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正是這購房日期的前半個月。
4.
我開始正式調查顧炎,從他和梁薇戀愛時開始。
很快,一份報告就送到了我的手裡。
報告上的內容讓我既吃驚又憤怒。原來,顧炎和梁薇大學時就戀愛了,上大學時,二人沒有家長的束縛,在花花世界裡肆意享受人生。
可享受人生的前提是得有錢,他倆都不是富二代,生活費肯定是不夠的,就借上了網貸。
到大學快畢業時,二人已經欠了幾十萬。
再然後,顧炎就開始追求我。
而他追求我的時候,還在和梁薇同居。
在他和我結婚後,梁薇就搬到了離我家不遠的小區。
據左鄰右舍反應,這期間二人一直以夫妻相稱,只是顧炎經常不在家,說是出差了。
而他和梁薇欠下的那筆巨額債務還清的時間,就在梁薇買房的前一個星期。
但最讓我吃驚的是,梁薇不但懷孕和生產的時間和我同步,就連生產的醫院也是同一家。
拿著報告,我顫抖得說不出話。
我萬萬沒想到,我和顧炎的這場世人眼裡無可挑剔的模範婚姻,從一開始就只是一盤棋。
和顧炎從相戀到結婚,顧炎對我和我的父母一直細緻又體貼、耐心又包容,我媽不止一次地慶幸我嫁了個如此好的男人。沒想到,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演戲。
表哥拿起一根棒球桿就要去找顧炎,被我攔住。
表哥氣得眼睛都紅了,瞪著我,「怎麼?都這樣了你還要護著他?」
我微微顫抖,卻咬牙冷笑,「我不是要護著他,而是,這樣太便宜他了。」
顧炎和梁薇對我如此算計,如果只是打他們一頓,不但太便宜他倆,還會打草驚蛇。
首先,我必須先弄明白軒軒的血型是怎麼回事?
?
我的房東是個很熱心的老太太,見我總悶在家裡不出門,就來看我。
我自然熱情招待,閒聊時我裝作無意的樣子指著對面梁薇家的陽台,「阿姨,您看那家陽台的花多漂亮啊。」
老太太卻「哼」了一聲,「養孩子沒耐心,倒有耐心養花。」
「什……什麼意思?」
「哎呀,你不知道啊,你聽我說……」老太太就告訴我,對面家的女主人脾氣暴虐,對孩子非打即罵,孩子還在吃奶的時候身上就總有傷,到歪歪扭扭會走路時,老太太親眼瞧見那女的一腳把孩子踢進了花壇,就因為孩子拉臭臭弄髒了褲子。
「唉,你是不知道啊,那孩子真可憐。」老太太嘖嘖搖頭,「孩子姥姥說,那女的是產後抑鬱症,平時不這樣……」
我心裡「咚」的一跳,脫口急問,「她對孩子不好?」
老太太卻不意外地拍拍我的手,「你也不忍心是吧?唉,都說虎毒不食子……」
我一顆心卻直跳到了嗓子眼兒,等房東走後,我抓起電話就撥給表哥,告訴他我要去梁薇的家鄉,我要去看一眼她的孩子。
表哥也驚了,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難不成你懷疑……」
「對,」我重重點頭,帶著哭腔道,「我懷疑……那是我的孩子!」
5.
這個念頭在我聽房東說梁薇對孩子不好時的一瞬間就躥了出來,並牢牢地占滿了我的腦子。
雖然這天下確實不乏不稱職的父母,但梁薇若不愛孩子,她根本沒必要生下他。
她冒著天下大不韙未婚生子,卻又對孩子虐待毒打,這實在不合理。
可如果那孩子是我的孩子,那所有的疑點,就全都能說得通了。
為什麼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和顧炎是親子關係,和我卻沒關係?
為什麼顧炎會因為我知道了軒軒的血型,就加快了對我設套?
為什麼梁薇會虐待毒打她的孩子?
那都是因為——我的孩子和梁薇的孩子,被調換了!
二十分鐘後,表哥的車停在了地下車庫,接了我直奔梁薇的家鄉。
梁薇的家鄉離上海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當我站在那個黑瘦黑瘦的孩子面前時,我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
我確定,他就是我的孩子。
他的五官跟我太像了,特別是,他耳朵下面有一塊桃形的胎記。
在我爸爸的耳朵下面,也有一塊同樣的胎記!
他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畏怯地看著我,我顫抖著手要去抱他,被表哥一把將我拽走。
表哥警告我,「芸芸,你不能打草驚蛇!」
我淚流滿面瘋狂掙扎,「他是我的孩子,他才是軒軒,你看他那胎記,你看啊……」
表哥捂住我的嘴,將我拖到車上,警告我,現在他是梁薇的孩子,如果我將他帶走,就會驚動梁薇的家人。那時梁薇和顧炎必定會狗急跳牆,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終於冷靜了。是的,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不能亂了方寸;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不能出一點錯。
隔著車窗,我默默地流著眼淚,看著一個黑胖農婦出來將他抱進屋。
寶寶,不要怕,媽媽很快就來接你回家!
…………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表哥的合作夥伴告訴我,他將梁薇和軒軒帶毛囊的頭髮送去親子鑑定中心,結果已經出來了。
軒軒和梁薇的親子關係成立!
饒是我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當這份報告放在我面前時,我還是氣到發抖。
他們換了我的孩子,虐待我的孩子;而我,卻愚蠢地將他們的孩子當成心肝寶貝啊!
被算計的憤怒和被愚弄的羞辱,讓我如萬箭穿心。
顧炎、梁薇,你們真是好心計、好手段!
你們太狠毒了!
我跟表哥說,先不要報警。
我手上的證據還不夠充分,為了我的孩子,我必須一擊必中,絕對不能給他們留還手的餘地。
我輸不起,我的孩子更輸不起!
孩子,我會接回來;被你們騙走的錢,我也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表哥只提醒我,「你爸媽掙下的家產如今都在你的名下,顧炎已經在下套要坑盡你所有財產,現在你藉口證件丟失不能註冊法人,但證件丟了是可以補辦的,所以你拖不了多久,萬一他起疑,只怕……」
我點頭,用力擦乾眼淚,「放心,不會太久。」?
6.
顧炎給我打電話,溫柔地說他想我了。
我咬著牙,竭力讓語氣平靜如常,跟他寒暄幾句後,我問他,「證件你找到了嗎?」
顧炎自然不可能找得到,他說沒有。
我埋怨,「這些東西不都是你收的嗎?叫你亂放。」
顧炎無言以對,只得乾笑敷衍。
掛完電話後,監聽耳機里立刻傳來了摔砸東西聲和顧炎的咆哮聲。
梁薇在邊上冷笑,「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得用這個法子?明明還有其他更直接的方法。」
她質問顧炎是不是對我動感情了。
顧炎否認。
「你就是對她有感情了,你捨不得她,」梁薇不依不饒地破口大罵,言辭間對我極盡侮辱,我儼然成了插足他們家庭的無恥小三。
顧炎大吼,「還要怎麼直接?難不成像對她父親那樣弄死她?」
什麼?
我的身子一晃,腦子裡嗡嗡作響,剛剛……顧炎說了什麼?
梁薇冷笑,「弄死她?我怕你捨不得。」
「梁薇,我看你是無理取鬧。」
「我怎麼無理取鬧了?當初把枕頭捂在陳芸父親臉上時,你可是一絲兒也沒猶豫,現在你隨便製造個車禍什麼的,那賤人娘兒倆就都死了,她名下的財產就全是你和咱兒子的,可是你就是捨不得……」說到這裡,梁薇陰惻惻地道,「顧炎,你是不是想撇開我,去跟那賤人過?你要敢背叛我,我就把你殺死陳芸她父親的事兒告訴警察!」
後面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我坐在地上,渾身冰涼。
我反覆地將剛剛梁薇的那段話重放,她說:顧炎將枕頭捂在我父親的臉上……
當年,我父親的手術明明很成功,可我只是送疲倦的母親回家休息的那麼一小會兒,就接到醫院電話,說父親突然呼吸衰竭,來不及搶救就走了。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顧炎和梁薇,是他們殺了我的父親!
虧我還在為他當時鞍前馬後的忙碌而感動;虧我母親還因此將他當成了親兒子,毫不猶豫就賣房給他創業,哪怕血本無歸也沒有半點怨言。
我為什麼這麼蠢?
我顫抖著手給表哥打電話,話未出口已號啕大哭。
表哥聽了那段錄音,趕來時連眼珠子都是紅的。
「阿芸,你要報警嗎?」
報警?
我突然就不哭了,不,現在還不能報警。
我爸已經火化好幾年了,病房裡也沒有監控,就憑這段錄音只怕定不了他們的罪,還會驚動他們。
我請求表哥先將我媽和軒軒送走,那兩人連做人的基本底線都沒有,我不能讓他們傷害我媽。
表哥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磨著後槽牙,一字一句:引蛇出洞!
7.
我給顧炎打電話,說我出差提前結束,回來了。
顧炎很快拎著一堆菜蔬和水果回來,進門就要親吻我,笑眯眯地說老婆大人出差辛苦了,他今天要好好犒勞我。
我冷著臉推開他,指著電腦上的幾張照片,問他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