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六十大壽,恰逢中秋。   
我花八百萬給她買了套海景房養老。 
可她轉頭就在直播間哭訴,說我不孝,只知道用錢砸她。 
「我這女兒,哪有我兒媳貼心啊!人家可是我從人販子手裡救回來的,知道感恩!」
「這房子再好,有啥用?她一年到頭不回家,就是想把我關在這等死!」 
「榜一大哥說得對,這種女兒不如沒有!等我拿到房本,就把她掃地出門!」 
看著直播間飛漲的打賞和「心疼阿姨」的彈幕,我笑了。 
媽,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撿來的」好兒媳,就是當年把你親孫子賣掉的人販子?Ŧũ̂⁵   
1 
中秋節。 
萬家團圓的日子。
我推掉了國外的重要合作,連夜飛回了家。 
風塵僕僕,只為陪我媽吃一頓團圓飯。 
飯桌上,氣氛卻冷得像冰。
我媽劉蘭女士,全程沒給我一個好臉色。   
弟弟陳偉和弟媳林月,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邊。 
一個給她夾菜,一個給她捶背。 
「媽,您嘗嘗這個,我特意跟林月學的,您最愛吃的口味。」
「媽,您別光顧著高興,慢點吃,小心噎著。」 
劉蘭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還是我兒子兒媳孝順,不像有的人,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我一眼。   
我夾菜的筷子頓在半空,心裡一陣發堵。 
我常年出差,是為了這個家能有更好的生活。 
我爸身體不好,每個月光是進口藥就是一筆天價開銷。 
弟弟不學無術,結婚的婚房、車子,哪一樣不是我掏的錢。
可在我媽眼裡,這些都比不過弟弟弟媳一句貼心話。
我壓下心頭的酸澀,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禮物。
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   
「媽,中秋快樂。」 
我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把鑰匙和一本房產證。 
「這是我給您和爸買的海景房,離醫院近,環境也好。」 
「以後你們就搬過去,安度晚年。」
我以為她會高興。 
至少,會有一絲動容。 
然而,劉蘭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   
「有心了。」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評價今天的天氣。 
下一秒,她高高舉起林月遞過來的一個塑料袋。 
「看看!這才叫禮物!」
袋子裡,是一件手工編織的灰色毛衣,針腳粗糙,款式老舊。 
「這是月月親手給我織的,織了好幾個晚上呢!比你那冷冰冰的房子暖心多了!」 
她把毛衣緊緊抱在懷裡,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寶。   
「房子?說得好聽,不就是想把我跟你爸打發得遠遠的,你好落得清靜?」 
「陳婧,我告訴你,你的錢再多,也買不來人心!」 
周圍的親戚開始竊竊私語。
「這陳婧也真是,當媽的要的是陪伴,她給棟房子算怎麼回事。」 
「就是,還是兒媳婦貼心。」 
我看著我媽那張刻薄的臉,看著林月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身後,傳來我媽的冷哼。 
「翅膀硬了,說不得了。」
2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巨大的無力感將我淹沒。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助理髮來的消息。   
「陳總,歐洲分公司那邊出了點緊急情況,需要您......」 
我回了句「知道了」,便將手機扔到一旁。 
腦子裡亂糟糟的,全是剛才家宴上的畫面。
我媽的冷嘲熱諷,林月的惺惺作態,親戚們的指指點點。 
十年如一日。我好像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付出不被認可,習慣了真心被當成驢肝Ṫũ̂²肺。 
夜深了,我毫無睡意。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手機,點開了一個短視頻軟體。 
一個直播間被系統推送到了我的首頁。 
主播的頭像,是我媽。
直播間的標題,觸目驚心。 
【被年薪千萬的女兒趕出家門,我做錯了什麼?】 
我點了進去。
畫面里,我媽穿著那件灰色毛衣,眼睛紅腫,正對著鏡頭哭訴。   
「我不是貪圖她的錢,我就是想讓她多回家看看。」 
「她爸身體不好,我一個人撐著這個家,我容易嗎我?」 
「她倒好,直接給我買了套房子,要把我掃地出門。」 
她的聲音哽咽,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林月坐在一旁,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媽,您別難過,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工作太忙了。」
「您還有我跟陳偉呢,我們會一直陪著您的。」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炸了。 
【這什麼女兒啊?太不孝了!】 
【阿姨別哭,我們支持你!】
【有錢了不起啊?親情是錢能買的嗎?】 
【心疼阿姨,給阿姨刷個火箭壓壓驚!】
我媽看著飛速滾動的打賞,哭得更凶了。ṭṻₒ 
她開始添油加醋地講起「往事」。   
講我如何「冷血無情」,為了工作,連我爸手術都只是打錢了事。 
講林月如何「懂事孝順」,當年是如何從人販子手裡被她「救」下,從此把她當親媽一樣侍奉。 
「月月這孩子命苦,但是心善啊!不像我那親閨女,心是鐵做的!」
「等我拿到那套房子的房本,我就跟她斷絕母女關係!我只要我這好兒媳!」 
我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為了博取同情,收割打賞,她竟然可以這樣毫無底線地抹黑我。
就在這時,林月俯身,想給我媽遞紙巾。   
她的長髮滑落,露出了耳後白皙的皮膚。 
一道淡粉色的疤痕,清晰地印在那裡。 
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記憶的閘門。
十年前那個絕望的下午,瞬間湧入我的腦海。 
3
十年前。
公園裡,我六歲的兒子小天,牽著我的手。   
「媽媽,我想吃那個棉花糖。」 
「好,你在這裡等我,不許亂跑。」 
我轉身去排隊。 
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
等我拿著棉花糖回來時,原地已經空無一人。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我瘋了一樣地找,聲嘶力竭地喊著小天的名字。   
警察來了,調取了監控。 
監控里,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強行抱走了正在哭喊的小天。 
而當時,唯一在小天身邊的,就是我們家新來的保姆。 
她說,她去追了,但是沒追上,也沒看清人販子的臉。 
那個保姆,就是林月。
警察給她做筆錄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耳後有一道新鮮的劃傷。 
她說,是追人販子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刮的。   
當時我被巨大的悲痛淹沒,根本沒有精力去懷疑一個看起來同樣驚慌失措的小保姆。 
可現在,十年過去了。 
那道疤,依然清晰地留在她的耳後。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心中瘋狂滋長。
我看著直播間裡,林月那張溫柔無害的臉。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4   
那一晚,我徹夜未眠。 
十年前的每一個細節,都在我腦海里反覆回放。 
林月是什麼時候來我家的?
是在小天失蹤前一個月。 
她是怎麼來的?
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Ţŭ̀₇她說她是從偏遠山村出來打工的,結果遇到人販子,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我媽心善,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 
她說她無以為報,願意留下來做保姆,不要工錢,管吃管住就行。 
我當時剛離異帶著兒子,工作又忙,我爸又病了,家裡確實需要人手,便同意了。 
現在想來,這一切都太過巧合。
巧合得像一個精心編排的劇本。
一個無家可歸的少女,恰好暈倒在一個需要保姆的家庭門口。
一個月後,這個家的孩子就失蹤了。   
而她,是唯一的目擊者。 
她提供的證詞,模糊不清,幾乎沒有任何價值。 
「我沒看清他的臉。」 
「他跑得太快了。」
「我真的盡力去追了。」
當時,所有人都被她的義舉和驚嚇所蒙蔽。
我媽更是把她當成了恩人,認為如果不是她去追,可能連唯一的線索都沒有。   
小天失蹤後,我一蹶不振,公司也險些破產。 
是我媽力排眾議,堅持讓林月留了下來。 
她說:「月月也是受害者,我們不能趕她走。」 
後來,林月和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陳偉,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我媽樂見其成,一手操辦了他們的婚事。
從此,林月就成了我們家的「功臣」,成了我媽口中「比親生的還親」的好兒媳。
而我,因為失去了兒子,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成了那個「冷血無情」的女兒。   
十年。 
整整十年。 
我活在失去兒子的痛苦和自責中。 
我媽活在對我的怨恨和對林月的偏愛中。 
如果......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呢?
如果林月的出現,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呢?   
如果她耳後的那道疤,根本不是樹枝劃的,而是......在為了假裝和人販子搶奪小天時刻意留下的? 
她和人販子,根本就是一夥的!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藤蔓一樣,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 
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打草驚蛇。
我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   
我需要證據,鐵一般的證據。 
我看著手機螢幕上,我媽那張還在哭訴的臉。 
還有林月那張,看起來無比真誠的臉。 
我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 
林月。
如果真的是你。 
我發誓,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5 
天一亮,我就離開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家。 
我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一家私人偵探社。
接待我的是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中年男人,姓王。 
「王偵探,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
我把林月的照片,以及我所知道的關於她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了他。
包括她自稱的「身世」,以及我昨晚的懷疑。   
「我需要知道她真正的來歷,她十年前來我們家之前的所有經歷,以及她這些年所有的社會關係和資金往來。」 
「尤其是,和任何有前科,特別是拐賣兒童前科的人的接觸。」 
王偵探聽完,表情嚴肅起來。 
「陳女士,您放心。如果您的猜測是真的,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家庭糾紛,而是刑事案件。」
「我們會盡全力,並且絕對保密。」 
「需要多久?」 
「快則一周,慢則半月。這種陳年舊案,需要時間。」   
「錢不是問題,」我遞給他一張卡,「我只有一個要求,快。」 
我等不了半個月,甚至等不了一周。 
每多一分鐘,我的兒子可能就多一分危險。 
從偵探社出來,我感覺自己像一個繃緊了的弦。 
接下來,我需要演戲。
演一個被母親傷透了心,但最終還是選擇妥協的「孝順」女兒。
我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響了很久,她才接起。 
聲音里充滿了不耐煩和得意。 
「又幹嘛?錢不夠花了?」
「媽,」我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沙啞,「對不起。」 
電話那頭沉默了。 
「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該跟您頂嘴。」
「那套房子,您喜歡就好。我明天就帶您去辦過戶。」   
我能想像到電話那頭,我媽揚起的嘴角。 
「這還差不多,」她清了清嗓子,「算你還有點良心。」 
「不過,過戶的事不急。你得先跟你弟媳道歉。」 
「昨天你那是什麼態度?月月好心好意給你台階下,你還甩臉子走人。」
「媽,我知道了。」我順從地回答,「讓林月接電話吧,我跟她說。」
很快,電話里傳來了林月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 
「姐,你別跟媽置氣了,她也是為你好。」   
「嗯,」我應了一聲,「月月,對不起,昨天我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 
「沒事的姐,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對不起。」 
她頓了頓,又說:「姐,為了慶祝媽喬遷之喜,我跟陳偉商量著,想辦個派對,把親戚朋友都請來,熱鬧熱鬧。你看怎麼樣?」 
辦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