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抹除了我的記憶,騙我攻略燕池野。
我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他上了鉤。
燕池野帶我回家那日,正好是立冬。
窗外大雪紛飛,他替我系好圍巾,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回頭時,燕池野那個早年喪妻的哥哥,正牽著五歲的孩子。
兩人站在路燈下,怔怔地看著我。
「媽、媽媽?」
1
驟然間聽見這聲呼喚,我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彈幕飛快滾動著:
【這就是燕池野那個比他大三歲的哥哥吧?乍一看兄弟倆還有點相似呢。哥哥看起來成熟內斂一點,燕池野鋒芒畢露一些。】
【這個小可憐為什麼叫我們妤妤媽媽?總不能是天太黑認錯了吧?】
【有點奇怪,沒人覺得這個孩子的眉眼和咱們妤妤有點相似嗎?】
……
彈幕越說越胡扯,我偏過頭,求助般地看向了燕池野。
燕池野和我說過。
他哥一年前喪妻後,獨自帶著孩子。
冬至會一起回家。
於是我給他的小侄子也買了一份禮物。
但我沒想到,燕池野的哥哥……會和他那麼像。
站在光線昏暗的地方時,一眼望去,我差點沒分清。
燕池野揉了一把我的頭髮安撫,然後朝著不遠處的孩子挑眉,
「喊錯了小鬼,叫叔母。」
我隔著厚毛衣,掐了一把燕池野的胳膊。
燕池野笑著躲開,糾正道:
「叫姐姐,先叫姐姐,行了吧?」
說完,他還有點不服氣,湊近我的耳朵,哈了一口熱氣。
「反正,遲早的事。」
「見完我爸媽,年後我們一塊兒回一趟福利院,也看看院長。」
我是車禍後被系統帶來這個世界的。
系統給我安排了一個福利院的孤兒身份。
在燕池野的眼中,孤兒院就是我曾經的家。
「行。」
我打開後備箱,開始往外拿禮物。
第一次見父母,多少有點緊張。
光是禮物,就準備了一個月。
偏偏燕池野這傢伙不慌不忙,他喜歡從後背抱著我,將頭埋進我的頸窩。
「你別怕,我喜歡的,我爸媽一定也喜歡。」
他頓了一下,又說。
「我哥也喜歡,我侄子也會喜歡。」
想到這兒,我不知為何有點在意,匆匆轉頭。
路燈下,父子倆已經不見了。
「走吧。」
燕池野提著兩個禮盒,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見家長去咯。」
2
系統把我帶到這個世界時,只留下了一句話:攻略燕池野。
從此再也沒了音訊。
好在有彈幕一直陪著我。
我追燕池野時,彈幕說:
【咱們妤妤溫柔善良漂亮大方,屈尊降貴去攻略燕池野,那小子就偷著樂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妤妤走後,那小子的眼睛就跟粘妤妤身上了似的,到底誰在攻略誰?誰才是攻略者?】
等燕池野成了我的男朋友,彈幕更是誇張。
【可惡,真想穿進螢幕里把這臭小子暴打一頓,我香香軟軟的乖女兒妤妤,他憑什麼吃那麼好!】
【感覺燕池野被調成狗了,你們信不信他會偷偷下單鐵鏈和項圈,跪在地上喊妤妤主人……】
今天看見燕池野的哥哥後,彈幕直接把白的黑的全說成了黃的。
【有沒有可能有一天能看見妤妤訓兩條狗啊?】
【兄弟蓋飯,嘶哈,兄弟蓋飯,嘶哈,兄弟蓋飯,嘶哈。】
【不要不要,不潔的男人都滾出去好嗎?有什麼資格來碰我的乖乖女兒!】
……
嚇得我根本不敢再看彈幕。
偏偏一旁的燕池野也不是省心的玩意兒。
「還是你會挑,這條圍巾我媽肯定喜歡。」
「你信不信,她等會兒就能戴著圍巾下去跳廣場舞,逢人就說:這是我未來兒媳給我買的~也不管別人問沒問。」
燕池野還故意夾著嗓子,學他媽媽說話。
我警告性地看了眼燕池野。
他雙手上舉,後退一步,
「好吧,我閉嘴了。」
去燕家這條路還是太短,沒一會兒功夫就走到了。
我有些緊張,深呼吸平復了一下。
睜開眼睛時,燕池野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我,像是入了神。
「有我在呢。」
燕池野牽著我的手,上前按了門鈴。
因為是家宴,燕家給其他人放了假,燕母和燕父幾乎是守在了門口。
門開得很快,兩位長輩眼睛裡都閃著光。
燕池野走在我前面,
「爸、媽,這是江舒妤,我的女朋友。」
對上我視線的那一刻,燕父燕母臉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江、江舒妤?」
3
我茫然地看著兩位長輩。
某個瞬間,燕母眼底滿是驚慌,臉色煞白。
燕池野顯然也注意到了。
他舉起手中的禮盒,開玩笑道:
「怎麼,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啊?」
「早就說了,妤妤答應當我的女朋友,我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旁人羨慕不來的。」
燕父燕母都回過了神,紛紛應是。
彈幕停了一下,很快又開始滾動。
【……沒人發現燕池野爸媽剛剛的表情很奇怪嗎?】
【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那是什麼表情?總感覺挺彆扭的,就像是,在哪裡見過妤妤一樣。】
我抿唇。
我敢肯定,被系統帶來這個世界後,從未見過燕父燕母。
他們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為什麼剛剛會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由於心裡藏著事。
整頓飯,我都有些食不下咽。
也就沒注意到,燕池野的小侄子和哥哥都沒出現。
燕池野把剝好的蝦放進我碗中,隨意地問了一句:
「他呢?」
燕母愣了一下。
「小錦有點過敏,他爸送他去醫院了。」
吃完飯,燕母給我塞了一個大紅包。
她拉著我的手,盯著我幾乎要出神。
抬頭時,燕池野被燕父叫走了。
想來是我和彈幕想得太簡單。
攻略燕池野,怎會一帆風順?
他燕家家大業大,就算要找女朋友,應該也是門當戶對的才是。
和燕母聊了幾句,她總把話題朝我的過去繞。
得知我沒有父母,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後,她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我想著緩衝一下,於是找了個藉口去趟衛生間。
剛起身,就被燕母叫住了,「妤妤。」
燕母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來,
「當初福利院收養你的時候,真的沒說你有沒有姐姐妹妹之類的?」
我又回顧了一遍系統給我安排的身世。
「沒有。」
4
【什麼情況啊?燕家怎麼一家子都這麼奇怪。】
【聽燕母最後說的話,是不是認識和妤妤長得相似的人?咱們妤妤不會真實身份是豪門大小姐吧?】
【不太像。要是真的認識和咱們妤妤長相相似的人,有什麼好扭扭捏捏的,直接就說了吧?裡面肯定還有事。】
……
對著鏡子,我掐住自己的臉,努力露出一個笑來。
果然,系統給我下套了,這個任務肯定不簡單。
難怪這些日子怎麼喊它都不肯出來,我幾乎以為自己被系統拋棄了。
燕家太大,剛出衛生間,我看著左右兩邊一樣的路傻了眼。
剛剛,我是從哪邊過來的來著?
彈幕說左邊的多,我也就信了,朝著左邊走了幾步。
誰知,正好撞見燕池野和燕父。
陽台的門沒關緊,外頭的冷風順著那條縫隙吹了進來。
父子倆像是不怕冷,就這樣站在外頭說著什麼。
多半是關於我的事。
但我無意窺探,轉身就要走。
「……在哪認識的?你哥見過了嗎?」
「不對,你哥剛剛還帶著小錦下去了,不會正好撞見了吧?」
燕池野斂眸,
「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瘋了?!」
燕父倏然抬高了聲音。
我心跳很快,剎住了腳步。
燕父又快速壓低了,
「她和、她和安瑾長得那麼像,剛見到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安瑾。」
「燕池野,你和我實話實說,難道你當初對你嫂子……」
燕池野冷笑,幾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燕父,
「你也知道,安瑾已經死了。」
「她活著的時候,你們誰都看不上她。我哥心裡念著白月光,你們都覺得白月光比安瑾要好,連小錦都學著你們的樣子,不喊她媽媽,反而哭著鬧著要讓白月光做他的媽媽。」
「現在她死了倒是承認,安瑾是我嫂子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
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涌了上來,瞬間席捲了我全身。
【我的天我的天,什麼情況?好大的信息量!】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燕池野暗戀他的嫂子,而我們妤妤和他嫂子長得很像嗎?】
【我說怎麼才見兩面就主動要加妤寶的聯繫方式了,這是把妤妤當替身了?】
【媽啊,這燕家全員惡人,怎麼沒一個好東西的?】
……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人抓住,帶進了一旁的書房。
小腿被人緊緊抱住。
有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用力地抵住我的腿蹭了蹭。
「媽、媽媽。」
5
書房沒開燈。
我只能透過窗外滲進來的一點月光,看清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那人。
燕池野的侄子,小錦。
或許我和他早逝的媽媽長得太像了,他這才會三番五次地認錯。
而燕池野的哥哥燕臣聿,正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雖然看不清,但我能感受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無法忽視。
我推開小錦,「你認錯人了。」
小錦還要掙扎,燕臣聿順勢攬住了他,將他固定在了身側,
「抱歉。」
室內安靜下來。
我將手搭在門把上,準備出去。
太久沒回去,燕母肯定會覺得不對勁。
況且……我並不想和眼前的男人待在一起。
尤其是在聽見燕池野和燕父的對話後,讓我渾身不自在。
視線逐漸適應了書房裡的昏暗,我匆匆掃過燕臣聿的臉。
這樣近的距離,忽然覺得他和燕池野不像了。
分明兩兄弟只差了三歲,但燕池野還帶著股少年意氣,而燕臣聿的鋒芒收斂,那張臉瘦削許多,眼底布滿了紅血絲。
「爸媽他們不是故意的。」
我握著門把手,轉身看他。
燕臣聿繼續說:
「他們看見你,一時有些失態。」
小錦還妄圖伸出一隻手來夠我的衣角。
我頓了一下,問:
「我和安小姐,真的很像嗎?」
燕臣聿緊緊地盯著我,「是一樣。」
聽見這個答覆,我險些氣笑。
難怪,攻略任務即將完成,系統卻怎麼都喊不出來。
它也是心虛,根本不敢出來見我。
燕臣聿還想說些什麼。
「你別信燕池野說的話,我只認安瑾是我的妻子,白月光什麼的都是誤會,那個女人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她當成妹妹。讓她來照顧小錦,是因為小錦那段時間……」
我心底一陣煩躁,出聲打斷了他,
「燕先生,沒必要和我解釋什麼,別把我當成她。」
「安瑾已經聽不見這些了。」
我不知道安瑾是怎麼離世的,也不懂什麼白月光之類的糾葛。
這些同我無關。
燕臣聿似乎是怔了一下。
他的手一松,小錦很快就抱了上來。
小小的一隻,纏在我腿上。
我再次將他推開,「我不是你媽媽。」
然後轉身就走。
書房門關上時,還聽見小錦夾雜著哭腔的一聲呼喚。
「媽、媽媽。」
6
回到客廳,燕母顯然情緒穩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