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星完整後續

高中同學聚會上，大家談起如今已經成了影帝的謝星辭時，班長忽然看向我。

「話說，當年你一門心思追著校草跑，拒絕了謝星辭。現在看見他這麼優秀，想起來會後悔不？」

我怔住。

可是，謝星辭沒和我告白過。

我更不知道，他竟然還喜歡過我。

1

包廂里安靜不已。

震驚過後，大家或嘲諷或看好戲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我身上。

每個人都在等我的反應。

我呆愣在座位上，仔細咀嚼著剛剛聽到話語的每個字。

……我拒絕了謝星辭？

什麼時候的事情？

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揪著袖口，嘴唇開合好幾次，都不知道應該發出什麼樣的音節。

或許已經從我窘迫的沉默中得到了各自想要的回答。

話題很快跳躍到下一個領域。

大家推杯換盞，暢聊著過去和未來。

只剩我一個人在拚命搜刮著過去的記憶，妄想從中找到相關的隻言片語。

直到聚會結束，室外的冷風迎面吹了我一個激靈，我才從那種恍惚的狀態中醒過神來。

手機響起提示音。

低頭看到謝星辭的名字，我觸電一般抖了抖，差點沒把手機給丟出去。

謝星辭：【我忙完了，聚會結束了嗎？沒有的話我現在趕過去？】

和平常聊天時沒有半分區別的態度。

此刻回復起來，卻好像在做什麼生死攸關的考試一樣，打了刪，刪了打，半天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

謝星辭很快又發了一個問號來。

我深吸一口氣，手指在螢幕上敲敲打打。

我：【結束了，你早點休息。】

發完，連忙將手機丟進口袋，逃也似地奔向停車場。

2

在床上烙了一晚上的餅。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非常不情願地趕到了今天的工作地點。

我大學讀的是攝影專業，畢業之後也自然而然進入了相關的領域。

摸爬滾打了幾年，給各種藝人拍照，也有了些名氣。

理所應當的，我也和身為影帝的謝星辭有合作。

不過，那些高中同學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些年我和謝星辭一直也沒斷了聯繫。

由於高中關係就不錯，我和謝星辭的大學又在同一個城市，所以隔三差五地會出來吃一頓飯，侃侃最近周圍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後來他憑藉一部網劇嶄露頭角，忙碌在娛樂圈中奔走，這樣的飯局才沒有再繼續，轉變成了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這些年，我和謝星辭一直維持著一種平穩的、不摻雜任何曖昧，甚至都有點像同性之間的朋友關係。

直到，我昨天從高中班長那裡聽見。

他喜歡我。

我低著頭，擺弄著自己吃飯的傢伙。

心裡那團亂糟糟的毛線，經過一晚上，不僅沒有解開，反而纏繞得更混亂了。

等了一會，謝星辭來到拍攝現場。

青年穿著駝色大衣，身形修長挺拔，五官精緻，漂亮得像一幅畫。

即便如今已經走上一線，卻一點也不高傲冷淡，而是樂呵呵對每一個問好的工作人員都給予了回應。

謝星辭走到我面前，解下脖子上的圍巾，開口道。

「早上好，姜鸞。」

我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

平心而論，謝星辭很好看，我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

卻沒有哪一刻，忽然覺得這張漂亮的面孔如此具有攻擊性，叫我連視線也不敢搭上。

「……早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星辭的目光好像微妙停頓了幾秒。

但很快，他的助理湊了上來，開始和我交流今天拍攝的細節。

今天是固定給謝星辭工作室拍攝兩張日常照片，不是什麼大任務。

我舉起相機，透過取景框，深深凝視著不遠處的謝星辭。

幾乎是用肌肉記憶按下快門。

垂眸像是在思索什麼的青年，定格在我的相機里。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結束這場拍攝的。

做好了被工作人員責罵的準備。

可謝星辭的經紀人看了照片，卻格外欣喜。

長我兩輪的男人重重拍了兩下我的肩膀：「你小子，這段時間得到了什麼經驗包是吧，怎麼忽然拍攝技術長進這麼多？」

他翻閱著這一會的拍攝成果，一張也沒刪，吩咐工作人員統統保存下來帶回去。

交代完一切，經紀人轉身看著我，忽然開口。

「姜鸞，你要不要來星辭的工作室工作？」

我：「啊？」

經紀人笑了下：「工資可以商量，也不牴觸你在外面接私活，但重心要偏在星辭工作室里，比你現在這麼被動等人約肯定是要穩定一些的。」

「合作這麼久了，你的質量人品我都很放心，星辭的工作室剛成立不久，想來想去，我真覺得你蠻合適的。」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如果在昨天之前聽見這些話，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是。

班長醉醺醺的話語在腦海中重複響起。

我囁嚅半天：「我……」

正糾結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謝星辭換好衣服，走了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挪向他的經紀人：「怎麼了？」

經紀人哈哈一笑：「挖牆角呢，你們不是好多年的老同學了嗎？快來給姜鸞勸進你工作室工作。」

謝星辭無奈道：「張哥。」

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呼喚經紀人。

張哥聳聳肩，沖我眨了下眼睛，快步離去。

小角落只剩下我和謝星辭面對面。

意識到這點，我渾身肌肉頓時緊繃，開始不安起來。

謝星辭垂眸，溫聲道：「別有什麼顧慮，看你自己的安排，你如果不願意就當他沒問過，你要是想來我也很歡迎。」

我：「奧……」

正準備藉口還有工作離開，謝星辭卻又開口了。

「等會還有安排嗎？」他問。

我應該說有才好。

但是對著他的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以前高中時候吃的那家飯店你還記得嗎？老闆又重新開門了，要不要去一起吃個飯？」

3

我和謝星辭面對面坐在了包廂里。

這家高中時代常來的蒼蠅館子，曾經因為老闆回老家而關門了好多年。

以前我還經常跟謝星辭抱怨，說不管怎麼樣都還想再吃一回這家的菜。

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想到，再和謝星辭踏進這家店，會是這個樣子。

我很努力想要當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和謝星辭相處。

但是記憶不會莫名其妙消失。

我也不是什麼演戲的好手。

於是就只能在熱氣騰騰的白霧之中，沉默地吞咽著可口的飯菜。

我和謝星辭都不算健談的人，但這麼多年，都少有這樣沉默的怪異時刻。

在飯扒了一半的時候，我剛糾結著準備開口找話題時。

謝星辭卻突然出聲。

「陸雲起回國了，你知道嗎？」

我夾菜的手僵在空中。

陸雲起這個名字，已經消失在我生活中很多年了。

他是班長提起過往時，口中的那個「校草」。

高中畢業後，他就聽從家裡的安排出國念書，後來偶爾在同學群里看見他的相關消息，也是男同學們感慨人家如今生意做得多大，有多優秀之類的酸話。

很多年裡，陸雲起於我而言就如同一塊落在心裡的傷口，不治就不痛，但是也一直沒有太好。

這個人是我高中，甚至於少女時代里，除了學習以外的中心點。

我追逐他的背影，為每一場交流患得患失，拼了命地想抓住兩條生命軌跡相差過大的人，偶然與我相交的點。

最後，當然是沒有抓住。

我回歸我的平凡生活，陸雲起回到他的上流社會。

這段轟轟烈烈的少女時代里，謝星辭一直都在。

作為朋友，作為同桌，作為我唯一能參考陸雲起想法的異性。

我扒了口飯，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他怎麼突然回國了？」

「為了發展國內的生意吧。」謝星辭笑了笑，「偶然在商業酒會上碰到他，聊了幾句，邀請我過段時間參加他回國的接風宴。」

「他還問我，知不知道你最近怎麼樣了。」

大腦被攪成漿糊。

我不知道我現在混亂，是因為陸雲起這麼多年還記得我，還是因為說起這話時，謝星辭臉上依舊掛著溫吞的笑。

如同過往我每一次糾結少女心事的時候，認真傾聽安慰的模樣。

沒有異常。

還是說，只是我什麼都看不出來而已？

「……我說，你現在是很有名氣的攝影師，很搶手。」

「謝星辭。」

我突然開口。

對面的青年停下話語，看著我。

堵在喉嚨間好幾天的疑問，掙扎著想要破口而出。

「你……」

4

你是不是以前喜歡我？

我是想這麼問的。

話到嘴邊，遲到的理智又及時拉住了韁繩。

萬一聚會的時候是班長在開玩笑呢？

想到這裡，我像找到了合適的理由一樣，鬆了口氣。

我要是現在問出來，就算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也會覺得尷尬的吧。

謝星辭頓了會，沒等到我繼續說，便開口問道：「怎麼了？」

我隨意扯了個藉口：「你剛剛嘴角沾了飯粒。」

生怕他找到錯漏，我又補充：「剛準備提醒你，飯粒就掉了。」

「……是嗎。」

謝星辭笑了笑，表情看不出來信沒信。

「所以要去嗎？」他問。

「去什麼？」

「陸雲起的接風宴。」他說，「我可以再找他要一份邀請函。」

說不想去是不可能的。

少年時代就耀眼的星星，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人總是趨光、慕強的。

然而我又很清楚，去了好像又沒有什麼意思。

我和陸雲起的交集並不多。

不是同班。

頂多勉強算是朋友。

還是因為我們同在競賽小組，我又努力各種刷存在感的情況下才勉強能夠上。

是以在畢業時，我被一個朋友背刺爆出喜歡陸雲起前，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喜歡他。

當然，這個很多人里，不包括謝星辭。

明明剛剛已經說服自己那些可能是玩笑。

可一旦回憶過往，在無數碎片中看見謝星辭的身影時。

還是心煩意亂。

我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不去了吧。」

謝星辭嗯了一聲。

他也沒再勸我，轉移開了話題。

一頓飯食不知味的吃完了。

滄桑了許多的老闆爽快地給我們打了折，還給我們一人拿了一壇腌好的蘿蔔泡菜。

抱著這沉重的好意，我艱難地夠口袋裡的手機，準備給自己打個車。

昨天沒睡夠，我怕開車恍惚，所以是坐地鐵出門的。

雖然過來是坐謝星辭的車沒錯，但我原本是打算接著坐地鐵回去的。

畢竟他是藝人，要是讓狗仔拍到謝星辭的車送我回家，還不知道要傳什麼風言風語。

手上的陶壇太大，抱著去最近的地鐵站太遠了，坐地鐵的想法在現在看來顯然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才把手機點開，一隻手便輕巧地將泡菜罈從我手中接去。

「我幫你打了車。」謝星辭道，「住所沒變吧？」

我連忙道：「多謝多謝，那你呢，你助理沒把車停附近嗎？」

「他有點事，晚點就會過來接我，我等會就好。」

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網約車沒兩分鐘就開到了跟前。

謝星辭幫我將泡菜罈放在了後備箱，又拉開了后座的門，看著我坐上去：「到了和我說一聲，注意安全。」

我從車窗探頭和他擺了擺手：「知道了，你才是更應該注意安全的那個吧？」

畢竟光微博粉絲就有那麼那麼多個零了。

口罩遮擋下，謝星辭露出的眉眼彎彎，好像是笑了下。

青年朝我揮了揮手。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調侃道：「你男朋友真是關心你啊。」

我擺弄手機的動作一僵，磕巴道：「那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司機哈哈了兩聲：「好好好，朋友。」

我失去了辯解的想法，扭過頭去看窗外。

車輛行駛在小巷中，開得很慢。

視線不經意略過後視鏡，我忽然發現，謝星辭還在原地往這邊看。

深秋的風揚起他的髮絲，將人吹得單薄可憐。

隔得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能確認，他的確是在看我坐的這輛車。

我忽然意識到，很多次我們聚在一起聊天吃飯結束後，好像都是我先走比較多。

這是第一次目送我吧？

……一定是。

5

令我意外的是，得到陸雲起回國消息的兩天後，我收到了陸雲起接風宴的邀請函。

從門口郵箱裡掏出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誰在整蠱我。

畢竟又是被人告知多年好友以前喜歡我，又是以前喜歡的人多年來突然發出見一面的邀請。

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好容易通過人脈要到了聯繫方式時，對方卻很爽快的承認了。

陸雲起：【你有空就來，隨你。】

很有他風格的回答。

搞得我都不知道接什麼。

我頭痛地揉了揉眉心，隨手將邀請函塞進挎包里。

畢竟是很久沒有聯繫的人，陌生反而令我輕鬆。

估計是突然想起我，心血來潮給個邀請函而已，憑陸雲起的性格，完全有可能這樣做。

比起去不去無所謂的接風宴，我還是更在意班長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