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民警聽到屍檢描述,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這麼年輕,到底多大的仇,要下這麼重的手?」
邢隊匆匆忙忙走到媽媽面前。
「你母親來報案了,說蘇念失蹤已經一周了,你趕緊去看看。」
我媽氣得怒罵道:「老邢,發生這麼嚴重的惡性案件。你不把心思放在案件的勘破上,陪那個災星玩失蹤的把戲,你的職業素養呢?」
邢隊皺著眉說道:「我是擔心蘇念,畢竟她才 21 歲。」
剛才感嘆我死得太慘的年輕警員突然開口:
「21 歲?這死者的年齡段就在 20-22 歲之間,該不會……」
不等他說完,媽媽就怒瞪過去。
「你也跟你師傅一樣著了魔嗎?我說了不可能是蘇念。」
「你們抓緊時間排除線索,儘快找到死者的頭顱,就能確定死者身份。」
媽媽話音剛落下,有一名刑警快速跑了進來。
「邢隊,賓館的監控畫面恢復了。」
知道有辦法確定死者身份,眾人都興奮起來。
邢隊立刻將 U 盤插入電腦。
媽媽突然想到什麼,對著邢隊道:
「老邢我的工作完成了,今天是雲柔的生日,我得回去陪她。」
監控畫面彈出的瞬間,邢隊的瞳孔猛地一震。
他立刻衝著媽媽的背影喊道:
「你等等……」
5
媽媽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邢隊指著監控:「你看這背影像不像念念。」
監控里,我的臉被寬大的帽檐和口罩遮擋得嚴嚴實實,黑色寬鬆的風衣根本看不出我的身形。
邢隊也是憑著多年的熟悉,才一眼認出是我的背景。
媽媽掃了一眼,不屑地冷哼。
「夠了,老邢。你若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對蘇念的注意,那就太對不起你這身衣服了。」
「蘇念這災星要真死了,你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煮一桌好菜慶祝下。」
不顧邢隊難看的臉色,媽媽直接拎包離開。
她剛走出警局,就被蹲守在門口的姥姥攔住。
不等姥姥開口,媽媽兇狠地怒斥她。
「都跟你說了,不要再陪蘇念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她真想死就去跳樓,別來煩我!」
姥姥氣紅了眼,抬手就是一巴掌扇打在媽媽的臉上。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冷血的東西?」
媽媽捂著臉,怒視著姥姥。
「我怎麼有你這樣不講理的媽?你為了那害人精,已經徹底沒理智了。」
兩人爭執無果,姥姥只能絕望離開。
望著姥姥失望的背影,我想跟上去,靈魂卻在媽媽離開的那一刻被帶走。
或許是我的執念太深,靈魂只能圍繞在媽媽的身側。
心被刺痛到顫抖。
媽媽,這次我真沒騙你。
6
媽媽疲憊走上樓,開門的瞬間,屋內飄來一陣香氣。
林雲柔聽見動靜從廚房裡舉著鍋鏟走出來。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媽媽有些驚訝:「你怎麼在廚房做飯?」
林雲柔嬌嗲地開口:「知道媽媽這幾天辛苦,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讓你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媽媽笑著撫摸著她的手。
「我們雲柔真乖!」
母慈子孝的畫面,刺痛了我的雙眼。
原本該屬於我的母愛,如今全都被林雲柔奪走了。
就像三年前那晚一樣。
林雲柔撕掉我做好的試卷,憤怒地朝著我控訴。
「憑什麼死的是我爸媽,而不是你的爸媽。」
姑姑和姑父離世,林雲柔成了孤兒。
我心疼她的遭遇,相處的時候聽從父母的告誡,對她一直都很忍讓。
可這並沒有讓林雲柔感恩,反倒是讓她變本加厲地跟我作對。
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她都要搶走。
知道我成績好,她就故意在班級里陷害我作弊。
熬夜寫完的作業,被她藏匿起來悄悄撕掉。
這些我都可以原諒她!
可我絕對不能接受,她詛咒我的父母。
於是我們爆發激烈的爭吵。
她詛咒我父母早死,我罵她活該。
「活該你沒爹沒媽。」
憤怒擊垮了理智,話語出口的瞬間我就後悔了。
我想道歉,林雲柔卻哭著跑開。
她發誓,要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如今她做到了,我的媽媽真成了她的媽媽。
7
林雲柔說是給媽媽親自下廚。
可飯桌上擺著的三菜一湯,除了有些發黑的青菜是她做的,其餘的菜肴一看就知道是外賣。
媽媽心裡清楚,這根本不是林雲柔的手藝。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吃得開心。
不像我,即便將十根手指都學破,也換不來媽媽的一個笑容。
自從被趕出家門後,我想盡辦法討媽媽歡心。
我想讓她知道,我很愛她。
爸爸在的時候,每次只要惹媽媽生氣,他就會下廚做媽媽愛吃的菜來哄媽媽。
前年,媽媽生日。
我特地跟姥姥學了半個月的廚藝,將爸爸那幾道拿手好菜學會。
蹲在家門口,守了大半夜,終於等到加完班的媽媽出現。
我迫不及待地起身迎上前,將飯盒展示在她的面前,卑微地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乞求的味道:
「媽媽,你加班辛苦了。」
媽媽看到飯盒後立刻黑臉。
她撲上來打翻我的飯盒,對著發瘋似的怒吼。
「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對不對?」
「明知道我今天生日,明知道你爸爸沒了,你還用這種方式羞辱我,折磨我?」
「你個害人精,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給我滾,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你。」
時至今日,想到那日的場景,我的靈魂還會害怕地顫抖。
那時我太小了,我只想著讓媽媽開心,讓她能夠再次接納我。
可我不懂,那樣會傷害到媽媽。
如今我真的死了,媽媽知道會高興嗎?
8
晚飯結束,林雲柔摟著媽媽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雲柔突兀地開口:「媽媽,你最近有跟蘇念聯繫嗎?」
媽媽原本和顏悅色的臉,頓時拉得老長,眼神里透著厭惡。
「別跟我提她。」
林雲柔在聽到這話後,眼底閃過一絲竊喜。
「好,媽媽我不提,你也別生氣。」
她現在應該很得意吧,終於把我弄死。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跟她搶媽媽了。
媽媽的手機響了。
接通後,電話那頭傳來邢隊焦急的聲音。
「佩林,酒店登記資料上顯示開房人就是蘇念。」
媽媽立刻暴怒:
「她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去開房。」
「現在還玩失蹤,耍得你們團團轉。」
「老邢,這種害人精你為什麼還要搭理她?讓她死在外面不好嗎?」
她ṱū́₂憤怒的雙眸令我寒戰。
邢隊終於找到機會開口:
「佩林,蘇念開的是 318 房間。」
媽媽剛準備開口駁斥,突然停頓了下來。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很快,她的臉色又恢復平靜。
「老邢,沒想到你為了蘇念,連這種事都能夠拿來說謊?」
「你家沒女兒,從小把蘇念當你閨女看。你心疼她,可她這種害人精值得你這麼做嗎?」
媽媽的執念太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只要與我有關的事情,她的理智會在瞬間崩塌,變得蠻不講理,毫無道理可言。
邢隊拔高了音量,語氣瞬間變得嚴肅。
「張佩林,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來一趟刑偵支隊配合 318 案件的工作調查。」
9
證物台上,擺滿了屬於我的東西。
有我的衣服、帽子和一隻發黃破敗的小狗鑰匙扣。
那是我最珍視的東西,是媽媽送給我的小禮物。
匪徒逼著我給媽媽打電話求助時,我手上抓著的,就是這個小狗鑰匙扣。
「佩林,這些東西你認得出來嗎?我記得這個小狗鑰匙扣,是你買給蘇念的吧?」
面對邢隊的質問,媽媽表現得一臉冷漠。
「飾品店裡隨處可見的玩意,誰說一定是蘇念的?這些衣服我也不清楚,你找錯人了。」
這邢隊非常無措。
「佩林,我沒想到你對蘇念如此冷Ţũ̂¹漠。」
媽媽幾年沒關心過我,她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重,甚至連我穿幾碼的鞋她都不清楚。
讓她來辨認我的衣服,她自然是不認識的。
邢隊無奈,只能讓媽媽先出去休息。
走出證物房,媽媽一眼就瞧見朝里走來的林雲柔。
原本滿臉冰霜冷漠的她,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老邢,你們帶雲柔來幹嘛?」
「她只是個孩子,你們這麼做會嚇到她的。」
邢隊錯愕地打量著媽媽:
「我看你真是瘋了,對親生閨女不管不顧,對外甥女倒是上心得很。」
因ťŭ̀ⁿ為替我抱不平,媽媽對邢隊非常不滿。
「你再這樣,我要向上級投訴你公私不分了。」
林雲柔委屈地喊了一聲:「媽媽,我怕!」
媽媽情緒瞬間激動:「你現在馬上讓人把雲柔放了,這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眼見局面僵持,負責帶林雲柔進來的年輕警察開口了。
「佩林姐,我們找到蘇念的手機了,她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林雲柔的。」
媽媽的理智再次崩塌。
「那害人精一直跟雲柔不對付,天天打電話來罵她,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這又能說明什麼?」
她忘了這是刑偵案件,不是她撒潑就能解決的事情。
很快,林雲柔便被帶走詢問。
10
媽媽作為林雲柔的監護人,特地申請陪同審訊。
邢隊滿是嚴肅地詢問林雲柔:「蘇念打給你,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林雲柔一臉無辜。
「她就是斥責我搶走了她媽媽,詛咒我快點死。可我沒有,我真的沒Ṱŭₛ有!」
她的無辜和委屈讓媽媽心疼。
媽媽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眼神里滿是憤怒和憎恨。
「雲柔你別聽那害人精胡言亂語,你是媽媽的好寶貝,媽媽最愛的女兒。」
她抬頭怒視邢隊:
「老邢,現在搞明白了吧。蘇念做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就是嫉妒雲柔。」
聽到林雲柔的辯解,我憤怒地撲上去。
她撒謊,我根本沒有打電話罵過她。
她才是撒謊精!
我的靈魂徑直穿過林雲柔的身體,無論我怎麼憤怒都沒辦法對她造成傷害。
我沮喪地蹲下身。
不是說鬼很厲害嘛,為什麼我這麼沒用?
邢隊再度開口,聲音又冷了幾分。
「雲柔,你確定蘇念經常打電話來罵你,甚至詛咒你早點去死?」
林雲柔微愣,隨後還是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邢隊突然伸手猛拍桌案。
「你說謊!」
林雲柔整個人彈了起來,嚇得縮到媽媽懷裡。
媽媽正要開口,這一回邢隊比她更快。
「佩林,別忘了你的身份,現在我在審訊。」
媽媽訕訕撇嘴,表情難掩憤怒。
「老邢,等蘇念出現,你會後悔這麼對待一個善良真誠的孩子。」
邢隊從一旁抽出檔案袋:
「我們調查蘇念近一年的通話記錄,發現全都是你給她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