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精準地推送了女兒王珂的視頻。
她用了個大頭娃娃特效,配著俏皮的音樂,對著鏡頭比心。
「寶寶們,我到底要不要拿爸媽給的去留學的學費,就是偷偷去生個孩子,給他們個驚喜啊?」
「主要是已經懷孕五個月肚子有點越來越大了,有點藏不住了怎麼辦?」
「快給我支點招吧寶寶們。」
評論區已經炸了鍋。
上一世,我就是為了這個「驚喜」,雷霆震怒,強行帶她去引產,卻在一個雨夜被她和男友聯手推下樓梯。
臨死前還聽到她說:「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這一世,我放手了。
只想看她和那個窮酸黃毛,怎麼為自己的「驚喜」買單。
1
我面無表情划著手機螢幕,看著評論區那些荒唐的留言。
「寶寶當然可以呀,你的肚子裡是一個小生命,留學什麼的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呀,還是生孩子最重要,偷偷生下來然後讓爸爸媽媽猜猜孩子父親是誰在哪,爸爸媽媽一定會感覺很有趣的![豬頭]」
「天吶寶寶胳膊使使勁把中間那顆瘤擠了吧![貼貼][貼貼]」
「你跟爸爸媽媽說你不準備出國留學了,你準備研究生了![嘴唇]」
上一世,我看到這條視頻時,氣得渾身發抖,當場砸了手機。
我無法理解,我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我們王家的獨生女,怎麼會做出未婚先孕這種荒唐事,還如此輕佻地發到網上,把家族的臉面和自己的前途當成兒戲。
我立刻動用所有關係,停了她的卡,把她從她那個小男友林浩的出租屋裡抓了回來。
那時的王珂,又哭又鬧,說我獨斷專行,不懂得尊重她的選擇,還說林浩是真心愛她,他們有權利擁有自己的愛情結晶。
我看著那個除了一張漂亮臉蛋,一無所有的男人,只覺得噁心。
我告訴王珂,留學是我們早就規劃好的路,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
最終,強行帶她去了醫院。
那之後,她徹底恨上了我。無論我如何彌補,她都視我為仇人。
直到那個雨夜,她和林浩把我堵在別墅二樓的露台上,爭吵中,林浩從背後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滾下冰冷的石階,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清晰地聽見王珂對林浩說:「別怕,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是她毀了我的人生,她活該。」
心臟傳來一陣熟悉的抽痛,我猛地回過神。
重活一世,我不再是那個只為女兒活著的母親。
我冷靜地將王珂的視頻保存下來,撥通了丈夫的電話。
「建國,晚上早點回來,我有事跟你說。」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電話那頭,丈夫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答應了:「好,我處理完手頭的事就回。」
掛掉電話,我給助理髮了條信息:「幫我查一個叫林浩的男人,所有信息,越詳細越好。」
做完這一切,我靠在辦公椅上,閉上眼睛。
王珂,我的好女兒,上一世的帳,我們這一世慢慢算。
2
晚上七點,丈夫準時回到了家。
他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傭人,一邊松著領帶一邊朝我走來:「清清,什麼事這麼嚴肅?」
我坐在沙發上,將手機遞給他。螢幕上,正是王珂那條搔首弄姿的視頻。
丈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他是個傳統的男人,最重臉面和名聲。
上一世,他和我一樣憤怒,甚至比我更堅決地要處理掉那個孩子。
只是,他把所有惡事都讓我做了。
他在王珂面前扮演慈父,說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他也是被我逼得沒辦法。
所以最後,王珂只恨我一個人。
「胡鬧!簡直是胡鬧!」丈夫氣得手都在抖,「我們王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我馬上讓老李去把她給我抓回來!」
「抓回來做什麼?」我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淡淡地問。
丈夫愣住了:「當然是去醫院!難道還真讓她把這個野種生下來?」
「為什麼不呢?」我抬眼看他,目光平靜如水,「她二十歲了,是成年人,有權決定自己要不要生孩子。我們作為父母,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丈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他大概以為我被氣糊塗了。
「沈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的人生怎麼辦?我們王晟集團的臉往哪兒擱?」
「人生是她自己的,她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至於集團的臉面,」我輕笑一聲,「只要王晟集團的股價還在漲,誰會在意董事長的外孫是個私生子?」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建國,我們為她做得夠多了。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管她了。她想生,就讓她生。但是,有兩件事,我們必須達成共識。」
我的氣場太過冷靜和強大,丈夫下意識問:「哪兩件?」
「第一,留學那筆錢,一分都不會給她。那是教育專項資金,不是生育基金;第二,從今往後,我們不會再給她任何經濟支持。她要為自己的選擇,負全部責任。」
「這......」丈夫猶豫了,「她還沒畢業,那個林浩一看就是個靠不住的,沒錢他們怎麼生活?」
我打斷他:「那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不是我們。」
我又想起了那個雨夜的冰冷。
「如果你心疼女兒,你可以繼續給她錢,但我會立刻和你進行財產分割,並且搬出去住。」我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王珂,或者我,你只能選一個。」
我的話像一把刀,徹底斬斷了丈夫所有和稀泥的念頭。
他震驚地看著我,最終,疲憊嘆了口氣:「好,清清,都聽你的。」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身為夫妻、父母,他和我必須在同一條戰線上。
果然,沒過多久,別墅的門鈴響了。
王珂帶著林浩,挺著肚子,一臉得意地站在門口。
3
「爸,媽,我回來了。」
王珂親昵地挽著林浩的胳膊,另一隻手撫著已經明顯隆起的腹部,笑容燦爛地走進客廳。
林浩則提著一堆包裝精美的禮品,跟在後面,略帶拘謹又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晚輩的謙卑:「叔叔阿姨好,冒昧來訪,還請不要見怪。」
上一世,他也是這副嘴臉,把我丈夫哄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就信了他是什麼情深義重的好青年。
我和丈夫坐在沙發上,誰也沒動,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王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把林浩拉到身邊,清了清嗓子:「爸,媽,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林浩。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而且......我已經有他的寶寶了。」
她刻意加重了「寶寶」兩個字,滿眼期待地看著我們,似乎在等著我們暴跳如雷,然後她就可以上演一出「為愛反抗封建大家長」的苦情戲。
可惜,我只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丈夫則按照我們事先商量好的,面無表情地開口:「說完了嗎?說完就回去吧,我們要休息了。」
王珂和林浩都懵了。
這反應和他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爸!你什麼意思?」王珂的音量高了起來,「我懷孕了!五個月了!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丈夫放下手中的報紙,冷冷地看著她,「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這是你的孩子,你的人生,需要我們給你什麼意見嗎?」
王珂被噎得說不出話,眼眶瞬間就紅了。
林浩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將王珂護在身後,一副勇敢擔當的模樣:「叔叔阿姨,我知道這件事很突然,你們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我和珂珂是真心的!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對孩子好。請你們成全我們!」
他說著,就要拉著王珂跪下。
「別。」
我終於開了口,聲音不大,卻讓他們的動作停住了。
我抬眼,目光落在林浩身上,像在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你拿什麼對她好?拿你每個月三千塊的工資,還是你那間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養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一線城市的私立幼兒園一年學費多少,你了解過嗎?」
林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梗著脖子說:「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感情!我會努力工作,給珂珂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是嗎?」我輕笑一聲,將桌上早已準備好的一份文件推了過去,「這是王珂的留學信託協議,受益人是她本人,專款專用,總額五百萬。只要她按時去學校報到,這筆錢就會自動轉入她的海外帳戶。」
我頓了頓,看著他們眼中瞬間迸發出的貪婪光芒,繼續說道:
「但是,如果她選擇不去留學,選擇生下這個孩子,那麼這份協議將自動作廢。同時,她名下所有的信用卡、副卡都將被凍結。這棟房子,以及我們名下任何資產,都與她無關。她將作為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去過她自己選擇的生活。」
「你......」王珂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話都說不利索了,「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是你親生女兒!」
「正因為你是我親生女兒,我才要教會你,什麼叫責任。」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路給你選好了,是拿著五百萬去過自由的精英人生,還是為了所謂的愛情,去跟這個男人擠在出租屋裡,為了奶粉錢發愁,你自己決定。」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對王建國說:「累了,咱們上樓休息。」
丈夫立刻起身,扶住我的手臂,我們倆像沒事人一樣,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
身後,傳來王珂氣急敗壞的哭喊,和林浩故作鎮定的安慰聲。
且早呢。
我從容冷笑。
之後,有的是機會讓你們哭。
4
接下來幾天,家裡倒是清凈。
我讓助理小李給我訂了去馬爾地夫的機票和酒店,準備和丈夫出去散散心。
上一世,我忙於公司和家庭,錯過了太多風景,這一世,我要一點點補回來。
然而,計劃總被意外打斷。
這天下午,我正在辦公室審閱季度財報,小李神色慌張地敲門進來。
「沈董,不好了,您快看公司樓下!」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往下一看,瞳孔驟然一縮。
王晟集團總部的樓下廣場,此刻正聚集著一小撮人。
王珂坐在一個輪椅上,臉色蒼白,肚子上蓋著薄毯。
林浩則舉著一個用白布臨時寫成的橫幅,上面用紅色油漆寫著刺眼的大字:「王晟集團董事長為富不仁,逼迫懷孕親女流產!」
周圍已經有路人開始圍觀拍照,幾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模樣的人正在對他們進行採訪。
「......我只是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生下我們的孩子,我爸媽就要逼死我們......」王珂對著鏡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林浩則在一旁義憤填膺地補充:「他們用錢逼我們,停了我們所有的卡,想讓我們流落街頭,珂珂已經好幾天沒吃上一頓好飯了......」
好一出顛倒黑白的年度大戲。
我冷笑一聲,回到辦公桌前,拿起內線電話。