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成天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緊緊跟著我。
「謝總,您什麼時候回公司?」
期間,總助問起他的行程。
「太太生氣了,在哄著。」
我自然也聽到了。
但這也是他想要我聽到的。
如果是之前的我,還真說不定耳根子犯軟。
但現在的我只想笑。
在電話掛斷後,我出言諷刺:
「謝先生,差不多了。」
「現在裝什麼深情呢?」
「我這不是片場,我也不是導演,演得再好我也無法讓你入選呢。」
他被我這樣嘲也不惱。
只是行為微微收斂了些。
不遠不近地跟著。
謝勁生是怕真的將自己小姑娘惹惱。
23
這些天,他親自下廚給我煲營養粥。
在我逛街時跟在我身後提東西。
身價千億的總裁竟屈身為我做這些。
營銷號根據狗仔跟拍的物料寫了幾篇霸總追妻通稿。
我看著這些東西只想笑。
狗屁不通。
還矯情得要死。
謝勁生小瞧我了。
以為我還是十八九歲的溫穗。
這些都是他有意為之。
故意呈到我面前。
媒體報道,說我不僅有天大的福氣。
還有著頂頂好的命。
原本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卻被溫家收養。
後又嫁給港圈一手遮天的男人。
現在,鬧點小脾氣,使點欲擒故縱的小手段,就能將花名在外的丈夫吃得死死的。
富太甚至在牌桌上打賭。
賭我現在只是擺款。
會留下這個孩子。
「謝家那個小太太年齡小,好有心機慨,知咁樣先可以食住個男人吶。」
「是啊,我們睇小她啦,人家前面不爭不搶就是在蓄力呢。」
「我看到時候鬧大收不了場就招笑了。」
「不過人家這招也是因為謝總中意啦,好似你家那個,巴不得你立刻退位呢。」
也有不認同的說法,輕飄飄一句道出背後本質。
將首先挑事的人噎得尬在當場。
這些是好友告訴我的。
「這些人這麼閒慨!之前你好歹也幫過佢哋老公給謝勁生遞項目書啦!」
「真是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
她氣憤填膺完,隨後給我推薦了幾個律師:
「沒事!不開心咱就離!」
「一個謝勁生而已,我就不信了,穗穗以後還會遇見更好的!」
我笑著回她一個親親表情包:
「國內房子你隨便挑著住。」
24
我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
去看電影,他也包場。
非得要和我坐一起。
去吃飯,他包了餐廳。
即便我對他視而不見,他也不惱。
賴著臉坐我對面。
偶爾處理一下工作。
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
我被他敲電腦的聲音弄得心情煩躁:
「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眉梢輕挑:
「在向我的小孩認錯,求我太太回來。」
「等你消氣,要打要罵,我都受得住。」
港腔裡帶著哄人的調。
那雙桃花眼再彎起,看著倒還真的有幾分深情。
我一時失神。
想起很久以前。
我被圈子裡其他真千金少爺欺負時。
是謝勁生站出來,將那些人趕走。
「小溫穗,以後謝哥照顧你。」
那時的謝勁生十八九歲。
意氣風發。
追溫顏追得很張揚。
護著我,權當是照顧未來小姨子。
25
手機上,好友給我發來消息。
「溫顏那邊急了,在想辦法讓謝勁生回去。」
「你且再忍他幾回。」
我垂下眼,心中打著算盤。
對他莞爾一笑:
「好啊,那我給你一次機會。」
「七日之內,你不能離開我半步。」
話落,謝勁生還沒來得及高興。
手機鈴聲響起。
接完電話回來後。
男人就開始心神不寧。
我心底暗自好笑,裝作不知道。
接下來的每一天,他眉宇間的郁色愈發濃重。
我笑著喂了他一顆葡萄,突然發難:
「剛才的電影,講的什麼?」
他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像是下定決心。
他語氣艱澀:「穗穗,公司那邊出了事,我......」
朋友說得沒錯。
溫顏還有最後一張底牌,是孩子。
她讓溫鬧生病了。
謝母也在逼著謝勁生回去。
而且,小孩也差不多到了要上幼兒園的年紀。
總之,一堆事等著謝勁生。
我舒展眉眼,善解人意地勸他:
「哦,是公司的事啊,那你回去吧。」
做事雷厲風行的男人鮮少猶豫了。
因為他前不久才答應過我,要陪我七天。
才能獲得我的原諒。
26
「穗穗,我很快回來,等我。」
他捏緊了我的手背,低聲哄我。
仿佛我不答應就不走一樣。
「去吧。」
我噗嗤笑出聲,點頭:
「我會等你的......」
得到我的肯定,他低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個吻。
拿起手機讓助理來接他。
因為著急,他沒看到我眼裡的嘲意。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我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牛排送到嘴裡。
細細品嘗著這份美味。
才緩緩吐出最後兩個字。
一一「個鬼啦。」
27
謝勁生離開的當天,派了人緊緊跟在我身邊。
他留了心眼。
怕我又去醫院。
但謝勁生沒想到,我不要一個東西,是怎麼都不會要的。
站在情趣店門口,下屬還寸步不離。
「怎麼?」
「我買點和你老闆夜間助興的東西你也要管我?」
「跟在謝總身邊這麼久了,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嗎?」
「還是說,」
我笑著貼近了些,輕佻地抬起他下巴:
「你喜歡我?不想我和你老闆和好?」
「對不起太太,我現在就出去。」
他急忙無措地偏過頭。
自然也沒見到我在他出去後眼裡的笑意瞬間消失。
那個下屬不知道,情趣店後門有一條路直通醫院。
填完信息。
手術室的燈一亮一暗。
速度很快,孩子沒了。
......
護士溫柔地提示:
「溫小姐好好休息。」
隨後,我在那條說我拿喬的評論下回復了一句:
「猜錯啦!不是欲擒故縱哦。」
「是真的要走。」
「也是真的沒打算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我沒換號。
所以這條回復迅速登上文娛熱搜榜一。
一時間,謝家那位小太太離婚的消息傳遍全港城。
登上周刊日報。
議論紛紛。
甚至有人發現自己二手淘來的奢牌名表和包包大部分 99 新。
有的還沒拆封。
專柜上每件都一兩百萬起步的東西不到十萬就拿下了。
還有買十送一的優惠。
有人懷疑價格不合理不敢下手。
沒想到到貨後專櫃查驗是真的。
即使倒賣都能賺不少。
引起其他網友艷羨不已。
挖出那位「慈善家」的帳號。
誰也沒想到,竟是那位謝家的小太太。
其他人只怨撿漏的不是自己。
有人說她蠢。
竟沒咬下謝氏一塊肉。
也有人欣賞她的乾脆利落。
決定斷乾淨,孩子都不願意留。
28
等到謝勁生反應過來準備回來抓我時......
我已經登上異國航班。
廣播上響起: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將於 30 分鐘後抵達柏林。」
「祝大家有個愉快的旅程。」
空姐給我送來一份禮物:
「這邊查詢到今天是您的生日,航空公司為溫小姐準備了一份小蛋糕。」
「祝溫女士二十四歲生日快樂。」
「歲歲平安,歲歲安。」
我眨眨眼,手背上砸下幾顆淚珠。
我迷茫地伸手去碰。
發現臉上早已濕了一片。
我,哭了。
是啊,怎麼會不難過呢?
因為我真真切切愛過謝勁生。
疼痛似乎有滯後性。
我捂著心口,艱難地喘了口氣。
到底結束了。
飛機穿過雲層。
那些扯著神經的疼痛隨著呼嘯逐漸變輕,變淡。
直至煙消雲散。
溫穗。
那個在你心裡紮根十年之久的男人,徹底被連根拔起。
29
後來還能偶爾從朋友口中聽說一些事。
謝勁生回謝宅後才知道這是謝母聯合溫顏逼他回來的招。
小孩就是普通受涼發燒。
但誰也沒想到。
檢查結果發現,溫鬧有種慢性遺傳病。
而謝勁生沒有。
這下好了。
溫鬧, 不是謝勁生的。
溫顏的豪門夢徹底幻滅。
又聽說謝勁生知道了那天溫鬧的照片是她自己提供給媒體的。
甚至那個實習生也被她收買。
那個實習生再也無法從事相關行業的工作。
而溫顏也被趕出謝勁生給她提供的豪華大平層。
那條「知三當三」的頭條再度熱起。
溫顏淪為圈內笑柄。
那些恭維她的姐妹也紛紛避之不及。
溫父溫母也不敢出面。
只等男人怒火發泄完畢。
朋友笑得肚子疼。
又聽說, 謝母后來得知。
新聞上的艷照不是我的。
從始至終,我都從未背叛過她兒子。
孩子,確確實實是謝勁生的。
崩潰大喊:
「造孽呦!」
反正鬧得亂七八糟的。
不過無所謂了, 彼時我已站在一片陌生的國土。
感受他國風土人情。
開啟我的新生活。
30
六年後的柏林街頭。
我在小攤前買烤紅薯。
身後傳來一道嘶啞的、包含思念的聲音。
「溫穗......」
我回頭看去。
是謝勁生。
他一襲風衣。
風聲呼嘯。
雪花飛落。
我們相對而站。
他似乎瘦了很多。
臉頰有一處微微向里凹去。
我立刻垂眼, 準備當沒聽到, 離開。
手腕被他扣住。
我冷冷偏頭。
他紅了眼,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穗穗,」
「這些年, 你過得好不好?」
謝勁生想說,對不起。
我剛要開口,前面傳來一道甜甜的稚童音。
「媽媽!」
我唇角上揚:
「誒!寶貝!媽咪在這!」
他紅了眼,死死盯著小女孩。
伸手想觸碰。
女兒害怕地躲在我身後:
「媽媽, 我怕......」
看著他這副神情,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蹲下身安撫好女兒後,鼓勵她:
「寶貝不怕,告訴這個叔叔,我們醒醒多少歲呀!」
「三歲啦!」
而我是在六年前離開的。
此時,丈夫也找了過來。
習慣性地向我撒嬌:
「姐姐, 醒醒怎麼老粘著你。」
這時他才注意到妻子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異性。
有些警惕:
「這是?」
他不知道眼前這人是我前夫。
我連忙給他解釋:
「普通朋友。」
謝勁生見我將他們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臉色一寸寸灰敗下來。
我怕謝勁生亂說什麼。
將人趕走:
「帶著女兒先走, 我和朋友說點話。」
見我催促,丈夫抱著女兒一步三回頭。
「那老婆你快點, 媽和爸今天來看我們。」
謝勁生眼睛有點疼。
明明該對著他喜笑嗔怒的人, 如今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人走後。
半天,他沙啞地開口:
「你們結婚多久了?」
「三年。」
正好是分居兩年,自動離婚的期限。
陳霧是中德混血,比我小四歲。
初⻅時, 我去找在德國大學任教的朋友。
讓他給我指了路。
後來又巧合發現, 他是我隔壁鄰居。
他很熱情,知道我不擅⻓做飯。
經常邀請我去他家吃飯。
一來二去,就在一起Ţù⁶了。
「他對你好嗎?」
他嗓音低啞, 眼睫微顫。
「我是說,如果他對你不好, 你永遠可以回來。」
我諷刺地笑出聲:
「不需要。」
「我溫穗, 從不吃回頭草。」
「而且我和你不一樣,我比你年輕,我對誰都足夠真誠, 我有勇氣從頭再來, 我還有心力去認識新的人。那些你和我做過的、沒做過的, 以後我都會和那個人做。即使我和他分手了,離婚了,下家都不會再是你。」
我揭開他不得不直面的現實。
「這次, 我說得清楚了嗎?」
男人挺直的脊背微微塌了些。
竟一句沒反駁。
語罷,我意識到自己又莫名有了氣。
算了。
和一個陌生人置什麼氣呢。
「好了, 回去吧。」
我轉身離去。
身後,謝勁生啞了聲:
「給我你現在的卡號。」
「當年你分到的東西不多,我會額外補償你。」
我腳步頓住。
論起謝氏財力, 我當年分得東西確實不算多。
但,我滿足了。
人生, 就是勝在知足。
我側頭,揚唇:
「忘了告訴你,我丈夫也挺有錢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