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論壇驚魂完整後續

「搞錯沒有？我是領導，規定應該是管她——這種員工的！」

「你們怎麼幹活的，明天就把你們開了！」

說罷，還抬手一指我。

一旁躺槍的我：「……」

保安還是重複著那句話。

「現在不許任何人出去。」

我抬頭看了一眼，保安嘴角忽然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幾乎咧到耳後根，兩邊鬆鬆垮垮的贅皮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晃動。

李棟怒極，直接抬手給他一個上勾拳。

「砰」地一聲。

保安的身子，頓時像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朝一旁飛去，最後乾癟成一團，塌在一旁的草叢中。

李棟發瘋般衝出去。

我看著他跨過大門。

跨過門的瞬間，他似乎一瞬間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滿臉驚恐之色。

他不受控制地朝前方奔去，很快我就看不見他了。

我站在門內往外望去，只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

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

不能離開。

會死。

我深吸一口氣。

果斷扭頭。

7

辦公室一切照舊。

很安靜。

沒人說話，只能聽見啪嗒啪嗒的敲鍵盤聲。

我默不作聲坐回自己工位。

我試圖報警，卻發現，手機里網斷了。

公司電腦只能連內網。

我無心工作，鬼使神差地，再次打開公司論壇。

居然成功了。

刷到一個帖子。

【沒有人覺得，之前被封的那個帖子很詭異嗎？】

評論區：【哪個哪個是我想到那個嗎？】

樓主：【對對，就是你想的那個。】

評論區：【哪個啊？求指路。】

樓主：【亂碼。】

【亂碼。】

【亂碼……】

【日，發出不來，算了，你們自己意會吧，反正很詭異一條帖子，懂得都懂。】

評論區：【詭異嗎？嘻嘻我覺得很好玩呀很好玩呀很好玩呀嘻嘻嘻……】

樓主：【拉黑了，滾。】

評論區：【哈哈哈哈樓主好暴躁。】

樓主：【別胡說，我很慌，它這麼一說我更慌了，乾脆直接拉黑得了。】

評論區：【樓主你是不是開不起玩笑啊？】

樓主：【滾，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也進黑名單吃灰去吧。】

片刻後。

樓主再次冒頭。

【算了，不拉黑了，能見到個正常人不容易。】

險些被拉黑的某人：【……我還得謝謝您嘞？】

樓主：【咳咳，言歸正傳。】

【看過那個帖子的人都知道，亂碼，亂碼……】

【都知道，干某件事不太好，靠，這也發不出來，我真是服氣。】

【反正懂得都懂，可我現在，想上廁所了了。】

評論區：【憋著唄。】

樓主：【憋不住，你敢信？】

【這泡尿詭異得很，我感覺膀胱快炸了。】

【哦不，肚子快炸了。】

評論區：【那你去呀。】

樓主：【呵呵，總有刁民想害朕！我才不去！】

有人疑惑：【你神經病嗎？不是你自己說想尿尿？】

也有人表示：【樓主我懂你，我也看過那個帖子，現在也想上廁所。嗚嗚嗚，怎麼辦啊？】

樓主：【我哪知道！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你們以為我很暴躁，其實我是真沒招了……】

我一愣。

忽然感覺，隱隱有尿意襲來。

我暗叫不妙。

不過還能忍，我強忍著尿意，繼續看帖子。

樓主：【我覺得，去過的都很不正常，不信你看之前論壇里那兩個人！剛剛我們辦公室有個女同事出門一趟又回來了，我估計一定是上廁所去了，等我觀察觀察她，給你們報信！】

我忽然感到，一道目光灼熱地朝我這邊投來。

我沉默著扭過頭。

和身後身穿蓬蓬裙娃娃臉，梳著側丸子的女同事四目相對。

她被嚇了一跳，瞪圓眼睛看著我，顫抖著壓低聲音。

「桑霖，你幹啥，要變異啊？！」

8

她就坐在我身後。

和我挨得很近，只隔了一張電腦螢幕。

我卻和她卻不太熟。

只記得，她叫秦瀟然，平時不太愛講話，看上去文文靜靜的。

很難和公司論壇的暴躁樓主聯繫在一起。

我沉默片刻。

「我剛剛沒上廁所，我是想偷偷溜出去，沒成。」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我，明顯不信。

我嘆了口氣。

站起身。

「想必你也發現一些規律，去廁所消失的，是身上的肉和內臟。」

「最後，會連骨頭都沒有，變成一具乾癟的皮囊。」

我勒緊褲腰帶，生無可戀地拍拍肚皮。

「信了嗎？」

「我肚子不是癟的，我從未去過廁所，不信，你摸摸？」

我恨自證。

可是不自證，別無他法，畢竟我已經出去過一次。

秦瀟然眸光動了動，眼底明顯褪去一層警惕。

她垂下眼帘，正要說話。

辦公室卻忽然傳來「哐當」一聲。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同事臉色慘白地摔倒在地上。

她額角滿是豆大的汗珠，此時正一顆顆順著臉頰滾落。

辦公室里，連同我和秦瀟然，還剩五個人，此時卻無一敢動。

她跪坐在地上，雙手用力摳著桌角，口中喃喃溢出不成句的語調：

「不能去……不能去……廁所……」

「不能……去……」

「嗚嗚嗚……不能去……可我……可我要……」

她控制不住地抽泣，瘦削的肩膀劇烈顫抖。

我看見她雪白的襯衫滲出殷紅的血跡。

血跡不斷擴散、再擴散，一滴滴落在光潔如鏡的瓷磚上……

她卻渾然不覺，依舊自顧自地哭著。

「可我要憋死了啊…嗚嗚…」

她襯衫的下擺，已經浸滿血漬。

一截腸子，忽然從衣擺下面掉落，滑溜溜地滾到地上。

腸子越滾越多，堆成一座小山，緊接著是肝臟、肉塊，女同事的嗚咽聲也越來越弱。

她來來去去只重複著一句話。

「我要憋死了……我要……憋…死…啦…」

聲音戛然而止。

緊捏著桌角的手陡然脫力，她胸膛停止起伏，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一張毫無血色的人皮，倒在一地觸目驚心的狼藉中。

9

空氣中瀰漫起濃烈的甜腥。

混雜著某種若有若無的腐朽味道。

空氣安靜得駭人。

秦瀟然捏捏我的手。

小聲問：「你論壇 ID 叫什麼？」

我：「炸了全世界。」

很快，我收到她的私信。

「不去廁所也會死！」

我回覆：「對。」

秦瀟然很快發來消息：「可是去廁所也會死，我天，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

我沉默片刻，緩緩敲出一行字。

「去廁所……不一定會死。」

對面的秦瀟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朝她苦笑一下。

「據我觀察，去廁所死亡的觸發機制是，去的次數足夠多，才會導致死亡。」

「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別無他法，可能想要尋求生路，還得親自去冒險一次。」

秦瀟然一愣。

「我們現在……還會有生路嗎？」

我看著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就算沒有生路，想要活，也得默認有生路。」

「所以，一定有破局之法。」

秦瀟然愣愣地看著我，片刻後回過神，用力點點頭。

我收到她發來的消息。

「對。」

「我們可以一起去廁所，這樣可以叫醒睡著的人，還可以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本來也是這個意思。

我問。

「我還能忍，你現在著急嗎？」

秦瀟然點點頭。

「我感覺……肚子快炸了，一想到那些東西有可能是我的內臟，還隨時可能炸掉……我……」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魂未定。

我當機立斷。

「走。」

10

廁所里瀰漫著淡淡的腥氣，除此之外，和往常並無區別。

裡面空無一人。

只有頭頂的白熾燈，明晃晃地亮著。

走進門那一刻，鏡子中倒映出我們的身影。

秦瀟然伸手摸了摸牆壁，又觸電般收回手。

「嘶……」

我伸手摸了摸，觸手一片冰涼濕膩，像是魚皮。

又像是……人的屍體。

我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危險無限接近。

可越是這時候，越需要保持冷靜。

我推開最中間一個隔間。

「我們一起進去。」

地上看不見一滴血。

乾淨得都有點詭異。

我們進去的那一剎那，只聽「砰」地一聲，隔間的門居然自動關上。

裡面的空間霎時擁擠起來。

我們面面相覷。

我說：「上啊。」

秦瀟然看著我，臉頰突然飛紅。

我有點無語：「姐妹，生死關頭，還要臉皮幹什麼？」

她還在猶豫。

我說：「放心，我頭抬著，看不見。」

我看著她蹲下去。

她蹲下身的那一刻，忽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身子歪在一邊，厚重的裙擺如花瓣般散落一地。

我看見下水道里水波劇烈翻湧，再翻湧，仿佛裡面的東西也在猶豫著什麼。

我屏住呼吸。

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目光死死盯住翻湧的水面。

手指不自覺死死攥緊。

我聽見自己骨節傳來的輕細咯吱聲。

下水道里，原本清澈透明的水裡，忽然瀰漫起一絲血霧。

那縷血霧不住擴散，擴散，再擴散，直至整個水面，變成一片深不見底的暗紅。

一雙乾癟的手緩緩浮出水面，又緩緩朝秦瀟然腳腕攀附而去。

那雙手一點點上移，直至整條手臂露出水面。

是時候了！

我抽出懷裡握著的水果刀，猛然朝水下扎去。

11

下刀時的觸感，很硬。

像是在拿刀砍人骨頭。

嚇得我連忙握緊刀柄，狠狠一擰。

霎時血水飛濺，坑底下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

水底鑽出一具掛著人皮的骨架。

是的，骨架。

和帖子裡的圖片一模一樣，和辦公室慘死的女同事一模一樣。

它渾身沾滿血水，一雙瘦骨嶙峋的爪子正奮力朝我抓來。

我被嚇得尖叫，連捅了它好幾刀。

求求了。

捅死你，你可不能來害我啊！

我第一次見鬼，嚇得不行，手中的水果刀揮出殘影。

最感謝消費主義的一集。

這把水果刀，還是在直播間花 198 買的，沒看上別的，就看上它特別鋒利。

我和秦瀟然出門前，我將它帶在身上防身。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那具骨架漸漸停止掙扎。

血水流了一地，又從四方匯聚，它的身體漸漸鼓脹，露出原本的輪廓。

嚇得我連忙補了幾刀。

「別……別捅了……放過我吧……」

身下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我一愣，低頭看下去。

秦瀟然依舊昏迷不醒。

她身邊，趴著一個女孩模糊的輪廓。

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白襯衫，齊劉海，一眼望去，甚至可以隨時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著她，只覺說不出的眼熟。

她在一點點變得透明，可與之相反的是，逐漸清晰的五官。

我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你是人事部的王青青，前不久在加班路上出了車禍？」

她輕輕點點頭，沉默地看著我。

就在我以為，她要就這麼消散時，她忽然開口。

「其實，我是恆水高中畢業的。」

12

「從我記事起，我爸媽為了生弟弟，把我丟在鄉下，鄉下的茅坑很髒很臭，我還不小心掉進去過，從此以後，就很怕上廁所。」

「每次都要忍到忍無可忍，才肯去茅坑。」

「後來，我考上恆水高中，又被接回城裡，城裡的廁所好多了，好高級，可是我卻沒機會上。」

「高中生是沒有拉屎自由的，尤其是，我們學校。」

她似乎嘆了口氣。

「甚至吃飯自由也沒有，每次中午下了課，我們都要跑著去食堂打飯，吃飯時間也很趕很趕，平均每頓飯不超過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