個小鎮。
我看著我的孩子,從呱呱落地到牙牙學語。
他們一直問我爸爸在哪裡。
他們對裴煦滿心仰慕,對我鄙夷。
他們沒有裴煦那麼聰明,覺得是我的基因拉低了他們的智商。
後來,他們一口一個「沈媽媽」,還追求起了沈雪薇的女兒。
大兒子和沈雪薇女兒結婚的消息,我還是從朋友圈看到的。
視頻里,大兒子跪地承諾——
他只會有一個愛人,也只會有一個母親。
小兒子不甘示弱,緊隨其後。
裴煦和沈雪薇並排站立,緊緊挨在一起,無比恩愛。
再後來,他們回了家。
我心裡雖然怪他們,但還是忍不住高興。
我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可一個人等在桌前,等了很久,他們才姍姍來遲。
開口,就是叫我拿出身份證,去和裴煦離婚。
「媽,你就是個農村婦女,和我爸哪裡相配?」
「要不是我爸有情有義,非要報恩,早就和沈媽媽結婚了!」
我愣在原地,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那個時候,媽媽身體不好,我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
大兒子生病發燒,我背著他連夜去看醫生。
小兒子玩鬧摔下河,我想也沒想跳了進去。
手上的凍瘡裂了又結疤,疤落了又裂。
就像這段婚姻。
「媽,你就離了吧,放爸自由!」
放他自由?
他還不夠自由嗎?
到頭來,我所有的付出,在他們眼裡好像一文不值。
他們都說,我配不上裴煦。
我不甘心。
我不同意離婚。
裴煦什麼都沒說。
他派了律師來,起訴離婚。
他的手段層出不窮。
我不僅凈身出戶,還背上了債務。
不僅如此,他還找人敗壞我的名聲,讓我被單位開除。
殘喘五年,我抱著媽媽的骨灰,在棚戶房裡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好後悔。
要是當年,沒有被裴煦領回家就好了。
還好,雖然重生晚了,但我還沒有和裴煦綁在一起。
也還沒有為他生下兩個兒子。
一切都來得及。
3.
我開門走了進去。
裴煦不在家。
我理出了我的戶口本和身份證,放進隨身的包里。
又把些值錢的東西放進了行李箱。
裡面有裴煦送我的首飾,我準備到了京市再變賣掉。
我也送過裴煦不少東西,不算我占他便宜。
機票已經買好了。
調任文件很快就下來。
等交接事宜都處理好,我就可以走了。
但我的心已經飛去那裡了。
連裴煦很晚都沒回來這事,都沒意識到。
4.
八九點,裴煦回來了。
他身後跟著沈雪薇,手上牽著沈雪薇的女兒。
女孩手上拿著一根糖葫蘆,遞到沈雪薇嘴邊讓她咬了一顆,緊接著又給裴煦要了一顆。
看到我,她連忙把糖葫蘆藏到身後,生怕我搶似的。
「阿悅,雪薇今天陪我加班,飯還沒吃,你去煮點宵夜。」
沈雪薇是我們的高中同學。
現在,是裴煦公司的員工。
前幾年離婚了,帶著個娃找不到工作,去給人洗腳。
機緣巧合下,我正好目睹了她被客人揩油。
我看不下去了,把她推薦進了裴煦的公司。
後來回想,真是引狼入室。
我沒有理會裴煦。
我是起來上廁所的,上完我又回了房間。
沈雪薇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阿悅忙了一天了,還是我去做吧。」
嘴裡說著,她卻沒有動作。
裴煦皺了皺眉。
沈雪薇的女兒拉起裴煦的手:「裴叔叔,我們出去吃吧!」
裴煦看了眼我的房門,搖了搖頭。
沈雪薇垂下眼:「阿悅看來不歡迎我,我以後還是不來了。」
裴煦把人送到門口,還塞了兩張鈔票做加班費。
兩人推拒了好一會兒,幾次手指觸碰。
等裴煦再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快睡著了。
他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我們雖然同居了,但到底還沒結婚,還是分房睡的。
「吃醋了?」
裴煦似乎有點不理解。
他坐在床邊,嘆了口氣:「我最近加班是有點多了。」
「雪薇本來不用負責這塊工作的,是有人突然離職,我一時沒有找到可以接任的,她自告奮勇幫了忙,孩子沒人照顧所以就讓她帶來公司了。」
「算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讓她們來吃飯了。」
5.
單位新來了一個同事接手我的活。
小伙子一表人才,手腳勤快。
有他在,我很快清閒了下來。
我抽空請假去看一看我媽。
我爸走得早,他走了以後,我媽總是一個人。
好在她很快培養了個跳廣場舞的愛好。
我來的時候,正有個老頭約她一起去參加市裡的廣場舞比賽。
我喊了聲「張叔」。
張叔一愣,笑得更開心了。
我媽把人趕走了,才問我怎麼知道他姓張。
我沒準備瞞著她,隱去了些痛苦的回憶,把重生的事情說了。
但她還是氣得手抖。
「你不會還準備嫁吧!」
我連忙搖頭說:「我就是傻了,才會想再嫁給他!」
她點點頭,又給關係近的親戚朋友們打去電話。
說我和裴煦的婚事取消了。
幾個月前,我們簡單辦了個訂婚宴。
親戚朋友們本來以為我和裴煦好事將近。
聽說我又單身後,八卦了幾句就著急開始給我介紹對象了。
但我要去京市了,只好禮貌拒絕。
晚上,我回了合租的地方。
十點。
裴煦回來了。
他說:「這段時間都不用等我吃飯了。」
他見我不應,又補了一句:「公司事情多,我就和他們一起在外面吃了。」
我不歡迎沈雪薇,他就和她去外面吃了。
還拖到十點才回家。
他沒有提前和我說,以為我給他留了飯。
可他想錯了,我根本沒有做他的份。
和裴煦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讓我有點難熬。
但還沒幾天,無論是去住酒店還是另外租個房子都不現實。
我媽家裡離單位又遠。
而且,這房子我也出了房租。
裴煦比我賺得多得多,但我總想要和他等價付出。
我想告訴他,我們的愛是一樣的。
現在想來,根本就不一樣。
他太廉價了。
我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裴煦看著我,眼神怔愣之後,臉有些冷了下去。
他以為我要開始和他冷戰了。
原來,他也知道這麼做會讓我不開心。
我懶得理他,回房間看一些新崗位的學習資料。
很快,傳來裴煦的聲音。
「明天,周六,我帶你去看婚紗?」
這是早就約好的。
可惜前世,沒有看成。
看到一半,沈雪薇的女兒發燒了,裴煦把我一個人扔在了婚紗店裡。
想到這裡,我淡淡道:「不著急,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加班嘛,明天休息休息吧。」
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行。」
對於婚禮的一切事情,我都興致勃勃。
婚紗、場地、酒席,都是我拉著裴煦去看的。
可到了最後,什麼都不合心意。
婚紗是我後來隨便挑的。
場地是沈雪薇推薦的親戚家開的酒店,酒席也是。
連伴娘都變成了花童——沈雪薇的女兒。
她拋灑的花瓣帶著奇怪的臭味,沾了我一頭一臉,偏偏裴煦毫髮無傷。
送戒指的時候,她又在台上摔了一跤,直接把我的戒指扔了出去。
那時。
我想著,大好的日子,都忍了下來。
現在想想,我一開始就不該忍,更不該給她們這些作妖的機會。
這輩子,我絕不會再嫁給裴煦。
還有二十七天。
二十七天。
我在心裡默數著日子。
6.
第二天一早。
我起來的時候,裴煦已經做好了早餐。
他性子清冷,即便想要和好也不會直接說。
只會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已經給了我台階,希望我率先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