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中的螺絲釘完整後續

2025-10-2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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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規整的立體農場層層疊疊,翠綠的生菜、油麥菜在人工光源下舒展葉片,長勢喜人;

下方的街道寬敞整潔,兩旁是排列有序的居住單元,偶爾有小型電動車悄無聲息地駛過,聽不到半點噪音。

最讓我與母親震撼的,是基地里的人。

他們穿著乾淨的工裝或輕便便服,臉上沒有末世里常見的麻木、警惕與絕望。

見到我們這兩個明顯的新面孔,路人會自然地投來友善的目光,點頭微笑;

甚至有路過的姑娘見母親面帶疲憊,立刻從隨身布袋裡掏出一塊用手帕裹著的烤紅薯,塞進母親手裡,笑著說:

「阿姨,嘗嘗鮮,咱們農場自己種的,還熱乎著呢。」

這裡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卻又處處透著人情味。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確的歸屬感,以及作為建設者的自豪。

——他們忙碌卻不慌亂,從容且堅定,彼此以「同志」相稱,那份發自內心的互助與信任,讓我恍惚間想起書本里描述的「社會主義理想圖景」。

在指定接待處安頓時,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幹事全程耐心細緻,語氣始終溫和。

「林默同志,林阿姨,歡迎來到『盤古』,這裡以後就是咱們的新家了。」

他一邊為我們錄入面部識別信息,一邊遞來一本基地指南手冊。

「基地還在建設中,但生活保障絕對充足。林默同志,工程指揮部已經收到您的資料,明天我陪您過去報到;

至於阿姨,社區服務中心會根據您的身體狀況和意願,安排編織、園藝這類輕鬆的社區活動,保證不讓您覺得孤單。」

母親聽著,眼角的皺紋漸漸舒展,連日來的緊張與憂懼,似乎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我站在臨時住所的窗前,望著下方「街道」上步履從容的人們。

望著那片生機勃勃的綠色農場,心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這裡,就是我們將要為之奮鬥、誓死守護的新家園。

嚴寒沒能征服人類,反而讓我們更加緊密地凝聚在一起,用雙手親手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明天。

我陪母親去物資分配處領取今日補給。工作人員遞來的物資袋裡,額外多了一罐琥珀色的蜂蜜。

母親攥著罐子的手緊了緊,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安:「同志,這是不是弄錯了?咱們的配額里沒有蜂蜜啊。」

負責分發的年輕姑娘笑得眉眼彎彎:

「阿姨,您放心,沒弄錯。這是農業組剛產出的新蜜,基地規定,所有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能額外領取一罐。

在這裡,所有物資都屬於集體,大家合理的需求都會被滿足。」

正說著,一個穿藍色工裝的年輕人快步跑過來:

「張姐,三區的施工設備出了點問題,急需一批備用工具,倉庫里的存貨能調用嗎?」

「當然可以,」被稱作張姐的工作人員立刻點頭,語氣依舊溫和卻透著幹練。

「你在系統上登記好用途、數量和預計歸還時間就行,記得遵守『按需取用,珍惜維護』的原則。」

站在一旁,我心中的疑惑愈發濃烈——這種基於信任的物資管理制度,在舊世界幾乎是天方夜譚,為何在「盤古」基地卻能順利運行?

05

生存日誌:第 127 天。

清晨是被模擬晨曦的柔和光線喚醒的,耳邊還傳來遠處工地隱約的、富有節奏的機械運轉聲。

——那是三期工程正在施工的聲音。母親起得比模擬晨曦更早,正守著小型電熱壺,看著壺裡的水慢慢冒起熱氣。

桌上擺著社區統一配發的早餐:一塊鬆軟的合成蛋白糕,一杯色澤鮮亮的濃縮果蔬汁,還有一小碟珍貴的基地自產脫水蔬菜乾。

「這裡的空氣都是甜的,」

母親臉上掛著久違的、真正放鬆的笑容,手裡正擺弄著那團一直帶在身邊的暖橙色毛線,圍巾又織長了一小截。

「社區的王幹事昨天說,今天要帶我去編織組,說她們正在趕製一批保暖襪,給前線施工的年輕人穿。」

看著母親重新找到生活的支點與價值,我心中最後一絲牽掛也徹底放下。

在年輕幹事的引導下,我穿過規劃整齊的居住區,來到位於基地更深處的工程指揮部。

這裡的氛圍與上層生活區的寧靜截然不同,處處透著緊張的活力。巨大的全息投影屏上。

「盤古」基地的三維結構圖清晰呈現,核心區域的「三期穹頂」部分被高亮標紅,周圍不斷閃爍著刺眼的應力警告數據。

接待我的是三期擴建工程總負責人趙總工,他眼底積著淡淡的血絲,卻絲毫不見疲態,精神依舊矍鑠。

沒有多餘的寒暄,他直接拉著我走到全息屏前,切入正題:「林默同志,情況緊急,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

他指著螢幕上的紅色區域,語氣凝重:

「最初的地質勘探顯示,這裡是完整的花崗岩基岩,承載力完全滿足設計要求。但施工到關鍵節點才發現,有一條古老的隱伏斷裂帶橫穿穹頂下方,岩體完整性遠低於預期。」

原設計的支撐結構是基於均質岩體計算的,現在已經出現嚴重的應力集中,局部甚至有塑性變形的趨勢。

隨著他調出結構計算模型與地質雷達掃描圖,問題愈發清晰。

——原有的支撐方案,就像把一把過於剛性的巨傘強行撐在鬆軟的土地上,一旦遭遇極端地質活動,極有可能引發災難性的連鎖坍塌。

指揮部的幾位工程師提出了幾種加固方案,但要麼工程量過大,短期內無法完成;要麼只是治標不治本,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應力集中的問題。

我緊盯著模型上跳動的數據與地質剖面圖,腦海中飛速檢索著過往的工程經驗。

末世前處理類似複雜地質條件下的地下結構時,我曾深入研究過「自適應耗能支撐體系」,其核心並非「硬扛」,而是「引導」與「消散」。

「趙總,」我突然開口,指向應力最集中的幾個關鍵節點,「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不在斷裂帶區域進行剛性對抗,而是採用『柔性關節』的理念。」

我抓起懸浮的電子筆,在全息圖上飛快勾勒,思路隨著線條逐漸清晰:

「在這些關鍵傳力路徑上,植入由記憶合金與復合阻尼材料製成的『耗能支撐構件』。

當岩體發生微小變形時,這些構件會通過自身的可控屈服與摩擦耗能,主動吸收並分散集中應力,就像給結構裝上「減震器」。」

同時,我們用基地儲備的高性能纖維材料,在穹頂內壁鋪設一層空間索網體系,形成一道冗餘的「安全兜網」,與主支撐結構協同受力……」

我詳細講解著構件的設計原理、材料參數、施工節點控制,以及配套的實時監測系統方案。指揮部里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我的講解聲,以及全息模型隨我的構想不斷調整優化的細微聲響。

講解結束後,趙總工死死盯著那套全新的支撐體系模型,眼中突然迸發出明亮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里滿是激動:「妙!以柔克剛,動態適應!我之前真是鑽了剛性加固的死胡同!

林默同志,你真是給我們指了一條明路!」

他立刻轉身,對團隊下達指令:「

所有人注意!

立刻按照林工的思路重新建模計算,務必在今晚之前拿出初步驗證結果!

材料部門馬上核查庫存,列出所需材料清單,缺的物資優先調配!

施工組準備技術交底,隨時待命!

整個指揮部瞬間像被激活的精密機器,高速運轉起來。趙總工緊緊握住我的手,語氣鄭重:

「林工,這個『柔性關節』體系,就由你牽頭負責技術細節深化與現場施工指導!

需要任何資源,直接打我的報告,基地全力支持!」

生存日誌:第 130 天(於「盤古」基地)

三天高強度連軸轉,我早已徹底融入基地建設者的身份,不再是「支援者」,而是「參與者」。

白天,要麼在指揮部與同事們為技術細節爭得面紅耳赤,要麼穿上厚重的防護服,深入三期工地現場勘察岩體狀況、確認施工條件;

晚上回到生活區,累得只想倒頭就睡,卻總能在門口看到母親留的熱飯。

同事們來自天南海北,專業、專注且毫無保留——我們會為一個構件的參數計算爭論半天,但只要最終方案確定,所有人都會毫無芥蒂地通力合作。

這裡只有對技術的嚴謹,沒有對人的算計。

母親似乎比我還要適應這裡的生活。手工編織組的工作讓她找回了往日的樂趣,她還憑著舊時的記憶,改進了襪跟的編織手法,讓襪子更貼合耐穿,成了組裡的「技術顧問」;

閒暇時,她報名參加了社區的「綠色角落」計劃,負責照料我們這層樓道里的幾盆小番茄。

「你看,這小番茄開花了。」

今天下班回家,母親拉著我走到陽台,指著枝葉間的黃色小花,眼裡的光比花瓣還要亮,滿是藏不住的成就感。

「王幹事說,等結了果,每家都能分到幾個嘗嘗鮮。」

鄰居們也格外友善。對門的退休老電工,見我們的檯燈接觸不良,主動上門幫忙修理;

樓上的年輕農業技術員夫婦,昨天還送來一小把他們實驗室培育的新品種小油菜,說是「讓阿姨嘗嘗鮮」。

晚餐時,母親看著碗里的青菜,輕聲說:

默默,這裡真好。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像個真正的大家庭。你舅要是能看到現在的日子……」

她頓了頓,眼眶微紅,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站在住所的窗前,望著下方燈火通明的基地。

穹頂的模擬星光溫柔灑落,遠處三期工地的燈火依舊璀璨。

——那裡,正按照我和同事們設計的藍圖,一點點變得堅固、安全。

這裡,不僅有生存的保障,更有生活的尊嚴,有被需要的價值,有守望相助的溫暖。

我們失去了舊世界,卻在廢墟之下,用團結與信任,親手建造一個或許更加純粹、更加堅定的新世界。

為了守護這方天地,我願傾盡所有智慧與汗水。

生存日誌:第 135 天。

工程指揮部的工作氛圍,讓我的疑惑又深了一層。

討論到三期穹頂需要的特殊阻尼材料時,材料部門的負責人主動開口:

「目前庫存的材料不夠支撐整個工程,但能源部上周回收的舊設備里,有類似的阻尼構件,拆解後經過處理就能用。」

更讓我驚訝的是,能源部的代表不僅沒有推諉,反而立刻接話:

「我現在就安排人手拆解設備,爭取今天下午就把材料送過來。不過拆解後的構件需要重新加工,得麻煩製造部協助。」

「沒問題,」製造部的工程師當即應下,「我們下午正好有生產線空閒,你們把加工參數發過來,隨時可以開工。」

沒有推諉扯皮的部門壁壘,沒有錙銖必較的資源爭奪,所有人都把「解決三期工程難題」這個集體目標放在首位。

這場景,與舊時代那些為了部門利益爭執不休、甚至互相拆台的會議形成鮮明對比,恍如隔世。

生存日誌:第 138 天。

母親已經完全融入了基地的生活,甚至比我還要忙碌。

她加入了社區的手工編織組,指尖翻飛織出的保暖襪,會由社區統一調配給低溫區工作的人員。

今天上午,農業組的同志特意送來兩雙新織的襪子,笑著對母親說:

「阿姨,這是用您改進的襪跟手法織的,前線的小伙子們說穿著特別合腳,特意讓我們來道謝。」

「默默,這裡真好啊,」母親捧著襪子,眼裡閃著淚光,聲音帶著哽咽卻滿是暖意。

「大家待我像家人,握著毛線團織襪子時,心裡頭是熱乎的。」

傍晚陪母親散步時,我看到孩子們在社區菜園裡小心翼翼地給幼苗澆水,圖書館裡坐滿了安靜閱讀的人,健身區的器材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維護得如同新的一般。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自覺守護著這個共同的家園。

這種發自內心的認同,這種自然而然的互助,讓我在感動之餘,更迫切地想知道:

到底是什麼力量,讓這裡的人們變得如此不同?

06

生存日誌:第 160 天。

「柔性關節」支撐體系經過反覆的計算、模擬和局部測試,終於在今天開始了全面的安裝施工。

巨大的記憶合金構件被精密器械吊裝至預定位置,與岩體錨固結合;

內壁的纖維索網如同一位耐心的裁縫,正在為穹頂編織一件柔韌而堅固的內甲。

我幾乎泡在了工地上,與工友們一同核對每一個數據,調整每一處細節。

汗水常常浸透工裝,但看著預警系統上那些曾令人心驚膽戰的應力數據一點點回落、趨於平穩。

聽著趙總工在一次階段性總結會上,用力拍著我的肩膀,對全體工程人員宣布:

「林默同志的方案,是我們三期工程的救星!」時,所有的疲憊都化為了難以言喻的充實與自豪。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材料部、製造部、能源部乃至每一位在現場擰緊螺栓的工友通力協作的結果。

在這裡,個人的智慧只有融入集體的洪流,才能爆發出真正改天換地的力量。

生存日誌:第 175 天。

三期穹頂的應力危機已基本解除。最新的監測報告顯示,支撐體系運行狀態良好,有效分散了地應力,穹頂結構已處於穩定安全狀態。

這意味著,「盤古」基地最核心、最脆弱的心臟地帶,被成功加固了。

基地廣播在今天的整點新聞里,特別報道了三期工程取得重大突破的消息,並提到了「以林默同志為代表的技術團隊」所做出的關鍵貢獻。

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陌生同志會微笑著向我點頭致意,那目光里沒有嫉妒,只有真誠的讚許和感謝。

仿佛我守護的不是一個冰冷的工程,而是他們每個人賴以生存的家。

母親用她積攢的「貢獻點」,特意去換了一點額外的麵粉和糖,給我做了幾個簡單的糖餅。

她笑著說:「這是獎勵我兒子的。媽幫不上大忙,但知道你做的事,是為了讓這裡所有人都能安安穩穩地吃上飯,睡好覺。」

生存日誌:第 200 天。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工作檯前。

是陳宇教授!他完成了在外圍節點的觀測任務,被調回「盤古」基地參與更深度的數據研究。

久別重逢,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晚餐後,我陪他在生活區的「靜思園」散步。

模擬月光灑在精心修剪的綠植上,環境安寧而祥和。我忍不住向他傾訴了積壓心中許久的困惑。

「教授,這裡的一切……好得幾乎像夢境。人們為什麼會如此不同?沒有私心,不計得失,仿佛舊時代那些人性里的幽暗面,在這裡都消失了。」

我看著不遠處,幾個年輕人正自發地修理一處有點鬆動的公共長椅,動作熟練而自然。

陳教授聽完,臉上露出瞭然的微笑,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深邃:

「林默,你觀察得很仔細。這裡並非沒有規則的烏托邦,而是國家傾注心血打造的一個『試點』。」

他緩緩道出原委:

「其實,在末世徵兆顯露之前很多年,國家就在秘密進行一項長期的『社會基因』篩選計劃。

通過龐大的數據和行為分析,在全國範圍內默默觀察、篩選那些骨子裡與人為善、具有高度自覺性和集體主義精神,同時能力出眾的公民。

這個過程淘汰了大量居心不良、自私自利或覺悟不足的人。」

「當確認極寒末世不可避免時,最高領導班子決定,啟用這批早已備案的『種子』,作為『盤古』基地的核心居民和建設者。」

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在當時因各種顧慮(也可以說是覺悟未到),並未響應號召,錯過了進入這裡的機會。」

陳教授的語氣帶著一絲惋惜,隨即又變得堅定。

「除了我們『盤古』,其他省份的基地大多以保全高精尖技術人才為首要目標。唯有我們這裡,是一個社會實驗,一個旨在探索和實踐社會主義更高形態的『樣板間』。」

我心中震撼無比,原來這近乎理想的和諧,背後竟有如此深遠和嚴謹的布局。

「那……教授,如果這裡已經是社會主義的最高形態了,我們還存在『領導班子』嗎?」我問出了盤旋已久的問題。

「存在,但形式和舊時代完全不同了。」

陳教授解釋道。

「他們更像是一個『守護者』理事會或者應急決策小組。在絕大多數時候,當基地系統平穩運行時,他們隱匿於眾人之中,和你我一樣,從事著具體的工作,遵守著共同的規則。

只有在面臨像外敵入侵、重大自然災害等威脅整個共同體生存的極端情況下,他們才會啟動最高權限,彙集智慧,做出關鍵決策。

日常的管理,則依靠高度發達的社區自治、資源智能調配系統,以及最重要的——每一位成員深入骨髓的自覺與自律。」

我恍然大悟。所以,物資可以按需取用,因為每個人都有極強的責任感和珍惜之心;

部門之間無需壁壘,因為所有人的目標高度一致;

公共設施維護良好,因為每個人都視其為自家財產的延伸。

這不是道德的奇蹟,而是優質「社會基因」與科學社會設計相結合的必然結果。

「你這次立了大功,解決了基地的心腹大患。」

陳教授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按照慣例,你應該很快就有機會,見到那些平日裡『深藏不露』的守護者們了。」

生存日誌:第 205 天。

陳教授的話應驗了。

今天,我收到了一份來自「基地核心委員會」的正式會面邀請。

懷著敬畏與好奇,我穿過基地中心區域一道並不起眼、卻安保嚴密的門廊,進入了一個簡潔而充滿科技感的會議室。

那裡已經坐著幾個人,有男有女,年紀不一。

他們穿著普通的工裝或便服,氣質沉穩,目光睿智。

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我可能在基地的農場、圖書館或加工車間裡就曾與他們擦肩而過。

會議的主持者,一位精神矍鑠的長者,微笑著請我坐下:

「林默同志,不必緊張。我們今天不是以『領導』的身份,而是以共同守護這個家園的『同志』身份,感謝你為『盤古』做出的卓越貢獻。」

我們聊了很久,關於三期工程的技術細節,關於我對基地運行模式的觀察和感受,也關於未來基地發展的種種可能性。

他們思維敏銳,提問一針見血,但對我的建議和想法也給予了充分的尊重。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們擁有的不是權力帶來的威嚴,而是淵博知識、深遠視野和對共同體無比責任感所自然形成的威望。

會議結束時,長者握著我的手說:

「林默同志,最高形態的社會,不是意味著管理的消亡,而是將外在的強制約束,內化為每一個體的自覺行動。它依賴於像你,像基地里每一位辛勤付出的同志這樣的『人』。

你們才是這個新世界最堅固的基石,和最明亮的希望。繼續努力吧,為了我們共同的家園。」

走出會議室,基地穹頂的模擬陽光正好,溫暖地灑滿全身。

我看著街道上井然有序、面帶從容的人們,看著那片生機盎然的綠色農場,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惑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與堅定。

是的,我們失去了一個舊世界。但我們用精心的篩選、科學的設計和每一個人內心深處向善、向上的力量,親手點燃了這簇在嚴寒中永不熄滅的文明之火。

這裡,就是未來。守護它,就是守護人類最美好的可能性。

而我,林默,很榮幸能成為這偉大守護事業中的一磚一瓦。

07

生存日誌:第 261 天。

平靜而充實的生活被一份來自「跨基地聯絡與協調部」(簡稱「聯協部」)的加密通訊打破。

通訊那頭是一位聲音沉穩的女同志,她簡要說明情況:

位於西南山區的「曙光」基地,在擴建地下農業工廠時遭遇了嚴重的結構滲漏和支護失穩問題,他們的技術力量難以解決,向「盤古」發出了技術求援。

同時,聯協部也希望我能在執行任務期間,謹慎地觀察「曙光」基地內是否有技術能力突出、且思想覺悟達到我們標準的潛在人才,或許可以引導他們加入「盤古」,為我們的長遠發展注入新鮮血液。

帶著一絲對未知環境的探究欲和使命感,我告別了母親和陳教授,登上了前往「曙光」基地的專用運輸車。

經過數日顛簸,當沉重的防爆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將外界的嚴寒隔絕時,我仿佛一步從天堂踏入了地獄。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渾濁氣味,汗臭、霉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

照明系統似乎年久失修,燈光昏暗不定,在粗糙的岩壁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與「盤古」基地那模擬自然光的穹頂、潔凈溫暖的空氣相比,這裡更像一個陰暗潮濕的礦洞。

前來接應的是一個穿著油膩工裝、眼神閃爍的中年男人,他自稱是基地後勤處的副管事,姓王。

他對我倒是異常熱情,但那熱情里摻雜著顯而易見的算計。

「哎呀,林工!可把您盼來了!咱們這破地方,就指望您這樣的大專家來救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搓著手,目光卻不時瞟向我隨身攜帶的工具箱。

去往駐地的路上,所見景象觸目驚心。狹窄的通道兩旁,擠滿了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

他們大多眼神空洞,或坐或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蜷縮在母親懷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管事手裡拎著的一個布包,喉嚨里發出細微的吞咽聲。

而她的母親,則用一種混合著麻木與恐懼的眼神,飛快地瞥了王管事一眼,隨即低下頭,將孩子摟得更緊。

幾個穿著相對整齊、但神情倨傲的人迎面走來,看見王管事,立刻點頭哈腰地讓到一邊。

王管事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帶著我走了過去,空氣中留下一股劣質煙草的味道。

我注意到,他們腰間鼓鼓囊囊,似乎別著武器。

我住的「招待所」是一個狹小的隔間,只有一張硬板床和一張破桌子,牆壁上滿是污漬。

放下行李,我立刻要求去問題最嚴重的農業工廠區域查看。

王管事支支吾吾,試圖先安排「接風」,在我堅持下才不情願地帶路。

工廠區的情況比想像的更糟。

滲漏的地下水已經匯聚成灘,支撐結構的鋼樑銹跡斑斑,明顯有多處變形,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危機感。

幾個工人正在吃力地搬運沙袋堵漏,他們動作遲緩,眼神里看不到絲毫積極性,只有深深的疲憊和認命。

我試圖與一位老師傅交流,他看了我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含糊地說了句「聽上面的」,便不再言語。

當晚,我利用隨身攜帶的便攜終端,通過加密信道向「盤古」聯協部彙報了情況。

我詳細描述了這裡的破敗景象、居民的精神狀態、明顯的階層分化和底層人民面臨的困境。

我著重提到了那個小女孩空洞的眼神和工人們的麻木,字裡行間難以抑制我的震驚與憤怒。

生存日誌:第 265 天。

「盤古」總部的回覆來得很快,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冰冷。

「林默同志,你彙報的情況已核實。」

「曙光」基地每月接收的物資配額,在所有外部基地中屬於中等偏上水平,足以保障全體居民的基本生存和適度發展。

「總部掌握該地區數個未被『曙光』記錄的隱藏資源點,定期投放物資的本意,正是為了繞過管理層,直接惠及底層,防止剋扣。」」」

「然而,根據你的觀察和我們的後續情報交叉比對,『曙光』基地當前管理層已形成穩固的利益集團,對上隱瞞實際情況,對下極度盤剝,大部分物資被少數人壟斷。」

「他們的行為,已嚴重違背生存委員會『保障基本人權,共渡末世難關』的基本原則,導致了該基地人道狀況持續惡化,發展陷入停滯。」」」

「現向你下達明確指令:協助『曙光』基地居民,清除管理毒瘤,重建秩序。」

「總部已派遣一支由 15 名經驗豐富的志願軍組成的行動小隊,由你負責接應並與基地內潛在的反抗力量建立聯繫。」

他們將於 48 小時後抵達預定坐標。此次行動代號:「清源」。

「記住,林默同志,我們追求的不僅是技術的援助,更是火種的存續。」

「必要時,授權你使用一切手段,確保任務的完成,讓陽光重新照進『曙光』。」」」

看著螢幕上冰冷的文字,我深吸一口氣,感到肩頭沉甸甸的。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技術支援,而是一場戰鬥。

這是我來到這個新基地後,接到的第一條強硬命令,目標直指人性的黑暗面。

我握緊了拳頭,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個小女孩無助的眼神。是的,有些「結構」問題,比岩體失穩更需要被「加固」,甚至……拆除。

生存日誌:第 267 天。

利用檢查工程的名義,我再次深入基地底層區域。

這一次,我的目光不再僅僅停留在技術上,更投向了那些在苦難中掙扎的人。

我刻意在一些看似老實、眼中尚存一絲不甘的工人面前,留下一些從「盤古」帶來的、包裝精緻的壓縮食品,並觀察他們的反應。

在一條廢棄的管道後面,我遇到了一個正在偷偷啃食一塊發黑麵包屑的年輕男人。

他見到我,嚇得差點噎住,下意識地把東西藏到身後。

我沒有斥責,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遞過去一小瓶凈水。

「謝……謝謝……」他沙啞著嗓子,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疑惑。

「這裡的支撐結構,如果再不處理,垮塌只是時間問題。」

我仿佛自言自語,目光掃過那些鏽蝕的鋼樑,「到時候,所有人都逃不掉。」

年輕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更深處的,是一種被壓抑已久的憤怒。

「他們……他們只管自己的倉庫滿不滿,哪裡管我們的死活……」

「也許,」我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看著他,「有人想改變這一切呢?」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微弱的希望火花。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志願軍小隊已安全抵達外圍隱蔽點的信號。

夜幕即將降臨,而這死水一般的「曙光」基地,也即將迎來一場風暴。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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