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杳杳嘴角的笑意微微有些發僵。
她肩膀被殷孽桎梏著,沒辦法轉身,只能微微側頭,語氣撒嬌地解釋:「哥哥,我……」
話未說完,燕吾就打斷了她的話,笑眯眯地開口對殷孽說:「小殿下說到底也不是小孩子了,魔尊倒也不必和管小孩子一樣管著小殿下。」
殷孽掀起眼皮子看燕吾,冷冷淡淡扯唇:「哦?」
燕吾笑得溫和,他往前走一步,湊近了殷杳杳,頗為曖昧地低聲問了句:「小殿下覺得呢?」
殷杳杳:「……」救命。
殷孽手還搭在殷杳杳的肩膀上,沒等殷杳杳說話,直接笑出聲來,頗為不屑地對燕吾道:「你是什麼身份,和本尊說這些話。」
殷杳杳:「……」還是不要插話了。
「身份……」燕吾呢喃一句,眼角眉梢笑意溫柔,雖在和殷孽說話,卻垂眸去看殷杳杳的眼睛,語氣坦然:「魔尊方才說小殿下千里會情郎,本君覺得並無不妥。」
他說著,才又抬眼看殷孽:「這麼一說,一個親哥哥,一個情哥哥,本君的身份和魔尊好像沒什麼不同呢。」
殷杳杳:「……」
修戾見狀,幸災樂禍地給她傳音入密:「喲,這倆人身份沒什麼不同呢,他們一起掉水裡你先救誰?」
殷杳杳:「……」
她張嘴要解釋:「哥哥,杳杳只是恰好遇見鬼君大人!」
話剛說哇,燕吾就又朝她走近一步。
他俯下身,唇湊到她耳畔,似乎是在和她說悄悄話,但聲音又能讓殷孽聽見:「小殿下給的信物,本君定會好好愛惜的。」
修戾笑出聲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給殷杳杳傳音:「嘖,學學人家,這才是真的四兩撥千斤,一張嘴說的鬼話能把白的都變黑。」
殷杳杳唇角笑意僵硬:「鬼君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杳杳沒有給大人什麼信物。」
燕吾又淡笑著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柔柔說道:「本君還有要事要處理,需得先回鬼界一趟,希望小殿下也能好生愛惜本君給的信物。」
他說著,又直起身子來,背脊如修竹般挺直:「等本君得了閒,還會再來找小殿下的。」
說完,他直接瞬移走了。
客棧門口又只剩下了殷孽和殷杳杳兩個人。
殷杳杳側頭,語氣帶點討好和無辜:「哥哥,我真的只是碰巧遇見了鬼君大人。」
殷孽意味不明反問了句:「信物?」
殷杳杳連忙搖頭:「哥哥別聽鬼君大人胡說,這都是沒有的事!」
殷孽似笑非笑的,臉色看不出喜怒,手指尖凝出一道風刃往殷杳杳裙擺處卷,直接把她腳踝上繫著的鈴鐺弄出「叮鈴叮鈴」的脆響。
修戾道:「對了,這鈴鐺雖然失效了,但還掛在你腳脖子上,雖然平時走路不會響,但用風刃這種帶靈力的法術催動它,它還是會響的呀。」
他語氣裡帶點憐憫:「是不是它一路沒響,你都把這事忘了。」
殷杳杳沒理會修戾。
她臉上即刻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語氣也很疑惑,眼睛裡含著淚:「哥哥,我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腳上,我……」
話音未落,客棧的門就從裡面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從裡面走出來個夥計,笑吟吟道:「喲,二位怎麼站在外面?可是要住店?」
他熱情地把人往屋子裡招呼:「快進來快進來,大熱天的。」
殷杳杳搖搖頭,沒挪步:「不……」
話音未落,殷孽手心直接憑空出現兩顆上品靈石。
他把靈石隨手拋給了那夥計,然後拽著殷杳杳往裡走。
那夥計見了靈石,眼睛發亮、眉開眼笑,急忙就近打開了一間上房的門,道:「客官快請!」
殷孽「嗯」了一聲,往房間裡面走。
殷杳杳被他扯著,不得不跟著往裡走:「哥哥,我們不回魔宮嗎,住店幹什麼?」
殷孽直接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房間裡一拽,然後周身緋極匯成一陣風,把房間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殷杳杳被他拽得手腕生疼:「哥哥?」
殷孽沒說話,手上又是一道力道,直接把她拋到床上去了。
殷杳杳被床板子硌了一下,撐著胳膊要爬起身,濕漉漉的眼睛不知所以然地看向殷孽:「哥哥,杳杳可是你的親妹妹……」
殷孽沒說話,傾身過去,一隻手撐在床上,另一隻手按著她的肩頭把她按在床上。
他擋住了光,正俯視她,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陰影落在殷杳杳的臉上。
殷杳杳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她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
他那雙眼睛漂亮狹長,現在眼睫微垂著,露出眼尾的硃砂痣,與深紅色的瞳孔一色,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薄倖。
殷杳杳肩膀掙了一下,語氣里有哀求:「哥哥,你我是親生兄妹,萬萬不可啊!」
殷孽像聽見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突然笑出聲來,按著她肩膀的手沒松:「怕什麼?」
殷杳杳試圖掙開他的鉗制,軟著聲:「哥哥……」
殷孽鬆了她的肩膀,慢條斯理起身,又攥住她的腳踝。
殷杳杳把腳往回縮,但腳腕被他抓得死緊,根本縮不回去。
「別動。」殷孽語氣里一如既往帶幾分慵懶,但無端給人一種無法忤逆的感覺。
說著,他又把她的裙擺往上掀開一點,露出她纖細的腳踝——
一根紅繩正系在她腳腕上,頗為顯眼,上面還掛著兩個金色的小鈴鐺,看起來竟無端有幾分靡艷之感。
她臉上還是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無辜道:「哥哥,我真的不知道這鈴鐺為什麼會在我腳上……」
殷孽沒說話,抓住鈴鐺往外扯,直接把整根紅繩也給扯斷了。
殷杳杳疼得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咬著唇沒讓自己悶哼出聲。
見那繩子在她腳腕上勒出一道傷口,有血從傷口裡流出來。
她含著一泡眼淚擠出個怯怯的笑:「謝謝哥哥,這鈴鐺本就不知是如何到我腳上來的,如今拿掉了再好不過。」
殷孽掌心握著鈴鐺,一根修長的手指用力在她的傷口處剮蹭了一下,把那小小一道傷口扯開了些。
血流得更厲害了。
他指尖上沾了點血:「疼?」
殷杳杳嘴唇都白了,額頭上是汗,她連連搖頭:「不……不疼……」
殷孽手指更用力了,把她的傷口又撕開一些,「可本尊覺得,疼才能長教訓。」
原本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一下就涌了出來,殷杳杳白著臉,求饒:「疼,哥哥,杳杳疼!」
殷孽冷笑一聲,握著鈴鐺的手微微一緊,把鈴鐺捏碎,然後連帶著紅繩也消失了去。
他那隻手上還沾著血,抬起來替她抹了一下眼淚,把她的臉也抹花了:「哥哥不知道你的話哪句真,哪句假,怎麼辦?」
正說著,他手指又落在那道傷口上,作勢要繼續撕她的傷口。
殷杳杳急忙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但語氣堅定:「哥哥,杳杳從來不騙你!」
殷孽沒說話,唇角揚起來了,手裡憑空出現一瓶藥膏。
他手指伸進藥瓶里,慢條斯理地挖出厚厚一坨藥膏抹在她腳腕上的傷處。
殷杳杳的傷口被藥膏灼得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一千根小鋼針在她傷口上扎。
她抿了抿唇,道:「哥哥可以施個治傷的法術給杳杳嗎?」
殷孽替她抹藥的手指更用力了些,卻並未用治癒術,而是把那藥膏覆在她傷口上,又來回用力地按摩抹了藥的地方:「本尊只是覺得,這樣比較疼。」
修戾給殷杳杳傳音入密:「他在說你不長記性呢。」
殷杳杳沒理修戾,蒼白的笑臉小臉掛著笑,身側的手緊緊掐著被子,似乎把被子當成殷孽在掐。
修戾見狀,嘆口氣:「哎,生氣有啥用,誰叫你碰上個變態呢。」
他說:「就你勾結鬼君這個事,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把你抓回去一天剮一片肉當玩具就不錯了,現在雖然折磨你,好歹也算是選了個最痛苦的方式給你治傷。」
說完,他最後又補了一句:「跑又跑不掉,受著吧,還能咋。」
殷杳杳聞言,手裡抓被子的力道更重了些,但臉上甜甜的笑沒變,叫人瞧不出她的心情具體如何。
她一直忍著疼,到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疼得微微發顫的時候,殷孽才大發善心地放過她。
他把藥瓶放到一邊,自己施了個凈手的法術。
殷杳杳抓著被子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怯怯笑著對殷孽開口道:「謝謝哥哥。」
殷孽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脖子上被大國師掐出來的傷口上。
他微微抬手,手指沒碰到她脖子上的傷,只落在她傷口半指遠的地方,給她施了個治癒的咒術,然後語氣淡淡地說了句:「乖一點。」
殷杳杳脖子上潰爛的傷飛速地癒合了。
修戾道:「嘿,你看,他倒是沒折騰你脖子上的傷,你腳上那個鈴鐺是鬼君給的,殷孽估計就是不樂意看你亂收別人的東西。」
殷杳杳沒說話,伸手摸了摸脖子,卻發現自己自己脖子的最下方、鎖骨窩上面一些的地方摸起來不太平整。
那處不太平整的地方約莫小拇指甲蓋那麼大,就像有人在那刻了個字一樣。
她從旁邊拿了個小銅鏡過來照,卻見那處皮膚看起來光潔完好,並不像被刻了字的樣子。
手指頓在那處肌膚上,她仰臉看殷孽,試探地說:「哥哥,這裡……」
殷孽也沒否認,垂眸看她,嘴角微揚著,懶懶散散說了句:「杳杳不聽話,只能哥哥幫你聽話了。」
殷杳杳討好道:「哥哥,杳杳聽話。」
殷孽很輕很輕地哼笑一聲,不說話了,直接起身往門口走。
殷杳杳見他走了,腳上一點動作都沒有,絲毫沒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她見殷孽已經開門走出去了,於是手指往袖袋裡探,摸到輪迴鏡,準備等他走遠後拿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