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跟在那壯漢後面的人見狀,又不敢上來了,猶豫著舉著刀。
那壯漢也沒想到一個小姑娘殺人會這麼熟練,驚愕地瞪大眼,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倒在地上。
殷杳杳手上的動作也一頓。
刀掉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她看著自己血淋淋的雙手小聲嘀咕:「我怎麼這麼熟練……」
殷孽抓住她的一隻手,微微俯首在她耳邊低笑:「怎麼辦,他們要殺了我們。」
殷杳杳扭過頭去看他,過了半天才搖搖頭,下意識說出一句帶點討好的話:「不會的,我……我保護哥哥,他們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一個個殺。」
殷孽笑得更愉悅,笑聲仍低低磁磁的:「太麻煩。」
殷杳杳疑惑問:「哥哥是說一個個殺太麻煩了嗎?」
殷孽不置可否,握著她手的手上靈力涌動,然後輕聲說:「有更簡單的方法。」
殷杳杳:「嗯?」
殷孽沒再回答她,手中靈力匯入她手中,然後一道強烈的緋極從她手裡爆發出去,震得周圍一陣飛沙走石。
緊接著,周圍人在眨眼之間直接盡數爆體而亡,就像被針扎爛的氣球一樣,血水漫天飄飛,一滴滴落下來,像下了一場紅雨。
殷杳杳抓著殷孽的手突然用力,另一隻手捂住頭,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她開始不停地搖頭,嘴裡念著:「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身體開始發抖,過了半天,才突然小聲說:「應該是……」
應該是……
應該是什麼樣的?
她急促地喘了兩口氣,閉上眼,腦海深處突然有一段記憶畫面浮現出來——
記憶的畫面里,她被孤周城的城民砸得奄奄一息,然後書生把火摺子扔到了她腳前的樹枝上。
然後火焰驟起,她被炙熱的火焰包圍,身上的爛肉被燒得焦黑,發出「滋滋」的聲音。
但很快,天邊閃過一道明光,緊接著,神廟裡就出現了個穿著白衣的男人。
那男人表情淡漠,赫然是司空啟。
他沒看她,手上靈力湧現,一擊把張道長打得口吐鮮血,冷聲道:「妖言惑眾。」
張道長見狀,要跑,卻直接被司空啟用捆仙繩捆住收服了。
她身邊還燃著火焰,但她或許是太想活了,愣是從烈火中伸出手來,抓住司空啟纖塵不染的白衣:「救……」
司空啟回頭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動作微微停頓了一瞬,也只一瞬, 似乎在確認什麼。
但很快,他就伸出手來把她周身的火給滅了,又施法了個咒術, 替她治好身上的傷,對她說了句:「沒事了,你回家吧。」
她很瑟縮, 說:「我沒有家,這裡的人都想殺了我……」
司空啟斂眸看她:「那就和我回幻劍山。」
她點頭,一瘸一拐跟到司空啟身邊,和他一起回了幻劍山。
初到幻劍山的那個夜裡, 她發了場高燒,拽著司空啟的袖子說夢話, 看起來很是驚懼不安。
司空啟把袖子抽開,然後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 用法術消去了她的記憶。
沒過多久, 她從床上醒來,驚覺自己已經記不清十一歲之前的事情了, 又瑟縮著不敢下床。
司空啟拿著藥碗,說:「這是幻劍山,醒了就把藥喝了。」
記憶的畫面到這裡就戛然而止。
殷杳杳腦海中過濾著這些畫面, 頭腦發脹,呼吸卻漸漸放緩。
她現在仍被殷孽抱著,抬眼看, 是孤周城的漫天血雨。
她把頭埋進殷孽懷裡,悶悶喚他:「哥哥。」
殷孽「嗯」了一聲。
殷杳杳又說:「我想起來了,你是殷孽。」
話音剛落, 漫天淅淅瀝瀝的血雨霎時停了, 緊接著,地面開始劇烈地晃動,四周地建築和景致像老牆皮一樣脫落,最後整個世界在眨眼之間崩塌殆盡而去。
心魔幻境已破。
殷杳杳眼前景物一變,所處的環境竟又變成了鬼界儲藏人七情六慾的那個地方。
一股熱流湧入她的四肢百骸,好像有什麼缺憾正被填補, 有什麼本就該屬於她的東西正回到她身體里——
是她的情根回來了。
情根是六界生靈與生俱來的東西,剜掉時會因疼痛而神智不清, 長回來的時候雖不疼, 但意識也會因為情根再生而短暫地歸於混沌。
殷杳杳能感覺到情根在身體里漸漸新生,她頭上出了層薄汗, 臉頰有點微微泛粉,眼神漸漸變得迷茫,似乎不知今夕何夕。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殷孽。
殷孽是和她一起從心魔幻境里回現實世界的, 他好像受了傷, 嘴角有一點血跡,正抬手準備用指腹把那一點點血跡拭去。
手剛剛抬起來, 手腕卻被殷杳杳抓住了。
他微微揚眉, 看向殷杳杳:「怎麼了?」
殷杳杳舔舔唇,抓著他手腕的手一用力,把他往下拽,然後自己微微一踮腳, 仰頭湊到他唇邊,探出一點舌尖,蜻蜓點水似的在他嘴角的血跡上輕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