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最好的閨蜜忽然失蹤。
我堅持尋找,卻始終沒有一點消息。
後來我畢業、工作、結婚。
就在她的痕跡逐漸淡出我的生活時,我收到了一個快遞。
快遞箱裡,是一本閨蜜的舊日記——
上頭第一句話,就讓我瞬間毛骨悚然。
01
我攥著裁紙刀,緊緊盯著面前的日記本。
它的封面邊緣已被嚴重磨損,燙金花紋幾乎完全脫落。
這本日記的主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李竹心。
而今天,距她離奇失蹤,已經整整十年。
大家都覺得竹心肯定死了。
但我卻始終抱著一絲希望,因為我曾偶然發現了一個她藏得很深的、不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
02
17 歲那年,我考上了我們鎮最好的高中,爸媽卻不想讓我繼續讀書。
鄰居家的姐姐進廠打工,每個月已能負擔家裡大半的開銷。
爸媽看得眼熱,也想讓我去,我說什麼也不肯同意。
和他們大吵一架後,我離開了家。
那個時候,鎮上很多小型作坊,幾條簡陋的流水線一拼,每天能生產出一批又一批物不美價卻廉的衣服。
為了謀生,我在其中一家,找了個夜班的工作。
每天放學後,我要來作坊後頭的倉庫,理貨、打包。
工資非常少,但包一頓晚飯,老闆也答應讓我住在倉庫里,順帶還能守守夜。
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作坊的老闆是個中年女人,姓趙。
她拈著我的身份證,又看了看我背上的書包,對著倉庫里喊:
「竹心,這個新來的學生妹陳婷,你多帶帶她,照顧著點啊。」
一個高挑身材的女孩走過來,她沖趙姐點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李竹心。
03
夜班只有我和李竹心兩個人。
她比我大好幾歲,平日溫和而沉默,但意外地和我十分投緣。
我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發現竹心的秘密,是在一年後。
倉庫離我學校遠,趙姐是個熱心腸,她有一輛閒置的電動車,見我上學很不方便,就主動把車借給了我。
我開心壞了,這樣一來一回,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可以節省近一個小時。
但竹心看見那輛車時,臉色一下子變了。
我問她怎麼了,她卻搖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一天早上,我睡過了頭,趕緊從摺疊床上跳了起來,胡亂扒拉兩下頭髮,推著電動車就要往學校趕。
竹心氣喘吁吁地追出來,死死攔住了我。
她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一把抓住我,就是不讓我離開。
我焦急地看了看時間,說:「竹心,別鬧了,我真的要遲到了。」
竹心的態度也很堅決:「不行,你今天不能騎車去,會出事的!」
「出事?出什麼事?」
竹心眉頭緊皺,抿著嘴唇,眼裡滿是糾結的神色。
我煩躁地推著電動車,試圖繞開她。
之前因為距離遠,我經常遲到,班主任因為這事,已經罵過我好幾次。
竹心半個身子都快伏到車上了,見快攔不住我,急得脫口而出:
「你會出車禍的!」
我兩腿一僵,驚疑不定地看著竹心。
那天早上,在竹心的堅持下,我步行去了學校。
路過必ţū́ₕ經的那條路時,我看見路口有很多人圍成一圈,一輛貨車橫在路旁,車頭前不遠,側翻了一輛電動車。
從人群的縫隙里,我隱約看見一個躺倒在地、痛苦呻吟的人,還有她半條鮮血淋漓的小腿。
04
竹心是有預知的能力嗎?
這有點超出了我的認知,我興奮地問她,能不能預知彩票中獎號碼,同時也很奇怪,有這樣逆天的超能力,她為什麼還要和我一樣,在這樣的地方討生活呢?
「這不是什麼超能力,也不能算是預知。」竹心搖搖頭,輕嘆了口氣。
「而且,任何事情的改變,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里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像是雜糅著愧疚、落寞甚至別的說不清的東西。
我非常好奇,卻沒有繼續追問。
因為我明顯感覺到,對於擁有這個能力,竹心並不快樂。
那輛電動車,我也沒騎很久。
有一天放學天晚了些,天黑路滑,我騎著它摔進了水溝。
車摔壞了,我的腿上也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竹心性格一直很好,可那天,在給我處理完傷口後,她罕見地沖我發了很大一通脾氣,責怪我為什麼這麼不小心。
我怔怔看著她,不明白受傷的明明是我,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後來她找我道歉,說她那天心情不好,請我不要在意。
可我總覺得,她反常表現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原因。
05
日子過得很快,高三下學期,我向趙姐辭了職,準備一門心思備考。
我離開家三個月後,我爸媽就找到了我,大概是看到了我的決心,他們終於妥協,同意我繼續讀書,不過每個月要把在倉庫工作的一半收入交給他們。
辭職之後,我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去住。
我到家時,家裡有個中年男人來做客。
我認出那是我爸廠Ṭũₙ里的領導,姓李。
我叫了聲「李叔」,他應了,扶了扶眼鏡,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被那赤裸裸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
他走以後,我奶和我媽神神秘秘地找上我。
「婷婷,有個好事兒要和你說。」我奶滿臉堆著笑,「剛剛那個人你認得嗎?」
我點點頭,我媽看了看我奶,對我說:
「你李叔家有個兒子,比你大幾歲,長得可精神了!」
「你李叔說呀,從小看著你長大,你是個好孩子,兩家人也知根知底的,所以想讓你給他家做兒媳婦呢。」
我瞪大了眼睛:「媽,可他兒子是個瘸子啊,而且從小就不學好,打架逃學,連初中都沒讀完......」
外頭客廳里,我爸重重咳嗽了兩聲。
奶奶接過話茬:「小孩子不懂事,你李叔明年就要升副廠長了,要是能結這門親家,你的工作,你弟你妹的工作,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但知道現在不是鬧的時候,只能強忍住怒火,說:「我馬上就要高考了,這件事,等考完以後再說吧。」
可能是聽我的態度有點兒鬆動,我奶笑得滿臉皺紋都漾開了。
「不礙事,不礙事,你只管去考。」
「你李叔說了,讀書是好事,咱們先擺酒,把婚事定下來,你要是考上了,他可以......」
他們居然打著這個主意。
奶奶的笑容太刺眼,我實在忍耐不住,站起身,一把推開她倆,拎著書包衝出了家門。
身後傳來我爸的大罵:「臭丫頭,反了她了,要是她不答應,就算考上了也別指望老子給她出學費!」
我抱著書包,丟了魂一樣在路上走著,連天上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細雨都不知道。
前方忽然撐起一把雨傘。
淚水混雜著雨水淌了我滿臉,我使勁一抹,努力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竹心把傘撐過我的頭頂,她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什麼也沒問,只是輕輕攬住了我。
「去我那兒住吧。」
她柔聲說:「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你安心備考就好。」
06
那天后,我跟著竹心回家,也斷了每個月給家裡的「月供」。
我爸媽找到竹心家鬧過兩次,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奇怪地再也沒出現過。
我安心在竹心家住了下來。
房子是竹心租的,面積很小,布置也樸素簡單,我卻覺得十分溫馨。
竹心換了個白班的工作,白天她上班,我上學,晚上我們會回家一起做飯。
竹心很喜歡看我寫作業,她說自己沒有念過書,最羨慕的就是大學生。
和竹心住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
但沒過多久,我就發現竹心越來越不對勁。
她經常一個人站在角落裡,久久地盯著我看,一動也不動。
有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她越來越濃重的焦慮。
但她依舊什麼也不肯說。
我暗暗想,等考試結束,我要找竹心好好聊聊。
無論她有什麼困難,我都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她的。
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高考前三天,學校放假,讓我們各自回家準備考試,但依舊留著幾間教室,供願意來學校的ƭūₛ學生自習。
考前最後一天,天色陰沉,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了一口氣。
我緊張得沉不下心來複習,在家裡煩躁地來回踱了幾圈,還是動手開始收拾書包。
竹心也在家,看見我的動作,她猛地從凳子上彈起來。
「婷婷,你去哪兒?」
「在家裡實在看不進書,我還是去班裡自習吧。」我說。
竹心緊緊拉著我的手,聲音尖得有點變調:「你別去......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大暴雨,現在出門不安全!」
我猶豫片刻,還沒來得及開口,竹心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又變了態度:
「不,不,還是去吧,最後一天了,走,我們出發,我送你!」
她急匆匆地拿上雨傘,推著我出了門。
天上的烏雲低沉得仿佛伸手就能觸摸到,風已經很大了,竹心滿臉焦急,時不時看看手錶,拉著我一路快走。
去學校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座橋。
我們走上橋時,竹心往口袋一摸,忽然停下腳步。
「婷婷,你先去吧,我忘帶手機了,得回去拿一下。」
她一邊說,一邊把雨傘遞給我。
我臉上一涼,一滴細小的雨珠滴在我臉頰上。
我忙制止她的動作:「竹心,已經開始下雨了,你先拿傘回去,我找同學再借一把就好啦。」
她卻強硬地把傘塞進我手裡,頓了頓,微笑說:
「我沒事,你放心去複習吧,一路順利啦!」
這是竹心失蹤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07
那場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河水暴漲,整個縣城都快被淹沒。
那天我在學校自習到晚上,回到住處時,裙子濕得都能擠出水來。
然而房子裡冷冷清清,竹心不在家。
桌上有她留下的一張字條,說臨時有急事,要離開兩天,讓我安心考試。
我雖然奇怪,但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