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了緩:
「瞬間平衡了,失戀算啥啊。」
「媽呀,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快跟我講講這驚天大瓜哈哈哈!」
我給他講了一遍今天的離奇經歷。
她從震驚到再震驚到無比震驚:
「所以說舅舅喜歡你,外甥也看上了你。這一家子的審美還真是出奇的一致。」
「你先是收割了舅舅,又差點拿下外甥……這怎麼不叫雙向奔赴呢?都可著一家薅。」
我恨不得把臉埋進酒杯:
「快別說了,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就想著小男生長得像聞驍,誰能想到是他親外甥啊……」
怪不得都說外甥像舅呢……
閨蜜湊過來,壞笑:
「那你到底喜歡哪個呀?」
我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蔣旭陽才 17!我瘋了去摧殘祖國花骨朵?」
「那不是馬上成年了嗎?」
她嘿嘿一笑,
「按照小說劇情,這就該是年下出擊瘋狂勾引女主『舅媽,舅舅他老了』」
「斯道普,斯道普!」
這太離譜了!
天知道,今天看到蔣旭陽一身校服加小天才。
瞬間感覺自己像法制頻道女主……
「那你就是對前男友念念不忘唄?」
「也……也還好……」
「就是今天再見到,還是有點……」
畢竟聞驍那張臉,那身材,依舊是我的天菜。
7
當年,我一個人去邊疆採風,錢包被偷,還遭遇惡劣天氣。
那時的聞驍從天而降,直接讓我一眼淪陷。
我對他展開瘋狂追求,但他總是一次次拒絕:
「我比你大。」
「我就喜歡比我大的,歲數大的會疼人。」
「我當兵,我們幾乎沒有時間見面。」
「沒關係啊,距離產生美,這樣每次見面都像度蜜月!」
「我每天任務很重,手機也不能保證隨時在線,電話更是不可能……」
「那我就等你回我!多久都等!」
彼時,色迷心竅,又年輕氣盛,滿心滿眼就想把他拿下。
後來,他還是禁不住我磨,答應了。
如他所說,我們無法像普通情侶那樣朝夕相處。
4000 公里的距離,隔著時差,隔著信號。
我每天都會將自己的生活瑣事分享給他。
他有時間就會一條條回復我。
我也會得寸進尺:
「哥哥,看看腹肌。」
他做賊一樣環顧四周。
確認沒人後,才不好意思撩開 T 恤。
隔著螢幕。
看得到,抱不到,思念愈發濃烈。
他假期很少,但每次都第一時間趕來看我。
有時,我有課,想請假陪他,他卻不肯。
我上課,他就一個人在我的校園裡到處轉。
他說,想看看我學習生活過的地方。
他也會在周圍逛,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實用的,都會隨手買下來,想著哪些我能用到。
人多的大課,我會帶著他一起。
我記得大二那年,有節軍事理論課。
公共課,大家基本都在摸魚。
老師提了一個問題:
「武器在如今的和平年代,意義何在?」
隨機點名,卻點到了坐在我旁邊的聞驍。
「那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
他下意識起立,站成標準的軍姿:
「報告!我認為,武器存在的意義,恰恰是為了守護和平。」
「掌握主動權才有資格談和平,尊嚴只在劍鋒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
老師驚異地看著他:
「你是哪個班的?看著不像學生,倒像個軍人。」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是……學生家屬……」
老師表揚他:
「看來咱們學生家屬的覺悟很高啊。」
周遭傳來陣陣起鬨聲。
我紅著臉忙低頭看書。
他在課桌下,悄悄牽住了我的手。
下課後,我帶著他在校園散步。
說來,我們約會的記憶並不多。
他時間很少,兩個人一見面,就只想著親親我我。
太久沒見,太過想念對方的體溫。
他體能又恐怖得嚇人。
最誇張的一次,我們窩在酒店三天沒出門。
臨走前依依不捨,時間來不及,只在校門口吃了碗麻辣燙就分開了。
閨蜜聽得眼睛發亮,打趣:
「怪不得你這些年不談戀愛,原來是吃過細糠了!」
「那你們這感情也挺好的啊,最後怎麼分手了?不會是他變心了吧?」
我搖搖頭:
「沒什麼原則問題,大概就是……累了。」
8
距離會產生美,產生瘋狂的思念。
當然也會產生隔閡,委屈和指責。
4000 公里的距離,只靠著一部手機維繫。
當別的情侶手牽手約會時,我等不到他一條及時回復。
縱使異地戀,別人也能秒回,時常見面。
可他不同。
我發給他一大段話,很久才能等到他的回覆。
回的時候或許我在忙,等再找他,早已沒了音訊。
我生病時,他不能陪在身邊,甚至連句安慰都姍姍來遲。
分手前的最後一次見面,我記得特別清楚。
那時我們吵架,我好多天沒有理他。
直到某天下課,突然就在教學樓下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聞驍,你……你怎麼來了……」
他風塵僕僕,眼底帶著血絲,卻一把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那一刻,什麼委屈、什麼抱怨,瞬間煙消雲散。
見面的時間太寶貴,根本就不想拿來吵架。
那天,吃完飯我們一起看了場電影,他靠著我的肩膀就睡著了。
我推醒他:「聞驍,我去開個房,你去酒店好好睡。」
他卻為難解釋:
「閃閃,我……今天得回去。」
我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你才來了幾個小時……」
他無措哄著我:「你別哭……本來能陪你待一天的,可飛機臨時取消了,我坐火車來的……」
4000 公里,他要坐多久的火車呀……
怪不得他累成這樣。
每次分別過後,都要經歷一段漫長的戒斷反應。
當年自己信誓旦旦說的那些「我能等」、「沒關係」,全都被現實擊得粉碎。
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無時無刻想他在身邊的。
可越是得不到完整的陪伴,也越是容易委屈。
他很忙,我也漸漸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
大四那年,我當實習記者,遇到不少挫折。
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格外需要依靠,可他卻常常缺席。
我曾一度聯繫不上他,焦慮又無助。
我們吵架,他話少,也不會哄人。
最後那一次,我在大雨里走了很久,多麼想他能突然出現,像以前那樣把我抱進懷裡。
可他連條消息都沒有回。
我賭氣說:
「聞驍,有人給我送傘了,我們分手吧。」
他隔了很久,只回了一句話:
「好。」
我氣得罵他,委屈得哭:
「我又不是真想和你分手,你哄我一句會死啊?」
他說:「閃閃,你累,我也累,就別糾纏了,沒意思。」
我氣得瘋狂打電話,發消息罵他。
甚至幼稚地發和別的男生的合照氣他。
他只說:「別再聯繫了,就當我死了吧。」
大概,他也是對這段看不到未來的關係,疲憊了吧。
故事的開始總是美好的,可以憑著滿腔熱情去奔赴。
只是時間,終究會磨平一切。
讓他所言,到最後,他累,我也累。
閨蜜也嘆了口氣:「那他現在轉業當了警察,你不再考慮一下……」
我搖搖頭,將杯子裡最後一點酒喝盡:
「算了。」
「以前是談戀愛的年紀,現在是結婚的年紀。」
況且過去那麼久,誰也不是非誰不可。
9
陪閨蜜喝到半夜,本來是我安慰她失戀。
結果,她聽完我的遭遇,反過來安慰了我半宿。
「姐妹,你這經歷拍成短劇都能爆火!」
第二天頂著宿醉的腦袋醒來,發現微信炸了。
全是蔣旭陽那小子發來的:
【姐姐,你不會不理我了吧?】
【你理理我好嗎?我媽一天只讓我玩一小時手機。
【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是怕你嫌我年紀小……
【我媽說,你是我小舅前女友……
【我還能喊你姐姐嗎?不會要叫前小舅媽吧?
【你是不是要和我小舅復合呀?
【我覺得吧,你還是找個年紀小一點的……】
我看著滿屏的綠,恨不得讓他跟他舅一起進黑名單。
我關掉手機,快速收拾好行李。
今天外地有個採訪,需要出差。
工作忙起來,也懶得再想這些破事。
只是半路竟下起了雪。導航提示高速封路,不得去走下道。
經過一條狹窄的鄉道時,車子忽然陷在一個小坑打滑。
完了。
大雪封路,救援一時半會兒來不了。
零下十幾度,油箱快見底。不得不關掉空調,冷得發抖。
我在朋友圈發了條定位,賭一把有沒有路過的好心人。
一小時,兩小時。
天黑了,雪更大了。
手腳凍麻,意識也開始模糊。
絕望之際。
遠處一道車燈劃破雪幕,一輛越野車急速停在我的車旁。
車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裹著風雪鑽了出來。
聞驍?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初見的那個黃昏。
我孤身被困在邊疆無人的風沙里,他迎著漫天黃沙從天而降。
我顫抖著打開車門。
「聞驍……」
他二話不說,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快步走向他的車后座。
脫掉羽絨服緊緊裹住我,又擰開一個保溫杯:
「先喝點熱水。」
我順從接過。
「謝謝……」
水杯有他使用過的痕跡,若是平時,自己那點小潔癖定然會發作。
可此刻實在冷得顧不上了。
甚至自暴自棄的想。
反正……以前都親過那麼多次。
他沒說什麼,又翻出幾個暖寶寶,撕開。
蹲下身,聲音低沉:
「抬腳。」
我下意識照做。
他脫掉我濕冷的鞋,把暖貼精準貼在腳心。
全程一言不發,卻做得無比自然。
我心裡莫名泛起漣漪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他系好我的鞋帶,
「蔣旭陽看到了你的朋友圈,鬧著非要來救你。」
「然後,我就來了。」
「哦……」
他調好導航:
「先去縣城,你車明天拖。」
我凍傻了,只會點頭。
車裡暖氣很足,我裹著他的羽絨服,喝著熱水,慢慢緩了過來。
一路無話。
電台放著老歌,窗外大雪紛飛。
他偶爾瞥向後視鏡,目光落在我臉上。
我偷偷看他一眼。
好像比當兵時白了點。
那時他臉被風沙磨得又黑又干,手也全是繭。
10
一路安靜,抵達縣城一家賓館。
前台大姐打著哈欠:
「就剩一間大床房了,住不住?」
我們對視一眼,還是默默拿出了身份證。
房間簡陋,但還算乾淨。
「去沖個熱水澡。」
他放下我的包。
「好。」
出來時,床上換了我自帶的四件套。
「從你側兜拿的。」
我嗯了聲。以前他也總是記得。
我看著唯一那張床:
「你睡哪?」
他從柜子拿出棉被。
「地上。」
「地上涼……」
「沒事,以前野外都睡過。」
我躺下,頭暈,卻睡不著。
這裡用的老式暖氣片,地板應該很冰。
掙扎半天,我掀開被子一角:
「聞驍,上來睡。」
他低笑:「關心我?」
「怕你凍死沒人幫我拖車!」
我瞪他,
「裝什麼正人君子。」
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他低笑一聲,在我身邊躺下。
熟悉的味道襲來,身體莫名有了安全感。
很快便睡著了。
11
半夜,我睡得昏沉,感覺一隻微涼的手覆上我的額頭。
「閃閃,醒醒。」
我暈沉沉睜開眼,頭痛欲裂。
聞驍不知何時買了退燒藥和體溫計。
「你發燒了,乖,把藥吃了。」
我渾身無力,任由他半抱著喂我吃了藥。
「聞驍,我冷……」
他用被子將我裹緊,手臂環住我。
我燒得胡言亂語:
「聞驍……你混蛋……」
「嗯,我混蛋。」
他好脾氣地應著。
「為什麼不哄我……」
「現在哄,還來得及嗎?」
我昏沉沉往他懷裡蹭,手往他衣服里探:
「你現在不訓練了,腹肌還有嗎?」
「給我驗收一下……」
他身體一僵,聲音發緊:
「別鬧。」
「等你退燒再說。」
「就一下……」
「宋閃閃,你摸的是腹肌?」
「嗯,還有,很硬。」
12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他懷裡醒來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撞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我猛地彈開:
「我……」
「你昨晚發燒了。」
「咳……謝謝。醫藥費我轉你。」
他盯著我,忽然笑了:
「宋閃閃,你每次心虛的時候,就會咳嗽。」
我惱羞成怒:「誰心虛了?」
「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
他忽然俯身靠近,手臂撐在我身側,
「是半夜往別人懷裡鑽不合適,還是把別人摸個遍不合適?」
「你!」
我漲紅了臉,
「那是發燒了!」
他挑眉:
「嗯,確實是發燒了。」
我:……
我氣呼呼下床,穿好衣服。
他跟在我身後,不緊不慢地整理,順手幫我把衛衣的帽子翻出來。
我剛要開門,手腕被他從後握住。
他掌心滾燙,熨帖著皮膚。
我心跳漏了一拍,強迫自己鎮定。
「閃閃。」
他聲音發啞,
「當年,對不起……」
我身體微僵。
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酸澀,委屈,還有一絲……悵然
我用力想抽回手,沒成功。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
話一出口才想起,媽的,他就是警察。
我梗著脖子,悶聲道:
「誰稀罕你的道歉……」
他沉默片刻。
手上微微用力,將我轉過來面對他。
「那……你還要我嗎?」
他眼底情緒翻湧。
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三年了,說不上的滋味。
我忍住鼻尖的酸意。
抬起腳,泄憤似的踩在他腳上。
「才不要!」
「我現在喜歡年輕的!」
剛抬腳,整個人忽然被他扯進懷裡。
他俯身壓下來,吻上了我的唇。
我整個人沒防備。
被親得腦子都缺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