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笑容依舊僵硬。
沒一會兒,燕池野和燕父也回來了。
燕臣聿是最後出現的那個。
他沒有把小錦帶來,估計是怕小錦到時候又哭著喊著要來抱我,不好收場。
「哥,剛才在樓下忘了介紹。」
燕池野攬住了我的肩膀,笑得燦爛。
「這是我女朋友,江舒妤。」
沒人知道我和燕臣聿在書房談過。
燕臣聿抬起眼眸,瞳色是濃重的黑,
「江小姐好。」
燕池野沒想過要在這裡留宿。
我們置辦的新家,離這裡不遠。
開車半小時的距離。
離開時,我還虛情假意地朝著每個人打了招呼。
一出門,冷風裹著殘雪,很快吹散了身上的熱意。
彈幕就像是我的嘴替,全在怒罵。
【開了眼了,燕父燕母一巴掌,燕臣聿兩巴掌,燕池野更是降龍十八掌!】
【那個安瑾,不就是虐文女主嗎?她死前沒人愛她,都在傷害她,死後倒是好了,兒子開始粘她了,老公開始裝深情了,小叔子還找了個長得像她的替身。】
【這些垃圾誰愛攻略誰攻略吧,系統也是沒長腦子,這種男人也送到我們妤妤面前。】
我心裡藏著股火,有個瞬間甚至想放棄攻略算了。
回到和燕池野的家,我還是一聲不吭。
燕池野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他非要和我擠在一張單人沙發上,湊過來抱我,還說起了自己小時候鬧的笑話逗我開心。
「我有點睏了。」
我神情懨懨,推開他走進了臥室。
門剛關上,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聲。
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那人的備註是「燕臣聿」,問我能不能和他見一面。
我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乾脆地拒絕了。
沒一會兒,燕臣聿又發來了新的信息。
【你難道不想知道安瑾和燕池野當年的關係嗎?】
7
【陷阱!肯定是陷阱啊!】
眼前的彈幕眾說紛紜。
【要不還是去吧,本來妤妤都有點喜歡燕池野了,突然知道自己就是個替身,心底一直扎了根刺,不舒服吧?】
【會不會事情還有轉機?】
我在心底呼喚了幾聲系統,系統還是沒出現。
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應下了邀約。
和燕臣聿的見面約在周末。
地點是他定的,一家風格很特殊的咖啡廳。
燕臣聿雙手交疊,
「我想那天他們的談話,可能給你帶來一定的困擾。燕池野的話很片面,會讓你對我和爸媽產生誤解。」
「安瑾和我是商業聯姻在一起的,和她結婚前,我確定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存在所謂的白月光。燕池野那天指的,應該就是我的那位妹妹。」
「不過我也承認,剛開始,我和安瑾並不熟悉,就好像是住在一個房子裡的兩個陌生人。但我很快愛上了她,並且和她有了小錦。」
我托著腮幫子,半垂著眼,用小勺攪了幾下咖啡。
「燕池野常年在國外,只有我結婚和小錦滿月的時候回來過兩次。」
「僅僅兩次,我想,應該不足以讓他對自己的嫂子產生什麼齷齪的心思。」
這句話幾乎是對燕池野的貶低了。
「萬一,他對安瑾一見鍾情了呢?」
燕臣聿很快否認,
「不,我了解燕池野,他不是那種能對誰一見鍾情的人。」
燕臣聿的神情依舊鎮定,他問: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我想知道的可太多了。
比方說所謂的白月光到底做過什麼?
安瑾是怎麼離世的?
燕臣聿明明說自己愛安瑾,那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他喜歡的人是白月光?
我挑了個最想問的:
「安瑾的離世,和白月光有關嗎?」
燕臣聿定定地看著我。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出聲了。
「沒有。」
不知為何,燕臣聿這個答案,反倒讓我心底堵得慌。
「安瑾是為了救泳池裡抽筋的小錦,溺水的。」
「她不會游泳?」
燕臣聿搖了搖頭,
「她不會,但是她愛自己的孩子。」
多諷刺啊,她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死,但是死前,她的孩子並不喜歡她,甚至是厭惡。
從來不叫她媽媽,還想讓其他女人來當自己的母親。
她死後,倒是所有人都開始愛她了。
服務員上了份甜品。
燕臣聿推到我面前,
「你可以試一試,這家的甜品不錯。」
我瞥了眼上頭的芒果粒,起身,
「抱歉,我對芒果過敏。」
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燕臣聿給的答案很主觀,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燕池野找的替身。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沒必要再停留。
燕臣聿看我的目光,總是讓我感到不舒服。
離開前,我聽見燕臣聿說:
「安瑾也對芒果過敏。」
我詫異地回頭。
此時此刻,彈幕已經炸開了鍋:
【這句話莫名有點陰森,有沒有人懂?】
【燕臣聿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有點看不懂了,他也把我們妤妤當成替身?】
【總感覺話裡有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先說啊,妤妤,有沒有可能就是安瑾本人呢?】
這條彈幕很快就被淹沒在其他彈幕中。
8
到家時,我還滿腦子想著這件事。
燕池野已經回來了。
他一個人靠坐在沙發上,正在翻閱那本我看了一半的書。
「回來了?」
我應了一聲。
燕池野放下書,微微偏頭,
「去哪了?」
和燕臣聿見面的事,我並沒有告訴他。
離開前就隨便找了個藉口,說出去轉轉。
我放下包,有些疲倦,
「去福利院轉了一圈,看了眼孩子們。」
茶几上的水早已冷卻,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燕池野悄無聲息地站到了我身後。
他抱住了我的腰,頭低下來,抵在了我的頸窩,溫熱的鼻息帶來細密的癢意。
我推了一下他的腦袋,沒推動。
「不要像小狗一樣。」
燕池野搖頭,
「就要。」
在一起後,燕池野格外粘人。
要不是有工作在,我懷疑他會二十四小時貼在我身上。
彈幕也從那些陰謀論里跳了出來,繼續聊點帶顏色的東西。
【年少不知小狗好,現在大了我想說,有一隻小狗,你就偷著樂吧。】
【感覺燕狗是那種在背後偷偷叫妤妤主人,幻想自己拴著狗繩被妤妤牽著走的那種。】
……
「你不生氣了吧?」
燕池野小心翼翼地提起,
「我爸媽這幾天總說,讓我帶你回家過年,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嗎?」
「再說吧。」
這次,燕池野很輕鬆地就被推開了。
我現在只想好好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燕家那種地方,讓我本能地有些厭惡。
「你根本沒去福利院,對不對?」
燕池野很快補充,語氣篤定,
「你和他見面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燕池野當時的表情。
他似乎對他哥有很大的敵意,就像燕臣聿也會在我面前揭燕池野的短一樣。
「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妤妤,你千萬別信他。」
燕池野抓住了我的手,眼底浸滿了慌亂和無措。
「燕臣聿就是瘋了,滿嘴謊話,他……」
我歪頭,打斷了他的話。
「難道你沒有騙我嗎?」
「那天你們在陽台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我長得很像安瑾,是吧?」
我朝前走了一步,一把拉住了燕池野的領帶,迫使他有些狼狽地低下頭來看我。
我問出了那個最近一直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
「你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嫂子,所以把長相相似的我當成了替身嗎?」
這個距離近到鼻尖對鼻尖,我能清晰地看見燕池野偏棕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他很快回答。
「不,你不是替身。」
9
我和燕池野分房睡了。
主臥被我上了鎖。
燕池野在門口停留了許久,敲了幾下門,確定我真的不會開後,才離開。
一天被燕家兩兄弟糾纏了一番,下午還去福利院看了院長和孩子們,我說不出的疲倦。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我就做了一場夢。
我夢見自己端著一盤水果,朝著小泳池走去。
有個長相酷似小錦的孩子正在泳池裡面游泳。
明明是我的夢裡,我的動作卻不聽使喚。
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小錦,要休息一下吃點水果嗎?」
有些距離,但我清晰地看見了小錦臉上的表情。
他好似遲疑了一會兒,隨即在泳池裡撲騰起來,水花四濺。
「救、救命!媽媽!」
我不是第一次聽見小錦叫媽媽了。
但是那一刻,我能感受到自己心裡湧起的慌亂和緊張。
我分明不會水,卻跳進了泳池,努力去救小錦。
小錦被我推上岸去,力竭的我一下子喝了好幾口水。
有幾次扒到了岸邊,又自己滑落下去。
因為冷水的刺激,一條腿開始抽筋了。
我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讓小錦趕緊去喊人。
這個孩子,卻摘下泳鏡,站在不遠處,冷眼看著。
窒息的感覺轉瞬淹沒了我。
再次睜眼時,我已經被人從水中撈了起來。
燕臣聿神色緊繃,正在給我做人工呼吸。
小錦臉上帶著一個巴掌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我沒想讓她死,我就想、想給她一個教訓。」
「誰讓她搶了白阿姨的位置,要不是她,我就可以叫白阿姨媽媽了!」
原來人真正感到難過時,心臟也會跟著絞痛起來。
這個夢的最後,耳邊響起了系統冰涼的電子音,
【系統異常,攻略任務已中斷。】
我猛地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溺水窒息的感覺太過於真實,我渾身冷汗。
我靠在枕頭上,原本想緩和一下心口傳來的絞痛,不知怎的,轉眼又睡了過去。
這次,我看見自己坐在桌前。
上面是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
不知等了多久,燕臣聿終於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股女士香水的味道,並不濃郁。
我聽見自己說:
「簽了吧。」
「安瑾,不要動這種心思。」
燕臣聿只瞥了一眼,
「你有照過鏡子嗎?你現在就像古時候那種怨婦。」
「我和你解釋過多少遍,我一直把白梔當成妹妹,你想的那種事,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發生過。」
「今晚我去見她,是因為有個喝醉酒的病人把她堵在樓梯間裡騷擾,公司離醫院很近,難道你說這種情況,我不該去嗎?」
「況且。」
他把離婚協議丟在我面前,紙張捲起的風吹動了我的碎發。
「安家快不行了吧?這幾年借著聯姻拿走了多少錢,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按照當初的合約,我們離婚,你分不走多少錢,救不了安家,你還能回去當你的大小姐嗎?」
說完,燕臣聿先怔住了。
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了這些話的傷人。
「抱歉安瑾,我……」
「爸爸!」
門開了,一個陌生女人牽著小錦的手走了進來。
小錦一把抱住了燕臣聿,
「爸爸,你怎麼忘了來接我啊?」
陌生女人看著他們父子倆笑,
「老師給我打電話時,我都嚇了一跳,都這麼晚了,安瑾姐怎麼沒去接孩子?」
因為我去托班,小錦根本不願意跟著我走,還會當場罵我是人販子。
所以小錦那邊留的,只有他爸爸的電話。
我不知道哪天開始,那行寫父母電話的位置上,也寫上了白梔。
「我才不要她來接我!」
小錦躲在爸爸身後,警惕地看著我。
白梔一下就注意到了桌上的離婚協議,她捂著嘴,故作驚訝,
「安瑾姐,你、你怎麼要和聿哥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