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塘,你的愛太廉價,我要不起。」
他的表情從慌亂逐漸變得灰敗,最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絕望。
「所以......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是嗎?」他啞聲問。
「項目合作,按照合同走完。之後阮家會全面撤資。」
我後退一步,關上門的前一刻,留下最後一句,「離婚協議,我的律師會聯繫你。」
門在他面前徹底關上。
隔絕了他瞬間通紅眼眶的注視,也徹底隔絕了我和他之間的一切。
11
我在 A 市又待了一周,徹底處理完合作的所有後續事宜,也順便給自己放了個假。
哥哥打電話來說,奚塘的公司已經亂套了。
幾個核心項目因為阮家的撤資和暗中施壓,紛紛停滯。
資金鍊斷裂,股東們人心惶惶,開始拋售股票。
奚塘焦頭爛額,四處求人。
但圈子裡消息靈通,誰都知道他得罪了阮家,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伸手幫他。
他也死死壓著不肯簽字。
12
我以阮氏集團代表的名義,直接去了奚塘的公司。
前台看到我,愣了一下,顯然認得我,但表情有些怪異,猶猶豫豫地不敢攔。
我沒理會,徑直走向奚塘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裡面傳來宋晴嬌嗔的聲音:
「阿塘,我腳好酸哦,昨天陪那個王總走了好多路......你幫我揉揉嘛。」
「別鬧,這裡是辦公室。」奚塘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不耐。
「辦公室怎麼了嘛?以前又不是沒......」宋晴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
我推開了門。
裡面的場景映入眼帘。
奚塘坐在辦公桌後,宋晴幾乎半靠在他身上,裙擺撩到了大腿。
看到我,兩人都僵住了。
奚塘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綺綺?!你怎麼來了......」
宋晴先是驚慌,隨即眼底閃過一絲挑釁,慢條斯理地拉好裙擺,站直身體。
「阮小姐,進來不知道敲門嗎?真是沒教養。」
我沒理她,目光落在奚塘臉上。
「看來,我的條件你是不打算接受了。」
「不,不是的!綺綺,你聽我解釋......」奚塘慌忙繞過桌子想過來。
宋晴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聲音委屈:「阿塘!她都要跟你離婚了,你還跟她解釋什麼?你不是說早就受不了她高高在上的樣子了嗎?」
奚塘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你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你明明說看到她那張冷臉就煩,說要不是為了公司......」
「閉嘴!」奚塘猛地甩開她,力氣之大,讓宋晴踉蹌著撞在沙發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奚塘,眼圈瞬間紅了:「你......你吼我?奚塘!你為了這個賤人吼我?!」
我冷眼看著這場鬧劇,拍了拍手。
「精彩。」
我走到奚塘的辦公桌前,拿起他桌上那個「優秀企業家」的水晶獎盃,掂了掂。
「看來奚總最近確實很閒,還有空在辦公室里玩角色扮演。」
奚塘掙脫開宋晴試圖再次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衝到我面前:「綺綺,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她故意那麼說的!我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什麼?」我打斷他,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宋晴。
「從來沒有覺得我高高在上?從來沒有為了公司才和我在一起?奚塘,你猜我信不信?」
奚塘被噎住了。
他猛地甩開宋晴的手,低吼道:「宋晴!你夠了!給我出去!」
「奚塘!你......」
「出去!」奚塘指著門口,額角青筋暴起。
宋晴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又委屈地看著奚塘,最終跺了跺腳,衝出了辦公室。
門被重重摔上。
13
我拿出離婚協議,放在桌子上,筆壓在上面。
「奚塘,別讓我看不起你。你當初能白手起家,靠的不僅僅是運氣和我阮家的資源,還有那麼一點骨氣和手腕。現在,別把它們都丟盡了。」
我轉身走向門口。
「阮家撤資的決定不會改變。這份協議,你簽了,還能保留一部分實力,東山再起或許有機會。你不簽......」
我停頓了一下,手握住門把手。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簽,只不過到那時,你可能真就一無所有了。」
說完,我拉開門,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奚塘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門外,幾個假裝工作的員工立刻低下頭,耳朵卻豎得老高。
宋晴站在不遠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14
正是煩躁的時候,宋晴沖了上來。
「聊聊?」
我目不斜視地走開。
宋晴跺了跺腳,壓低聲音:「我懷孕了。」
我的腳步微微一頓。
咖啡館裡。
她直接甩出一疊照片。
第一張就是他們的事後照。
兩人身上的曖昧紅痕極其明顯。
宋晴得意洋洋地開口:「猜猜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那次他帶你去給他的朋友『招待』那天,我不過是隨口說了句我被人灌醉了,他就幫我出了氣,把我帶到那裡。」
「阮綺,你啊,也不過如此。」
她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炫耀。
我的眼神暗了暗。
他那天早上回來的時候房間裡昏暗無比,根本看不見什麼是什麼。
後來洗完澡卻把身上搓得通紅,原來是為了掩蓋身上的痕跡。
翻到最後,是一張孕檢單。
兩個月前,就是那一晚。
宋晴欣賞著自己手上新做的美甲:「阮綺,其實橡膠過敏的是我,奚塘為了我才不戴的。聽說你們在一起後都是靠你吃避孕藥?真可憐。」
我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古井無波。
「所以呢?小三懷了私生子很值得高興嗎?」
我這句話沒壓著聲音。
旁邊的客人聽到了,怪異地看向宋晴。
宋晴臉色難看,瞪了回去。
轉頭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少用你這種心思看我,不被愛的才是小三!我不是!」
「是你搶了我的位置!」
我挑了挑眉,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是嗎?那為什麼當年奚塘一破產你就要跟別人跑去外地?」
宋晴氣得站起來,怒視著我。
對上我譏諷的眼神後。
她不知道想起什麼,又重新坐下,抱臂冷笑:
「你嫉妒了。」
很篤定的語氣。
我也笑了,看傻子一樣看她。
「嫉妒你做三?沒那麼有病。」
她揚了揚眉毛:「昨天下午,醫院的婦產科,我看見你了,原來是不孕不育啊。」
我平靜無波。
「那又怎麼樣,奚塘現在是我的丈夫,有本事你就讓他和我離婚啊。否則,你就和你那個媽一樣,永遠都是三。」
她猛地捶了下桌子:「是你不肯和他離婚!」
「宋小姐,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不是我不肯,是奚塘不肯簽字。他捨不得阮家這棵大樹,又放不下你這朵解語花,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我抿了一口咖啡,看向窗外:
「宋小姐,如果你不想你的孩子生下來和你一樣的話,還是回去好好想想以後的路吧。」
14
奚塘比我想像的還要不堪一擊。
莊英的行動力超乎我的預期。
幾乎是在我告訴他消息的當天晚上,奚塘公司內部的工作群、他那個所謂的兄弟圈子。
甚至是一些行業小群里,都開始流傳兩人的故事。
緊接著,更多關於奚塘和宋晴過往的細節被扒了出來。
包括當年奚塘破產,宋晴立刻卷了剩餘的錢跟一個外地老闆跑了,如今看奚塘東山再起,又回來死纏爛打。
而奚塘,明明已婚,卻對前妻余情未了,甚至搞出了私生子。
「深情」人設徹底崩塌,變成了又當又立的軟飯渣男。
阮家正式宣布撤資,並終止一切合作。
這個消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奚塘公司的股價斷崖式下跌,合作方紛紛解約,銀行催繳貸款。
他給我打來無數個電話,我一概沒接。
只讓律師轉告他:「簽字離婚,阮家可以考慮在債務上給予一定的寬限時間。否則,等著破產清算,背上巨額債務吧。」
順便給他寄了份他股權抵押套現和轉移婚內財產的證據。
以及莊英找到的各種角度照片視頻。
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他的律師聯繫了我的律師,同意了離婚協議的所有條款。
包括幾乎算是凈身出戶的財產分割方案。
他唯一的要求是,想再見我一面。
我拒絕了。
15
去領離婚證的那天,下著小雨。
我到的早,坐在車裡等著。
奚塘的車很快也到了。
他瘦了很多, 西裝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眼下一片青黑,整個人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他看到了我的車,快步走過來, 敲了敲車窗。
我降下車窗,沒有下車的意思。
「綺綺......」他聲音沙啞得厲害, 眼睛裡布滿紅血絲,「就......真的沒有一點可能了嗎?」
「你覺得呢?」我平靜地看著他。
他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麼, 最終卻只ẗū⁵是頹然地低下頭:「我對不起你。」
「這話你應該對宋晴肚子裡的孩子說。」我語氣淡漠,「或者,對當年那個一無所有時被拋棄的你自己說。」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 臉色灰敗。
「奚塘,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你懷念的不是宋晴, 只是你失敗過去里那點虛假的溫情。你娶我也不是因為愛我, 而是需要阮家的資源來證明你的成功。」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 戳破他最後的偽裝。
「你既懦弱又貪婪, 所以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他抬起頭, 眼眶紅了,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狼狽不堪。
「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太遲了。」我推開車門, 撐開傘,「走吧, 手續辦完,我們兩清。」
領證的過程很快。
鋼印蓋下的那一刻, 我感覺到一種徹底的解脫。
走出民政局,奚塘跟在我身後,聲音哽咽:「綺綺......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腳步未停,沒有回頭。
「不勞費心。」
15
坐進車裡,哥哥的電話打了過來。
「辦完了?」
「嗯。」
「感覺怎麼樣?」
「像丟了一袋不可回收垃圾,輕鬆。」
哥哥在電話那頭大笑:「好!晚上回家,哥給你摘了艾草,給你去去晦氣!」
「好。」
車駛離民政局,後視鏡里, 奚塘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 形單影隻。
而宋晴, 並沒有出現。
不知道她看到如今一無所有、負債纍纍的奚塘, 是否還覺得那是「愛情」。
後來,我從別人口中斷斷續續聽到一些他們的消息。
奚塘被人打壓,背上了天價債務,還染上了酗酒, 人也徹底垮了。
宋晴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和他天天吵架。
兩人不知道怎麼動了手, 奚塘把宋晴的孩子打沒了。
奚塘一次酒後偏激, 帶著宋晴從樓上跳下去。
沒死,但雙雙癱瘓。
莊英因為及時「站隊」, 我哥手下留情。
但也岌岌可危了,估計撐不了多久。
一場鬧劇,最終以慘澹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