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而已完整後續

「夠了。」

江洵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6

他走進來，臉上還帶著傷。

「鬧夠了？」

李銳啐了一口，退到一邊。

江洵從李銳手裡拿過紅花油，丟到我面前。

玻璃瓶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四散炸裂。

刺鼻的味道蔓延開來。

江洵跨過這一片狼藉走到我面前，語氣平靜。

「楚思思，你出來。」

我跟著他走出喧鬧的教室，身後傳來眾人的鬨笑。

校服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了道口子，我下意識往後拽了拽。

江洵轉過身看向我，語氣冰冷。

「你知道我不喜歡你的，對吧？」

我靜靜看著他，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無論你去老師那兒告發我逃課，」他頓了頓，視線掃過我拽著袖口的手。

「還是現在這副樣子，想對我彌補點什麼……」

「對我來說，一點感覺也沒有。」

每一個字，都扎進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因為我對你沒意思，是從頭到尾，對你這個人，沒感覺。和你上床也是假的，答應和你交往也是假的，所以你現在幹什麼，對我而言，是無所謂的。」

「當初和你在一起，我也別有目的。」

他微微側過身，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我有喜歡的人了，楚思思。」

他說完了，靜靜站在那裡。

等著我的答覆。

等著我識趣地滾出他的世界。

我笑了，聲音卻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你喜歡的人，是誰？」

江洵沉默了，看向我的目光更加無奈。

「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她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聰明，不用我說太多就懂我在想什麼。跟她聊天很輕鬆，是那種靈魂上的契合，你明白嗎？」

我指甲掐進掌心。

我當然明白。

那些陪伴，那些開解，都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斟酌出來的。

「她很有趣，隨便說點什麼都能讓我心情變好。不像你，沉悶、無趣，連告白都顯得笨拙，做事也是一樣。」

江潯回憶時，臉上都帶上了笑容。

「最重要的是，在我覺得什麼都特麼沒意思的時候，是她讓我覺得，活著好像……也沒那麼糟。」

「楚思思，你和她是天壤之別，是永遠比不上的。」

這句話輕輕粉碎了我心裡最後那點堅持。

那他知不知道，他此刻覺得「沒那麼糟」的支撐。

和眼前這個讓他「糟透了」的人，是同一個？

我看著他厭惡的眼神。

心臟的抽疼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原來，極致的絕望，是哭不出來的。

我忽然笑了，直接把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

「好。既然如此，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7

江洵的目光裡帶著一絲不解。

我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打開手機。

就在這時，上課鈴尖銳地響起。

「有什麼事，下課再說。」江潯說完轉身回了教室。我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最終跟了進去。

教室里已經恢復了表面的秩序。

只是我座位周圍的狼藉依舊刺眼。

我蹲下身，默默撿拾散落一地的課本。

無論發生了什麼，學還得上。

班主任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我座位的慘狀。

「怎麼回事？」

我被他叫到了辦公室。

「楚思思，你告訴老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班主任語氣放緩了些。

我的眼睛泛紅，卻依舊搖了搖頭。

有時候揭發換來的並不是好的結果。

「老師，是我弄的。」

江洵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站在門口。

班主任的火氣立刻被點燃，指著他就要開罵。

「還有我們！」李銳和另外幾個參與了的男生也擠了進來。

「老師，是我們乾的，跟洵哥關係不大！我們願意接受懲罰！」

班主任看著這陣仗，氣得臉色發青。

最終，他重重拍了下桌子：

「胡鬧！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幾個，現在立刻回去，把楚思思同學的位置收拾乾淨！當著全校做深刻檢討！聽到沒有！」

……

回到教室後。

我的桌椅暫時被換了一套。

我坐在那裡，目光空洞地看著李銳他們收拾。

將那些被踩爛的星星、玻璃片和碎紙胡亂地掃到一起。

最終倒進了教室角落的垃圾桶。

嘩啦一聲。

我那十年可笑又可悲的暗戀。

也隨著那聲輕響被一併埋葬了。

8

第二天的升旗結束後。

李銳和那幾個男生不情不願地走上台。

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

檢討是網上抄來的模板，念得毫無誠意。

我麻木地聽著，心裡一片死寂。

「……最後，我們再次真誠地向楚思思同學道歉。」

念到這裡，李銳停頓了一下。

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

「同時，也希望品學兼優的班長楚思思，」

「能夠離開我們這種差班，遠走高飛，去隔壁的火箭班努力奮鬥，將來大放光彩！」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講台。

對上的是李銳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厭惡。

台下響起竊竊私語：

「楚思思是誰？」

「高三三班班長啊，聽說把班裡逃自習的學生告發了。」

「倆人還是男女朋友呢。」

「對男朋友也告？真是好班長，班級里的叛徒，老師的走狗！」

「這種人可別來我們班。」

其餘那些戲謔、或冷漠、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也紛紛落在我身上，

「李銳！你胡說八道什麼！趕緊給我滾下來！」

班主任氣得把他們全部趕下台。

人群里響起一陣壓抑的鬨笑。

老師試著維持秩序。

可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一個告密者，在這個班級里。

像一個外來人，格格不入，無所適從。

等一切結束後，我直接向老師請了一天假。

回到家，媽媽正在廚房忙碌。

我直接開口。

「媽，我要轉學。」

她愣在原地。

「怎麼了思思？在學校受委屈了？」

我搖頭，眼圈是乾的，哭不出來了。

「就是待不下去了。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媽媽看著我的臉，沒再多問。

安撫我幾句後，開始聯繫轉學。

我註銷了那個小號，並且把所有與江洵有關的東西統統塞進一個紙箱，扔進了樓下的垃圾箱。

我再也沒有去那個學校。

將這段經歷打完，我疲憊地躺在床上。

原來已經到了十二點。

我劃到自己那條高贊回覆：

「別著急去死。看看我，毫髮無傷。」

下面還有無數人接著追問。

我關掉手機，閉上眼。

這些傷對我來說，早就過去了。

我已經不是十八歲的楚思思。

而是有了新生活。

距離那段暗戀，也都過去七年了。

9

第二天，我急著去上班。

忙到中午，再次打開那個論壇。

我的評論底下回帖無數。

更多人問我之後是否再見過江潯。

有沒有和他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

其實，我最後一次見江洵，是在高考後。

我來原學校取檔案，一群人坐在教室里。

他身邊的人碰了碰江洵：

「洵哥，準備報哪兒？」

「京市。」他回答得很淡。

這我知道。他媽媽和那個再婚的男人，就在京市。

「哦，楚思思好像也要去京市……」

那男生話一出口就頓住了，空氣瞬間凝固。

我和江洵的目光短暫地碰撞了一下。

「我不去京市。」我輕輕地說，打破了沉默。

以前所有的規劃里都有京市，也不過是因為，那裡有他。

旁邊的女生試圖緩和尷尬，笑著問我：

「那思思你要去哪兒啊？」

我沉默了一會。

「港城。」我吐出兩個字。

一個距離京市足夠遙遠，遠到足以隔開往事，讓我治癒的地方。

後來，我如願去了港城。

換了所有的聯繫方式。

切斷了與過去的一切關聯。

嘗試著開始新的生活，也試著接受別人的好感，談過幾次不痛不癢的戀愛。

但最終，都不了了之。

我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

卻沒想到，這條回帖，會給那個在京市的男人掀起波濤駭浪。

後來幾天，那條帖子的熱度高漲不退。

各種分析和追問層出不窮。

我卻徹底沒了回帖的心思。

過去的事，晾曬一次就夠了。

10

公司新接的項目讓我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逮到個空閒下午。

我溜下樓買杯咖啡提神。

卻在結帳的時候碰到了江洵。

他看起來變了一些，少年時的銳氣和張揚被磨平了不少。

穿著名牌的襯衫長褲，看起來更加引人注意。

「楚思思……好久不見。」

簡單的寒暄兩句後。

我打算離開，卻被他攔住。

「我們聊聊吧。」

我看著他，搖了搖手上的咖啡。

「咱倆有什麼好聊的？我還很忙。」

我是真的沒功夫陪他敘舊。

「就五分鐘，有些話我憋了很多年。」江洵很堅持。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原來他也知道過去了很久。

那現在來和我說這些。

不覺得太晚了嗎？

江洵忽視我眼中那一絲嘲諷。

「當年李銳的事，我很抱歉，沒想到他們做得那麼過分，害你轉學，他們也挺想和你道歉。」

「沒事，都過去了。」

聽著他說這些，我臉上沒什麼表情。

「我也為當初對你造成的傷害道歉，對不起。」

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如果道歉能抹平傷疤，這世上就不會有耿耿於懷的人了。

「其實我當初蠻後悔，那塊表也被我爸收走了，高考後才還給我。這表我本來打算送人，但現在也沒送出去。」

江洵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就是當年 ejsn 那塊表，

我看著它，心臟漏了一拍。

當年的那些記憶又慢慢湧上來。

「我聯繫不上這塊表的主人，楚思思，你覺得這表要怎麼處理？」

我強裝淡定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