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星完整後續

張哥：【下午正好要拍一組花絮照，地址發你了，快過來。】

我連忙開車趕過去。

見到我，謝星辭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同以前每一次見面一樣溫和地和我問好。

工作配合，溝通也無比順暢。

但，除了工作之外，我和他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好容易逮到機會，我才說出一個字，謝星辭就打斷我。

「不用在意。」他說，「我們還是朋友，不用這麼緊張，都是成年人了。」

說完，正好有工作人員進場。

私聊只能中斷。

我有些挫敗地低頭，卻看見謝星辭身側的衣角，被揉得皺皺的。

很多個瞬間又閃現在眼前。

看著如今的他，我隔著漫長的時光去意識到過往中的某個瞬間，他是緊張無措的。

只是謝星辭的演技很好很好。

好到如果不是低頭一瞥，我不會注意到他在笑容之下，還有嘈雜的情緒波動。

9

我真正第一次體會到了，和謝星辭做普通朋友的感覺。

他依舊是個很好的朋友、上司。

有人在場時，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私交幾乎斷聯。

他看是肯定看到了，就是不回我。

同在一個工作室，又看過我之前和謝星辭相處的張哥很快察覺到不對。

一天的拍攝工作結束，謝星辭又藉口先走後，張哥拍拍我的肩膀。

張哥抽了口煙：「你們兩這麼久了還在鬧彆扭？」

我哽住。

煙霧繚繞里，張哥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我們公司不禁止非愛豆繫戀愛。」

我哭笑不得：「張哥你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星辭喜歡你。」他笑了兩聲，「雖然這小子演技是很好，但我比你們大兩輪，經歷得多，還是能看出來一點的，我帶他這麼多年，他對你最特殊。」

「你也別挫敗以前沒有看出來了。」張哥抽完最後一口煙，掐滅在垃圾桶里，表情有點懊惱，「其實我也是最近看你們不對勁才覺出味道的，他演技真的很好，只要他想，很多人都能被他騙過去。」

「好像他今天晚上沒有安排行程來著，說是晚上要去什麼餐館吃飯。」

張哥摸摸頭，挑眉看我：「估計你是知道要去什麼餐館吃飯的吧？」

心中幾乎立馬浮現出一個答案。

我笑道：「知道了。」

張哥拍拍我的肩膀：「去吧去吧，你倆好好談談，別糾糾結結的了，看著怪鬧心的。」

我開著車，沒多久就來到了學校附近的餐館。

老闆見到我，熟稔道：「他在樓上最裡面的包廂坐著呢。」

我低聲道謝。

上樓，走到最裡面的包廂。

我拉了下門。

鎖了。

「誰？」

裡面傳來謝星辭壓低的聲音。

「我，姜鸞。」我開口，「張哥讓我來給你送個東西。」

門裡沉默了好一會。

腳步聲走近，鎖被打開，門也被拉開一條縫。

趁著現在，我一口氣抵住門框，在謝星辭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鑽進去。

看見我雙手空空如也，謝星辭很快反應過來我是誆他的。

「你怎麼……」

「謝星辭。」

我們倆幾乎同時開口。

對視一眼，他先退一步：「你說吧。」

「我喜歡你。」

很奇異。

我以為說出來會很困難來著。

到了關口上，這四個字卻很絲滑地從喉嚨中滑出來，仿佛早就在等著一樣。

開了頭，後面的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我不是為了補償或者對你愧疚，過去的一切不可改變，我只是在為我現在的心情做出爭取。」

「我喜歡你，謝星辭。」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歡過我？」

我並不清楚這麼多年，謝星辭膽怯不肯向前的原因是什麼。

沒關係，我來就好。

我來向前就好。

謝星辭垂眸看我。

屋頂暖黃的燈將他的五官都藏在了陰影里。

他站在原地，沒有什麼表情，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有點發抖。

許久，謝星辭嘆了口氣：「今天是陸雲起的接風宴，你怎麼不去？」

他悶聲道：「上次你包摔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給你寄了邀請函不是嗎？」

「這麼多年陸雲起一直單身，一回國就提起你，他……」

我打斷：「因為不想去。」

「而且，如果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回事了。」

謝星辭又沉默了好一會。

他剛打算開口說什麼，我身後的門外，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老闆沒承認，但是我剛剛的確是在這邊看到了很像謝星辭的人誒……」

10

是粉絲。

謝星辭皺眉：「我停車的時候忘帶口罩，我以為就一會兒應該不會被注意到……」

認識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意外。

不過最近謝星辭得了影帝之後，好像粉絲更狂熱了一點。

以至於等我們還在思考怎麼辦時，門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多了。

好不容易醞釀起來一點的氛圍被打斷，我無奈嘆了口氣。

「我給老闆打個電話道歉，然後我們從窗戶跑吧。」

謝星辭點頭。

他將外套穿上，裹好圍巾和口罩，打開窗。

「你在這裡……」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們一起吧？」

謝星辭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牽著我走到了外面平台。

剛扒著防盜網從二樓跳下，結果外面遊蕩的粉絲一眼就看到了我們。

沒辦法，我只能和謝星辭一路狂奔。

頭髮亂了，背後都是汗，氣都快要喘不上來。

手卻抓得緊緊的。

一路跑，粉絲卻不知道怎麼越來越多。

拐過一個巷子的時候，謝星辭突然道：「翻牆。」

我抬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到了高中的後門。

現在是晚自習的時間，校園裡空空蕩蕩，沒有人。

的確是逃跑的好地方。

我沒多話，接著謝星辭抱起來的高度翻了過去。

腳才落地，謝星辭很快也翻了過來。

即便這樣，我們倆的手也沒有鬆開。

憑藉過往的記憶，我們找到了沒換鎖的體育館，撬鎖躲了進去。

兩個人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好一會。

謝星辭掏出手機給張哥說明了一下情況後，關掉螢幕，看向我。

暗沉的室內一下又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好一會，眼睛適應後，才能憑藉淡淡的月光窺見謝星辭的臉。

他在看著我發獃。

「你為什麼說我拒絕你了？」

我問。

謝星辭回過神，抿了抿唇。

我體諒：「要是不想說也沒事。」

「高三的辯論賽，我跟你說我有事找你。」他說，「就那次。」

這件事我還記得。

那天謝星辭作為一辯贏得很漂亮，把陸雲起都說得沉默了。

事後大家本來想聚在一起慶祝一下，結果這傢伙說什麼家裡有事，比完賽就沒影子了。

「……那天校慶，一整天的活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就只跟我說了有事找我？」

謝星辭走過來了一些。

他低著頭看我。

「你一直在看陸雲起。」他說，「我贏了，但是你一直在看他。」

說實話，我記不清到底是不是這樣了。

現在再回憶起來時，我記得的是謝星辭站在台上亮閃閃的模樣。

我很認真地抬手捧住了他的腦袋，讓他和我對視。

「我現在在看你，謝星辭。」

「我在看你。」

謝星辭的眼睛很漂亮。

月光落在他眼裡，盈出亮閃閃的星，一閃一閃。

星星慢慢湊近，像是要將我看個真切透徹一樣。

「我很喜歡姜鸞。」

「不是喜歡過，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姜鸞。」

謝星辭開口。

然後，那些亮閃閃的星，輕柔地、試探地。

落在了我的掌心。

11

番外-謝星辭視角

謝星辭一直是個膽小鬼。

因為爸爸換了好幾個老婆的緣故，他的童年，一直都是七零八落的，到處轉學。

好容易認識的朋友，就算不因為轉學離開，也會因為聽到他家裡的事，避之不及。

慢慢的，他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小。

直到最後一次轉學，爸爸說，這次不會再變動了，因為他攀上了一個富婆。

謝星辭懷著恐懼的心轉入那所學校。

在第一天，遇到了姜鸞。

同樣都是被牽扯進吵架的人，卻在發現謝星辭害怕後，第一時間護在他身前。

明明也並不十分外向, 明明自己也很怕。

卻說，沒事了哦。

謝星辭的心被話語撞得動搖。

姜鸞好像不知道哪來的責任感，總拖著他往正常的世界走。

即便知道了他家的事，也只是眨巴著眼睛說。

「那跟你又沒關係。」

好吧, 姜鸞也並不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

區別只在於, 即便會因為和謝星辭接觸而被人議論, 姜鸞也沒有放棄謝星辭。

她積極向上，像風吹不倒的向日葵。

很努力地把陽光搬運到謝星辭旁邊。

因為什麼？

謝星辭聽過姜鸞的朋友問她。

姜鸞說, 哪有為什麼，換成誰都會這麼做。

事實上, 只有姜鸞這麼做了。

於是情竇初開，怦然落在這個時候。

可也偏偏這個時候，姜鸞紅著臉說, 她喜歡上了陸雲起。

陸雲起。

這個⼈謝星辭當然知道。

整個學校估計就沒有不知道他的人。

⻓得好看, 家世優渥，不論成績還是課外活動，優越得簡直不像⼈。

好像是為了⻓輩的什麼要求才會來他們學校讀書, 不然早出國了。

會喜歡上這樣的⼈，也很正常。

於是謝星辭⼜變成了膽小鬼，咽下所有的歡喜。

他不想讓姜鸞窺到心思，也不想讓姜鸞遠離他。

於是就默默在她⾝邊, 看著她那樣熱烈地喜歡別人。

那個時候的陸雲起分明有動搖。

謝星辭偶然看到過陸雲起望著姜鸞發獃。

也察覺了, 明明高傲不喜歡和人相處的陸雲起，對姜鸞開的, 連姜鸞⾃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特例。

只是最後不知道為什麼, 陸雲起還是沒有挑明一切, 選擇了出國。

說實話, 謝星辭是慶幸的。

慶幸最後陪在姜鸞身邊的⼈是他, 不是陸雲起。

哪怕是朋友呢。

懷抱著這樣的⼼情，度過⼀年又⼀年。

那些不敢宣之於口的⼼情，愈來愈難開口。

其實這樣也好。

他想。

直到陸雲起回國。

觥籌交錯的晚宴上，陸雲起隨意聊起過往，裝作不經意地問：

「姜鸞最近怎麼樣？我記得她跟你關係挺好的吧？」

這麼多年，即便已經努力過了, 但陸雲起依舊是⼈群中被聚光燈籠罩的存在。

謝星辭沒有說話。

陸雲起打量了他一會。

或許是得知了他沉默之下的隱秘惡意，對方走了。

謝星辭開始變得很恐懼。

姜鸞的每個變動，在他眼⾥, 都是即將離開的證明。

他試探，糾結, 最後把什麼躁動都摁在沉默里。

謝星辭想, 那就這樣吧，姜鸞開心就好。

他也沒有想到，會有外⼈戳穿他的心意。

幾乎是惱羞成怒⼀般, 說了⼀堆亂七八糟的話。

意識過來後，已經回了家。

姜鸞估計開始討厭他了。

謝星辭這樣想。

當成好朋友的⼈竟然一直在⾝邊懷抱著這樣的⼼意。

於是他躲著, 不想聽, 不想看，不想有結果。

這⼀次, 依舊是姜鸞不管不顧帶著陽光闖進來。

漆⿊的體育館裡，謝星辭好像回到了那次辯論賽。

他恍惚低頭。

這一次，姜鸞在看他。

只在看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